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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儿翻——容溶月【完结】

时间:2024-04-05 23:17:53  作者:容溶月【完结】
  大伙儿起身行礼。
  弯身时, 龙可羡朝阿勒座次看了一眼,他拇指沾着新鲜的酒液,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随意地把拇指挨在下唇, 偏头蹭掉了酒。
  动作轻微,一闪而过,龙可羡吸了口气,耳根发烫。
  骊王站在主座前, 并不急于落座,而是挂上了一贯的笑容, 将殿内环视一圈,从容道:“诸卿免礼。”
  ***
  这会儿真走不得了。
  骊王一来,歌舞尽退,大伙儿虽还轻谈着,但都没了之前的轻松模样,最拘谨的还属小皇子。
  “儿是长大了,”骊王满面慈祥,把小皇子召至身边,“今日祭礼进退得宜,做得很妥当。”
  小皇子略微侧身,垂首道:“儿臣驽钝,不及父王教导之万一。”
  这殿中座次本就遵照祖制,骊王不来,首座就得空置,一应礼盘酒水不可少,小皇子即便代君行祭礼,也不能越矩往王位上挨,只能坐在下首第三座的位置上。
  但今日这座次排得怪,竟然在首座边上给支了张小几,只比首座挨两寸,略微倾斜了角度摆放,若是不仔细看,真像从首座延出了个位置给小皇子。
  怪不得小孩儿如坐针毡。
  骊王完全没在意他的窘迫局促,轻抚着他手背:“是太傅与阁老们费心了,朕病体难支,在礼数上的规诲多少有些疏漏了。”
  这话含沙射影,瞄准的是小皇子这身衮冕,实际上却把阁老和礼部纳进了射程范围内。
  老狐狸们都稳得很,齐阁老和首辅万渠亭座次靠前,听都听到了话尾,却只互相把酒言欢,谈着风物,说着河山,连眼风也不曾朝首座飘过分毫,只要骊王没有指名道姓,他们绝不往刀口上撞。
  只有小皇子惴惴不安:“儿臣有错,请父王训示。”
  这头垂的,几乎要把脑袋夹到前胸去了,恭敬得过了头,反倒显出怯懦瑟缩来,和今日祭坛上落落大方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
  阿勒饶有兴致地把他看了一眼,这夹缝里长大的小崽子,懂事儿得过头了。
  不料骊王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吾儿何错之有。”
  小皇子若有错,那连带着错的就是他身后的太傅,是悉心教导的阁老,甚至是今日祭坛上的大小官吏,骊王根本没想揪着此事不放,他朗笑过后,内侍从提来的食盒里斟出热茶,他慢慢地喝了两口。
  再放杯时,神色已经不如之前平和,眉眼夹着阴郁之色,看向小皇子,又是懊悔又是忿恨地说:“儿年弱,好比幼苗生长之际,既要良师辅佐,也需慈母教养,朕即位以来,受奸人蒙蔽,毁乱纲常,祸及子孙,思及此,便觉得愧对兄长。”
  说到最后,便几乎要掩面而泣。  纲常是伦/理纲常,骊王纳兄妻为妃,毁之,子孙是骊王之子,他将小皇子交给龙清宁抚养,祸之。反推回去,是受哪位奸人蒙蔽,答案呼之欲出。
  龙清宁端庄静娴,恍若未闻。
  而龙可羡“咔嚓咔嚓”捏碎了满桌花生壳,恶狠狠地瞪着骊王,看着像下一刻就要起身拔刀的样儿。
  “少君,”千钧一发之际,万壑松转身替她满上一杯清茶,看着那些碎壳,含笑道,“质库司从箩城收来的各色果子,用旧方子炒了,味道好,壳却干硬,小心划了指头。”
  就着斟茶的动作,万壑松化掉了龙可羡起身的势头,后边随侍的余蔚松一口气。
  阿勒往椅背靠,不咸不淡地说:“六爷对西六城知之甚深,是打算明年顶了兄长位置外派吗?”
  万壑松道:“万某才疏学浅,哪里够资格掌领一方,不过平时久居乡野,爱捣鼓些花果蔬食。”
  阿勒笑了笑:“大材小用啊。”
  万壑松道:“人各有志。”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句,看着挺和气,却实打实地阻了骊王的话头,他举杯小口润着喉,余光往万壑松身上瞥去,看起来像是犹豫了,当他余光收回,看到孱弱的幼子频频往贵妃处看时,心再度狠下来。
  “来人!”骊王骤然发声。
  屋内的轻声细语消失了,那块和乐融融的虚假幕布被这声喝令彻底揭开,不论骊王是真病还是假病,他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座诸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门口持刀而立的廷卫应声而出,不到片刻,便压着一名内侍进到殿中,那内侍蓬头垢面,浑身都是受过刑的样子,双腿像灌了米的麻袋,被一路拖行到正中,便连站也站不住了,扑通地趴了下去。
  骊王起身,缓慢地走到桌前:“今冬雪来得早,各地皆有雪灾,这是天降异象,朕夙夜难安,唯恐是己身未能持礼,惹怒了天公,才降此灾祸警醒朕,然!”
  杯盏砸裂在地,迸开的碎瓷划破了内侍的肩膀。
  骊王满面痛怒:“在朕斋醮祈福时,王兄托梦于朕,梦中,王兄痛哭不止,直言愧对先祖,本该为我大祈朝纲再尽心两年,却不料被奸人所祸,受毒侵体,这才含恨西去。”
  “陛下,”封殊面色沉静,和慷慨陈词的骊王形成了鲜明对比,“先王饮食起居皆由内庭司主理,可是这奸人动的手脚?”
  “话不是这样讲,”万渠亭捋着胡须,笑眯眯给打断了,“先王沉迷丹道,后几年身子已经败坏了,再说了,先王驾崩之时,陛下不也在场吗?”
  这话诛心。
  骊王本来就背着弑君弑兄的名声,至今都被捏作把柄,他要从这里切入,势必得挨人戳几下脊梁骨。
  封殊看了眼首辅大人,往后一靠,没再插话。
  “先王虽浸丹毒,却绝不妨碍性命,”他稳了稳,气势更盛了,直指殿中软成一滩的内侍,“冯企!先王饮食起居素来由你掌管,你摘不掉干系!”
  廷卫垂首奉上一纸供词,骊王抬指,教传下去给首辅大人过目。
  “这是昨儿连夜审出来的供词,冯企在衡枢二十三至衡枢三十八年皆于质库司任职,衡枢三十八年冬,先王金口玉言,赏了他织金斗牛蟒衣,调到内廷侍奉先王饮食,次年,先王开始频繁宣召太医进宫,身子每况愈下。”
  衡枢三十八年,就是龙清宁入宫为妃的时候,明的暗的线索直指龙清宁,连几位阁老都忍不住朝她望过去,龙清宁八风不动。
  供词传下来,万渠亭看了两眼,便交给了万壑松,龙可羡就在左旁,瞥眼就看着了,万壑松也不瞒她,铺在左侧与她同看。
  阿勒哼出道气音。
  龙可羡这会儿心急,看得囫囵,匆匆地略过了内侍如何在饮食中添药,如何与宫外药行私下往来,如何收受银两这些细节,只一目十行地来到下方,找到宁妃二字,果然,这就要开始攀咬了。
  她把供词推回去:“一份供词就能给人定罪吗?说不定是屈打成招。”
  骊王放了杯子,把那喉咙的灼烧感压下去,他今日强撑精神,在杯里下了猛药,时不时就要续一口气。
  “戕害先王之名,一份供词不够,便挖当年涉事内侍和药行!但这些不过是旁人手中刀罢了,真正要追究的是幕后黑手!”
  宫外大赦将毕,角声逐次炸响,沿着长街阵鸣,千家万户都在撒黄栀迎冬,殿内气氛肃杀,在铿锵的举证过后,骊王倏然转向身后,看着陷入阴影的龙清宁,突兀地扯了一道笑。
  “阿宁,王兄迫你身侍二夫,又降你原夫官职,将他贬到那荒远之地糟蹋,继而强逼你入宫为妃,你心怀怨恨,你敢认吗?”
  骊王的身躯挡住了烛火,龙清宁身上半明半暗,她还以一笑,甚至没有起身福礼:“臣妾认。”
  “连怨也不能怨吗!”龙可羡拍桌,“你们宫里规矩这样大,见到一个君王就要笑脸相迎吗!财神爷也没有这样霸道的!”
  骊王仰面长笑,他笑得癫狂,连口鼻间都溅出了零星的血,抬手拭去后,在鼻下唇边延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看起来尤其}人。
  小皇子惊惧不安,往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地上,“父,父王。”
  “你心怀怨恨,心怀怨恨,”骊王呛起了咳嗽,他咬着这四个字,看向龙清宁的眼里怨毒又阴狠,“故而指使内侍,在日积月累间戕害王兄,甚至连他的最后一程,都是你亲自送的,你敢认吗?”
  小皇子震惊地看向后方,龙清宁仍旧纹丝不动:“臣妾认。”
  “认,你认……”骊王扑上前去,袍摆拖着残血,宛如爬在地上的追命索,追着他往前蔓延,他扑到龙清宁跟前,扯起了她手腕,“你擅烹饪汤药,这半年来,故技重施,将毒下在了汤药间诱我服下,你敢不敢……敢不敢认!”
  龙清宁被拽得晃了一下,她温顺道:“陛下为夫纲,为天常,陛下所说,臣妾没有不认的。”
  “你不要逼她!”龙可羡早忍不住了,掀桌而起,在满地狼藉里疾冲上前。
  “少……”万壑松呆了,他哪见过姑娘家如此矫健的身手,想拦的,却眼睁睁看着那道影子飘过去了,他提起口气,在看到对座拦出的手时,又松了下去,心绪起伏之下,奇怪地,又泛起点儿异样的酸楚来。
  阿勒捞着龙可羡那截腰,把人摁在位置上,周遭廷卫已经拔刀了,这会儿若是动手,打赢都没用,日后就是个要命的把柄,随时都会被内阁这些老狐狸提起来清算。
  龙可羡不管的。
  权衡利弊、忍辱负重那就不是龙可羡了,她将自己千锤百炼,站到了武道巅峰,修的就是“凭心”二字,她捣了阿勒一拳,“你别拉我!”
  “是谁教得你如此重情义?”
  不知何时,骊王站到了身后,他居高而立,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之后已经显露出了颓态,只有双眼仍旧阴毒狠戾:“是阿宁吗?她把你教得像条指哪打哪的狗,就没有告诉过你,她在你身上安的那些心思?”
  龙可羡冷漠地瞪回去:“人心都有七窍,想得多点,想得少点,都是常见的事,安心思又如何了,反正安不到你身上。”
  “不如何,不过是在你幼时,便哄你进族学让人欺辱,哄你进演兵林让你风餐露宿,再卖了你的行踪让你被擒入狱,最终连生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她对自己狠,对你自然也不在话下,你真当她有心吗?荒唐!”
  “胡说!”龙可羡甩开阿勒,一字一句说,“我不信你。”
  骊王一点也不恼,他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北境龙氏嫡脉是怎么死在褚门的?是她通敌!你是如何被药得几近痴傻的?是她冷眼旁观,纵容龙氏对你下手,她要你忠心,最好只对她一人死心塌地……”
  他起身,用一种诡异的怜悯眼神看她:“你是不是还要替她担了弑君的名声?痴儿!你与她讲情意,她只与你算得失!”
  讲到弑君之罪,在座只有龙可羡和骊王沾的脏水最多,谁都以为骊王要借此清算龙清宁,必定要连带龙可羡一道算进去。
  但他没想拉龙可羡下水。
  她背后的水太深也太黑,就方才那阵不起眼的几句话,就能看出万壑松不是曲意逢迎,阿勒也没有捏酸吃醋,只是在言辞间把龙可羡围了起来,那就是明显的站队。
  骊王没想给自己竖敌太多,反过来讲,只要击溃一个龙清宁,连带着龙可羡也要受到重创。
  谁重情,谁先死。
  就连北境王也不能例外。
第176章 软肋
  骊王的话讲得很轻, 却都是奔着要害来的。
  那一个个字仿佛落进龙可羡的胃里,成了籽,在瞬间激长成带刺的藤蔓, 挣扎着要往外涌去。
  龙可羡茫然地转头, 去看骊王身后的龙清宁, 而龙清宁多聪明, 只要这一道眼神,就能猜出骊王抖落了什么事。
  对视的第二息, 龙清宁原本无懈可击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她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沉默地错开了目光。  于是龙可羡懂了。
  先时还很不服气,随时都有可能从阿勒手底下冲出去的身子软下来, 乖驯地坐在小桌前。
  垂着眼。
  就像脊骨从肉里面塌了一角,连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也被挫灭了。
  就在这时, 殿门骤开, 训练有素的廷卫有序地灌进来, 寒风簌簌,搅得殿里烛火不安地跳动, 所有人都笼罩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里。
  但是没有人动。
  那些老狐狸们看得门儿清,今夜他们只是看客。
  骊王先以礼数入手, 看似把矛头对准了越线的士族,但那仅仅是个切入点,他手里那把刀,从始至终都是为龙氏姐妹准备的。
  一个是挟令皇子的宫妃,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边王,这二者真联起手来筹谋王座, 那还有骊王什么事儿,偏偏她们互为软肋,偏偏她们把情意二字看得重如千钧。
  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情意。
  “妖妃祸国,惑乱朝纲,戕害先王,罪无可恕。”
  罪名一字一句钉在龙清宁身上,骊王面目狰狞,铿然地说:“拿下!”
  狂风暴涌,碎雪呼啸着拍进了殿内。
  廷卫整齐的脚步声刚刚往里压进两寸,龙可羡手掌一滑,叠雪弯刀已经出鞘了。
  “谁敢。”
  廷卫被硬生生阻在两丈开外。
  君王颜面就系在危重之间,骊王往前一步,怒声喝道:“今日朕凭的是天意,仗的是法度,正的是我大祈朝纲!有何不敢!拿人!”
  两位阁老由自家侍卫护在身后,往外避了出去,免得流矢伤人。
  一时之间,殿里外都乱得不像样子,宫女内侍们还捧着酒水托盘,猝不及防一惊,都尖声叫着散进了漆夜里,结果跑不出两步,便被削掉了脑袋。
  血流如注。
  宫外的角声掩盖了厮杀,以这座殿宇为中心,左右三重宫道已经全部封锁,今夜骊王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兵戈压阵,几乎要逼到身前,龙可羡左手持刀,劈开刺向龙清宁的长剑,小皇子惊叫一声,被龙可羡拎起,扔进了龙清宁的怀里。
  “你凭天意,仗法度,正朝纲,口口声声都是大义凛然,好像谋权篡位的不是你。”
  龙可羡根本不和廷卫缠斗,这些规规矩矩操练出来,从未经过战场厮杀的正规军们,在她眼里就像华美的小鸾刀,中看不中用,她闪身上前,就像道流光似的,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叠雪弯刀那冷银色的截面已经架在了骊王脖子上。
  “王位是你坐的,权势是你得的,什么好处都教你捞了去。可你自己不争气,握不住这王权,反过来要恼羞成怒,把帽子扣到女人头上去,真是好不知羞!”
  她讲话自来就慢吞吞的,但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刀柄架在要害,骊王不听都不行。
  廷卫的第一波攻势被破开了,但他们借着龙可羡架刀的瞬间,纵身而起,侧突向龙可羡,不料一张小桌遽然被踹翻,碗碟杯盘迸在眼前!
  在噼里啪啦的碎瓷声里,阿勒双手合十,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脚滑。”
  骊王瞥见,不怒也不惧,他看着龙可羡,眼里的怜悯和憎恶不加掩饰:“可怜,怎么会有你这般可怜的人,她利用着你,一次次把你往死路上推,要用你时呼之即来,要弃你时挥之则去,你还为她以身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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