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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堂——畸人【完结】

时间:2024-04-18 14:34:29  作者:畸人【完结】
  许久不见,谈司珂一见到她,连忙握手道:“恭喜你,夜莺小姐。”
  琉璃笑道:“你也拿记者给我取得诨号打趣!”
  “报纸天天写,我天天看,耳濡目染。”
  “你怎么不来听我唱歌?”
  “我买了你的唱片,下了班钻到房间里听,抽抽烟,喝喝酒,直到给我听困为止。”
  “咿?你确定你没买错唱片吗?我唱的可是流行歌,又不是阿妈哼得催眠曲。”
  “阿妈可出不了唱片。”
  两人都笑了。弄堂阿妈唱——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月亮亮,家家小囡出来白相相。
  琉璃眸子一亮,对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说道:“上一次,坐在这里的还是朱丹。”
  谈司珂有一阵子没见到朱丹了,关切道:“是呀,今天怎么没一起来?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嘛。”
  琉璃用指甲刮了刮眉尾,笑道:“从前敢说形影不离,现在可不敢这么说了,谁又当真是谁的影子呢!更何况她现在搬到淮海中路去了,见一面怪麻烦的。”
  谈司珂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最近还好吧?”
  琉璃捏起帕子的一角扣着指甲壳里嵌入的眉粉道:“好得很,你要不放心,我替你约她出来见见。”
  谈司珂连忙道:“好啊,我请你们吃饭。”
  琉璃歪了歪嘴唇笑道:“别吃饭了,跳舞吧,朱丹刚学会了跳舞,你该陪她多练练。不过啊,你得记得当天穿一双好皮鞋出门,踩上去要够软够舒服!”
  谈司珂见她笑得古怪,追问道:“这是为何?”
  琉璃掩嘴笑道:“当然是给朱丹踩啦!太硬的鞋子踩起来可不舒服!”
  谈司珂笑着,默默记下。他又问琉璃如何打扮。
  琉璃努努嘴,意思是按照橱窗里的女明星样式打扮,一张小脸扑得惨白,眉毛却是描得仔细,宛如丹青勾勒在白纸上的细长笔触。旗袍领子选得很低,露出一截颀长的脖颈儿,脖子没有扑粉,照片洗出来时要比脸灰些,这灰也是橱窗里统一的灰,女明星的灰。
  琉璃对着镜头微笑,烂熟于心的。她姆妈从老早就逼着她对镜子训练表情,笑要练,哭也要练,哭也是要哭得楚楚动人的。
  镁光灯一闪,她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不亚于川剧变脸的速度。
  琉璃重新坐会镜子前,端详着自己,问道:“谈先生,我们待会去哪儿拍外景?”
  谈司珂正将柯达袖珍相机挂在脖子上安装胶卷,随口一说:“湖心亭怎么样?”
  琉璃高兴道:“湖心亭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上一次去还是小时候阿爸带我去的。”
  谈司珂笑道:“你跟你爸爸关系很好?”
  琉璃昂了昂下巴道:“自然,我阿爸是个好男人,人老实还顾家,不像朱丹她阿爸——”
  她忽然捂住了嘴。
  谈司珂抬起头来,疑心问道:“朱丹她爸怎么了?”
第三十七章
  琉璃道:“还不是她阿爸在外头玩女人被发现了,父母闹离婚呢,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这个爸爸啊——不是亲的!”
  谈司珂下意识掏出香烟衔在嘴里问道:“那她亲爸呢?”
  琉璃伸手取过他刚点的香烟,浅吸一口道:“没人知道,她啊,从不和我说这些事,大概是嫌丢人,她不说也不好问的,揭别人疮疤的事我不喜做。”
  谈司珂望着她青涩的吸烟姿势,诧异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
  琉璃朝他脸上喷了口浓雾,吃吃的笑道:“谈先生,别总拿旧眼光看人,来,擦擦眼镜。”
  谈司珂取下雾蒙蒙的眼镜,接过她递来的手帕随意擦了擦重新戴上,莫名发出一句感慨道:“看来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可能。”
  琉璃望着他笑道:“你说话真有意思,虽然我不喜欢读书,但是我喜欢和读书人聊天,听不懂也要听。”
  谈司珂从湖心亭拍完外景直接回了家,脱了鞋,搭上留声机的唱针,倒在沙发里喝酒,他近来只听《玫瑰与夜莺》这一张唱片,听着睡觉,那声音是对他的一点陪伴和安慰。
  胶卷从衣柜里跑了出来,在沙发角蹭了蹭,伸了个懒腰,跃到他的肚子上踩奶。谈司珂用指腹摩挲着它滚圆的脑袋,对它讲道:“儿啊,你要记住,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小心被骗。”
  “喵呜。”
  谈司珂从怀里的皮夹子里取出朱丹的小照,叹息道:“一次又一次,你何苦替他人作嫁衣赏,真是姐妹,她又怎么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胶卷用鼻尖嗅了嗅,欢喜的蹭着小照,谈司珂将胶卷赶了下去,移步到书房坐下,落笔写道:“关于孔琉璃小姐假唱一事。”
  自来水笔笔尖涩得难以下墨,他斟酌了一番,终还是撕了作罢,思来想去,还是从琉璃那儿要了朱丹的电话,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却是周兰芝,冷冷地问他是谁。
  谈司珂只得自报姓名,稍后朱丹接了电话,他一听到她的声音,一颗焦躁的心瞬间平复下来,客气了几句便约她明天出来看电影。
  周兰芝正坐在沙发上听她讲电话,看她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立马小声讲道:“侬也该出去交交朋友。”
  朱丹一面睨着周兰芝的神色,一面支吾应道:“好,我知道在哪儿,你不用接我,好,明天见。”
  她一挂电话,周兰芝立刻审问道:“这位谈先生挺有礼貌的,有女朋友了吗?”
  “姆妈,我和他只是朋友。”
  “谈朋友不都是从朋友谈起的嘛。对了,他是哪个谈?”
  “就是你谈来谈去,谈恋爱的谈。”
  周兰芝笑道:“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谈谈了。”
  朱丹嗔怪道:“姆妈,我们能不能别再提谈了。”
  周兰芝往厨房一钻,扬声笑道:“侬爱谈不谈,我是觉得谈先生谈吐得当,不错的!”
  “可这谈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姆妈你不介意吗?”
  “年纪大点好呀,年纪大的会疼人,不过,不会是家里有妻室吧?”
  “那倒没有。”
  “喔,难道离过婚?”
  “也没有。”
  “那有什么要紧,那简直不能再好了。”
  朱丹心里想的是她的顾先生,赞同道:“是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
  周兰芝摘着菜叶道:“有空带回来让姆妈看看,这男人靠不靠谱,我看他面相就能看出来。看着坏的不一定坏,看着好的也未必就好,侬小,分辨不出来,姆妈替你把把关。”
  “人家谈先生就打了一通电话约我去看个电影,你倒好,说得我跟他明天就要结婚一样!我和谈先生真的只是朋友,姆妈你不许胡思乱想。”
  “侬还真当自己小呀,赶上最好的花季,这时候还有得选,再过个几年,侬只有被人挑的份了!对了,约了明天几点?”
  “五点,约在大光明影院。”
  “不吃饭呀?”
  “看完了吃吧。”
  第二天傍晚朱丹掐点赶到电影院,谈司珂已经买好票站在门口等她,朱丹走过去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呀谈先生,等很久了吗?”
  谈司珂道:“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没看表。”
  他们并排往里走,检了票坐下,朱丹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样白!”
  谈司珂解释道:“为了显眼,电影院门口人多,我怕你一时半会找不到我。”
  朱丹认可道:“效果很好,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两人看了一场《海棠红》,看得入迷,电影散场时,天都黑了,朱丹眼睛红红的,抱不平道:“海棠红真惨,摊上陆怀任这样一个赌鬼丈夫,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我还以为女人地位低下是因为挣不到钱的缘故,靠着男人养,难免忍气吞声,可海棠红这样的名伶,丈夫倒靠她养了,还是受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愤世嫉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愤世嫉俗。”
  “我是见不得坏人嚣张,好人受委屈。”
  谈司珂欲言又止道:“我还以为你是大善人活菩萨,不分善恶,普度众生呢。”
  朱丹惊道:“谈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谈司珂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风一吹,话就飘走了。他有意带着她往人少的小道走了一会,确认前后无人了方才缓缓启齿道:“你还记得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朱丹道:“记得,你还背着我登了报,现在说起来我还是要生气的。”
  谈司珂道:“这件事是我鲁莽,我向你道歉,我这人就是这点讨厌,拍到了好的照片光自己欣赏还不够,恨不得广而告之,逼着人家去看一眼才罢休。”
  他说完忽然停住了脚步,正色道:“不过,我方才说的不是这一张照片。”
  朱丹不禁“啊”出了声,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盯着他的皮鞋道:“橱窗里的那张?”
  “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我第二次从镜头里看见你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朱丹由衷佩服道:“二郎神也不过三只眼睛,谈先生你啊,有五只眼!”
  “我如何就五只眼了?”
  “诺,你的眼镜,还有——”朱丹指了指他胸前的相机,接着道:“你这第五只眼可真吓人,照妖镜似的,我下次是不敢再找你照相了,怕是我一肚子的弯弯肠子都要被你看光了,在你面前,真是一点坏事都做不得!”
  谈司珂真担心她日后躲着不见他,急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做你的坏事,我就算照出来你是只千年老妖也还是会替你瞒着的,你尽管在人间兴风作浪。”
  朱丹眸子闪了闪,难以置信道:“当真缄默不言?“
  “你要是想让我言我则言,你要让我闭嘴,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往外说的。朱丹,我……我只是替你委屈,我也是见不得好人受委屈。”
  朱丹感动道:“谈先生,你是很好的朋友,我真高兴认识你。”
  谈司珂也同样受了感动,生出许多推心置腹的话要说,刚要开口,巷子里突然钻出几个腿高的孩子拿着半块肉包追着赶着逗一个小乞丐,跟在后头的一个小不点刚学会走路似的,跌跌撞撞跟在他们后面。
  小乞丐也是个孩子,灰头土脸的追着包子,他们让他学狗叫,叫一声喂他一口。
  谈司珂见朱丹一双眼追着那些孩子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讲道:“那点大的孩子,没大人看着,走两步就要摔的。”
  谈司珂见朱丹一双眼追着那些孩子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讲道:“那点大的孩子,没大人看着,走两步就要摔的。”
  话音刚落,那孩子被一个小石子绊倒,迎面摔了下去,张着嘴哇哇大哭。
  朱丹没好气道:“你这嘴呀,怕是开过光!”说完连忙跑去扶起孩子,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灰,两下一抹,白帕子变成了黑帕子,脸也还是个花脸。
  谈司珂见状赶紧贡献出自己的手帕,蹲下来替小女孩子擦着胳膊上的沙土,“呀,这里都摔破了。”
  小女孩哭着喊:“呜呜,哥哥,哥哥。”
  他哥哥在前头逗小乞丐,听到哭声跑了过来,害怕道:“完了,阿爸非要打死我不可。”又伸出黑黢黢的小脏手抓着谈司珂葱白的衣袖,哭丧着脸道:“叔叔,你救救我,我阿爸打人可痛了。”
  朱丹问道:“你爸妈呢?”
  小男孩皱着八字眉指了指后街的一条里弄,委屈巴巴道:“刚吃完饭,在家打牌呢。”
  谈司珂原本是想教育小男孩,现在反倒觉得更有必要教育教育他的父母。
  小男孩忽然凑到妹妹的伤口处,吹了吹气,哄道:“小霞不哭,呼呼就不痛了。”
  朱丹顿时觉得一颗心都化了,拉住谈司珂的另外一只葱白的衣袖哀求道:“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再送回去吧。我姆妈也爱打牌,我知道,人一旦上了牌桌可是六亲不认的。”
  谈司珂一把抱起小霞道:“看看附近有没有药房,买点药水擦一下。”
  小男孩激动道:“叔叔,我知道哪里有,我带你们去。”
  朱丹路上问他:“你妹妹叫小霞,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忽然腼腆道:“我叫——”
  小霞在怀里奶声奶气抢答道:“狗子哥。”
  朱丹噗嗤笑了出来,狗子的脸刷的红成了猴屁股,报复性地去拽小霞的鞋子。
  谈司珂制止道:“你是哥哥,不可以欺负妹妹。”
  小霞脸上的泪已经干了,拍着手喊:“狗子哥。”
  狗子突然像个小大人似的解释道:“大房东的儿子跟我一样大,叫刘备,我阿爸不服大房东,就给我起名曹操,但是刘备前两年病死了,我阿爸说可能是名字太硬了人压不住,贱名才好养活,当晚就给我改叫曹狗了。”
  朱丹震惊道:“好像是有这种说法,但也用不着猫啊狗啊的。”
  狗子嘿嘿一笑道:“我爸管我叫狗子,把我名给了我家那条大黄狗,我有的时候都分不清我阿爸是在喊我还是在喊狗。”
  走着走着两人发现又走回了电影院这边,这一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药房的柜台员正在嗑瓜子,见来了客人,当下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道:“先生太太需要买点什么?”
  谈司珂孤寡久了,对这样的误会也觉得是幸福的,将错就错道:“孩子跌跤了,你看,手肘这里都破皮流血了。”
  柜台员熟练地在货架上取出一瓶紫药水,结账道:“两块钱,小孩子磕磕绊绊是很常有的事情,抹抹紫药水啊,伤口两天就结痂了。来,我给她稍微清洁一下。”
  谈司珂道:“好的,谢谢。”
  “侬太太看着可真年轻,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
  狗子瞪着她道:“什么呀,她不是我姆妈!”
  柜台员讪讪道:“喔喔,难怪,我还想说什么父母自己穿得体体面面,把孩子弄得灰头土脸的,来,直接抹紫药水就行,少沾水。”说完擦擦手上的水,又去柜台上嗑瓜子去了。
  狗子问小霞还痛吗,小霞摇摇头。
  朱丹道:“小霞真乖。”
  小霞冲着她笑,露出几颗米粒似的乳牙。
  两人把狗子和小霞送回了家,站在牌桌前千叮万嘱狗子爸妈不要打孩子,狗子爸一手托着水烟筒,一手摸牌,睃了一眼孩子又睃了一眼谈司珂,不耐烦道:“老子最烦别人管我教育儿子,这狗东西一日不打上房揭瓦,这位先生,谢谢侬归谢谢侬,教育孩子的事你勿要插手,哎——莫动——老子胡了!清一色!嘿嘿,给钱给钱。“
  狗子爸点着钱心情大好,喜笑颜开道:“算了算了,今天老子手气好饶了你个狗崽子,去房里念书去,别哭哭唧唧的杵在这里败老子风水。”又换了语气道:“先生小姐你们是贵人,但这牌桌上我挪不开身,就不留你们喝茶了,且回吧,狗子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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