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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逢雨笑得像个笨蛋一样，好像纱漠然说什么他都唯命是从。
“我会保护好他们，漠然不用太担心了，你等我回来就行。”
灵蝶徘徊了一会儿没有飞走，纱漠然好像叹了一声气，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先保护好你自己。”
他看着灵蝶因为灵力不够散尽，毅然转身出城。
他想证明给纱漠然看，他不再是那个弱小只会躺在她怀里哭的小孩子。
他自己长大了，已经成为魔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呢？他一定能做到的，让漠然高兴。
毒水并没有覆盖住人的脚，谢恒在守卫军所在的地方都设下了防护结界，也是多亏了纱漠然帮助了净化，这些毒水的威力并没有很大。
玄将离穿戴好盔甲，与玄鸢真一齐望向雪原。
“毒宗在雪原等着我们，他们污染护城河就是为了让我们先折损。”
玄鸢真目光出奇的平静。
她久望着雪原很久了，并没有接着玄将离的话回答。
“这已是许多年没踏足过那地方了，五年，原来也这么长。”
玄将离突然听懂她在感叹什么，有点担心她的状态会被情绪所影响，“姑姑，您若是难过，这场战也不用强着上阵的。”
“……斩家已经没有男儿能顶得起了，本宫一身本领总要用在它能用的上的地方。一场输赢不能决定什么，雪原百战不殆，靠的一直都是万千将士们的一次又一次拼命。”
玄将离握紧拳头，下誓道：“朕一定会接皇姐和裘衣姐姐回来，这场战，踏雪一定能赢！”
“昭霜和裘衣……”玄鸢真仰头望天苦笑，“能在苍傲逃过一劫也挺好，只要她们俩在一起能平平安安，本宫拿命来赎罪也是无怨无悔的。”
因为玄鸢真当初一箭差点取了玄昭霜的性命，她一直都很懊悔。
她一直都对自己做的错事无法轻易地原谅，这也是她去寺庙祈福的原因之一。
“本宫……其实本宫还想在死之前见一见她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
玄将离：“姑姑可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第80章 君归踏雪（四）
毒宗一支毒箭射过插在护城河中央, 昭示着这场战真正开始拉开序幕。
玄鸢真换用长剑在前头带领斩家军先冲进雪原，后面的玄将离带领自己的守卫军紧随其后。
纱漠然在城墙上分出灵蝶帮助将士们勘察雪原局势，同时将布好的无尘界印大阵里注入灵力。
谢恒走上来看着她如此拼命耗尽灵力, 又问了一次她的决心，“你真的不怕死吗？你还没有回到天阙，你还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吧？”
无尘界印的阵纹全部亮起了蓝光, 她并着两指操纵法阵悬在雪原上空，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楚残月摇着捆仙锁, 出声骂道：“你这是疯了吗？”
谢恒咬了下唇, 把捆仙锁解除，“你随我去抗敌。”
楚残月低头看着能活动的双手, 先是一句反问：“你为何觉得我会愿意帮踏雪人抗毒宗？我可是很看重自己性命的。”
她性子这时候也急了起来, 抓着楚残月的肩就把他往城下摔，自己跳上城墙攘耸┓ǖ纳茨然，不再多说。
抗战还没开始多久, 毒宗的弟子就凭着自己携带的毒想着能更快解决，可没想纱漠然这无尘界印来得太及时，目前为止他们的毒没有对任何一位踏雪士兵造成影响。
“……不过是防止毒气侵体罢了, 还能防利剑不成？”毒青站在高处发令, 自己也携着伞柄剑一跃而下，“踏雪长公主？我倒是想会会你的箭术。”
玄鸢真骑马抗战, 若不是看到毒青对自己攻过来，她也不会被迫下马。
“长公主居然是佩剑？我记得你最厉害的是箭术，怎么？如今都不敢用箭来对抗敌人了吗？”毒青勾剑对准玄鸢真的下颈处, 口气狂妄, “还是说，你已经不敢用箭了？”
射伤玄昭霜那一次是她最后一次用箭。
她不是不能再拾起那些, 而是她已经不敢了，她总是会想起自己伤害玄昭霜那一天，整夜失眠。
玄鸢真对他的话也只当随便听听，她抬剑挑开对准自己的伞柄剑，傲气凌人道：“与邪神为伍的一群孽障，没资格指点本宫！”
毒青一手转着毒门伞，扯着嘴唇，笑得生硬，“这还是得凭实力说话不是么？”
毒门伞一直都是毒宗最麻烦的毒器，它的威力目前没有上限，无尘界印虽然能挡一时，但纱漠然的力量也总会枯竭。
玄将离金甲在这群挥剑的银甲士兵中格外显眼。
痴一直立在高处没下来，也是观察局势偶然看到了他，笑得意味深长。
“归生沧浮？”痴念着这个名字，稍有点怀念的意味，但脸上表情骤变很快，没出多久就露出了厌恶的嘴脸，“你应该跟着溟澜与归生两族一起死的。”
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跃下去，手上绕了一圈毒气就是要往玄将离后背打上去。
“不好――”
夜逢雨一直跟在玄将离身边，突然嗅到了毒宗的毒气味道，转身就闪到玄将离后背，用手接了痴这一掌。
两掌并在一起，迸发出极大的灵力，逼得身边的士兵包括毒宗弟子在内都往后面倒去。
他们的手一直打在一块没分开，时间也不久，但高低也难见分晓。
痴“咯咯”笑，让人浑身发抖，“夜逢雨……你有长进，三千年前还不曾在大战上见过你，前魔尊夜子生原来还是留了一手。”
夜逢雨左手唤出夜魔剑，借着两方攻势逼退痴。
“倒挺能磨人的。”痴后退开，将手里的那一团魔气捏碎散开，“邪神陛下赐的东西自然要好生利用，魔尊与我们同属魔族，我们联手，才是正确的啊。”
“你做梦。”
痴手上变出一个紫色灵力包成的骨片，亮在夜逢雨面前，“这个陌生吗？这可是夜子生的魔骨碎片。”
传说，拿到神骨和魔骨碎片都能想办法利用引魂聚灵法术复活这些人，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骨碎片，夜逢雨感觉很意外，但这碎片上的魔气他一点也不陌生。
这是他父尊夜子生的东西。
夜逢雨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因为气愤，他脸上被自己弄得皱巴巴的。
“你们毒宗杀我父尊，还想着我会愿意接受你们？”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的。”痴抬着手指向踏雪城墙之上的纱漠然，眼睛里带着满满笑意看着夜逢雨，“那纱漠然呢？你甘心让循霄得到她吗？”
夜逢雨磨着牙，不知如何说，“……”
“和溟澜帝女有婚约的是你，净灵根只有与浊灵根结合才能孕育出不被妖邪盯上的后代，他们同为净灵根是天地开辟以来无人敢支持的伴侣。”痴手里变出一个卷轴，侧面印着“婚书”二字。
那是夜子生还未来得及交给他的东西，也是他去疯魔路要寻的东西。
这也让夜逢雨更加肯定了夜子生的死就是毒宗所为。
痴看着夜逢雨的表情看笑了，顺手将婚书丢给他，完全就是不愿意与夜逢雨动手。
“婚书给你，将它昭告三界，你就能完全得到纱漠然，这个你难道不高兴么？”
夜逢雨把婚书拿在手里，连眼睛都不屑于动一动，将它在手中烧为了灰烬。
他脸上冷意翩飞，满不在乎答：“谁也无法强迫我去做任何事，同样，我也不会强求漠然留在我身边，他是溟澜帝女，从不会受任何人胁迫！”
“一个两个都这么执迷不悟？你真以为无尘界印不可破吗？让纱漠然一个人开着这么大的阵，阵仙循霄……他实力已不似从前了吧？”
……
毒青的毒门伞被他往天空之上，在无尘界印的大法阵下聚着灵力，眼看着那伞边缘的毒针冒出来，根根带着剧毒。
谢恒和楚残月背抵着背，已经清理掉了大部分毒宗弟子。
楚残月不擅长久战，他顶着寒冷和困意，问谢恒：“那把伞是武器嘛？它好像聚了很多灵力，无尘界印应该是不能帮这么多人挡下它的攻击。”
“毒门伞……棘手了。”谢恒拿着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响起来，让这些敌人行动变得迟缓，然后借楚残月的刀轻松解决一片。
相比着与毒宗普通弟子斗，玄鸢真作为凡人与毒青单打独斗就是中间隔着壁，输赢完全就是定局。
不过毒青也没有想那么快结束战斗，完全就是用着伞柄剑与她对决。
玄鸢真本是女子，在力量上与毒青有着差距，更何况魔的耐力久，这本是靠实力能略胜一筹的她，因为身心力竭，拿剑的手都颤了起来。
“还是抱歉了！长公主！”
毒青收不住手，也没想留她一命，对着无法再反抗的玄鸢真刺上去。
“铛――”
“呲啦――”
几道剑影，毒青被这突然闪上来的剑法逼退两步。
他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握剑的手，好奇起了来的人究竟是谁。
“……”他睥睨着拦在玄鸢真面前的年轻女子，完全没有一点熟悉的记忆，“哪来的黄毛丫头？赶着与玄鸢真陪葬？”
斩裘衣剑护身前，眼神凛冽，“要杀我踏雪人，灭我踏雪，你还得先问我！”
“裘衣？”玄鸢真努力抬着脑袋，眼里有点不可置信，眼泪禁不住外流。
这个女人很少有这么脆弱的一次。
毒青一手举过头顶，聚着灵力一握紧拳头，毒门伞立刻就旋转起来射出毒针，“既已成定局，又何必再负隅顽抗？”
“只要我玄昭霜也还活着一天，踏雪都永远由我来守着！”
一支冰箭擦过毒青的脸留下一道伤痕，还带着寒冰之气。
玄鸢真又是一惊，她看着玄昭霜身着单薄的蓝裙，手中举着寒冰凝成的弓箭。
她身后的阴霾散开，一只宽硕的手掌搭上她的肩，“昭霜。”
“苍傲国君，神慈？”
毒青看到熟悉的面孔，禁不住笑了，玄昭霜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身后，还有整个苍傲！神慈带来了他苍傲的军队！
毒门伞的毒针来得快，他们有人被针刺到，无尘界印的大法阵也有了破损迹象，这直接影响到了城墙上纱漠然的安全。
“咯。”
纱漠然一条腿已经半跪下来，一手聚在头顶维持法阵，不光灵力，就连力气也是所剩无几。
“阿然！”循霄从护城河直接赶到城墙上，想也没想就到了纱漠然后背，抬掌给她注入灵力维持无尘界印大阵。
纱漠然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着让自己坚持下去，“一定能撑住的，毒宗的人已经不多了，苍傲的军队也已至雪原，一定能在天亮之前……”
“踏雪等不到天亮的，就跟溟澜神族覆灭一样！”
被痴捏碎分散出来的紫雾飘到她的眼前，“你不记得溟澜神族覆灭的模样了吗？金雀阵作为世间最强杀阵，却被循霄用来反杀你的族人，你不恨他吗？”
纱漠然谔谔答：“我不信。”
“你真的不觉得循霄在利用你吗？为什么这场战开始了这么久他却匆匆来迟？为什么他要喊苍傲来助力？如果这场战输了，覆灭的可不仅仅是踏雪了！”
纱漠然眼里失去了光泽，她举着的手忽的一松，悬在雪原上空的法阵都变得若隐若现。
“无尘界印？”夜逢雨抬头看着法阵逐渐溃散，士兵们身上的那一层护体灵力都散尽，“漠然出事了？”
无尘界印带来的防御消失，毒门伞的毒针也无眼，瞬间就杀了一整片士兵，遍地都是尸体。
楚残月愣住，看着谢恒，“不会吧？”
谢恒也不清楚，但这好像又确实是纱漠然自己收阵导致的。
痴把目标转向玄将离，手里变出毒刺，赶在夜逢雨反应过来之前，甩了出去！
玄昭霜往前奔跑，伸出手，“将离――”
玄将离转过头，先是看到另一个粉色身影挡在自己身前，而后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东西戳穿，“皇姐？”
粉裙女子虽然挡在他面前，但痴这一个毒刺却是将他们二人的心口都戳穿了过去，“沧浮仙君……”
她是一个人来的踏雪，一开始没想着能安全回去。
她觉得死在战场上的人也不少，更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她，替她惋惜，可合眼间，那声痛彻心扉的嘶喊声，划破了天际。
“素和若水！”
第81章 百花杀宴（一）
昭安公主出嫁苍傲那日, 太子玄将离一人策马跟在送亲队伍后，一直送玄昭霜十万里。
玄将离感到心脏绞痛，眼里痛出了眼泪。
后背是没有人的, 他的踏雪不过是一座城，并不能接住他这一座大山的崩塌。
“将离！将离！”
玄昭霜滑跪过来，托起玄将离的后颈,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滴下来，还悄悄融化了地上的薄雪。
“皇、皇姐……”玄将离落下的手只能坚强动着手指, 痴的这枚毒刺淬毒太重, 虽然有一半的毒被若水一起分担，但这毒刺最后是留在了他的心脏中。
毒青收到了痴眼神的提示, 凌空跳往天空, 要将伞柄剑刺入无尘界印的法阵中央，彻底粉碎它。
夜逢雨和谢恒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好！法阵若被人强行毁掉, 布阵人也会受到反噬！”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去拦住毒青。
伞柄剑刺破法阵中央的大阵眼，中间余下的灵力破开来，竟然也蕴含着带着极致压迫力的灵力。
毒宗的弟子被大阵破碎带出的蓝色灵力打到, 身上立刻燃起了拍打也熄不了的蓝色灵火。
痴躲避着这蓝色灵火打到自己身上, 猜疑道：“溟澜神族的寂灭灵火？无尘界印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溟澜……”若水躺在巫鸠怀里，把手伸往空中, 感受灵火触碰身体开始灼烧，痛感不比毒刺带来的小，但是它却帮着若水疗愈的心脏的那一处缺口。
巫鸠灌输灵力帮她治疗却一点灵力也灌输不进去, 刚刚寂灭灵火散过来, 她的情况就好转了不少。
温：“寂灭灵火能烧净一切邪祟，若水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玄昭霜抱着的玄将离已经完全合上了眼, 他体温散得很快，只是发觉抱着的人开始停了呼吸，她跪在原地错愕了半刻。
“将离？不是说这灵火能烧净邪祟吗？为什么将离就不过来了？为什么？”
“……沧浮仙君？”松月把头转过来去看玄将离，而后又无情解释，“这不过是他历劫的一种结局，要想归位，免不了这一死。”
她可能是和扶苏待久了，说话的语气还和扶苏有点相像，都淡淡的，满不在乎。
玄将离的身体在玄昭霜怀中散成星星点点的金光，人身都已经不能存留，一点能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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