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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天子朱砂痣——陈十年【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2 23:04:42  作者:陈十年【完结+番外】
  他同陈祝山,其实很不同。
  但是孟知语不可避免地想起陈祝山来。
  大抵是因为他们都在同她做戏。
  同一场戏,同不同人演,还不许人对比,未免太过苛刻。
  同江恒走到邺江的时候,刚好江边的烟火起。
  怦然的烟火声炸开,江恒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这一刻亲密到差点看清眼底的真心,但是,稍纵即逝。当烟火从眼底熄灭,便进入长夜。
  江恒在她耳边说话:“益州的花真的开得很好,倘若有机会,还是要去一去。”
  孟知语抬头看他,被他强行拉入怀里,脸都遮挡住,叫旁人看不清。
  数尺之外的长松自然也看不清。
  ・
  那一夜的雪一直下到傍晚,王芙是第二日从栖霞宫出来的。
  皇上亲自叫李元送出去的。
  这实在是天大的荣宠。
  一时之间,连温慈公主都被人遗忘。消息很快便传到各人耳中,贤妃,皇后,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王芙回了自己宫里,紧跟着皇上便送了许多东西来。
  小蝉是极为开心的,她当时被差遣出了殿中,并不知道殿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娘娘被宠幸了。
  并没有人知道王芙同陈祝山下了一夜的棋。
  连王芙自己都没想到。
  她在一日之间经历了大起大落,这当然是她一个人的大起大落。
  她见到了江恒。
  尽管江恒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他径直地走过去,路过了她。
  不过这依然是值得开心的事,她曾经以为,这件事几乎成为了不可能。
  而后,江恒抱着温慈公主离开了,一对璧人消失在雪地里。
  皇上留下了她。
  她甚至以为,不,她甚至做好了准备。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松了一口气。
  李元送王芙回来的时候,陈祝山还在栖霞宫坐着。他眼下有些黑青:“回去吧。”
  李元垂着头点头,见皇上起身,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叮嘱道:“仍然空着,叫人好好打扫。”
  李元应声:“是。”
  ・
  从庙会回来,已经很晚。孟知语原想回自己房间,被江恒拉住,说要小酌两杯。
  江恒叫人送了一壶雪茶过来,上好的白瓷茶杯两只。江恒拿过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夫人请喝。”
  孟知语仰头饮尽。
  小酌几杯,一杯又一杯,江恒也不说别的,只是说一些很平常的话,譬如说,益州如何如何。
  孟知语醉眼朦胧,撑着头看他:“嗯。”
  江恒似乎有些醉,又似乎没醉,他在孟知语的醉眼里显出一种温润之气来。
  她垂眸:“侯爷为何,会选我呢?”
  江恒笑,起身走到她身边,手撑着她的头,掰到自己肩上:“陈祝山难道没告诉过你,你同一个人长得很像吗?”
  孟知语的脑子转得有些慢,陈祝山自然说过。他那时说:
  “江安侯有一位死去的爱人,你同她生得七八分像。”
  她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脸,头微微垂下去:“说过。”
  江恒目光落在前方,没什么动作,听见怀里的女人抬起头来问:“真的很像么?”
  江恒仍旧看着前方:“像,也不像。”
  屋内的炭火很足,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舒适感来。他想起那个人来,竟然这么久了。
  她同孟知语,除了脸像,别的没什么像的。
  世人都喜欢找相似的东西弥补失去的遗憾,江恒却不喜欢。他总是十分清楚,死了的人,便是永久死了。
  当她的气息消失在自己的怀抱里,心跳温度脉搏全都消失不见,面容逐渐变成青灰色,到最后,变成一堆白骨。
  永远不会再有了。
  在这点上,陈祝山属实是愚蠢。
  孟知语从出现在他视线里那一刻,便是孟知语。
  孟知语永远不可能是江忱。
  因为江忱在益州,永远在益州。
  孟知语盯着他的眸子,试图从中瞧出些不同的东西来。
  但江恒同陈祝山最相像的一点,便是没有真心。
  她复垂下头去,靠着江恒的肩膀,微微侧了侧身,酒意在一瞬间上头,她闭上眼睛,思考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
  但是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睡了过去。
  江恒就着这个姿势许久没动,直到夜深了,风吹过来。江恒才起身,抱孟知语回房间。
  他俯身,在孟知语额头轻吻了一下。
  不远处的墙头上,一团黑影一闪而逝。
  长松从江安侯府的房顶上退下来,又飞入红色宫墙。
  年轻的天子还未入睡,正坐在上书房中批改奏折。外头伺候的奴才深夜总是稍有懈怠,长松进来得很轻易。
  他将自己所见所闻尽数告知陈祝山,陈祝山批改奏折的动作未停,收尾的那一笔却收得过火。
  “下去吧。”陈祝山道,放下手中的奏折,又拿了一封新的。
  长松点头,退出去。
  雪不下的时候,风也吹得人难捱,这便是京城的冬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江恒和三哥最像的:假。
  且狗。
第23章 第二张笺
  正月初一。
  孟知语一觉睡了许久,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头有些轻微的痛,她揉着太阳穴,阿幸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江恒跟着进门来,他抱着胳膊,靠着桌子看着她。
  江恒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丢过来:“压岁钱。”
  孟知语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恒,而后才抿唇笑开:“谢谢侯爷。”
  江恒轻笑,迈几步到门口,背过身来,将门口的风和光都挡了大半。
  阿幸替她换了衣服,还要梳妆,一切都弄完已经过去许久。外头的鞭炮声起了几波,江恒从门口回过头来,背着光看她。
  孟知语从镜子里能看见半个江恒,他闲倚着门栏。孟知语微微眯眼,关于昨夜的记忆还算深刻,江恒说过的话,她也记得。
  她垂眸,微微侧头,把镜子里江恒的残影全遮了。
  “阿幸,今天换个发髻吧。”
  阿幸替她梳妆完,又过了好一会儿。江恒等得轻啧一声:“女人都这么麻烦吗?”
  孟知语探了探头上的步摇,起身走到江恒跟前:“也不尽然吧。”
  “呵。”江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伸手拉过孟知语的手,带着她往外头走。江恒正儿八经的家当然不在这里,侯府里除了下人们,其实稍显冷清。
  孟知语跟在江恒身后,穿过走廊,听见江恒说:“等过了初三,夫人同我回江安看看吧。”
  江安与益州相去甚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她思及昨夜的对话,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将这份诧异压下来,只是点头:“嗯,好。”
  江恒牵着她往吃饭的地方去,这顿饭很是隆重,光看菜色就能能出来。孟知语看一眼江恒,江恒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丫鬟,丫鬟们便鱼贯而入进来伺候,又是布菜又是端菜的。
  江恒同孟知语坐在一处,江恒道:“夫人请。”
  他夹了一块鱼肉进她碗里:“年年有余。”
  孟知语含笑点头,礼尚往来地给他夹了一个饺子。饺子又大又圆,还有许多种不同的馅料,味道都还不错。
  这顿饭吃得很慢,待到吃完饭又过去许久。江恒又领着她去祠堂拜了拜。
  祠堂里摆着许多牌位,里头光线有些昏暗,江恒点了两捧香,递给孟知语一捧。
  孟知语接过香,看着面前的众多牌位,忽然念头一闪,瞥见一个写着“江忱”的牌位。
  这些牌位看起来很新,想来也是,毕竟江恒来京城也没几年,江安侯府都是新建的。
  不过那个“江忱”的牌位更加新些,似乎就是近些日子才做的。
  孟知语记得,江忱,江恒,从心,可见是同辈分的。但她似乎记得,江恒的众多兄弟之中,没有一个叫江忱的。
  她看着那牌位出神,被江恒转身逮个正着。
  江恒表情玩味:“夫人如此,本侯十分欣慰。”
  她有些窘然,回过神来躬身三拜,而后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之上。香烟从香炉中飘出来,牌位都被烟雾隔开,仿佛隔出些年岁来。
  孟知语本已经转身,忽然听见江恒道:“倘若夫人想同本侯鹣鲽情深,本侯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孟知语动作微顿,动身往门外去。
  在府里其实没什么能做的,江恒便拉着她去院子里玩雪。她身子不好,他便解了斗篷,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她坐在栏杆上看着。
  江恒命人取了把剑来,在雪地里舞了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如流水,是很具有观赏性的。
  他潇洒收尾,将剑收进剑鞘,回头看身后的人:“如何?”
  孟知语拍手称好。
  她自然是不能说不好的,也不能说别的。
  江恒从脚边捡了一枝格外好看的红梅,别在孟知语头上。
  叹道:“与夫人相得益彰。”
  这是真心话。
  孟知语是有些冷的,她笑的时候沉静,不笑的时候也沉静,她原是美人,如此,便与梅花有些相似之处。
  他时常觉得,孟知语没有生气。
  孟知语接近他的时候,笨拙地扮戏,他那时便派人查过她。
  是过得真惨啊。
  江恒轻笑,收过剑,道:“夫人可要记得我们的赌约。”
  他回头望一眼天:“时间可不多了。”
  孟知语看着他,什么话都被他说了。他说她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又说她此刻时间不多了。
  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起身:“妾乏了,便先回去了。”
  江恒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兀自站着笑了笑,拿过梅花的手,似乎还带了些幽香。
  他在赌一场必输的赌局。
  ・
  初一、初二皆在府里待着,江恒说过了初三,便启程回江安。
  府里下人们又忙活起来,孟知语还未去过江安,准确来说,她哪儿也没去过,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因此,对于江恒所说的江安,还有些期待。
  对于江安,她只有所耳闻。江安在西南边陲,是边陲重地,听闻风沙很大。关于江安,江恒同她所说不多,她只能自己想象。
  不过这想象被中断了。
  宫里派人来,说是怡太妃有请。
  “太妃娘娘说,许久未见公主了,想念得紧,有请公主聚一聚。”
  彼时江恒也在那儿坐着,公公站在那儿等着回复。孟知语抬眸看向他,江恒笑着,挑眉道:“既然太妃娘娘想念,知语便去吧,我在府里定然乖巧听话。”
  他话说得欠揍。
  孟知语垂眸,道:“那便请公公稍等一等,我收拾一下,随后便同公公进宫去。”
  江恒以口型和她说话:“夫人要努力啊。”
  ・
  怡太妃同她的关系确实还过得去,在这宫里,倘若算亲近之人,怡太妃也算一个。
  她同怡太妃的相识源于缘分,十四岁时,她学了一曲舞,在荒芜的野外舞了一曲。恰好被怡太妃看见了,怡太妃夸赞她舞跳得好,便与她交流了几句。
  怡太妃听闻她便是孟知语,似乎有些感慨。怡太妃年轻时舞也跳得极好,当然,这是好话,倘若往不好了说,怡太妃是以舞姬身份进了陈渊的后宅的。
  她委身陈渊的时候,从未想过日后还有这等造化。
  不过那时她已经三十岁,容颜老去,失去了陈渊的宠爱,在宫中也不过是顶了个虚衔。
  孟知语与怡太妃确实许久未见了,从陈渊病重后,一直到如今,也没顾得上见面。
  马车停下来,换成步撵。
  怡太妃如今住在永寿宫。
  陈渊的那群后妃,如今剩下来的没几个,原是都安排一同住在永寿宫颐养天年。不过除了怡太妃,都出宫去了。
  这是新帝的恩慈。
  怡太妃原也可以选择出宫去的,不过她是潜邸旧人,宫外也无人依靠,便没再折腾。
  孟知语被阿幸扶着,下了步撵,一抬头,便瞧见怡太妃在宫门口立着。
  她似乎老得很快,不过短短几年,脸上已经爬了许多细纹。
  孟知语站定,远远地行礼笑了笑,而后才跨上台阶,往怡太妃跟前去。
  怡太妃没有子女,因而待孟知语多少有些待儿女辈的慈祥。
  “唉,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怡太妃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进门去。
  “你成婚的时候,我也见不到你,没什么能送你的。”怡太妃拍了拍她的手。
  孟知语笑着摇头:“也不必送的。”
  怡太妃摇头,命人从旁边拿了两个锦盒过来。第一个锦盒里是一身舞衣,怡太妃目光眷恋地在舞衣上流连。
  “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舞衣,如今我老了,跳不动了,便送给你做新婚礼物吧。”
  孟知语都不知如何推辞,怡太妃也不给她机会推辞。
  第二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脚镯,镯子上缠着许多叮叮当当的链子,链子上还嵌着许多宝石。
  孟知语推辞:“娘娘,这太贵重了……”
  怡太妃叹了口气,有些执拗地拉过她的手,将镯子放在她掌心里。“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是我的心意。”
  孟知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怡太妃松了口气,又用目光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越看是越喜欢,这孩子生得好看,人也好相处,配得上那些贵重东西。
  当皇上拿着东西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自己不送。皇上沉默着,她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不明白。
  怡太妃慈祥地笑了笑:“好孩子,来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我,骨科十级爱好者。
第24章 第三杯酒
  怡太妃似乎是老了,人一老,就喜欢回忆从前的事。她眯着眼,孟知语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说从前从前如何。
  从前她是个舞姬,这世道不好,只有她的舞跳得好。陈渊年轻时也算英俊风流,同时还有些家世,自然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她一开始是瞧不上陈渊的,但是陈渊很会讨女人欢心,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她那时尚且年轻,有些虚荣心,半推半就,进了陈渊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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