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次,袭音并没有从战虚明惜字如金的沉默中,找到认同感,反误会他看到自己骟/猪如悍妇般的一幕,心虚的认为他是在找借口表示嫌弃。
气息不顺的抿了抿淡粉樱唇:“敢问夫君,你究竟爱慕什么样的娘子?”
若一般男子被心仪女子问到这种问题,等同于送命。
但对战虚明而言,他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因为自打失忆遇上袭音后,他越来越知道,有些时刻、特别是在这种必须认个态度的情况下,言简意赅,打破臆想,字字诛心的回答她,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不会一错再错。
所以,在袭音听来,辛辛苦苦,日夜颠倒的照顾他两次,换来的结果是:“不作,心口如一的女子就好。”
“那夫君觉的我作吗,心口如一吗?”委屈的眼泪慢慢收回袭音眼眶,让本不堪一击的神光,悄声无息的隐退回去。
这话问的。
难道没有自知之明?
战虚明饮掉杯中剩余的茶水,唇角勾出一丝玩味。
这是袭音从未见过的神情。
“音姐姐不是问我能不能改口吗。若我一直不改口,你打算怎么办?”
玄妙了。
按常理,若袭音真是战虚明心中所喜爱的轮廓,里应早就迫不及待的改口。
可他偏偏不改口或者压根儿没有改口的打算,那答案无需深想了。
然,袭音向来喜欢剑走偏锋,不会放任丁点的机会溜走,因此,她不仅没难过,反倒破涕而笑了。
“多亏夫君提醒,你我虽忘记曾经的情事,却好在都活了下来。既然夫君想要个名分,不如咱们借机把亲事给补办上,滋时改口也顺理成章,怎样?”
不怎样!
绵软有力的嗓音,差点没让茶水呛死战虚明,颇为无奈的深叹了口气:“音姐姐做决定,还是那么急切草率!”
“生米煮成熟饭,难道夫君又想抛妻?”
之前战虚明因失忆、受伤及各种现实的打击,没有多与她又口舌之辩。
固而今日的话已经到这儿,那不如把本就匪夷所思,又可笑的误会给彻彻底底的屡清楚,也算是解决了让自己头疼的麻烦。
屋里的灯光昏暗,战虚明认真打量面前明明很会撒娇服软,其实骨子里比冻在雪山上顽石还要硬三分的性子。
眸光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所以,音姐姐还是打算用洞房花烛,来证明你我是不是真夫妻吗。可若不是,你打算毁了自己?”
“倘若不是,就证明不了你我二人感情,曾经情比金坚了吗?”
“自山崖一起跌落就是情人,那你为何不认为我们是玉石俱焚的敌人呢?”
“所以,夫君早就腻了我们这份感情。拐弯抹角说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杀我找个好借口?”
战虚明压根没往鱼死网破那方面想,为了让袭音清醒一点:“那日在山下,你失忆后醒来见到我的第一眼,确定是有爱慕的真情实感,而不是见色起意?”
话赶话,被戳到心窝子的袭音猛地噤了声,本就委屈的脸上愈加难看,刚收起的泪珠,瞬间如暴风雨般没有任何征兆,稀里哗啦落在桌子上,带着万分的不解抖着声质问:“那敢问夫君,你愿意找个丑陋的娘子吗?”
没等战虚明开口。
袭音又指着自己的脸再次质问:“难道夫君没对我见色起意吗?”
战虚明终于蹙起了凌乱的眉宇:“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至深?”
“火刑救我,又与我一起消除村民的误会。若其中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也不逃走,那你留在这里的理由还有什么?”
这就是他想跟袭音掰扯明白的事情,可时机不合适。
眼见着袭音即将哭到泣不成声,战虚明只能暂时把话放软一点的说道:“音姐姐,话已至此,你我之间误会也不是一两句也能说得清。不如各自后退一步,也别把对方逼的太紧,先做个朋友怎样?”说完后,从袖中拿出块布帕,想递给袭音擦泪。
袭音没接,任由泪水花了脸:“所以,夫君不想与我做夫妻,而是做兄弟?”
“朋友也可,兄弟也可,随音姐姐意愿。”
“就是不能做夫妻?”
“对。”
战虚明敛下了眼皮,但袭音能看得出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
哼哼,脆极的两声。
战虚明抬起清携的眼眸,意味不明瞧向脸色突然难看的袭音,听她丢下句:“如此,便是我眼瞎了。”
再也不顾忌什么仪态的用袖口将泪水鼻涕一擦,闷着头向外走出去。
恰好碰上刚整理完药草,洗过手的温玉。
“哎,天都黑透了,你要上哪儿去?”
袭音脚步没停,情绪不对道:“谁也别管我!”
哪能不管。
善解人意的温玉,借着月光打量她双目通红的负气模样,能把如此没心没肺惹恼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温玉忧心冲屋里泰然自若的人瞥了一眼。
战虚明虽坐在原处,可说不清什么情愫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跟在袭音身后。
打算给袭音讨说法的温玉,安抚性的口吻指着战虚明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袭音却没打算领温玉好意的一甩胳膊,跑了出去。
待人跑没影。
温玉回屋坐在方才袭音呆过的位置上,自顾自倒上杯茶后,问沉默不语的战虚明:“你不惹她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战虚明面对责问,眸光沉了几分:“我们的事儿,都偷听明白了?”
其实战虚明与袭音当时所穿战袍与身上伤口,不用说,也能看出身份的特殊,温玉即便不偷听,早晚也会弄明白。
就在方才,他其实本可早就进来,但当时气氛太过森然,而他们两人的事自己不好插手。踌躇中,听见几句,替袭音也是他的最大疑惑:“原来,你们并非真正的夫妻。既如此,为何留下帮她。”战虚明武功高强,离开易如反掌。
“那温公子又是为何留下?”
“我武功不行,每日出去都几十双眼睛盯着,哪能逃得出去。”
听起来像是被逼无奈。
“听音姐姐说,你家中还有至亲。这多日杳无音信,他们就不担心你出危险,报官来找你?”
“像我家干收草药这行当,经常消失多月,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可你是第一次出来,又不会武功,至亲倒也是心大。”
“做生意,若无胆量,不如不做。”
“说起生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家中收草药与官差来村收草药的差事相同,不知其中可有关联?”
“战公子想多了,我家收的量小,且精,还是正经生意,城中相似的药房多如牛毛,于官府而言所需不同,没有交集,自然谈不上关联。”
“若无关系,村外的陷阱该当何解,若我猜的没错,为防止野兽伤民,有些事官家挖的,也有是村民私自挖的。这交错杂乱的,连本地村民都不知道陷阱全貌的情形下,温公子都是如何得知?”
面对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战虚明。
温玉倒也没露怯色,应对如流,而对于他这句,意外想通了件事:“原来那日救我与音姑娘于危难中的人竟是战公子。当时没急于现身,一路暗随我们入村,想必你是怀疑我的身份吧!”
不错,在温玉救袭音,两人共同抵挡野兽时,他也的确听到了那声赶巧扰乱野兽注意力的石子声。
战虚明没承认,也没否认。
于温玉而言,答案不重要。
他淡淡饮了口茶后:“苪国国君曾有令,城外但凡是捕捉野兽的陷阱,必须配有独特的记号,防止百姓误踩。说来惭愧,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如此之多的陷阱记号也记不可能全记住,否则音姑娘也不会被村民抓住,平白无故受那火刑之灾。”
听着,倒是不像假话。
奈何战虚明但凡认准的事,他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扭转看法。
不过,此处是苪国地界,虽听着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既然连你这足不出户的人都知陷阱有记号,村民理应也知道,既如此,为何还是不敢出村呢?”
温玉捏着茶杯轻划:“很简单,不是每个人都能跑得过猛兽。”
内有国家的剥削,外有野兽的觊觎,如此民不聊生,战虚明真想不出在此国待下去,还有何生的希望。
既然温玉都已知无不言,那现在改为他问战虚明:“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要留在此地?”
战虚明沉默下来,他慢悠悠的给自己斟茶,抿了一口又一口,迟迟不答。
等到没了耐性的温玉,直接摁住他将要再喝茶的手:“我认为,是君子,理应要坦荡些。”
所谓的坦荡,就是把真心掏出来。
可温玉掏了吗?
战虚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能说出自己的各种疑虑。
两手交叠僵持中。
急促促声音传来:“音姐姐不见了。”
是许澄意。
待他喘着粗气奔跑进屋中,迎面看见的是两个大男人,一个风华绝代,一个脱俗似仙,正含情脉脉的摸手,因来人一打断,同时有点恼的向他看来。
这画面太容易令人误会,一时间,许澄意后面的话卡住嗓子眼,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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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宝子们,我来啦!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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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通过许澄意暧昧探究的目光,最先反应过来自己与战虚明哪里不妥当,似被火灼般将手收回来,语气还算自然的新拿了茶杯,斟满后递过去:“别急,喝完水,慢慢说。”
战虚明没多想,低头两手稍稍整理下微皱的衣袍。
许澄意早已经急不可耐,哪还有喝水的心思,将茶水一挡:“战公子,温公子,音姑娘与我叔伯们都不见了。”
若是寻常人,一定会立刻站起,边走边聊,然后分道寻找。
然,许澄意对面这两个男人,截然相反,情绪起伏间,格外稳得住。
温玉将停在半空中的手,看似不以为意的放回茶桌上,深思,袭音究竟去做什么。毕竟在短时间了解下,她貌似不是个任人欺负而不知反抗的性子。
不过此时的战虚明好像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莫名其妙的问许澄意:“七日前的晚上,音姐姐约你叔伯们去村口到底做了什么?”
许澄意一脸原来你竟不知道,还有你为何不叫娘子也叫音姐姐的称呼,让少年的脸别扭起来。
温玉这下稳不住了,忽而想到什么的站起来,紧张反问战虚明:“难道你忘记自己答应了澄意什么?”
向来处事不惊的战虚明陡然吃了一惊,冰冷低抑的质问许澄意:“我们那日说的事,你到底告诉了几个人?”
许澄意忙摇头摆手:“音姐姐问过,但我一个字都没提。再说,姐姐不会武功,那件事根本指望不上她。应该是她自己猜的,至于温公子,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的温玉,已急不可耐的将装满瓶瓶罐罐布包往身上一背,准备好应对凶险的告诉两人:“事并不难猜,我与音姑娘相互间也未通气,只是各凭脑子罢了。”
所以那晚,袭音便是靠这个由头说服了许澄意叔伯们?
经过帮村中改变穷困,所提及天马行空的风水布局,战虚明早该想到她的心思,并非表面看到的肤浅。
因此,野猪也并非他表面看到的拉拢村民关系,解决饥饿,真正的目的而是……。
“我们上山。”战虚明冷着脸起身。
“战公子的意思是,音姐姐带我叔伯们上山了?”
“这……?”温玉看着如海水般潮起潮落渐浓的雾气:“袭音他们去的应是狼窝最多的三更雪山,村民说那座山每到夜里三更便会下雪,地势险,道路滑,极易出危险,村中无人敢登。今日这天气,怕是会有大雪。我们需在三更前找到他们,且尽快带下山。”
许澄意听道:“想不到温公子对我们村的山如此了解。”
温玉:“不过是给村民看病时,闲聊得知罢了。”
待三个人急匆匆出了村。
另一边。
幸好袭玉提前问过温玉如何识得陷阱的标识,带着七个人牵着一条狗,还算熟门熟路的小心翼翼避开各种危险。
可许澄意的叔伯们越走越慌:“音姑娘,咱们既不会武功,准备的又仓促,硬拼能斗得过那狼群吗?”
袭音停住脚:“先前怎么抓野猪,这次就怎么抓狼王。再说,十多年前你们抓狼后时,也有这么多顾虑吗?”
大伯说:“我们当时只想抓头刚生崽的母狼,没想到是狼后啊。还有野猪,是咱们那晚碰巧在这山上遇到顺藤摸瓜抓的,怎么就跟抓狼王一样了呢?姑娘,狼是有灵性的,绝不会任人宰割,若咱们今晚抓狼王失败,它们日后肯定会报复啊!”
袭音并没有后退的打算:“澄意大伯怕是忘了,七日前晚上,我们本意就是来抓狼王的,当时没怕,怎么现在还有顾虑了?”
“音姑娘,这就是你瞧不起我们兄弟七人了,大哥于我们有恩,让他流落在外多年的尸骨落叶归根,不只是我们所期盼,更是澄意的执念。你与战公子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拿捏了我们与澄意吗?可事情过去十四五年了,尸骨在不在先不提,咱们去哪里找,找不到还有去无回怎么办?”
袭音听明白了,本就让战虚明气的心中不爽的,将手中砍柴刀往深雪中犯狠一插,愤懑道:“怂了是吧,认怂就滚!”
许澄意叔伯们感恩心与胆量还是有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一口奶水,敢去凶兽漫山的地方捉狼。
只是在深雾漫天,危险重重的条件下,他们必须从长计议,不能凭借一腔热血,勇往直前,虽不知道袭音为何选择今晚突然上雪山,但既打算利用狼王去找许澄意父亲的尸骨,那必须择一个有利于办事的好天气再来。
而其实他们不知,袭音心中自有打算。
争执不下中。
袭音恼怒,一把夺过许澄意大伯手中的包袱,又从地上拔起砍柴刀往肩上一抗:“你们慢慢从长计议,我先去了!”说完,义无反顾消失在雾中。
叔伯们恐慌万状,浅追几步对已经远去的背影喊:“音姑娘,太危险,快回来。”
动静不小的呼喊,让随即而来的战虚明一行人找到方向。
“音姐姐呢?”战虚明沉着声问。
许澄意大伯抖着手指说:“前面,不知走出去多远。”
废话不多说的战虚明与温玉赶紧进了迷雾之中。
许澄意刚想跟上,被大伯一把拉住。
“你喝过狼后的奶,狼王又杀过大哥,你身上这仇人的气味儿,它一闻就能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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