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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适时地响起，凌开山以为是姜明回来了，正好想跟他商量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着手点，开了门才发现是林一笑。
姑娘一张清透灵气的脸，仿佛还带着春日清晨的朝露。
“我好找啊，你居然回来了。”林一笑朝凌开山示意了下手中的篮子，居然是新鲜的草莓，娇艳欲滴的，煞是好看。
茂山气候好，春节后草莓陆续成熟了，再过些时候还有各种瓜果，要是能统一销售出去肯定不愁销量，可惜当地没什么人去大规模的种植。一来没人发动，二来也没钱，三来更是找不到销售渠道。以前还有老农提着担子在路边或者茂山脚下的小集市上卖卖，现在没什么游人，连摆路边摊的人也少了，大多当地人吃不完就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多了我们吃不完，给你尝尝。”林一笑听说凌开山住院的事情，本来是去医院看他的，结果扑了个空，他居然已经出院了。
凌开山有些诧异，这姑娘居然能来看他？他倒是没想到。
“我叔叔说，徐大宝生病住院了，正好提到你也在医院的事情。”林一笑解释，“我就去看看你。”
凌开山这才知道，林一笑的叔叔居然也在装修队。
看来，这个装修队真的是跟村里人息息相关啊，毕竟连林一笑这种不问村里事的人也跟这个工程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怪不得当初村里人那么团结，排外可能也只是一方面而已。
“让叔叔别担心。”凌开山安慰，以为林一笑也担心这个。
林一笑指了指房间：“不邀请我进去坐一坐？”
凌开山有些迟疑，他倒没什么，林一笑一个女孩子，村里人又喜欢饶舌，万一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对她不好。林一笑并不在意这些，笑了笑，眼中对一切心知肚明似的，大剌剌走了进去，坐在凳子上，并将一张纸摊开在桌面。
“我是为了这事儿而来，不过目的跟你想的不一样。”
林一笑对这个叔叔倒是没什么感情，当年他们一家那般困难的时候，也没见这所谓的叔叔帮过一次，她一惯凉薄，对待任何人都是投桃报李以及以其人之道的态度。只是那男人过来找妈妈诉苦，兴许还抱着能不能借点钱的打算，她便多听了两句，才知道这些事情。若不是听说凌开山在住院，她根本不可能搅和进来。
推门正好看到草莓娇艳欲滴，便用小篮子摘了些去看望他，哪知扑了个空，正好看到大宝在病房发疯。林一笑皱了皱眉，这个徐大宝虽然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村里人实在称得上讲义气的，本质肯定不算坏。更何况，这事儿凌开山一定会参与。
不知道为什么，林一笑忽然生出了想插手管一管的想法。
第83章 嘿，绝处正好生一生
她虽然念的是理工科，但自幼喜欢看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大学几年更是把图书馆里的书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知道心理上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大多是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渐渐形成症结。至于那个诱因表现的外化，只是呈现出来的状态而已，内里其实早已腐烂。
她特地去找了大宝的主治医生，医生有些发愁，告诉她他们这里不过一个小诊所，并没有那么高深的专科病房，如果想要看病或者问一些具体情况可能还得去市里的精神科才行。
林一笑自然不可能带着大宝去精神科，她一姑娘家家的，跟他非亲非故，干这种事情不被人戳烂脊背粱。恰好她有同学在省人民医院，她便电话询问了这个设想的可能性。同学辗转去找精神科同事询问，得出这个未分化型精神分裂症和酒瘾综合症联合在一起，确实很大概率是酗酒导致神经方面出现什么问题，随着日常生活中日积月累的压力沉疴，形成到一定程度会骤然爆发，绝非一日之寒。
“也就是说，这在病理学上，其实可以早就定义为精神方面的疾病了吧？”林一笑确认。
医生点点头：“具体是要做一下检查的，不过听你形容，八九不离十。”
林一笑得了首肯，这才拎着小草莓来找凌开山。
“你的意思是？”凌开山眼睛一亮，意识到了林一笑的目的。
林一笑唇角弯弯，秀丽的鼻尖流光点点，像珠玉宝石般温润细腻：“对，开具一个证明，递交给法院，证明这一纸合同不作效。”
姑娘语速寻常，说出这话娓娓道来，宛如话家常，却在挥手无痕间扼转了事态，挽狂澜拯救了一整个村子的人。莫名的，凌开山觉得这姑娘真酷。
“市里有精神科，你带他转过去，开个证明就可以了。至于资料，下面慢慢来吧，不着急。”林一笑起身离开，到门口又补充一句，“对了，我今天来找你的事儿，你别跟村子里别人说。”
门轻轻关上，凌开山还在想，肯定不能跟别人说，毕竟林一笑一个女孩子，名节多重要。许久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林一笑这话的意思是，刚才她给他出主意的事情，别告诉村里人。
他对着门的方向看了许久，林一笑还是不愿意跟村里人有什么纠葛啊。
不过，那她为什么要救他们？
凌开山不大明白，想到她叔叔也在村子工程队，这才有了相对合理的理由，不过莫名地，心口划过一道情绪，有些空。转瞬即逝的想法他从来不费力捕捉，赶紧起身去了小诊所，马不停蹄让大宝双亲办了转院的手续，连夜转去了市里的精神科。
果然如林一笑所料，第二日一早结果检查就出来了，大宝已经患病一年多了。
“我的孩子啊……”大宝妈妈拍腿大哭，“一直压力这么大，怎么不早说啊。”
大宝爸爸也在一边抹泪：“老太婆你凑什么热闹，给你说了就能解决吗？你只会添乱。”
凌开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帮他们解决目前的问题。
医院这边他没再插手，看了大宝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回去后找到王向东，想让他帮忙带着去市里的法院。王向东毕竟是本地人，了解的比较多，可以跑腿周旋。
回去后发现村子里的人乱成一团，想来是个个儿都知道这事情了。
“这可咋整啊，我们家没钱赔啊。”
“杀千刀的嗳，签什么合同啊，可把人害惨咯。”
“跟我们没关系啊，都是徐大宝自作主张，我们不认识他……”
村里人你来我往，拆迁安置小区跟村子里都一锅粥似的，乱糟糟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说想办法，还纷纷谴责徐大宝，甚至有人放话说不认识徐大宝。
徐大宝的媳妇儿正好从娘家回来，王向东跟在旁边的，看来是王向东劝回来的。本来对老公也颇有不满的女人听到这些邻里乡亲的寒心话，心口都沉了，撸起袖子掐腰就大骂：“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们家过成这幅寒酸样，还不都是被你们吸血。当年救他的是大成子跟小六子，跟你们这般狼心狗肺的有什么关系，天天吊着他喝血，现在出了事儿你们还怪他，你们好意思吗？”
“别骂了，别骂了。”王向东赶紧拦架。
他把她劝回来可不是想让她跟全村人对着干的，他是想让她去照顾大宝，好让大宝早日痊愈的。
大宝老婆这才气鼓鼓地转身回去。
倒是坏事变好了，原先对着自家老公不满的女人生起了一股子同情，这同情让她暂时放下了离婚的想法，安心照顾起大宝来。
大宝状态还是不好，就算是病了还是想着酗酒。村里工程队也是有不少很良心的，合计着掏出家底，想帮大宝能还点是一点，至少别让大宝坐牢太久啊。
已经做好这样的最差设想下，王向东也很紧绷，村里好容易脱离了贫困状态，这几年虽说没人气没产业，但好得靠着红色培训还能撑着，不至于落到原先的地步。但当前脱贫攻坚巩固的关键时刻，时刻警惕返贫，他奔走了解，想帮一些残疾、大病的贫困家庭申请低保资格。无奈的是，大宝一家申请低保比较难，因为他老婆算是正常人，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已。
“向东。”凌开山知道这几天王向东为着低保的事情奔波，眼见着男人又苍老了几分，不由感叹都是些好人啊，只是平时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掩盖了那些闪光的良善。
“开山，你来了…这个徐大宝家认定困难户有些难，嗳，实在不行我从我妈那儿偷点私房钱给他家垫垫吧。”
王向东还没结婚，他妈妈急的半死，收了他的工资替他攒彩礼，生怕他乱补贴别人成老光棍儿。
“不用了，法院认可了。”凌开山将公文给他看。
“真的？”王向东眼睛睁的老大。
前两天凌开山找他之后，他给找到法院电话就忙着邻里乡亲的生活了，压根没时间管凌开山这边进程，他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番这边还没头绪，凌开山那头已经解决了，他当然是惊喜，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结果因为坐的太久，眼前一黑，差点没栽跟头，好在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
第84章 众人划桨开大船
“咳咳……”小宁站在门口，一脸认真地咳嗽两声。
表面波澜不惊，实则雀跃激动：好了，他终于不再是凌开山唯一的绯闻对象了！他这是要摆脱这种奇怪的传闻了吗？
咳嗽的意思表面是：凌书记，王书记，你们注意点距离啊。
咳嗽的意思实际是：姑娘们，快来看啊，这儿有两人有“基情”。
小宁同志大概不了解，村委会里的小姑娘乱传绯闻完全不是因为别的，症结全部在于他这张脸。他这张年过三十依旧白皙可爱，少年感十足的娃娃脸，才是一切cp感来源。
激动的小宁同志以为能够彻底脱离跟凌开山的基情传闻，满面喜色溢于言表！王向东甚至以为解决问题的是他，而不是凌开山。
“怎么了？”
“哦，两位书记好，王书记，志愿者召集好了。”他赶紧将打印好的名单拿过来给王向东看。
相比起凌开山到处跑腿，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向东的职责更多局限在村子具体事物上。徐大宝家情况不好，缺少人手照顾，就算把小宝妈妈找回来也是杯水车薪，因为徐家双亲也病倒了。小宝妈妈一人双拳难顾三人，更别说还有个小宝需要人照顾，毕竟才十岁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濒临崩塌的危险。
村里人看不过去，顺便照看着小宝，但徐家双亲是如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人家都有正常的生活，不可能打乱自家生活节奏去医院照看徐家二老。
王向东便让小宁去找了志愿者，希望能有人来照看下。
小宁找了专门的志愿服务机构，响应者众，他们在报名人数里挑选了四个，两男两女，轮着替班，想来应该是够了。
“嗯，这四人条件挺好的。”王向东翻看了下小宁递交过来的资料，夸张道。
小宁被夸心情也挺好，交代起来虽然简单，其实做起来挺难的，当地志愿服务机构不多，他辗转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合适的人，最终精挑细选了四个，总算是对万家能有个交代了。不过这事儿，他没打算对他们讲，毕竟是邻居，他该做的。
“还有姜书记，这两天在医保那边打听呢，希望能给徐大哥他们家报销点什么。”
他们家没人有正经工作，也不是城里人，都是走的农村合作医疗。这件事情，其实村里人都不知道。
当初大家都不愿意缴纳这一年几百元的钱，好在姜明是个眼光长远的，知道农村因病返贫的情况很多，硬是从村集体资产中抠出一部分，替着全村人缴纳了这笔钱。这不，现在能报销了。
姜明原来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多好的人，他就是个正常人，有私心也有大局意识，怕事也不愿意替人操心，但这一刻，他无比庆幸那份责任心。那会儿，他甚至因为怕村民说道什么，都没跟村民讲这件事，现在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姜书记居然给村里人缴纳了农村合作医疗？”王向东十分诧异。
村里人抠搜地很，他来的时候曾经跟村里了解过，大家都不愿意缴纳医疗保险，觉得这是个骗钱的，每年白白花钱，也没什么实质作用。王向东费了番精力，最后不了了之，想不到姜明其实早就偷偷帮买好了。
说服不了他们，便偷偷去做了，真是操碎了心啊。
如果被发现村集体的钱少了，甚至还有可能被误会是有什么不轨，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姜明坦诚为他们买了农村合作医疗，也很有可能被责怪。
这种事情，谁想村民真的出事啊，但买的就是以防万一。
这事情怎么说起来都很为难，姜明竟然做了，这让一向觉得跟他不是一路人的凌开山跟王向东产生了一丝动摇，也许这个他们觉得甚是圆滑的男人，也有一颗真心为民的心呢？只是大家理念不合，做法不一罢了，但到底是殊途同归啊。
“对啊，姜书记那边应该能报销不少。”小宁解释，“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偷偷帮我们都买了医疗，我还买了商业保险呢，嗳，也不知道重不重。”
“不重，放心吧。”凌开山拍了拍小宁肩膀。
小宁吓得后退一步，赶紧看了看门口，生怕有姑娘见到他俩有肢体接触误会。
凌开山是个超级大直男，没注意到小宁的小别扭，见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已经算是有惊无险了，打算做好收尾工作：“法院目前还需要一个精神伤残鉴定，就可以让这纸合同作废了。到时候蓝天那边跟仓中市的工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王向东激动地拍大腿，“走，小宁，我们也去，把志愿者的事情解决了。”
“好嘞！”
三人兵分三路，行动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地异常顺利，徐家双亲有志愿者在照顾，医药费走了农村合作医疗，报销了一大半，法院那边也顺利认定合同不合法，蓝天工程项目一点好处没沾到，完完全全白忙活一场。
至于徐大宝，在妻子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好起来，姜明他们时不时来看望他，再加上村里人的关怀，让这个年近四旬的汉子热泪盈眶，他还以为村里人会怪罪他。
“怎么会怪你呢，你这都是为了我们啊。”村里人感叹。
他们是自私，但他们也有良心啊。
“你啊，也别想太多，跟媳妇儿好好过日子，酒也少喝。”村里人劝诫，尤其以灰老头跟李叔为首的两位，一个代表村委会传达他们的意思，一个代表村民表达了对于家庭和睦的美好期许，再加上常年混迹八卦角落练就一口好才，将小夫妻俩说的热泪盈眶。
“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对媳妇儿，少喝酒。”徐大宝指天发誓，“只是……”
他瞟了瞟妻子，要让他不管村里人，他，他也做不到啊，可他又实在能力有限，实在难以实现两全。
“你在担心钱的事情吗？”灰老头睁大眼，瞄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可告诉你个好消息。”
李叔跟徐大宝媳妇儿见他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好奇凑了过来。
“我跟你说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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