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想。”舒月面色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但太妃的病才刚好不久,要不你还是回宫好好照顾她,你把钱给我,青竹陪我去也是一样的。”
她伸出手,指了指十尺之远的一个绿衣婢女,她穿了一袭绿罗裙,发上插了一只青碧色的竹叶簪,还真是人如其名,叫人一眼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只要我把钱给你,青竹陪你去也是一样?”
卫衡慢慢讲她之前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咬字特别慢。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她的钱袋子吗?
青竹人机灵,一下就听出了璟王心中的不悦,她哪敢在这个档口,还真傻傻地陪舒月去逛街。
她只是一个奴,璟王的颜面,她要维持,舒月的颜面,她当然也得维持。
她慢慢踱步到舒月身边,小声说:“小姐,你不是说想吃甜酿梨羹吗?我今早去梨园摘了梨,正准备待会给你熬羹喝呢,过会儿恐怕没时间陪您出府了。”
舒月又不笨,一听就听出来她的用意,这丫头是想将她和璟王出门。
她便抬起头,望向一旁的男人,可怜兮兮道:“殿下,你要是不着急回宫,能陪我一起出去吗?”
卫衡轻轻颔首,点头同意了。
刘管家动作麻利,不过一刻钟就准备好了马车。
舒月同卫衡坐进马车里,车夫握紧缰绳,吁地叫了一声,驾车带他们去到京城最繁华的街市。
“哎,这里有好多好看的花,先停停!”
“是!”
马夫捏紧缰绳用力一拉,马儿就停住了。仆人拿出下车凳,放置在马车一侧。
舒月提起纱裙,慢慢从马车下来。她裙子长,得用手抬起,才不会被绊倒。
她从小在海里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品种的鲜花,一时看得是眼花缭乱 。这些花儿长得好看又好闻,甚和她心意,叫鲛人看上一眼就想买。
“卫衡,卫衡,这叫什么花,长得好好看!”
“这是姚黄。”
“那这株花呢?”
“石榴花。”
“这个呢,这个呢?”
“白水仙。”
“那另外一盆白色的花呢,叫什么?它闻起来好香,你闻闻!”
舒月从花瓶里将它抽出来,递到他鼻尖让他闻闻。
卫衡低头,除了闻到栀子香,还闻到独属于舒月身上独有的馨香,比她手中的花要香上数倍,份外诱人。
她手一移走,那香气就飘远了,如一根青丝藤,轻轻勾人地缠了人一下,就溜走了,很想让人将它给捉回来。
他顿了一下,才道:“……这栀子花,确实挺香。”
“你既喜欢,那便买回去府上。”
不用卫衡多言,他身后的下人很机灵懂事地掏出钱袋,将舒月刚才看中的那些花都买下了。
有人替鲛人付钱,她自是开开心心地穿梭于花街。
不管她看中什么,都有身后之人付钱,舒月只管放心挑,这种感觉真是太舒爽了。
眼见前面有朵紫花又特和她心意,舒月蹲下身子正要将它从花瓶里抽出来,忽然有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同一时间也看上了这朵花,准备将它取走。
“这是我先看中的!”
鲛人仰头一看抢花人,发现那人竟是崇君道长。
万万想不到,她居然在京城又碰到他了。
鲛人迅速松手,十分意外地看着他:“道长,你居然也爱花?”
真是太难令鲛人想象了,一个杀妖如砍麻瓜的冷峻道长,居然也会到花街买花。
崇君也意想不到,他会在这里遇上她。
一人一鲛对视没多久,崇君又见到卫衡正大步往这里走来,他淡淡唤了一声道长,将他手里的魏紫取走。
“崇君道长,这是我们先看中的花。”
手上的紫牡丹被夺走,崇君也不恼。
他听到卫衡特意强调了我们二字,黑眸定定看了男人一眼,觉得他似乎是误会了。
他淡淡道:“崇君不是小人,既是公子先看上的花,崇某定不会夺人所爱。”
卫衡定定看了他一眼,见崇君身上穿的是青玉观的弟子服,青玉观是皇家道观,在京中甚为有名。
他开口问:“道长是青玉观的人?我从前在京中,还未听说过道长的名字。”
崇君答:“我刚入观不久,今日是奉师尊之命,出观买花。卫公子之前未曾听过我的名讳,这也正常。”
这句话,也算解答了舒月方才问他的一个问题。
舒月仍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崇君,原来他是奉他师尊之令出观买花,她就说,崇君这么冷硬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些娇妍之物?
“崇君道长现在是拜入哪位真人座下?”
“长鸿真人。”
“原来是国师大人,国师已经近十年不曾收入门弟子了,崇君道长年纪轻轻就能入国师名下,真是年少有为。”
他们正攀谈间,宫羽忽行色匆匆地往卫衡这儿走来,面色很是不好看。
“主子,陛下有急事传召,让你尽快入宫。”
卫衡问:“可知所谓何事?”
宫羽皱着眉头,声含愤怒,“淮南王入宫朝陛下告御状,告您买.凶杀.人。”
作者有话说:
照身贴古代就有了,类似现在身份证的用途。
小鲛觉得它不好看,就像我们看身份证一样,哈哈哈。
QAQ我太困了,下一章只有三千多字,我想再添些内容进去,明天早上再更新吧,晚安!
——
卫衡期待问:我是你的什么?
小鲛:钱袋子。
卫衡:……
怎么预想的和自己听到的不大一样?
第30章 30、灵识
舒月一听, 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上次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刺客,估计就是京中之人派来的,说不定还和这淮南王有关系。
他们刺杀失败后, 便同淮南王反水了。
她是鲛人, 不是凡间柔柔弱弱的闺秀小姐, 她一向遵循的原则是别人欺负自己, 她就干回去,一定要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 这才爽快,所以舒月并没有觉得卫衡在这件事上做的有何不对。
她道:“我和你一起进宫,向陛下澄清事实。”
卫衡看了舒月一眼,轻声道了一声好。
崇君早就从卫衡的衣着看出他出身不凡,他入青云观不久, 便听说陛下的亲弟璟王也入京了, 他方才听到陛下二字后,其实已经有几分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除妖师, 一心只挂系除妖,不关心旁事, 道自己还有事后,拱手告别离开了。
卫衡侧头问宫羽,“前些日子让你寻的东西, 你寻到了吗?”
宫羽点头,“寻到了, 属下放到了你的书房里。”
卫衡:“你去取回来, 本王在这里等你将它拿过来再入宫。”
舒月好奇问, “这什么东西?”
“秘密。”
卫衡话说完,就不再说任何一句话,口风比什么紧,嘴巴是真硬。
等宫羽将东西取来,舒月才同卫衡重新坐上马车,去往皇宫。卫衡是皇帝唯一的弟弟,当朝一品亲王,皇帝给了他特权,骑马入宫门都行,更不用说坐马车了。
他们连搜身都不用,直接坐马车入宫了。不过,待他们走过外层的宫门,进到内宫后,便不再适合坐马车,改做轿辇。
因为两人尚未成婚,同坐一辇太过亲密,所以一人一鲛是分开而坐。这是舒月第一次去凡间的皇宫,若在从前,她肯定是一脸新奇地观看了,但今天她的好奇心,都被卫衡让宫羽取的那盒东西给占据了。
“小鱼儿,你快帮我去看看,卫衡藏的那东西是什么?”
舒月掐分出自己的万分一丝灵识,替她去偷偷看看。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灵识小鱼给她做事了,卫衡自忘了她,恢复璟王的记忆后,十分孤冷,不会像从前一样给她亲了。
舒月如果不亲他,她的双腿就会化出鱼尾,所以从琼花岛到京城后,都是灵识小鱼飞过去亲他。
她一次会让灵识小鱼亲他了十多次,这样舒月就不用每天抽自己的灵识了。灵识小鱼好用是好用,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只能呆楞地听原身指令,智商不是很高。
但好处是十分听话。那灵识同她的原身很像,是一条小拇指大小的鲛人,不过是它是透明色的,只有她能看得到它,凡人看不到,不会被人轻易逮到。
“快去!”
它得到舒月的指令后,先轻轻吻了吻她玉白的手指,这才朝卫衡所在的方向漂过去。
她同卫衡所隔的距离并不远,小鱼儿的记忆全都来自舒月,再说舒月也指使灵识小鱼亲过他几次了,对他的容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用舒月特意伸手指,就飞快地朝他飘过去。
灵识小鱼飞到卫衡那儿后,一眼就看到他手边有一个盒子。
舒月:“钻进去看看。”
灵识小鱼乖乖点头,十分灵巧地钻进去里面了,但盒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舒月的视觉与它相连,见小东西一无所获,便重新指令它。
“小鱼儿,你悄悄去他身上找找。”
灵识小鱼再次点头,它的确是往卫衡身上游过去了,可是却是从袍子底下钻进去的。
它趴在男人的腿根上,迅速往上飘,爬到一处阻碍后就停下了,它还想伸手轻轻碰碰看,将它给推走。
鲛人捂住眼睛,内心惊叫了一声,“小鱼儿,你别碰!那个东西碰不得!”
那可是男人的紧要之物啊!
男人那地方是能随便碰的吗?早知道舒月就不偷懒,将要去的地方给小鱼儿说准些,这傻鱼灵识就不会干出这种尴尬事了。
灵识小鱼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想要重新游出去。
谁知,卫衡这时候居然将腿收拢,灵识小鱼啪地一下被它夹在了大腿上,变碎了。
小鱼儿死了,但它的眼睛仍受舒月所控。
挺壮观的。
这种感觉,她很难用言语描述。
如果不是在这时候看到,对鲛人来说,那就更好了。
“……”
她整条鲛都懵住了,小鱼儿现在是没法召回来了,只能等卫衡今天沐浴的时候,才能把它洗掉。
宫人抬着轿辇走了许久的路,到皇帝所在的太行宫后,便停下了。
鲛人恍恍惚惚下了马车,尽管她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驱走,可根本没用。
这是舒月第一次入皇宫,卫衡侧头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鲛人还在恍惚:“很大。”
这宫里确实很大,登到追凤台,才能俯瞰皇宫全景。
卫衡又问:“除此之外呢?”
鲛人:“也很长!”
她晃了晃脑袋,猛然发现自己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但似乎……卫衡问她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她仰着小脑袋,问:“殿下你刚才问我什么,我忽然忘记了。”
“……”
卫衡觉得奇怪,这舒月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了么,怎么又忘了,她又不是鱼,只有几息的记忆力。
秉持着皇家良好的风仪,璟王殿下又对她重述一遍,“刚才我问你,觉得这座皇宫如何,你说很大,很长。”
鲛人抚着胸口,原来她刚才恍惚说了这样啊,也算是歪打正着,回答得也对得上他的问题。
幸亏自己反应快,没再胡乱往下答这些问题。
她朝前面一看,见一个白瘦男人朝他们走来,那人长得娘里娘气,手上还抬了一个白毛玩意。
舒月压低声音问:“这是谁啊?”
卫衡答:“这是元荣公公,陛下宫里的大总管。”
鲛人在话本里看过公公,那些都是去了根入宫的男人,怪不得他行走的动作如此阴柔,脸上白净得跟女人似的。
不过,他既然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在宫里的地位自然不一般,她见身后的宫人朝他行礼。
她也微微屈膝,“民女见过元公公。”
元荣公公朝卫衡行礼后,出声问:“殿下,这女子是?”
卫衡:“公公,这是舒小姐。本王在海上遇到海啸,漂流到琼花岛后,是舒小姐救了我。如果没有她,也许本王此生都不能再进京城见到皇兄。”
“此次回京,舒小姐一路上都跟着本王,待会可以为我做证。”
元荣了然点头,顾及皇帝还在内殿等着璟王,他不敢向从前一样站在宫门口与他闲谈,斜睨了舒月一眼后,就带他们进殿。
皇帝坐在御座上,见自个弟弟身后跟了一个貌美的陌生女子,也同元公公一样问了方才一样的问题。
元荣公公主动替卫衡回道:“陛下,这位是璟王的救命恩人舒小姐,这次随殿下进宫,是为了给王爷做证。”
“原来是阿衡的救命恩人。”皇帝面容和熙地看向舒月。
舒月也在这时,抬头打量皇帝,她在进宫前,想着卫衡同皇帝既然是兄弟,那长像应该很相似了。
没想到,这次一见,她发现他们兄弟俩只有眼睛长得相似,其他地方根本不像,皇帝就是一张普通脸,而卫衡面如冠玉,身姿欣长,仿若流落在世间谪仙,大抵是是生母不同的原因,才造成了兄弟俩面容的差异。
淮南王见皇帝只顾着问舒月卫衡漂流到海岛上的事,似是忘了他告发卫衡刺杀一事,他心中微恼,重重地咳嗽一声。
“陛下,璟王已到,那可否让臣将那些刺客押进来,与璟王对质了?”
皇帝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淮南王抬抬手,便有侍卫将刺客压了进来。
舒月一瞧他们就觉得眼熟得很,果然,同她先前猜得不错,他们就是路上行刺卫衡的人。
卫衡当时没取他们性命,只叫他们再回去反杀想行刺他的人。
他们不会见钱眼开,又被淮南王给策反了吧?
鲛人很是气恼,觉得这些人真是墙头草,一点用处都没有,卫衡当时就不应该心软,放过他们。
“你们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受人指使要刺杀殿下,怎么现在反过来污蔑殿下!”
卫衡漫不精心地从袖中拿出两把小小的长命锁把玩,“各位可要想清楚,污蔑皇族,欺君罔上,谋杀亲王是大逆。不止祸及家人,还要诛九族,连亲朋好友都逃不过,如果你们现在肯说实话,本王会在在陛下面前为你们求情,留你们一命。”
舒月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抬起头说话,鲛人擅长魅术,不止声音能惑人,眼睛也能摄魂。
他们只看了舒月一眼,就被她所控制,啼哭着跪倒在地上,朝皇帝大声哭诉。
“陛下,草民、草民知错了,求陛下宽宥,是淮南王用我们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们才不得已说是璟王刺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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