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鸢也笑笑,织蔓一向心细,确实是她疏忽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于是冯青鸢又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
织蔓听完点点头:“嗯,这样安排挺好的。”
第十五章 父亲归家,三妹被打
赏菊宴后第二天清晨,一架马车停在了冯府门前。
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和冯夫人立刻上前,向着马车开口道:
“大人,您回来了!”
“老爷,你回来了!”
车夫放下脚凳,管家帮着撩开车帘,接着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显然,此人就是这冯府的主人,冯鸣良。
冯鸣良下车后,黄氏端着笑脸道:“老爷,一路劳顿,我已命厨房炖好了人参鸡汤,可要先用膳?”
谁知冯鸣良却面色严厉,出声呵斥道:“宫里人不多时就要来了,你还有心思慢吞吞用膳?真是妇道人家。去将所有人喊到客厅来!”
说罢不管黄氏,一甩袖带着自己侍从走了。
被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数落,黄氏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盯着冯鸣良的背影,眼中再无一丝温情,只有满满的愤恨。
管家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出声:“夫人……”
黄氏回过神来,自嘲一笑:“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该习惯了。去叫人吧,免得他过会儿又发火。”
冯青鸢又起了个早,因为要去迎接她那个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和一道从皇宫来的圣旨。
春芽拿来一件淡绿的的衣衫准备替她穿上,冯青鸢瞥了一眼,嫌弃道:“太素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找件红色的,喜庆。”
春芽虽然不解但也照做,翻出一件从未穿过的红衫给她换上。冯青鸢肤白,而红衣似火,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甚至让春芽觉得她好像多了些说不清的气质。
“织蔓,你要不别去了?”冯青鸢犹豫着出声道。
正在给她挽发的织蔓微微一愣,明白冯青鸢的意思,不过还是拒绝道:“没关系的小姐,我陪着你。”
冯青鸢知她心性,不再多言。
等二人走到客厅外时,就看见厅内已经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了,黄氏和她五个孩子,两位姨娘,管家还有一堆丫鬟,差不多大半个冯府的人都在这儿了。而那个坐在正中间男人,估计就是她父亲吧。
一屋人正围着冯鸣良说话,黄氏最先看见冯青鸢,提高了声音开口道:“青鸢来了啊,快来见过你父亲!”
冯鸣良正在跟小女儿冯云雪说话,听到黄氏声音,抬头看去。
先是一身夺目红衣引入眼帘,一个窈窕婉约的妙龄少女从厅外缓缓走近,因为逆着光,冯鸣良一时看不清她的脸,不过这般姿态已经足以让他想起故人了。
等冯青鸢越走越近,那张他极力想要看清的脸终于是看清了。
像!太像了!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这就是她的孩子吗?
冯鸣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冯青鸢,端着茶盏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浸淫官场多年练就的定力在此刻土崩瓦解。
“青鸢见过父亲!”
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冯鸣良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坐在另一侧的黄氏将冯鸣良的动作看得分明,内心冷笑不已,多年夫妻,对他现在在想什么也一清二楚。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她这个冯夫人来做。黄氏探过身轻轻拍了两下冯鸣良的手,开口道:“老爷,青鸢跟你问好呢。”
“啊?哦,哦”,冯鸣良回过神,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女儿,“青鸢,坐,先坐!”
冯青鸢依言就座,能感受到冯鸣良还是在盯着她那张脸看。
“青鸢,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冯鸣良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问出这样一句。
“回父亲,一切都好。”冯青鸢略有些拘谨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冯鸣良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又问道:“这么早过来,可有用过早膳?”
“回父亲,还没有。”
冯青鸢本以为他随口一问,不曾想冯鸣良转头向着黄氏道:“不是说厨房炖了人参鸡汤吗?端来给青鸢垫垫肚子。”
黄氏应“好”,从冯青鸢进来后一直不做声的冯云月突然出声道:“爹,那可是娘专门为您炖的汤,给您补身子的。再说了大家都没吃早饭,又不止她冯青鸢一个人饿着。”
“闭嘴!”冯鸣良呵斥道,“谁教你直呼你大姐的名讳的,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冯云月受宠十多年,眼下却因为一个刚回来的乡下野丫头被当众训斥,她只觉得怒不可遏,不管不顾冯鸣良的冷脸,大嚷着:“什么大姐?我哪来的大姐?我活了快十六年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叫冯云星,她冯青鸢不过是个乡下人!她也配做我大姐?她也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了冯云月脸上,在场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巴掌带着十足十的力道,冯云月嘴角瞬间出血,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啊!月儿!”黄氏惊叫出声,连忙去看自己女儿。
其他几个人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直到听见黄氏声音才反应过来,将瘫倒在座位上的冯云月团团围住。
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冯鸣良大呼小叫了,再加上看到冯青鸢后产生的那些愧疚心思,冯鸣良被冯云月的话激得完全失了理智。
眼见着冯鸣良又走过来,冯云星和冯云雪将他拦住,带着哭腔恳求道:“爹!别打了!”
黄氏也跟着喊道:“老爷,月儿一时口不择言,您饶过她吧!”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教的什么好东西?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她有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吗?”
冯云月缓过神来开始低声啜泣,黄氏搂着她一脸心疼,安慰着“月儿不哭,月儿不哭”,冯云霄和冯云蔚你一言我一语劝着盛怒中的冯鸣良消气,冯云星和冯云雪见此情景忍不住抹泪。整个客厅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若有人仔细观察一下冯青鸢的神色,便会发现她满眼的幸灾乐祸。
这出戏啊,太精彩了!冯青鸢状似害怕地拿起手帕掩面,遮住了自己嘴边没忍住的笑意。
冯青鸢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个幸灾乐祸的人。
竟然是,孟姨娘!
上次见面冯青鸢便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异常,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得找个时间查一下她,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冯青鸢垂下眼,掩住眸中神色。
第十六章 赐婚圣旨,独面危机
最后这场闹剧在门房来通报宫里来人时才结束。
冯鸣良看着仍然哭泣的冯云月道:“把眼泪擦了,别丢我冯府的人!”
说完率先走出客厅。
来人正是陛下身边的平公公,冯鸣良和他也相熟,简单寒暄两句后,平公公一甩拂尘,看着这冯家一大家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家就要宣读圣旨了。”
众人悉数下跪,只听平公公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冯氏之女冯青鸢,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朕见之甚悦,兹特以指婚厉王褚宁樾,卜良时,定景阳年一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完婚。钦此!”
景阳年一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还有十六天,冯青鸢知道时间这么仓促必然和太后脱不了干系,不过正合她意,这冯府她早就不想待了。
冯鸣良接过圣旨起身,给平公公塞了一个装得鼓鼓当当的锦囊,又邀他进屋喝杯茶。平公公笑着收下了锦囊,却推辞了邀请:“咱家还要回宫向万岁爷回话,这杯茶就不喝了。咱家这就告辞了。”
冯鸣良连忙道:“平公公,我送送你!”说罢跟着平公公向府外的马车走去。
这边,冯青鸢起身后就感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冯云月的。她抬眼看去,冯云月满眼恨意,瞪着她做了个口型:“贱人!”
她这个三妹啊,不光手贱,嘴也贱!
冯青鸢收回目光,垂着眼不去看她那副狰狞的丑态。
等冯鸣良回来,众人一起在接近晌午时吃了个早饭,期间他又问候了冯青鸢一些空话。只是白招了一顿恨,那碗人参鸡汤冯青鸢终究是一口都没喝上。
饭后,冯鸣良让黄氏和管家到书房议事。嫁女是大事,嫁作皇妃更是马虎不得,婚期这么近,有些事该操办起来了。
冯青鸢带着织蔓往自己小院走,半道却撞见孟姨娘。孟姨娘还是那副清冷不近人的模样,见着冯青鸢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大小姐。”
孟姨娘的住处在另一侧,无论如何都是撞不着冯青鸢的,如今碰上了,只能说明她是特意寻过来的。
“孟姨娘不必多礼,叫我青鸢就好。”
孟姨娘却不回话,反而一直盯着她的脸,从眉到眼再到鼻子嘴巴,孟姨娘看得仔仔细细,似乎连一根头发丝都要看清楚了。
冯青鸢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刚想问问她是否有什么事,孟姨娘猛地向前两步,抓着冯青鸢的手,声音放得很低语速却很快:“大小姐出嫁之前不要随便出门了。今天早上冯云月挨了一巴掌,虽然错不在你,可她一定会怪罪到你头上。这对双胞胎心思歹毒,冯云月是只叫得欢的恶犬,冯云星却最擅长背地里耍手段,大小姐务必当心,这冯府没人拿你当冯家人看待。”
冯青鸢没想到孟姨娘会给她说这些,微微一怔,又听孟姨娘叮嘱道:“还有入口之物也要慎之又慎,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吃,来历不明的汤水不要喝。”
孟姨娘说完,不管她如何反应,放开她的手,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孟姨娘的背影,冯青鸢轻轻蹙起了眉。这个人是敌?是友?她究竟是何目的?
织蔓也百思不得其解,她们和孟姨娘一共两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为何她会特意过来提醒冯青鸢当心?
等冯青鸢回到小院,春芽正在扫院子中的落叶,见了她立刻迎上来:“大小姐,你回来了。”
春芽对她好像亲近了很多,冯青鸢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风吹过,一旁的竹林“沙沙”作响。
冯青鸢伸手拨弄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掩盖住眼中的异色,突然开口对着春芽问道:“春芽,你想回家看望娘亲吗?”
“大小姐……”春芽不知大小姐为何忽然这么问,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
冯青鸢又道:“你应该挺久没回家了,要不然今天回家看看她?”
春芽自然是想回家的,昨日厨房采办的大叔告诉她,路过她家,发现她娘亲生病了,她急得不行,可除了自己偷偷哭也没有办法。
春芽满怀希望地问:“大小姐,你有办法能让我回家一趟吗?”
“嗯”,冯青鸢点点头,告诉她,“你回房间待着,不要走动,大概半个时辰后,会有个男人来带你回家。你不要怕,相信我,跟他走就是了,明日他会送你回来。”
冯青鸢声音压得很低,仅仅让春芽能听到。春芽虽然觉得这事太过荒谬,可看着冯青鸢认真的神色,莫名其妙就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于是春芽点点头,照冯青鸢所说,乖乖回屋等着人来接她。
冯青鸢也带着织蔓回了屋。织蔓虽然内心满是疑问,但没急着问,因为她知道冯青鸢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
看着冯青鸢从一个盒子里翻出一节金黄色的香点上,然后放到了窗边。织蔓认得此物为千里香,瞬间明白这是在找慕容晟。
不一会儿,一只白头信天翁从天而降,无声无息落到了窗台上,冯青鸢将写好的纸条卷起,那鸟将纸条吞下后振翅离开。
“织蔓,春芽离开后你去她房中休息吧,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过来。”
织蔓看着冯青鸢一脸正色,隐约有些担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留下来肯定会碍事,听冯青鸢的安排是最好的选择。
将春芽和织蔓都安顿好,冯青鸢坐在窗前静静等待着。
侧房内,春芽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她一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过了片刻,又想起来该收拾一下衣物和钱财带给她娘。
等她将包袱打好结,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收拾完了吗?”
这声音太过突兀,春芽被吓得立马就要放声尖叫,只是才一张嘴,那人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并指在她身上一点,春芽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了。
“别叫!”那个长相俊朗的男人对她说道,“青鸢小姐叫我来送你回家,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春芽赶紧眨了眨眼。
慕容晟解开她穴道,走到打开的窗边,自己一纵身跳了出去,对着屋内的春芽道:“从这里爬出来。”
春芽乖乖听话,手脚并用爬上窗户,窗户半人高,慕容晟见她爬得费劲,伸手拽着她胳膊轻轻一提,将她从屋内扯了出来,并关上了窗户。
“不许叫,知道吗?”慕容晟又一次叮嘱道。
春芽点头,并咬住了自己的唇瓣,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下一瞬,春芽感到一条有力的臂膀环过自己的腰,接着整个人被他带着腾空而起,眨眼之间,便越过冯府的高墙,而后那人踏着一路的屋顶,将她送到了家门外。
“去吧,明日辰时三刻我来接你。”
春芽落地后还有些恍惚,忽然听他这么说,想张嘴道谢,可人已消失不见。
第十七章 青蛇来袭,夜访厉王
黄昏将至,窗外竹叶随风摇曳轻响,冯青鸢捧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渐渐地,冯青鸢似乎犯了困,眼皮沉重,头昏脑涨,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茶盏便脑袋一耷拉,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片刻后,这屋内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他站在离冯青鸢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确定她是彻底昏睡过去后,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手腕上竟然缠绕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绿蛇。
那通体翠绿的细蛇吐着暗红色的蛇信,黑衣人拿着它慢慢地靠近冯青鸢的手。
在睡梦中中蛇毒而死,不会觉得痛苦,这应该满足主子说的“让她死得痛快些”的命令吧。
黑衣人这般想着,蛇信离冯青鸢的手也只有毫厘之距。
谁知原本安睡的人突然睁开眼,黑衣人甚至没看清她如何出的手,只知道几根银针封住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让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而那条蛇,也被那个女人掐住了七寸捏在手里。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黑衣人心中愕然不止。
“用蛇咬我啊?这个杀人手法还挺仁慈!”他听见那女人的声音,清冷却透着寒意,像是数九严冬的雪。
冯青鸢知道这人是比上次还厉害的影卫,问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也就懒得多说废话,直接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掰开他的嘴,给他强行喂了下去。
黑衣人只能看着她动作,毫无反抗之力。他以为喂的是毒药,死亡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却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事物都在晃动游移,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水里。
“告诉我,谁让你来杀我的?”他好像听见有人这么问。
“厉王殿下。”他又好像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而后便坠入了黑暗。
厉王府内,杨意逢给小亭内点上烛火,然后退到亭子外三十尺处。这个距离听不到亭内的谈话声,但能看到亭内情况,若有异常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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