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相柳自己将篓提了起来,说:“那就随你吧,反正我不需要榻。”
“哎!我命令你,立刻去给我弄一床,我不能再睡地上了,你听到没!”相柳走得比她前,阿念连忙跟了上去,继续磨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相柳冷不及防地转过身,阿念撞到他身上,头都撞疼了。他将手中的篓地给她,“要么去道歉,要么我送你回五神山,你自己选择。”
“哼!”阿念白了他一眼,“我不回去,也坚决不去道歉!”
“那随你吧。”
海上升起大大的圆月,相柳坐在窗前,看着月亮看着星星,但思绪不停地被睡着地上的人勾住。
相柳嘴角勾起,还真是倔。
她明明睡得很痛苦,浑身酸痛,却仍不愿去给木匠道歉。沉睡中的她蹙着眉,把自己的手臂当枕头。他暗叹而后挥了挥指,随后一团红气将阿念从地上托了起来,悬着。
不用贴着硬硬的地睡,她的眉头慢慢地舒展,相柳目光又重新回到外面的月亮上。
一夜安宁。
新的一天,迎着朝阳,相柳又背着鱼竿,拿着篓往海边出发,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一同往海边赶海的男人们。
“哎,又去钓鱼啊?”
相柳笑了笑,“是啊。”
“我跟你讲,早上就会冲上许多渔获到岸,你呀应该像我们一般去捡便好,无须在那儿待一天。你还得去开垦,去种地,要不然,每天吃这些海鲜,你受得了,你娘子也受不了呀!”
娘子……相柳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开垦就算了。”
那些渔民恍然大悟,这对夫妻气质不凡,想来身份贵重,他们还想着为什么这样的夫妻会来他们这个小岛上,如今想来,他们也只是来玩玩罢了。
相柳向他们点头示意后,便一个人走了,他又回到那块岩石上,端坐了起来。
阿念醒来时,又是自己一个人。虽然她的腰肩没有那么疼痛了,可是那该死的相柳又留她自己一人,她十分生气!
她想,要不要回五神山算了。
可是,五神山上太寂寞了,她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哥哥已经知道她失踪了吧,他会很着急吗?还是只会让蓐收来寻……
他这么忙碌,难不成他还会亲自来寻吗?阿念苦笑摇头。
“娘子!娘子!”门外突然响起一妇女的叫喊声,阿念走出去,打开门,见一农妇抱着孩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眼里笑意盈盈。
阿念有些懵,“你是谁,想干嘛?”
那农妇往里瞧了瞧,突然脸色大变,抱着孩子就进了屋,大喊:“要死了,要死了,你们这屋怎么这样啊!连个榻也没有,这烂七八糟的,怎么住人?!”
阿念道:“嗯……我睡地上。”
“作孽啊,这地上哪能睡人,这儿是海边,那湿气如此之重,怎能睡地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趁着年轻就乱来,到老了你就知道那苦楚!”那农妇环顾四周,最后看不下去,拉了阿念的手往外走,道:“走,我带你去木匠那儿买个榻,你们真是不像话。”
阿念不走,“我说话得罪木匠了,他说死都不卖给我。”
那农妇硬是拉了她的手就走,“别担心,那死木匠只是脾气坏,但人心是善的,有我在,他定会卖给你!”
那农妇就这么抱着孩子,拉着阿念又回到那木匠处,一路上,农夫对阿念介绍自己,她叫阿珍,二十八岁,有五个孩子。
阿念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年龄,总不能跟阿珍说,她已经几百岁了吧。如此,她仅说了自己叫阿念。
阿珍嗓门很大,她站在那木匠门口,吼着嗓子骂街:“喂!你这木匠怎么回事啊?四五十岁的老东西怎么就非要跟一个小姑娘怄气呢!”
那木匠见又是阿念,顿时更没个好脸色,但阿珍就抱着孩子就在门口骂人,让他很没面子。
“行了行了,我卖,我卖还不行吗!”那木匠对阿念指着一屋里的一床,道:“这就是我这里最好的,你爱要不要。”
阿念往里一看,道:“要。”连忙掏出一金灿灿的金锭递给他,“我要了。”
阿珍与木匠被那金灿灿的金子吓了一跳,木匠道:“这是什么意思?”
阿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的手拉了回来,环顾四周,见没有歹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阿念,你是不是傻?买个榻哪需要这么多钱?快收起来!”
“可是我没有更小的了,没关系,你拿吧,我还有许多。”
“那怎么行!”木匠道:“我做了一辈子老实生意,不是我的钱,我不要!夫人,你这钱都够买十间我这样的铺子了,我可找不开。”
阿珍对木匠说:“这样吧,我帮她付。”她把孩子给阿念,将全身上下的碎银子都给了木匠,道:“这样应该够了吧。”
阿念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孩子,待她回过神后,连忙拒绝:“不行,你都已经穷成这样了,怎能让你付。”
阿珍:……
木匠:……
“这样吧,她那屋什么都没有,你先把榻送过去,然后看她那屋还需要什么,都给她搬过去吧。”阿珍对木匠说道。
木匠不想再跟阿念说话了,连忙接了金子,应了下来,便让她们离开。
俩人又回到了海边,阿念怀里帮阿珍抱着孩子,一边吃着阿珍带来的烤红薯,几日以来她都在吃相柳带回来的海产,一点粮食也没有下肚,顾不得脏与不脏,便拿着啃了起来。
阿珍忙碌着打扫屋子,木匠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她也一并帮阿念放置好。
“我男人说,你们这对夫妇不靠谱,没想到还真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我说你们为何会跑来我们这座岛上呢?看你这样子,本应是一个大户人家里的夫人,是不是糟了难?”
阿念摇了摇头,“我们是来玩的。”
“来玩的?”阿珍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这破小岛有什么好玩的,千万年来,只有我们这些人在此处繁衍生息,神族妖族都不屑于踏进一步。”
阿念也不知道相柳为何要带她来此处。待阿珍停下手上的功夫时,阿念惊讶地发现,简陋的小屋子已经变样了,如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真厉害!”阿念连连夸她。
阿珍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有什么,这个岛上所有的人都能干。”
天色已晚,阿珍突然醒觉,她得回家做饭了。把孩子抱了回来,对阿念说:“我得走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去庙旁那条村去寻我。”
屋里,又剩下阿念独自一人。
海边的相柳一整天心生不宁,他在想,阿念怎么没来吵他。
他收起鱼竿,毛球立刻缩小了身型,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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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为何执意嫁给西炎玱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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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跨进门,看着已焕然一新的屋子,以及呆坐着的阿念,不禁问道:“皓翎皇后莫不是要在此处安家了?”
阿念没有回答他,只问:“你说阿珍她为何要帮我呢?”
“阿珍?”
“嗯,是这个岛上的一个农妇,她的丈夫说我们不靠谱,所以她来看看我。给我拿了吃的,还帮我张罗了这些。”
相柳在桌边坐了下来,抚摸着这家具,都已经擦拭干净了,他笑了笑,道:“以你的逻辑,不应该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即使她被玟小六绑着,狼狈至极,还傲娇地说:“他们谁敢不疼爱我!”
“哪有,像你就对我不好啊,即便我帮你保守了秘密,还让你复活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阿念瞪着他,控诉道:“你不也是对我不好吗!”
嘴角弯了弯,将放在桌上的一个篮子推了过去,对她说:“吃吧。”
阿念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些烤鱼啊,贝类,软壳类的食物。
她拿了出来,却下不来口,突然直视他,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为何要帮我?”
相柳道:“那你先告诉我,她这么帮你,你还觉得她是贱民吗?”
他的目光过于深邃,阿念有些受不了这直逼心底的目光,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她低下了头。相柳说:“虽然这世上有许多坏人,但更多的是朴素善良的人,即使你贵为皇族,但本质上你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像你口中的阿珍,她的生命虽然很短暂,生存环境也很恶劣,但她努力相夫教子,她没有去害人,即使是像你这样一个口无遮拦的陌生人,她也愿意帮助,这样的人既平凡又闪亮,她绝不可能是你平日里口中所说的贱民。”
“我又没说她是贱民……”
“那日烤肉店里的人,与她有什么两样呢?他们同样也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一员,也不曾加害于你,怎么就能担得起你的一声贱民了?”相柳看着她轻轻地问道。
见她不说话,相柳继续说:“你从那处离开,若是你哥哥追究起来,那里所有人都有嫌疑,即使西炎玱玹真的如你所言,不是个暴君,他们性命无忧,可这到底也是一场无妄之灾,你懂吗。”
阿念低着头,手上拿着鱼,默默无言,相柳说的话,可以说是颠覆了她的价值观。从小她就被父母宠着,玱玹更加是宠着她护着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他们总对她说,她是尊贵的皓翎王姬,理应受尽万爱千宠,绝不可能让她受一点委屈,也不可能让她离开他们身边。
父王对她说:“阿念,父王会永远保护你。”
哥哥对她说:“哥哥再也不会让你走丢了。”
在他们的宠爱下,整个皓翎,整个五神山都惯着她,都说她是世上最尊贵,最受宠爱的王姬。哥哥带着她去历练,父王给她配置灵力最强的护卫,在外有任何冲撞,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护着她,无论对错。
她已经忘记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贱民二字挂在嘴边的。
相柳无意再多做教育,他对阿念说:“把东西吃了,待会带你出去。”
闻言,一扫阿念心中的思绪,她立刻精神了,问道:“要带我出去玩了吗?!”
他点了点头。
海底,相柳汇聚手中的灵力,幻化成一个巨大而又强壮的气泡,将阿念包裹住。在深海底下,她竟然可以呼吸,也可以说话呢!
阿念与小夭不同,小夭灵力微弱,阿念灵力虽不是顶级的,但也不算低,且她是冰系灵力,与水同脉,仅凭着这样一个气泡保护着,她便可以来去自如。
“哇!原来海里这么漂亮!”阿念感叹道。
“哎,这个是什么呀!”
“哎,那个又是什么啊!”
“啊!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
“啊!这个鱼怎的如此之大!”
她连连感叹,相柳被她吵得受不了,恐吓道:“那是深海鱼怪,你再吵,它会吃了你!”
阿念立刻闭嘴了,相柳终于有了一些清净。
她充满了好奇心,海底实在是漂亮极了,有不同颜色的鱼,还有其他生物,或大或小,或可爱或丑怪,一切都非常的新奇。
复活以后,也是相柳第一次以人形回到海底,他也十分惬意。
突然一阵歌声传来,悠扬且充满神秘感,阿念瞪大了眼睛看着相柳,相柳对她说:“那是鲛人求偶的歌声。”
原来如此,她还没见过鲛人呢!
相柳靠在一个巨大的珊瑚上,让阿念自己一个人游着,他想好好看看这海底。
阿念便自己游着,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好大的贝壳,颜色是五彩的,还用了好多珍珠装饰,犹如新人的新房,阿念立刻被吸引住。
她想看清楚一些,便游了过去,快接近时,原来这个贝壳有轻轻地抖动。
“里面是什么啊……”阿念想。如此想着,便再接近一步,透过贝壳的缝,阿念看到了装饰华丽的贝壳内部,以及两个尾部交缠在一起的鲛人。这是阿念第一次见鲛人,它们虽有鱼一样的尾巴,但交缠的手臂像是人类,且浑身布满了五光十色的鳞片。
相柳回过神时,见阿念已经趴在贝壳边上偷看人家,怕她会惊动里面交尾的鲛人而引来危险,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悄悄地往她身边游,阿念看得仔细,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只想看清鲛人的脸。
那对动情的鲛人十分陶醉,它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阿念移动了角度,却怎么也无法看见它们的脸。
这笨蛋,竟然还想方设法去看人家!相柳十分无语。
就在相柳快要游到她身边时,因为阿念反复移动着身体,最终还是惊动了那对鲛人,待阿念看清那鲛人可怖的脸时,鲛人们立刻对她发起了攻击。
那鲛人尖叫着从嘴巴里发射出无数小冰晶状的利箭向阿念冲来,她惊讶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十分害怕,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无数冰箭环绕在她身体周围停了下来,阿念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凝聚的冰箭顿时粉碎。
那鲛人又发起了另一轮的攻击,而此次相柳一个大动作,唤发了一股强大的灵力,那红光褪去后,鲛人们落荒而逃。
阿念本来身上的气泡已经破裂,来自海底强大的压力直迫她的心肺,她顿时十分痛苦,相柳搂着她,飞快地直往海面。
相柳将她放置于平日里钓鱼的岩石上,阿念吐出几口海水,呼吸急促。
他拍了怕她的背,阿念对着海咒骂:“那什么鲛人!我定让哥哥把他们的家拆了!再把它们炼成补药!”
“行了,是你自己无缘无故跑到人家家里,还偷窥人家夫妻办事,换做是你,你也不会高兴吧。”相柳道:“你还换着角度来偷看人家,人家能不生气吗?”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阿念扭头大骂:“办什么事儿不能让人看!至于如此生气吗!我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它们的脸,如果我知道它们长得这么恶心,我才不要看呢!”
闻言,相柳深深地看着狼狈的阿念,心中对旁边这位少女产生巨大的怜悯。
“你为何执意嫁给西炎玱玹?”相柳问道。
阿念眼神闪过一丝暗淡,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道:“因为我喜欢哥哥,而这世上不会有男子对我比他对我更好。”
“他怎么对你好了?”相柳嗤笑着,显得有些不屑,道:“为兄长时不是一个及格的兄长,为丈夫时,也非一个好的丈夫。”
“你懂什么!”阿念怒极,“你不过就是一条死蛇,要不是我不小心划破了手,你还只是一堆泡沫呢!你什么都不知道!”
相柳笑笑不应,阿念怒目而视,最后还是她败了下阵,“你真讨人厌!”
见她歪头抱着腿,脸气得鼓了起来,相柳道:“至少我知道,你这个皇后当得并不快乐。”
相柳还知道,对于玱玹来说,她更多的只是小夭的一个替身。他对她无条件的宠爱,其实只是在她身上弥补对小夭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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