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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时候，程也看到了注资公司。
那会儿他没什么想法，这种文化公司如过江之鲫，名字也都大差不差的，扫一眼就能忘的一干二净，他在电视台看到的太多了。
后来手机坏了，因为存了不少客户资料，暂时不能换新的，便拿去维修，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期间为了他们村子的事情东奔西跑的，拜访了不少业内的人找销售渠道，就听说了一个八卦。
说是疫情后文娱行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少文化教育类公司受影响深远，便开始各种法子自救，有点长远见识的从线下转到线上，或者从文字类转到视频类，但也有目光短浅且投机取巧的，想方设法钻空子，比如开设一个空壳公司，用来避税。
程也本来没当回事，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合理合法避税也是绝大多数公司都会用来做的事情，通过设立空壳公司减少税务额度并不是一种违法行为，而且这种行为本身就不是偷税漏税。也就是说，哪怕当事人最初的目的是要降低公司的税率，但通过设空壳公司过账这是合法的避税方式，只要不是偷税漏税就好。只是，怕就怕不少公司利欲熏心，越过那道线，走上违法的道路。
程也家是开公司的，而且是实业，一路走来中规中矩，长辈们颇有企业家风度，他自小对于这些商业上的蝇营狗耳濡目染，不屑且防备。
本来过了耳朵也就当没听到了，哪知正好听到青桐文化的名字，突然就想起了凌开山。
“那个徐中人怎么样啊？靠谱吗？”程也赶紧问。
同事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人倒是不错，但是人性永远经不得考验。”
尤其是在这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期，一切都有可能推倒，一切也都有可能筑起。
而且青桐文化母公司青木教育机构的主要控股人也不是徐中，而是他哥哥。
程也不太放心，从金陵回去的途中特地绕到了茂山，就是想提醒一下凌开山，哪知因为一身油里油气的打扮被姜明等人嫌弃，直接给忘了。
凌开山听闻前因后果之后沉默许久，说不担心让不可能的，事实上这也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一切都开始了，说停下来也没办法，只能用人勿疑。
不过，对于程也的提醒还是认真道了感谢，毕竟这跟他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因为这事儿，凌开山倒是对程也改观许多，发现这个年轻人可能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的吊儿郎当，不由为着先前的肤浅思量人感到汗颜。
结束通话前，凌开山跟程也问询了能不能拜托省广电帮忙转发下，得到的结论是可能有点麻烦，毕竟省级电视台，要核查活动资质，毕竟出了问题很麻烦，尤其是参与公司要真是皮包公司，那通过的概率不大。
“除非还有一个办法。”程也顿了顿。
凌开山明白，给钱嘛。
程也叹了口气：“不值得。”
现在电视这种人传统媒体效果并不好，若果只是想贴金可以，但如果想造星或者宣传，最好的办法是走网络。
“不过你别灰心，我帮你宣传，我粉丝很多的。”程也热情道。
凌开山诚恳致谢，倒是没对程也抱太大希望，只以为这是个普通媒体人安抚他的话。有林一笑这个大神在，他也并不太在意。林一笑的粉丝量，也几乎是可以傲视群雄了，如果活动真心策划地好，大概率不会被埋没。
事实上，凌开山的自信没有任何问题，短短时间内，“茂山的风”活动收到了许多的关注度，尤其是林一笑的视频发布后，不少粉丝网友直接沸腾了，大家都没看过这么有趣的短视频，剧情拍的特别好，风景也美如画，尤其是最后的反转，揭开年轻人跟老道居然是同一人，惹人恍然大悟，也让人思绪良多。剧情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失落、恍然、迷茫、渴望，各种情绪交杂而出，席卷成一种巨大的迫切——去茂山，去寻找人生的答案。
于是，参赛作品雪花般从全国各地飞来，很快将公布的邮箱淹没。
邮箱是小宁负责的，本来大家都没觉得能有什么影响，一个小村庄办了个活动，金额也不算大，为了增加活动参与度，让有限的金额惠及更多人，单笔奖金的额度是不高的，一等奖只有一千，二等奖是八百，三等奖是五百，人数分别是50人，100人，200人，共23万，此外还设置了四名特等奖，奖金分别是五千一人，共2万。也就是说，整个参赛的奖金总额一共是25万，跟别的动辄十万百万的单人金额比赛是不能比的。
村里人寻思着也许参与的人都不够获奖设定人数多，对外公布时只给了个QQ邮箱，还是小宁免费提供的自己的QQ号，收件这个重担自然也是交给他了。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小宁满脑子都是老婆哄孩子时哼的歌，魔性似的，被洗脑洗的晕乎乎的。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电脑邮箱，“呼啦”一下一堆东西冲到屏幕前，收件人那个红色的数字飞快变幻着，电脑承受不住负荷，“砰”地一下炸了。
小宁坐在电脑前目瞪口呆，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赶紧滑动鼠标，电脑纹丝不动，行吧，小宁摩拳擦掌，是时候开始他百试百灵的最高秘籍了——关机重启！
第118章 前进还是后退
随着电脑屏幕重新亮起，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看清邮箱里那串红色的小数字了，没错，是1000多个邮件。
甚至有不少邮件接收不到了，邮箱提示他内存已满，需要清空或者缴纳会员费，才能重新接受到那些被拦截或者自动删除的邮件内容。
小宁揉揉眼，睁大，再睁大，终于确信自己不是眼花。
“天哪，小凌书记……”他一屁股起身，连身后的凳子被踹倒了都顾不上，飞快就凌开山办公室跑。
办公室的门关着，倒是姜明已经来了，大早上看到他跟发了疯似的，握着保温杯一脸嫌弃：“你小声点，同事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回头，发现一堆同事猫腰往这里看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八卦的表情，将早起的睡眼惺忪完全冲没了。
小宁咽了口吐沫，一身冷汗出来。
完了，忘了跟凌书记有“绯闻”了，CP感这个东西真是害死人啊！
“那个，关于参赛来稿的事情。”小宁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姜明想起凌开山说今天去一趟金陵，正好也是为了比赛的事情。去金陵可不短，估计要一天呢，怎么着下午也能回来。姜明便让他先跟王向东说一下，毕竟这种文化类别的事情，还是找他们学问高的年轻人比较好，自己干些打下手的倒是义不容辞。
小宁颇是惊讶，姜明居然能说出找王向东这话，先前的他是大事小事都喜欢亲自参与，哪怕不懂也要勉强自己，就是不想让王向东干涉过多。俩人存在一定竞争心思很正常，毕竟是新与旧，经验与知识的交锋，很难没摩擦，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样的交锋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有一人退出舞台为止，哪知现在姜明跟王向东之间的那层壁垒竟渐渐有消解的趋势，属实让人惊叹。
王向东在，听了小宁报告，蹙眉想了半天：“这样吧，我给钱给你，开通一下会员。”
现在邮箱已经公布了，再更改不太现实，但购买会员费这个不在最初的支出范围内，想想也没多少钱，小宁工资待遇不高，还得养着老婆孩子，他出正好，就当是对于开山的支持，更何况本来就是集体的事情，他出力实在正常。
就是这么一个小事儿，小宁唏嘘非常，隐隐还有些感动。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并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但偏生就能窝到人心里，觉得浑身都舒适，舒坦异常，这是以前工作中不曾有过的感觉。
嗯，大概，就是从小凌书记来之后开始的吧。
想着想着，凌开山从对面走了过来，小宁猛地一个激灵，察觉刚才居然用一种十分温柔的心绪在想凌开山？这，这……他晃晃脑袋，眼前这个不会也是他魔怔了幻想出来的吧。小宁一脸如临大敌，想着老婆不知道在哪儿听的闲言碎语，天天一张幽怨的脸抱着娃对着他，还问他知不知道“彩虹”、“同志”之流。呸呸呸，他当然知道，那帮女人天天跟他开玩笑！
“小凌书记？”不是幻想的，是真人。
小宁长出口气，发现小凌书记面色沉重，直接越过他朝着上山的方向走过去了，诧异极了：不是说小凌书记今天去金陵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吗？
看了看天，还是早上啊。
按照这种速度，应该是根本就没走吧。
不过，凌书记向来是个做事有规划的人，既然不走的话不太可能跟人说，姜书记那样讲了，凌书记肯定是要走的，没走成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被耽误了。
小宁猜的不错，凌开山确实是被某个突发性黑天鹅事件耽误了，而这个耽误他的黑天鹅事件直接导致此行的意义不存在，答案提前公布。
三月春华，恰是茂山最美时候，林一笑还住在半山腰，但是小区的房子已经在看了。随着“茂山的风”活动宣传出去，即便凌开山那边没有反馈，林一笑也对接下来的火热抱有先天性的预见作用。
她现在手头攒了一笔钱，在小村子里找个落脚处不是什么难事儿，买房子的钱也是够的，但她还没决定好是否要在这里常住，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凌开山上山的时候，林一笑正在房子周围发呆。
“还没决定好吗？”凌开山知道林一笑在考虑搬到哪里的事情。
林一笑点点头，去镇上有些远了，不太方便，但是去村里找房子的话，她跟村里人没什么交集，在考虑找谁租房子，人家愿不愿意租给她，尤其是还得选一下地带，不可能什么户型位置都不挑。
“我对面那家空出来了。”前些天搬走的，凌开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人家女孩子误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怕人家误会，挺正常一事，这会儿的凌开山兴许还没意识到，大概是他心中的风在动，所以看帆动了。
“你找我有事？”林一笑倒没想入非非，她纯粹觉得凌开山好心提议，忖度在凌开山对面也挺好的，毕竟他人靠谱，妈妈或者林枫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山风陡然大了，吹散了云朵，骄阳也愈发灼人，凌开山声音在风中像树桩横亘，沉重异常。
“如果活动有可能出现问题，要不要暂停。”
风声戛然而止，像万物被施了定身法。
林一笑停住拈花的动作，抬头认真看他。
凌开山也同样看着她，眼中平静，如深海了无波澜，但林一笑知道，瀚海万丈，内里惊涛骇浪。平静从来不是因为深海底部没有故事，平静是因为那海太深。
“继续下去。”林一笑斩钉截铁。
“可是，如果希望断掉。”
“那就寻找新的希望。”姑娘生了一双桃花眼，偏生本该含情的形状却有着无比坚毅的内里，使人见之生出无尽勇气。
山花不语，且听风吟，许久，凌开山终于别开眼，跟林一笑说了此行的目的。
“我刚刚接到了徐中的电话。”凌开山顿了顿，“他们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
第119章 百年故事里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来找林一笑，他并没有把压力给一个女孩子，指望她去解决，人家也没义务帮他解决这些，更多的，可能只是想倾诉，同她倾诉。
凌开山很少脆弱，自小便能做到孔夫子口中的好学力行，对于事件的成败或是言论的喜恶都心无旁骛，旁人称之为敏感的那根神经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如果人是一道程序，他的基因指令是执行，是从点到线，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称之为情绪的抹角。
许千千曾经在毕业那天喝的醉醺醺的来找他表白，她说：“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个真人，你像个木头，外表完美，可拆开内里才发现，每一个步骤都是设计过的指令。”
“师哥，你根本就没有心啊，你会爱上谁？你会恨上谁？我都难以想象到。”
“你日后也许会恋爱结婚，娶妻生子，你也会对他们很好，无论他们是谁。”
无论他们是谁，只要他们成为你的责任，你一定会按照世俗的约定俗成赠与他们完美的一生。而不是因为你想，而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那个人，也只能是那个人，才能拥有你独一无二的偏爱。
凌开山记得这话，不是因为给他触动多大，而是因为打记事起他耳边的每句话他都记得，好或者坏，像程序一样写在心底，不带任何情绪。
而如今，林一笑站在群山交叠前双目烁烁地看着他，内心风起，帆布鼓动，深海酝酿的惊涛带起数年暗藏的情涌，各种情绪莫名而来，如旋涡呼啸，塞其长于谈论而短于表达的言辞。
他不明白，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难的事情，在部门里突发的情况比这个还多，他都没有过什么情绪，想的从头到尾都十分解决。这次接到徐中电话，想到的居然是来找林一笑。
心口大坝感觉有所倾斜，百丈高楼也忽而不稳。
他好像变得脆弱了？
他不是一个风险警惕者，对于突如其来的情绪也没想太多，简单便接受了。林一笑问了他具体的情况，他如实答了。早上准备去金陵，跟几家媒体谈一下合作，当然最主要的是调查一下程也跟他讲过的青木教育机构。
先前不知道青桐文化跟青木教育机构这层关系，程也的意思虽然成立空壳公司不违法，但是也得看一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避税还是真的只是因为没找到契机耽搁了新业务的开展，如果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就要在合同里增加补充条款，加一条该合同款项只针对合同主体，不承担任何投资人其他投资项目连带责任的条款。
这些股权分布在网上查不到，公司也不可能对外公开，毕竟属于商业机密的事情，凌开山通过程也的关系去母公司拜访应该能得到答案。
母公司在金陵本地做的挺大的，不是什么不靠谱的机构，程也也说只是以防万一。只是，这个万一居然就要成真了。
徐中电话给他是想提前解除合同条款。
“我担心牵连到你们，给你们带来不好的影响。”电话那头的声音诚恳异常，“我哥哥公司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我们青桐文化确实是要开展新的业务的，但是我哥也在我公司走项目资金。”
因为涉及到商业机密问题，再多的徐中也是不肯说，只坚持要跟凌开山解除合同。
凌开山一头雾水，徐中不肯说原因，他不明白他的目的，万一如果是他突然反悔他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啊，得追求责任的。
“兄弟，多的我不能说，我也不想说，就这么地吧。”徐中颓废挂了电话，“那十万块钱你就不用还我了，当做解约金。”
就这么简短的一段通话，没有别的了。
“你说，是不是我多想了。”凌开山问。
林一笑摇摇头，不是，绝不是凌开山多想了，肯定是事情的性质很严重。
林一笑自觉看人很准，凭着见面那次的感官，徐中不是什么坏人，或者说邪恶的人，不太会做耍着人玩儿的事情，同意合作的时候也是给足了他们空间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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