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怎么吃,保持着意外的沉凝。
宋云蔚起身,去厨房里添饭,瓦罐蒸出来的煲仔饭。粒粒分明的长粒米饭,薄薄的香肠片晶莹剔透,用葱花和点点生抽将米饭伴晕了,香气扑鼻。美琪跟进去,只听他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每次去茶楼必点。当时就想,有机会可以回来做给你吃。
美琪从后抱过去,双手搭在男人的腹部,料想的,逡巡出一片条理分明的肌肉脉络。隐隐起伏、收缩着,宋云蔚搭在灶台上的手握起,隆起的青筋交错叫人心惊。她从未如此胆大过,直白地肖想男人的身体。或许是受了梅耀新的荼毒。对不住了梅耀新,美琪心道,谁叫你出现得太晚。我实在沉迷宋云蔚。美琪笑着问,准备这么多,一个人吃得完么?
宋云蔚转过身来,俯首垂眸,飘摇的黑影将美琪的身影给笼罩进去。
本来就是准备给你吃的。他说。
美琪又问,那为什么刚才还叫我在下面吹那么久的冷风,故意折磨我么?
说着,踮起脚尖,双手攀爬着男人的双肩,柔唇送上男人的下颌。也许是受尽了情绪上的折磨,也许是转钟后男人荷尔蒙的天然极尽,下巴上冒头青色胡渣。尖刺着美琪柔软至极的舌与唇。贴上去便下不来。
原来这是他的滋味。硬的、温凉的、扎人、冷峻的。美琪知觉自己的灵魂再次中招。她从宋云蔚得体与温柔的教养中终于剥开阻隔,品尝到一个孑然深思的男人。几乎摇摇欲坠了,轻吻琢磨着宋云蔚的唇角,流连往复,再往下到喉结。喉结艰难滚动,她轻而缠绵地舔弄。
美琪,宋云蔚仰头合眼,唤她,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她应了一声,怎么会呢。刹那间便投入烈火灼心的熔岩爆发。
大手立刻掌住她的脖颈,轻轻松松,却暗含千钧力量,叫她无法多余动弹一分,更别说后悔逃开。
湿热的长吻荼毒霸占了新年夜最新的时光。
地板上投射下两道交接扭曲的黑影,跌跌撞撞着,从厨房的推拉门,牵拉到餐厅木桌,美琪后腰即将要撞上坚硬的桌沿,云蔚忽的掉过身,意外地挥掉酒瓶。玻璃跌落地面清脆的分裂声,更像是一阵迷情药的挥发。
宋云蔚的唇薄薄地,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酒香和烟草味夹杂着,病态与冰凉逐渐转热,是一种疯狂的碰触和沉迷。
云蔚猛地起身,打横抱起美琪往卧室里去。
他没有开灯,半敞的门口流进来一束光,悄然地点缀在床尾。顷刻间床铺凌乱,宋云蔚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脱衣服,一面脱,一面去捉美琪泄露在被子外的脚踝。细长、精致又巧妙。美琪战战地蜷缩在暗灰色的被子下,胸口止不住地剧烈起伏,宋云蔚的脸半明半暗,始终将她牢牢锁定。是一种无声的沉溺与镇压。男人赤裸的胸膛、侧腰、大腿上,全是隐隐起伏的肌肉。翩翩的风度褪去伪装,全是暗藏蛰伏的力量。这样的漂亮与辉煌。
他跪伏在床尾,从脚趾开始亲吻。
大年初一,厂里还有一班人在加班,有三倍工资加节日补贴,大伙儿挺有干劲儿。再说员工大多都是本地,回家吃饭也是分分钟的事。美琪睡了统共没有两小时,就要起床去给员工们派发新年利是红包。她很早就从馨雅花园出来,那时宋云蔚沉沉入睡,而她仍旧浑身湿热粘腻。他窝在暗色被褥里,侧身舒展,长手臂摊开来,是怀抱美琪的姿势。繁复、混乱、纠缠的一夜,带给两人非同一般的感受。除了某方面,勉强地有些不合时宜,美琪受着绝对的滋养,似乎在一夜之间眉眼气韵全数撑开来。让他睡吧,弄醒了,还得开车送她回工厂。
手臂上骤然一空,凉沁沁的空气席卷而来,美琪蹑手蹑脚前脚离开,宋云蔚便在房门疙瘩一声中,蓦地睁开眼睛,长手抚摸着床单上的余温,燃上一根香烟来。
这日美琪一袭红色长款大衣,围着同色系的红围巾,描眉画目后黑眼圈隐蔽,气色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迎风而来时,颔首微笑,气质卓然。霞姐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老板今天这身真漂亮,很有女人味。美琪面上一热,霞姐颇有意味地笑笑,塞给美琪一袋子年货。袋子很重,风干的鱼头爆出袋口来,美琪连说吃不了这么多。霞姐道,熏鱼能放,慢慢吃嘛。美琪领了好意,不由关心两句,老徐怎么样了,回家过年去了。
霞姐长叹一声,今年格外冷,他的腿疾犯了,连加班工资都没要提前回老家去。又听说.......哎,他老婆跟人跑了。一个常在乡镇收破烂的,几次上门收东西,就搭上了。这也不怪她。不过两个孩子锁在房里,几天都没吃饭,差点饿死了。这就太造孽了。霞姐又说,老徐总是在外面打工,家里关心不过来,人模样也不行,腿还有毛病,如今老婆也跑了。真是个可怜人。
美琪道,姐,你到底是可怜他,还是喜欢他啊。霞姐嗔怪一眼,我这把年纪,要谈什么酸话嘛!倒要问你,老板,你是中意梅总还是宋总啊,叫我说,梅总性情蛮好,开朗热情,做事也像模像样,试试总不差嘛。美琪打趣道,好哇,云蔚平常对你可不赖,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哩!霞姐连忙摇头,哎呀天哪,我没说呀。美琪笑着走开了。
随后邝建国的电话进来,叫她回家去走走亲戚。这活向来是美丽来做。美丽已出嫁,再腾挪到她头上来。美丽却是先回家来,玉白的羊绒大衣,里面是同色系西装套装,配一条阔腿裤,拎一只鳄鱼皮的深红色皮包。贵妇范儿愈浓。廖振生在后头进门,拎着高档烟酒。夫妻两跟美琪打上照面,纷纷地有些移不开眼。美丽心头却是咯噔一跳,老大,你变化好大。
美琪点头,可不是,那你说是好是坏呢。
美丽要笑不笑的样子,说不上来的意味,用力地握一下美琪的手,当然是好。扭头就跟邝建国讲话去。廖振生倒是喜气洋洋,将大姨子头头脚脚地全夸一遍,美丽在那头叫他,他就过去了。几个人集聚在客厅,仍旧是美丽主场,她说安宁市的融媒体中心,想调用我过去。如果顺利的话,职级能再升一道。台州是县级市,安宁却是地级市,行政上高于台州,别人要爬这一级,花费时间不说,提级别是千年万难的。美丽倒好,回来不到月余,就搞定了。
邝建国立马道,那得多亏了亲家,多亏了振生啊。这是把功劳揽到女婿身上,其实也是给廖家面子,真相如何倒不是很重要。美丽脸色冷了些,廖振生连忙道,跟我没关心,都是美丽自己在跑领导跑关系。一味做小伏低讨好妻子的模样。
等夫妻两走了,邝建国摊在沙发上长吁短叹,对美琪道,老幺心大了,他们俩以后有得闹。美琪也不拘着,道,还不是爸以前把老幺宠过头了。她看今天这形式,也觉不对。邝建国也不辩解,仍旧叹息,算了,各家人有各家人的日子。美琪试探着问,爸,你跟廖振生走得近,听说了什么没?邝建国怒瞪她一眼,晓得她暗示什么,道,别乱七八糟地瞎打听,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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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 们新年快乐,新年大吉大利!
第40章 约会
美琪载着邝建国往二叔家里去,她爸如坐针毡了一会儿,埋怨,怎么还开这辆车?风尘仆仆的银白色雪铁龙,好些年纪了,还是早些年振华因为业务缘故搞来的一辆二手车。美琪浑不在意,爱车再破,也是跟着她一起起家的,意义非同凡响。外人不一定能懂。邝建国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开这两破车出门办事,不管你能力如何,人家就要打心底看轻你一头。你要是个无能脓包,开个豪车出门,别人还道你青年才俊,要么夸你家世背景好,总不会轻易敷衍。
美琪诧异地瞥一眼后视镜,邝建国竟然颇有耐心与她解释心中见解,虽说话语粗鲁,混世真相确是如此。美琪回,爸,我晓得啦,不过最近事太多,花钱的地方像个无底洞,哪里有闲钱换车。邝建国坚持,车是门面、脸面,先去贷一个问题不大,再不济也能采购二手。这样吧,他说,我有个朋友家里车多,好几辆车闲置在家,暂时借来用一用。美琪没再反对,总归是好意,给他留个脸面。回头用不用,再说就是。
路况越发不好走,好一段在修路,灰尘喧嚣漫天。不远处临街的一长排老房子,纷纷蒙上白灰的烟尘,特别是路边的绿化树上,跟铺了层雪似的。房子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墙皮脱落,红砖明目张胆地从里跳脱出来。院子里的大槐树怏怏着。有人站在门口对施工队破口大骂,骂他们叫人过不了一个好年,叫人天天吃土。声音尖儿大。
正是小龙妈。
雪铁龙开到她家门口,小龙妈没认出来,又要骂,好在邝建国率先下车,她立刻扭成好脸。的确是一副诚挚的喜气洋洋。进屋后才知,原来小龙事业做得不错,年前拿了两万回家,这会儿跟着公司去海南团建旅游。一口气不停地,叽叽喳喳,聒噪万分。讲话时,时不时把眼锋抛向坐在一旁埋头喝茶的邝美琪,生怕人家瞧不懂她的得意之处。很努力地试图压上美琪一头。又说振华又接到代工大订单,年后的分红是没问题了。
邝建国轻咳两声,也不解释这大订单正来自弟媳瞧不上的老大,他迎合着小龙妈道,小龙以前就是贪玩,其实也想做正事。跟他姐学了一段时间,也算上路了。小龙妈万般不愿承认邝美琪的人情。只说小龙自个儿有本事,没多久就能光耀门楣。邝建国听得实在头疼,小龙那三瓜两枣他能看上眼,跟二弟浅聊两句,搁下礼节,就走了。
又往乡下去,比垄口还要远的乡镇,快要跟隔壁市交界。冬日灰色的田野上,偶尔几只飞鸟滑翔而过。美琪把车开快些,担心待会儿要下雨。开到镇上唯一一条商业街,钻进狭窄的巷子,一楼就是三叔家里。三叔一家在整个邝氏家族里没什么存在感。他们不抢什么,也不争什么,当然也不挣什么。其中原因,三婶农民出身,大字不识没文化,只搞几亩菜地,为人却相当泼辣。她向来不赞成三叔往城里跑。谁都知道,作为乡镇老师的三叔高大英俊,当初是很瞧不上人矮貌丑的三婶婶。两人历史可以翻写出一本乡村艳情小说。三婶为了牢牢把握三叔,宁愿一直在乡下吃苦,即使有机会发财也不掺和,所以在振华只占了很少的股份,那还是邝建国看三弟可怜的份上友情赞助。
邝建国刚要敲门,大门豁然拉开,锅碗瓢盆哗啦啦地往外扔。显然是在吵架。
邝建国道,弟媳,大过年的,火气这么大。他弟媳呼呼喘气,猪似的哼哼两声,把过道让开,气呼呼地道一句新年好。他三弟狼狈的模样及时地落入访客眼中。领口的扣子削掉两颗,裤腰带被扯得垂吊档口,头发乱如鸡窝。地上可疑地飘着一片黑。像是他被纠扯下的头发。他三弟道,妈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妈的,我要离婚!
离是不可能真的离的,这话说了几十年,也没见真离,就是在邝建国面前争口气罢了。又是一番劝服拉扯,好不容易把两人安抚下来。英婶客气不过,到后头菜园摘了一袋子新鲜蔬菜,就当回礼了!
这一趟下来,真叫人累得够呛,似乎邝家总跟家庭和睦四个字相距甚远。邝建国坐副驾上抽烟埋汰道,一个两个,他妈的都是软脚虾。自己立不起来,就别怪女人压一头。美琪抽空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道,爸,真知灼见啊。她爹好笑着嗔怪她一眼,鬼丫头,还会埋汰你爹呢。气氛是愉悦的。回程路上,邝建国睡着了,肉眼可见的疲态老态,越发的藏不住。是不是人老了,越来越老,才会逐渐显露慈善心肠。
直送他到家,美琪转到后备箱去,拎出两盒保健品,道,邝老爹,你得保养身体,肉少吃茶多喝,有空跟你那些老板去打打球什么的,赌牌就算,可不要拖累我。邝建国白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回到清水别墅,还是忙,好些员工趁带了礼节来,大多都是家中土产,门厅那块儿堆满了化肥袋塑料袋,感情一年都吃不完。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拍她,美琪心中微妙地荡漾,忍下激动的一口气才回头。却是贝妮。贝妮红光满面,笑眯眯的面孔中泄露着幸福感。身后是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美琪见过,正是杨家湾村支书的儿子,在工商局做事那位。贝妮扑进美琪怀里,肉墩墩的胸口挤压着美琪的,她又发散思维来,宋云蔚抱她时,是不是也有温香软玉之感?
旧友许久不见,自然话多,杨林松识趣,自顾到外头参观去了。
贝妮的来电很多,全是学生家长,这年她转成了代课班主任,性情赤诚为人善良仔细人又年轻,迎来家长一致的好评。还有好些男家长,不乏刻意套近乎的,杨松林身上有股自傲,提醒贝妮,有些电话敷衍一下得了。贝妮也不辩解,只说好,去拉杨松林的手。要放往常,美琪必定酸得要掉牙,这会儿倒是情绪十足的平和。离开前杨松林对美琪客客气气道,开年后有时间,大家吃一顿饭,怎样?不是个纯粹吃饭的神色,美琪还是答应了。
稍微空闲下来,天色将暗未暗,工厂那边已经亮起阑珊灯火。美琪坐在露台边上,很快神思不属,脑海中流光溢彩地闪过昨夜的纠缠。利齿在她身上留下斑斓深紫的痕迹,总有种会被他拆骨吞入腹中的错觉。微喘一口气,耳根阵阵发烫。有人在楼下唤她,美琪跳起来,趴到栏杆上。香樟树下,粗壮遒劲的枝干上挂上一圈又一圈的迷你彩灯,柔软的宇宙星空,映衬在宋云蔚身后。一袭黑长风衣,脖子上是美琪同款红围巾,额前碎发在轻风下微妙扶动。宋云蔚仰头,两手插在口袋里,夜色总走出来的一缕神秘。
美琪飞奔下来,宋云蔚拉开车门,她自动地就进了副驾驶。汽车在台州外围飞驰流动,走上国道。省城的万家灯火,威威钢铁森林,很快落入眼帘。美琪问,我们去哪儿?宋云蔚道,去吃饭。美琪好笑,跑一百多公里吃顿饭呀。男人扣住她的手指,放到唇下一吻,简单轻柔的碰触便叫人浑身战栗。他仿佛能感应到她的情绪,昏暗的车厢中,投来温柔晦暗的一眼。他说,我想好好陪你吃顿饭。又说,小琪,你别这样看我,开车危险。
汽车停到豪生酒店负一停车场。
宋云蔚从后背车厢抱出一束花来,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世界上最艳俗的花,也是最具浓情蜜意的花。他们在车门口抱住,仿佛多走一步都来不及,花瓣摇曳着落了一地,云蔚捧住她的脸颊,剧烈的欢喜海啸似的冲撞着美琪。他说,小琪,你今天真美。美琪再按耐不住,踮起脚尖要吻他,却被男人手指封印住,柔柔地轻笑,拿额头抵住她的。仿佛在说,小傻瓜,我又跑不了。
旋转餐厅雅致安静,窗外便是大地的鬼斧神工,一片蜿蜒的大江大河,星辰直往水上缀。他们在这里用了一顿昂贵的海鲜自助,宋云蔚吃得少,一双手却总没停下,不是给她添加酒水就是处理龙虾。美琪每每说,你也吃点呀。宋云蔚净了手,拖住下巴,望着她笑而不语。直进了楼下客房,美琪惊叹着奔向整面的落地玻璃,夜色便是最好的浪漫。
宋云蔚单手解开两颗领扣,徐徐上前来。视线从未如此闪耀过,星辰灯火全数落入其瞳孔,装满着一整个宇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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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年吉祥!
第41章 幸好
天光还未亮,两人已然踏入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最早的一般飞机去安徽,照理说年节时分一票难求,好在航空公司多有手腕,总会在关键时候预留几张珍贵又昂贵的头等舱机票。平时七八百的机票,到这会儿几乎是个天价数字。简直是不赚白不赚,专宰这些有特殊需求临时出行的客户。美琪瞪着机票直肉疼,既肉疼又心疼,难受得浑身长刺屁股长包。贵宾通道长驱直入,片刻后就到了 vip 等候室。躺椅、电动按摩椅、热茶点心以及高等美女等一应俱全。云蔚脱了大衣,把怀里的美琪裹了又裹,道,你先睡一会儿,登机了我再叫你。美琪躺倒在男人坚实的大腿上,脸蛋挨着的下腹。口舌节制加上自律的生活,赋予某人无可比拟的身段。面颊上一再燥热。明明困倦非常,可就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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