她围着她转了一圈,“严教授照顾你照顾得好吗?”
段非轻嗤一声:“比你好吧。”
魏语晴没理他,问时见微:“真的好了,不再多休息几天?”
“不了。”时见微摇摇头,卖乖,“我怕总队太需要我。”
段非啧啧一声:“看看,懂我了吧?”
他说的是之前过年那会儿,感觉有案子,提前复工上班的事。
时见微朝他笑笑:“也就这个时候。”
“魏语晴,段非。”
“到!”
身后突然传来雷修的声音,两个人仿佛刻在DNA里,动作一致,转身答到,身姿一秒板正,掀起一阵风。
雷修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指着他们,在空中点了点。看到他们身后的时见微,他到嘴边的话忽而一转,关切道:“感冒好了?”
时见微应了一声,他便又把话锋转回来,对着前面两个人,咬牙切齿,“又让我逮到了。”
段非大喊冤枉:“雷队,我们今天上午是没有参加集体训练,但我们下午加练了啊!”
魏语晴点头。
他们俩浑身是汗,头发也十分凌乱,下巴和胳膊肘有一些污渍。看得出来,是刚从训练场回来。
雷修轻哼一声:“谁让你们单独训练的,无组织无纪律了?”
魏语晴对这套流程滚瓜烂熟:“三千字检讨,我写。”
段非点头。
“点什么头,说话。”雷修看向段非,“你呢?”
段非无辜:“组员无组织无纪律,不是组长的责任吗?”
魏语晴:……?
她偏头看他,拧眉,难以置信又觉得莫名其妙,好想一拳抡他脸上。
“这个时候你是组员,不是副组长了?”她皮笑肉不笑。
时见微在后面沉浸式看戏,可惜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在对面便利店买一杯AD钙奶,或者一袋焦糖味的瓜子,缺了点滋味。
“这两天没什么案子,但正好是你们加强训练的时候,不是散漫的时候。”雷修严厉道,“段非,手写三千字检讨。魏语晴,一千五。”
段非顿时张大嘴巴:“不是,为什么?”
魏语晴朝他笑了下,微微张唇,嘴巴没动,但细小的声音飘出来,语速飞快:“再说几句,我的那份也让你写。”
段非闭嘴了。
等雷队走了,时见微才津津有味的啧啧两声:“还是这个味道,没变。”
魏语晴疑惑:“什么味道?”
时见微笑而不语。
段非用胳膊肘怼了下魏语晴,被她躲开,他收手:“你别写了,你那份我写。”
魏语晴轻呵一声:“用不着,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刚才谁在狗叫。”
“我我我。”段非说,“我知道错了,行了吧?我给你写,你别写。”
懒得理他,魏语晴转身往楼上走,对时见微说:“微微,这两天没什么案子,你不用来上班的,该多休息会儿。”
时见微笑道:“在家闷着也是无聊。”
段非说:“你还真是闲不住一点,一天到晚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有电话铃声在走廊里响起,随即是接线员的声音。
没几分钟,楼上传来动静,小莫跑下来,看到他们仨:“魏组,你们在这儿啊。时法医,复工了?”
时见微嗯了一声,逢人被问,习惯了。
魏语晴看他穿戴整齐:“怎么了?”
小莫:“有人报警,说发现江上有一具浮尸。”
第63章 不眠江夜
水警把浮尸打捞上来, 平放在渔湾码头。码头、江边、临江路围栏前,聚集着许多群众。魏语晴一到,就安排人拉警戒线, 驱散围观群众。
时见微因为整理东西,坐了第三辆车, 比他们稍微晚几分钟到。一下车就看到小莫在向负责打捞尸体的水警了解情况, 另一名警员在一旁照顾报警人的情绪并且做笔录。
魏语晴和段非俯身撑着旁边的岩石, 一阵干呕。
不只是他们两个, 周围好几个吐了的。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嗅到空气里高腐的味道, 皱了下眉。
魏语晴深吸一口气想缓缓,但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控制不住得低头干呕起来。生理性眼泪溢出来, 在眼角留下泪渍,艰难开口:“你自己去看吧……”
曹叮当在外省出差没有回来, 时见微临时叫了隔壁组的小余。是个女生,话很少, 偶尔在总队见到她,常常一张扑克脸。和曹叮当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也是和曹叮当同一批考进市局的, 他们这一批就他们两个人。
她抬头朝放置尸体的位置看了眼,明白大家为什么戴着口罩一脸紧绷的样子,似乎屏住了呼吸生怕闻到一丁点气味,然后把胃呕出来。
尸体已经形成巨人观,是正常人的两三倍大!
皮肤呈污绿色, 颜面肿大,眼球突出, 口唇膨大且外翻,舌尖伸出,颈部、胸腹、四肢均膨胀隆起,表面呈现暗红色树枝状的腐败静脉网。
衣服因为腐败的液体变得潮湿,紧紧裹黏在膨胀的尸体上。腐败已经拓展至全身,名副其实的面目全非。
高度腐败的气味非常浓郁,夹杂着江河里独有的腥味。伴随着江面上拂过的风,味道散开,的确非常让人犯恶心。
难怪所有人都离尸体很远。
时见微远远一眼确定死者为男性,阴囊高度肿胀,已经呈现球形。
戴上手套过去,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瞥见小余在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她出声提醒:“小心点,我怕他会炸。”
腐败气体充斥在尸体体内,一旦尸体腹腔的内压增高,极有可能产生尸爆。
小余闻言立马起身,往后退了点:“小时师姐,我们需要做初检吗?”
时见微不由得皱眉。
棘手,非常棘手。
这种毁坏型死后变化,使尸体的容貌到身上的痕迹都产生巨大的破坏,不仅给他们确认死者身份增加难度,更是给尸检增加难度。
“取样吧,回去做做看藻类化验。”时见微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今天的室外温度,“你今晚有时间吗?”
小余点头。
时见微:“加个班,复原死者容貌,回头请你吃饭。”
小余刚想说不用请吃饭,就见她拿着测温计,径直往江边走去。
测完江水温度后折回来,时见微看了看在一旁默默记录尸表特征的小余,颇有兴趣:“你承受能力这么强啊,实习的时候遇到过巨人观吗?”
小余摇头:“没有,第一次。”
时见微有些震惊,但又不太敢用力呼吸,隔着两层口罩,控制着呼吸频率:“那你……真的很厉害。”
起身离尸体远了点,小余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上终于难得地露出:“我感觉,他快腌入味了。”
“……”
虽然不太合适,但形容得很恰当。
临江路路边的监控对江面上的尸体拍摄并不清晰,最后是在一艘停靠在跨江大桥的轮船上找到监控,但只有十五秒的有效录像。
录像显示,尸体是从上游飘过来的。
痕检科的人转移阵地,从码头到上游,在本就时常有游客出没、杂石颇多的沿江地带,寻找物证和痕迹更加困难。
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也无法判断案发现场。
一切突然中断,只能打道回府,等法医部复原尸体,才能确认尸源,再进行下一步。
-
时见微刚从警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总队台阶上的人。
她又惊又喜,快步迎上去:“你来接我下班吗?”
严慎嗯了一声,牵她的手:“门卫说你们出任务了。”
“那你还牵我的手。”时见微说,“虽然戴了手套,但今天这个,与众不同。”
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见她用过这样的形容词。
严慎挑眉,没松手,反而握紧:“说来听听?”
时见微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我劝你,最好不要。这具尸体……”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盛着认真和耐心,她咬咬唇,挑了个折中的方式,相比直接形容尸体而言,不那么直白,“你知道巨人观吗?”
严慎摇头:“不知道。”
在他几乎从未涉及过的领域,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那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时见微边往里走边说,“不知道的人都是幸福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张照片可能需要一生治愈。”
严慎被她牵着走:“这么严重?”
“对啊。”时见微单手捏着手机,给师父发消息。巨人观太难处理,她经验也没有那么丰富,一个人未必搞得定。
把他带到办公室,摁在椅子上,她说,“我今晚要加班,你先吃晚饭别管我,十二点之前肯定跟你回家。”
顺从地坐下,严慎在她收手时抬手,掌心朝上,顺势握住她的手臂。
“真不和我聊聊案子?”
看着他的眼睛,时见微有点难以拒绝。他是关心案子的,但更关心的是她。
想了想,她说:“就是江上有一具浮尸,现在无法确认死者身份,也没法凭空找一个案发现场出来。必须我这里复原死者容貌,判断死因,这个案子才能继续。”
“难怪,看你一脸忧心忡忡。”
严慎抬手,把她滑落到脸侧的发丝抚到耳后。刚才在台阶上,看到她下车的那一瞬,脸上的神色就不对劲。揣着沉甸甸的心思,忧虑、焦灼。
时见微蹙眉,有些不乐意:“我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严慎立马矢口否认,哄她,“是我小人,窥探微微的心。”
时见微噗嗤笑出来。
真服了这个人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简直一绝。
严慎试图推测:“尸体在水里泡发了?”
“不是,比那个更恶心。”时见微说,“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这具尸体。晴晴、段非他们好多人都受不了,全吐了。”
“微微,我参与案子,也得看尸体。”
“那你不要参与。”她说得果断。
严慎骤然失笑,捉着她小臂的手往下滑,滑到她的手腕,扣住:“保护我啊?怕我有心理阴影?我承受能力很强。”
时见微囫囵搪塞:“那再说吧,我去尸检了。”
说完就溜。
严慎扣住她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她要挣脱,他便松了手,不耽误她工作。
-
月明星稀,街道上的灯火熄了一盏又一盏,嘈杂的城市逐渐变得宁静。
从解剖中心出来,时见微和技术组的人在走廊处挥手道别。捧着手机往外走,给魏语晴发尸体的复原图像。
所有的损伤都是不可逆的,简单复原也只能使其容貌尽可能与生前一致。
“小余,你家住哪?等会儿送你。”
敲着手机键盘,时见微抬头看了眼走在身旁的人。
已经临近十二点,初春深夜,街上的行人车辆已经稀少。
桐江的深夜自带两种割裂的氛围,在灯红酒绿的商圈和路边,火锅串串烧烤摆满桌,从店内摆到街边,热闹到凌晨三点。但在灯火照不清晰的长街小巷里,拐弯曲折太多,阴影重叠下来,荡漾着悬疑氛围。
小余拒绝:“不用了小时师姐,我打车就行。”
“这个时间也不太好打车,太晚你一个女生也不安全。”时见微收起手机,见她动了动嘴角,似乎还要拒绝,她立马瘪嘴,“求求了,让我送吧。是我把你留下来加班的,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撞上时见微扑闪的大眼睛,小余猛地怔住。
虽然在总队的交集屈指可数,但听说过很多次,这位严谨优秀的师姐,私下有多么温柔可爱、平易近人,同她拿手术刀的样子,判若两人。
此刻看来,的确。
尤其是她眼底的星光,嘴角的梨涡,仿佛倒映着满天星河的夏日清池,风吹过,洒落大片粉色花瓣,在池面飘荡。
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甜妹统治世界。
这谁能拒绝?
小余点点头:“好,那……麻烦小时师姐了。”
时见微粲然一笑:“不麻烦。”
转头继续看手机,回复魏语晴的消息。
严慎没有在办公室里等她,她的办公室和解剖中心不在同一层楼,免得她上下楼麻烦,他索性把车停在总队门口,靠在车边等她。
和此前很多次一样。
先把小余送回去,时见微和严慎才驱车开往家的方向。
“你吃晚饭了吗?”她翻了翻外卖页面,这个时间的外卖基本全是烧烤,就连抬头看到路边几家开着的店,也是烧烤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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