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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堂——畸人【完结】

时间:2024-04-18 14:34:29  作者:畸人【完结】
  朱丹哭道:“或许我是爱你的,是家人的那种爱,阿爸,你放开我。”
  “家人的爱,家人的爱!我不要什么家人的爱!朱丹啊,你懂男人吗,你知道阿爸这些年有多苦吗?自打结了婚,你姆妈何时给过我一个笑脸?她连碰都不让碰,我是一个男人啊朱丹,我苦啊呜呜。”
  “家人的爱,家人的爱!我不要什么家人的爱!朱丹啊,你懂男人吗,你知道阿爸这些年有多苦吗?自打结了婚,你姆妈何时给过我一个笑脸?她连碰都不让碰,我是一个男人啊朱丹,我苦啊呜呜。”
  朱丹道:“我知道阿爸这些年不容易,我长大了,可以替阿爸分担了,我也可以赚钱......”
  “不,我不要你赚钱。我只需要你爱我!朱丹,我只需要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朱丹崩溃道:“不,我不能那样爱你,你只能是阿爸。放开我!我要去告诉姆妈,你已经不是阿爸了,你是个魔鬼!”
  葛大海突然阴沉着脸恐吓道:“你要是敢告诉你姆妈,我就说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你是个骚货!你勾引继父背叛母亲!”
  朱丹哭着用脚蹬他,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来钳住她的脚。
  静谧的,肮脏的让人作呕的夜晚。漆黑的房间里葛大海的身影看上去宛如一只凶猛的豺狼,如饥似渴的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突然,窗户被小石子砸了一下,“咚”——又砸了一下。
第十七章
  葛大海扯了扯嘴角,压着嗓子道:“肯定是哪个小册老手贱,丹你不要怕,阿爸会保护你的。”说完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细细嗅了起来。他用枕巾绑住她的四肢,一只手掰开她的嘴唇检查贝壳似的皓齿,另用一只手的食指伸进去翻搅,像是在开蚌取珠,直捣嗓子眼。
  朱丹一边作呕一边咬紧牙关,用上齿两颗尖锐的小虎牙扎进他的肉里,是恨不得要将他的手指头咬断掉。
  葛大海挣扎着抽回手来,接着劈手就是重重地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贱人!”
  朱丹啐道:“虚伪!禽兽!”
  她的口腔里还残留着他手指渗出来的血,那血也是惺惺作态,存心来恶心她的。这一晚枉她想空了脑袋也想不到如何自救,要是待母亲打完八圈麻将回来救她,天都亮了!她不敢想象这期间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大概是像菜市场里的死鱼烂虾一样被糟蹋的断须刮鳞,这一想她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心灰意冷地瞥了瞥半拉着的碎花窗帘,见窗台也像灵台似的;梳妆台上的黑白小照也是她预先就拍好的遗照;偏偏今天又穿了葱白色的睡衣,隐隐绣着白梅,也是寿衣的样式。
  再看葛大海,俨然是阎王派来索她命的小鬼。
  突然大门被人拍的“砰砰”响,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隔壁的刘寡妇忍不住开窗大叫:“要死人咯,大晚上的不睡觉敲什么敲,没宁教的东西!”骂完把窗户大力一关,钻进被窝 ,与床上的野男人再赴巫山。
  没消停一会儿,又继续砰砰拍了起来。
  葛大海深怕刘寡妇寻到家里头来骂,迫不得已去应门。贴着门不耐烦道:“哪位?”
  外头道:“葛叔叔,我是天明。”
  “天明啊,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
  “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就是想问问朱丹在家吗?”
  葛大海忽然眯起眼睛打量他,诘问道:“她今天不是和你一道回来的?已经睡下了。”
  天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想此刻若是刻意提起谈先生是不大适宜的,难免有打小报告的嫌疑,乃小人行径。想了想搪塞道:“啊。因为我临时有事,就让她先回来了,既然她平安到家那我就放心了。”转身准备回去。
  突然屋内传来“轰咚”一声,虚张声势的样子。
  葛大海神色慌张道:“去去去,快回去吧。”
  说话间又传出一丝异常的动静,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故意闹着玩似的。
  见葛大海着急忙慌的要关门,天明连忙把胳膊伸进门缝里头制止,纤细的手骨被压得嘎吱作响,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撞开了门,连带葛大海一同撞翻在地,乘机直奔朱丹的闺房,惴惴不安的打开门。
  她正倒在门后,手脚被捆,话也说不出口。
  天明鼻子一酸,连忙替她取出嘴里的手巾,染了血,一团团的,宛如画上去的牡丹花。
  “天明……救我……”
  他还来不及多问,葛大海已经追了进来,拽着他道:“小册老,覅要多管闲事。”
  天明愤怒的一拳揍了上去,他忘了自己的手已经受了伤,这一拳实在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莫名挨了一记打,吃了痛,葛大海原本醉醺醺的脑袋瞬时清醒了许多,抡起拳头揍了回去,边揍边骂:“妈勒个搓比,敢打老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葛大海一把掐着他的脖子,使出浑身解数要他断气。
  天明涨紫了脸,全凭一只手拼死抵抗,就在快要断气之际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举起双指插入他的眼睛。
  “册那——”葛大海捂着右眼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朱丹瑟缩在门后,惊恐的问道:“天明,你还好吗天明?”
  她的声音打着颤,上齿磕着下齿,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寒光。天明扶着墙喘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走到葛大海身边补了一脚,沙哑道:“没事了。”
  她告诉他控制灯开关的位置,他摸索着捻开了,那光也是给予她的一点力量。他这才有空替她松了绑,望着她苍白纤细的四肢上勒出一条条深深的红印,一壁替她搓着回血一壁哽咽道:“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你?都怪我,都是我来晚了,不,我就该送你回来,该好好看着你。”
  朱丹道:“与你何干?赖谁也赖不到你的。”
  朱丹道:“与你何干?赖谁也赖不到你的。”
  她盯着地上的葛大海瞧,他蜷缩着一动不动,受伤的左眼像一汪泉眼似的正在汩汩地冒着血水。
  朱丹惊愕道:“他死了吗?”
  天明也是惶恐,凑过去探了探鼻息道:“还有呼吸,大概是晕过去了。”顿了顿,又道:“朱丹,你想他死吗?”
  朱丹怔怔地望着他,茫然道:“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也害怕,不死我也害怕……或许该死的是我——”
  “呸呸呸!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他这个畜生是不是对你……”
  朱丹木纳地摇了摇头。她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一点理智,冷冷道:“天明,你懂男人吗?”
  未待他开口,她又接着说道:“我讨厌他,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恶心。但是,天明,我也同情他,他是一个可怜的男人,是姆妈和我害了他。他可恶极了,可他罪不至死。”
  朱丹睨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不忍道:“或许我们该救救他,他说的对,姆妈离不开他的。”
  天明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心疼道:“那你呢?”
  “我?我恨不得连夜逃跑,走都嫌慢。”
  她起身环顾了一圈凌乱的闺房,承载了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梦和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照,毋庸置疑 ,唯一 一件没有争议的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他买的,她没权利处置。她最后照了照镜子——惨白的脸和唇,眼白发着灰,眼底无光。一偏头,下颌描的却是殷红的轮廓线,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了。
  她起身环顾了一圈凌乱的闺房,承载了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梦和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照,毋庸置疑 ,唯一 一件没有争议的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他买的,她没权利处置。她最后照了照镜子——惨白的脸和唇,眼白发着灰,眼底无光。一偏头,下颌描的却是殷红的轮廓线,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天明道:“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第十八章
  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大抵是——有钱人的炼丹炉,小瘪三的索命符。
  医院有的是空房间,不交费宁愿空着也不让人住,说是规矩。三等病房至少也要三十块钱一日的住院费,特等病房更是所费不赀。交得起就住,交不起就走廊里头打地铺。
  幸好葛大海刚发的工资,兜里翻出七十块钱来交住院费。
  每间病房的床头柜上都摆着兰花、暖水瓶、水果篮,漱口杯。白色的铺盖久经风霜,长出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老年斑。暗红色的血渍,褐色的呕吐物,淡黄色的药渍,洗不掉,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朱丹忙着铺床,听有人倚在门口讲话,歪头一看,一胖一瘦,穿着白褂子,胖护士道:“你听听,隔壁六号床的病人又在吵着吃咖喱牛肉丝,一把年纪,怎么这样的馋!”
  瘦的道:“让他喊去吧,刚割的痔疮!”
  胖的笑了笑,又道:“那五号床的病人更是可恶,我一去查房隔老远就嚷着疼,我一走立马在枕头下面翻出香烟来抽,他还当我蒙在鼓里,天天在我跟前演戏呢,他那病又怎么会痛!”
  “呀,是不是那个生花柳病的舞厅小开?”
  “是,我去给他打针,总要拉我的手,龌龊东西。”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天明走过去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候诊?”
  胖护士朝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望了望,撇撇嘴道:“这大半夜的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忙着呢,我看问题也不大,死不了,等明早吧。”
  说完拉着另一个走了。
  天明咬牙切齿道:“这医院可真黑。”
  卧在走廊里呻吟不止的又是另一种人了,棚户区的下等人,芦苇席子往走廊边一铺,倒也将就是一张病床,他们是笃定了医院不会见死不救。真要见死不救,死在医院里要比死在外头体面许多,死了倒是有人来管的,架子一抬,白布一盖,终归在停尸间里也算是混到一个床位了,不要钱的。
  “生”存在差距,“死”倒殊途同归了。
  挂号、候诊、就诊。繁琐的步骤,漫长的等待,生了病倒不怕,就怕等不到挂上号就先行挂掉。
  朱丹和天明并着两张椅子休息。半夜葛大海醒了,虚弱的喊了声:“丹——”
  朱丹从梦中惊醒,浑身打战。
  天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一切由我来。”说完走到床边察看情况。
  葛大海睁着一只眼,嘴唇干得像一副盔甲一般坚硬,他望着天明喊得仍是:“丹啊——囡囡啊——”
  葛大海睁着一只眼,嘴唇干得像一副盔甲一般坚硬,他望着天明喊得仍是:“丹啊——囡囡啊——”
  朱丹忍不住上去甩手一个耳刮子,气道:“闭嘴,不许你喊我囡囡。”
  葛大海动了动手,试图拉住她,刚触上一点儿指尖就被她甩开了。
  “丹啊,你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阿爸?你让阿爸死了算了。”
  “我是恨不得你死掉的,只是别死在我跟前,污了我的眼,害我作孽。”
  护士闻声进来阻止:“这里是医院,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呢!”
  朱丹强忍着泪水冲了出去,踢翻了蚊香,火星子飞溅到绣花鞋面上,很快又灭了。
  天明担忧着立马跟了出去,陪着她坐在医院花园的公共木椅上直到破晓。天明替她拍着蚊子虫子,感叹道:“你这样的细皮嫩肉是最招蚊子的。你看,它们都不叮我。”
  朱丹哀伤道:“这可怜的蚊子,吸了我的血,它们也要同我一道难过了。”
  早晨八点钟,医生风尘仆仆赶来上班。
  就诊室里窗帘是白的、桌子是白的、纸是白的、褂子也是白的,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的头发也是花白的,梳着中分,像扫帚分了叉,怎么拢也拢不回去。
  就诊室里窗帘是白的、桌子是白的、纸是白的、褂子也是白的,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的头发也是花白的,梳着中分,像扫帚分了叉,怎么拢也拢不回去。
  医生戴着老花镜,架在鼻梁骨上,看人时不自觉捺下脖子,眼珠子往上翻,掠过镜片,砸嘴道:“咿,什么情况,一张挂号单进来三个病人?没有这样的规矩。”
  护士道:“王医生,你仔细看好,是中间的那个年纪大的男人。”
  王医生又习惯性的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放大镜照了照。一个断手,一个瞎眼,一个头破。少见,问:“你们两个不看病吗?”
  朱丹与天明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王医师叹着气对护士讲道:“处理完伤口之后打一针盘尼西宁,嗯,再吊瓶营养液。”说完又问道:“你们两个确定不看一看,别仗着年轻麻痹大意。”
  两人知晓剩余的钱不多了,不假思索道:“不用。”
  王医师摆手道:“出去吧,喊下一个进来。”
  夏日医院的走廊是很难闻的,汗馊味、狐臭味、混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每个人身上都淌着汗,旧汗馊了新汗又淌,搓出一手泥来,搓不尽,还真是个泥人。
  到了晚上,门口突然嘈杂起来,一排黑色汽车的车灯照亮了时济医院的大楼,车上下来穿礼服的、警服的、西装的、灰袍的,仔细数数竟然有四十六人,医院里一时香水弥漫,酒气熏天,灯光一闪,就怕要跳起舞来。
  一群型男靓女挽着搂着聚在医院大厅,刻意留出一条通道让行。一位手臂纹满老虎刺青的壮汉正背着一人匆匆上楼,去的是顶楼的一等病房。
  一名洋医生和两名中国护士紧随其后。
  王医师探出头来,问一旁的小护士:“这么大阵仗,哪位人物?”
  “听说是顾先生。”
  “顾先生?喔,那位顾先生,怎么搞的?”
  “说是食物中毒。”
  警察厅厅长宋启睿也在,光头,八字胡,恰巧受邀参加新亚大饭店的晚宴,偏偏遇上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向上头交代,气不过,踹着旁边的下属撒气。“查查查!给我彻查到底!”
  下属揉了揉大腿请示道:“局长,你看从何查起?”
  宋启睿抬腿又是一脚踹,不满道:“他妈的,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转而又对另一个看上去较为精明的下属道:“你——知道怎么查吗?”
第十九章
  下属狡黠一笑道:“知道。该是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有个交代。”
  宋启睿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要怎么交代,就又是一门学问了。
  医院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宋启睿敏锐拔腿就往外跑。出去一看,顾老爷子亲自驾到,连忙殷勤的上去搀扶。
  顾老爷子根本不领情,用拐杖戳了戳他的皮鞋,叱责道:“我让你保护人,你倒好,保护进医院了?”
  宋启睿谄媚道:“老爷子您消消气,这件事情是宋某失职,你放心,两日!就两日!宋某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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