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是个急性子,又比较豪迈,不想坐以待毙,便自己去寻找单子。
如大家所料,大过年的,疫情又开始出现,谁这是找工程单子啊,他在各大网站APP上发布的消息鲜有人问津。就在大宝快放弃的时候,临近年关,一个叫王翔的男人联系上了他。这男人说他手上有不少资源,但是不可能给一个工程队,也不想白白给工程队,所以允诺可以帮忙介绍,但是要抽取佣金。大宝当然同意,这是应该的。
王翔当即发来一份简历,是一个城市地标建筑的修建合同,价格有一百万左右,抽取的佣金就一万。大宝眼前一亮,简单看了合同,当即痛快签了。本来还以为王翔会跟他收取一部分定金或者抽成,但王翔没有,大宝心中对于这个人的信任度增加了不少。
后来几天王翔又跟他说想合办公司,搞个项目外包类型的,可以直接收取佣金。只是现在因为手头资金不够,空有人脉,想找合伙人。
大宝没什么钱,但更缺的是人脉,他回去看了下银行卡及存款,发现还有几万块钱,全都拿了出来。这些钱是老婆的嫁妆,他平时不敢动,所以拿的时候根本没跟老婆说。
寻思着,等搞笔大的,把这些钱连本带利赚回来,到时候老婆肯定高兴,告诉她这事儿估计就黄了。
拿了钱之后几经周折,一开始说是线下签合同,后来王翔又说他们城市出了个病例,就在他小区,他目前被隔离了,出不去。于是,签约就成了线上。
大宝也不知道什么线上签约,就瞎捣鼓,捣鼓到最后总算忙完了,上传完身份证跟银行卡,又手写了姓名发送过去,就等着王翔那头点完确认就可以了。
王翔跟他讲,把钱转过去才能点确定,就是这个流程。
大宝心想都到这地步了,能有啥事儿,就转了钱。转完后好几天,王翔都联系不上,大宝越想越忐忑,百无聊赖就上网搜了一下这个城市地标建筑的项目,确实是有的,但招揽工程的时间居然是去年的,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
又赶紧看了看,还找了市工程队的负责人帮忙了解下,才发现这是个项目之前招标到的一家单位是一家皮包公司,收了人家定金之后就拖着一直没搞,还托辞公司构造问题,后来又借口是因为疫情关系导致项目拖拉,以至于好生生的城市脸面工程成了烂尾的。这个项目主管部门也正好经历一些人事变动,没顾得上,后来新领导上台,发现这个项目依旧是当初的状态,雷霆大怒,开始追究责任。
现在,当初那家公司不仅要全部偿还定金,还得赔付违约金。
这事儿不是湘江市的,项目也不算大,所以很多本地的工程队不知道,市工程队的负责人也是因为参加过那个市另一个项目,这才有所耳闻的。
“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市工程队的负责人有些好奇,这事儿离大宝远得很,也不知道怎么扯上这个了?
大宝哪儿还有心思回他,电话那头早就白了脸,哆嗦着手一下掉了手机,靠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旁边正好有一瓶酒,大宝抓起酒就往嘴里灌,直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完全的不省人事。
他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湘江市,没见过什么世面,接触的社会最黑暗的一面就是当初被施工队拖欠工资,哪里知道这些资本的玩意儿,他那小工程队甚至不算是一个公司,只是一帮散兵自己开了个个体户而已。
最初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遇到了骗子,但这个骗子从头到尾可能只是骗了他一点钱而已。
现在再想想那个合同,再想想后来的那个定金,根本就不是那几万块钱的事情,人家是想让他帮忙还那十几万的定金跟几百万的赔偿金啊。
当然,那时候的大宝根本想不到这么远,是后来醉醉醒醒,隐约之间再通过市工程队的口陆续明白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工程队别的人,只能自己咬牙撑着,当这事儿不知道。
但当不知道不代表这事儿就真的不存在,不多久,法院的一直文书直接送达了他家。
老婆看到这个文书的时候都愣了,当即拎着大宝的耳朵质问是怎么回事,大宝这时候已经喝的有点问题了,醉醺醺的,哆嗦着个嘴断断续续,终于将这事儿解释清楚。得知这一切的老婆脸一白,腿一软,连撒泼打滚都不会了,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家人刚想去安慰老婆,却发现大宝脸色不大对劲,先是脸色发紫,又是开始翻白眼,最后整个人往地上直愣愣一趟,双亲围过去时发现儿子已经口吐白沫了,当即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好一通抢救救治,因为喝酒引起的癫痫是没什么问题,但医生却拉着一双老人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凌书记啊,医生说,他患了未分化型精神分裂症、酒瘾综合症,这是什么啊?”小宝奶奶抹着泪花问。
这是医生跟他讲的,说这个比癫痫更长期,也更难治。
凌开山不太懂医学,但听名字也能想象出个大概,应该是由于压力太大导致喝酒过多,从而引起的一种急发性疾病。不过,听名字——这是精神类的疾病?
“凌书记,对不起。”小宝垂头在奶奶旁边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出口。
“你是觉得爸爸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凌开山半蹲,温和地摸着小宝额头。
小宝一双眼睛盈出泪来,“哇”的一声哭了。
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项目工程,他只知道之前是凌书记不愿意把项目给他爸爸,他只知道妈妈因此怪了爸爸许久,他还知道爸爸现在住院,而妈妈要跟爸爸离婚。
所以,他才下意识怪上凌开山的。群好搜索52④九零8一九2每日更新更多完结文
第81章 事情好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噯,书记啊,你要原谅小宝啊,这孩子怕他爸妈离婚,夫妻俩结婚以来就吵架不断,孩子心里很害怕……”小宝奶奶抹着眼泪,将带来的苹果放在桌子上,掏出一个用刀子给凌开山削,然后递给凌开山。
凌开山当然不可能怪罪小宝,摸了摸他的头,将那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了小宝,一半给了小宝奶奶。
“哎吆,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给您的。”小宝奶奶直摆手。
“我不饿。”凌开山笑笑。
小宝奶奶推脱不得,只得接下。一老一小心扉打开,讲起了很多大宝夫妻之间的事情。结婚的时候,小宝妈妈以为大宝是个能挣钱的,至少面上摆的挺阔。开开心心应了,结果过来之后一看,不仅钱挣得少,大宝还老是补贴村里人,尤其是大成子和小六子一家,逢年过节老丈人没什么好烟好酒,倒是要先拿去给他们。
妻子必然是不满的,这种不满在小宝出生后达到了巅峰,夫妻俩便时常吵架,感情也越发僵硬。这种生活下,小宝过的心惊胆战,大宝也是痛苦的。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大宝染上了酗酒的习惯。
一开始断断续续的,后来成了习惯,没单子的时候成日喝的醉醺醺的,情绪也不高,神经脆弱,精神高度敏感。
也正因为此,身体逐渐垮了,这次突发意外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之前的亏空爆发。
“他妈妈这次回了娘家,可能是要跟大宝离婚的。”小宝奶奶抹泪。
乳白色的病房空荡荡的,凌开山瞧着小宝圆乎乎的脸蛋心中也不好受,这孩子瞧着又皮又淘气,眉眼中闪闪烁烁,实则这些都是外在的铠甲,用来保护脆弱的内心不受伤害。
“放心吧,会解决的。”凌开山掀开被子。
小宝奶奶见他穿了鞋子准备出病房,不明所以:“书记,您这是去哪儿。”
“处理些事情。”凌开山没直说,他想等真正解决完再说。
先是去了拐角,办了出院手续,顺便问了医生,大宝的具体情况。果然是如猜测的那般,不是因为这次喝的猛了突发,而是长久的积累导致的。凌开山对着长长的甬道叹了口气,大宝真的是一个人扛了太多了。
想到前一阵子小宁跟他讲过的,好像姜书记的小舅子也跟大宝在一个工程队,抬脚去了姜明家。
姜明家里条件算好的,小区里有个房子,在村子里也盖了一间小洋房,就是方老头家旁边那栋空置的洋房。他家没拆迁,所以乡下的房子一直还在,拆迁安置小区里的房子是掏钱买的,盖好就放着,偶尔也回去。
凌开山直奔小区的房子,发现门关着,他有些诧异,问了邻居才知道姜明小舅子最近生病了,他跟他老婆在村里那边照应着呢。
也没几步路,凌开山便走过去了。
方老头最近状态不错,小方就快出狱了,方老头有了盼头,天天拄着拐棍在门口等着,生怕错过孙子的归来。凌开山心头还有个事儿,就是小方的就业问题。回来后不能再让他坐吃山空了,必须得动起来,但现在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
“凌书记啊。”方老头客气跟凌开山打招呼。
老头儿近来养的也不错,脸上的肉日益多起来,不再如以前那般形容枯槁,眼神也明亮不少,灰蒙蒙的状态不见了。
“噯,上次给您带的灵芝还有吗?”凌开山问。
灵芝就是方老头的精神灵药,他下意识总觉得自己病情好转是受灵芝保佑,凌开山现在也不打算跟这半只脚入土的老人家解释,妄图扭转他们的价值观了,每个人都得有信仰,如此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就像赵玩所说,“诱以欲望,正向导之”。对于这些老人家来说,价值观是不是科学的问题不大,只要能给他们一些盼头,让他们的精神世界饱满,对生活期待下去,这便够了。至于如何引导好,那是他的事情。
对于老年人、青年人和儿童,理应有不同的导向方式。
“有的有的。”方老头颤巍巍转身,指着院子里晒的灵芝,“不少呢。”
丁兆时不时要去丁桂那儿进货,买些草药什么的,灵芝他是买不起的,这些都是崔志给凌开山的。一开始崔志没收钱,自掏腰包给凌开山送过来,后来凌开山不同意,死活让丁兆带钱过去。最后两边讨价还价,以成本价的方式收了。凌开山便时不时帮方老头带些灵芝人,让他每天泡点水喝。
简单寒暄两句,姜明便从村头心事重重地往家走,正好跟凌开山迎面撞上。
“姜书记。”凌开山见姜明心不在焉的,压根没注意到他,主动打招呼上前。
姜明这才看到凌开山:“啊,凌书记,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方老头:“哦,你看老方啊,他没事,挺好的。”
“不是,我来找您。”凌开山指了指小宝家的方向,“您找大宝吗?”
大宝住院是昨天的事情,凌开山觉得姜明可能还不知道。
姜明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医院呢。”凌开山简单解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姜明急的不知所以:“他生病了?那现在怎么办啊。”
凌开山有些好奇,这事儿跟姜明关系不大啊,他急成这样干什么?
“你有所不知啊。”姜明叹了口气,“这事是跟我关系不大,但跟我小舅子有关系,跟村里很多人也都有关系啊。”
原来这事儿姜明是知道的,姜明小舅子陈天跟徐大宝是合作关系,村里那家工程队虽然名义上是徐大宝开的,但法人其实是陈天。陈天当初手下有个工程队,正好村里人就一起加入了,只是他一直不怎么参与经营而已。
后来徐大宝签合同的那个事情,他也跟陈天商量过,因为担保人是他跟茂山村工程队,后来合办公司也是以茂山村工程队的名义投资入股的,陈天全程都知道。但徐大宝那人脑子稀里糊涂的,陈天也是个不管事的,两人被坐着发财的美好想象整的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哪里想得到更多的,合同都没多看一眼。
法院合同到的时候,徐大宝吓蒙了,去找陈天。陈天一开始还以为跟他没关系,有些庆幸还好不参与这些事情。后来一打听,他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大宝还不起的得以公司名义还,而这家小公司的法人可是他啊。
第82章 插手管一管
陈天虽然是姜明小舅子,但年纪不大,跟王向东差不多年纪,几乎可以算得上姜明儿子辈了。当初他跟他老婆结婚后,一直挺照顾这个小舅子,可以说是当儿子养的,感情很深厚。
陈天也依赖姐姐姐夫,从小到大跟他们在一起呆的时间很长,有什么也会来问姜明这个姐夫,就连上学找工作这些也很听从姜明的建议。最近几年疫情,工作不好找,陈天一直都属于待业的状态。姜明叫他过来,住在自己村里的房子,是想打算给他在隔壁暮晨村找个工作干着。暮晨村大米产业发展地十分好,最近大丰收,开始大吹大擂走渠道销售,缺少年轻人搞运营,姜明寻思这工作不错,让他去试试,结果恰好就遇到了这个事儿。
这次出事之后,陈天受不住打击生病了,姜明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光跟媳妇儿照顾他了。
“你们有具体的合同吗?”凌开山听完问。
“有。”姜明将当初签订的合同拿给凌开山,他都已经拍好了,正打算找个机会去问问。
凌开山瞄了眼,果然是如姜明所说,茂山村工程队是需要负连带责任的。也就是说,如果姜明还不上,那么姜明的小舅子也要被牵连,连带着村子里合伙入股的人都需要偿还那笔钱。
现在因为那个叫王翔的人,蓝天项目集团跟仓中市关于城建雕塑的纠纷已经成功被转移了,他们隐退幕后,成功将这朵带血的“花”击鼓传到了茂山村工程队上。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他们甚至都没找那些大型的公司,因为但凡正规的公司都有法务,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个合同的问题所在。只有大宝这种村里的装修队,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白白担了人家这口锅。
还钱肯定是不能还的,也还不起。
凌开山想着,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他本来就是做技术出身,回去后当即找了这个蓝天项目集团的相关信息,无需花费太多的精力,只要买个企业信息网站会员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空壳企业,里面根本没人缴纳社保。公司注册资本倒是吓人,一共2个亿,看着不像是什么小公司,资历背景做的很是好看。另外,根据公司构架来看,他的股东没有真实的人,只有两家公司。参股投资的两家公司分别是一个出资51%,一个出资49%。稀奇的是,这个出资51%的是个小公司,旗下只有两个股东,一个占股99%,另一个只占股1%,而且无人缴纳社保。这个出资49%的倒是个大公司,里面不少股东,其中最大的一个股东是个外国人,名字是一连串英文字母。
对着密密麻麻的股权构架,凌开山陷入沉思。
那个出资51%的小公司里那个占股1%的明显是个凑数的,另外那个占股99%的是蓝天项目集团里的“实际控股人”。可真的是控股人吗?这人名下密密麻麻十几个公司,全是各种各样的,不同行业的,根本不像是专业某个领域的大领导,更像是替罪羔羊。
而那个出资49%的公司的外国人,恐怕才是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凌开山长出一口气,靠在背后的椅子上,外国人啊,这事儿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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