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的凑近江濯。
隔远了看,两道身影相贴,衣衫被风吹融,在层层叠叠的花枝嫩叶后,她在主动亲吻江濯。
可她踮起了脚尖后,红润的唇并未挨到江濯,默了片刻,突然又松开了他,对他道:“过来这边。”她抬手扯住江濯的手腕。
往一旁的假山里去了。
这处假山在莲池后,修建的很复杂,足有三丈高,里面是一个又一个隐蔽的洞口,如今春日里花草旺盛,紫藤花蔓爬满了假山石,将不远处满月院二层阁楼上的那道视线。
给挡了个严实。
她是嫌害羞,怕他瞧见,将人拉去假山石隐蔽处,去亲了。
阁楼上的人只能这样想。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深邃眸光越发深沉,似是要将假山石给看穿,立于身侧的手掌紧握,手背青筋凸显,随后猛地一声咳,眉心紧蹙。
他侧首看了浮生一眼,浮生本想说什么,可江老先生在。
他只好上前将药丸递给他家公子。
江望见状,已起身上前道:“怎么回事?慕之,你不是说你已不常用这东西了吗?”他神色凝重,眼睁睁看着谢玄烨服散,欲言又止。
片刻后,江望道:“是为师对不住你。”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谢玄烨便不会沾上这东西,这几年,他一直以为,他已然可以控制。
谢玄烨神色恢复淡然,对江望道:“老师不必自责,如今确已能克制,我已有数十日未曾服用,本以为可以再坚持上几日,却不想有些急功近利了。”
江望抬眸看着他,不去论他的话是否为真,只道:“慕之,我自是信你可以不再服用,”他叹了声:“听为师的,不许再用了,一定要把它给戒掉。”
谢玄烨颔首:“老师放心。”
浮生在一旁搁心里默算,公子两天前来揽月苑时,才刚服用过,他也是发现了,公子平日里是可以克制住的。
这两次失控,好似都跟十五娘有关。
上次是在阁楼上和十五娘‘吵架’,这回是看到十五娘要亲江小公子,浮生在心里想,是不是不让公子见十五娘就好了?
——
入了夜,满月院的二层阁楼上格外的静谧,夜风轻拂,鸟雀啼鸣,江望与谢玄烨一同用过晚食后便回了他院中。
此时,谢玄烨独自一人在阁楼上翻看书卷。
今夜是下弦月,谢如闻提着她下了药的小白玉壶来到这里的时候,月影清辉洒下,让她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如以往一样,她在谢玄烨身侧坐下。
谢玄烨眸光从书卷上挪开,抬眸看向她,嗓音平和道:“怎这个时候过来了?”他看向谢如闻手中提着的小白玉壶:“这是什么?”
谢如闻将小白玉壶放在小几上,一边给他添上一杯一边道:“去岁冬日和哥哥一起在山中藏的雪水,昨个想起来煮了茶,很香,就给哥哥送来一壶。”
水声涓涓,落进杯盏,她道:“哥哥尝尝。”
谢玄烨深邃眸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随后放下手中书卷,冷白指节端起杯盏,山中雪水煮出来的茶泛着淡淡清香,他眉目舒展,用了一口。
谢如闻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劝道:“一口甜,两口醇,三口后味无穷,哥哥都给用了罢。”她话落,谢玄烨当真给用完了。
谢如闻就又给他添了一杯。
两盏茶用完,谢如闻心间一松,夜风吹起她的青丝,她单手托腮望着谢玄烨,凑着月光,她一点一点发现,谢玄烨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对。
与江濯那日用完药后,一般无二。
第19章
二层阁楼上静谧无声, 与那日一般,谢如闻起身剪灭了烛火,只留下谢玄烨身侧的一盏。
阁楼上便只剩清弱的月光。
谢如闻知道药已经见效了, 她一袭豆绿色绣折枝花百褶裙站在谢玄烨面前,歪了下脑袋看着他, 在想先问他一个什么问题好。
思忖片刻, 她开口道:“哥哥,去岁那张木秋千是你亲手做的吗?”对于这件事, 谢如闻一直都不太信。
谢玄烨给她做木秋千时,她是在跟前的,只不过当时他忙活了许久,也只弄成了几张木板, 她自是知道哥哥怕是从未做过这种活计。
根本不抱希望的,可她回去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那张精致宽敞的木秋千就在那里摆着了, 她觉得,定是她去睡下后。
无念和浮生做成的,可他们两个都说根本没搭手。
谢玄烨回答她:“是我亲手做的, 只不过忙活了许久, 夜半才歇下。”他神色认真的说着,不像有假。
谢如闻想着当时他是如何回答她的呢?
当时,他说后来熟能生巧, 便给她做成了。谢如闻想了想, 原来是忙活了半宿, 怕她说他, 还扯了谎。
她浅浅一笑,这秘药还真管用。
既然管用, 便该问些正事了。
谢玄烨生的高大,他坐在软椅上,而谢如闻是站着的,她微微俯身,便和他身量齐平。
谢如闻凑近他,观着他的眉眼,随后清澈眸光落在他薄润的唇上,她在心里想,哥哥何止是手生的好看。
什么都好看,唇也好看。
她抿了抿唇,嗓音轻轻的问他:“哥哥,你,你想亲我吗?”她吐气如兰,问的时候,还又凑近了他一些。
既然江濯只见了她一面,就控制不住扑上来要亲她,那她如此靠近哥哥,但凡他对她有点心意,便会吻上来的吧?
她这样想着,眸光直直的盯着谢玄烨。
而此刻,谢玄烨深邃眸光正落在她的唇上,月色下,红润的唇染上几许暖光,饱满轻软,其实上次谢如闻靠在他耳边吹气时。
唇瓣是有擦过他的脸庞的。
他眸光直直的看着,谢如闻唇瓣微微动了下,唇珠轻弹,如露水在花枝上颤动,在谢玄烨眼前无限放大。
谢如闻只觉下一秒他就要亲上来了,一颗小心脏没来由的砰砰乱跳,虽然她不该这样的,可她控制不住。
而下一刻,谢玄烨垂下眼眸,对她摇了摇头。
他未言语,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想亲她。
不想。
谢如闻:“……”她不解的问他:“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谢玄烨神色平和:“喜欢,你我相伴多年,虽你已不是谢氏一族中人,可兄妹之情还在,我会照顾好你。”
谢如闻:“……”
她看着谢玄烨薄润的唇,这么好看的地方,为何说的都是她不喜欢的话。
她还欲再问,可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可试的。
江濯用了这秘药后,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那哥哥应该也是一样,想到这里,谢如闻随心而行。
先亲了他再说。
她俯下身,红润的唇就这样吻向他,唇瓣相贴,温热柔软,就这样,阁楼上的时辰如同静止一般。
梨檀木地板上投下的两道身影被拉长,融在一处。
她许久未动。
因为,她不会亲吻。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如何做才能像红梅那样,亲的唇都肿了起来,犹豫再三,她檀口微张。
用牙齿轻轻咬了下谢玄烨的下唇。
为了不给他留下痕迹,没敢咬重。
待她站直身子,娇靥染粉,打算回了上弦院跟红梅好好学一学,再让景山给弄些秘药,下次再亲他。
她咬了咬唇,又用舌尖舔了舔沾过他气息的唇瓣,转身往楼梯处走,待瞧见院中的无念和浮生时,谢如闻对他们道:“去楼上给你家公子添杯茶喝,记住了,递到他手里,看着他喝下去。”
只要喝了水,就会从秘药中醒过来。
浮生怔怔的:“……好,这就去。”
待谢如闻的身影走远,浮生就要上楼去,无念拉住他:“拿这壶茶上去,不然倒了多可惜。”无念手中拿了一只小白玉壶。
浮生看了他一眼,哎呀道:“公子既然让咱把十五娘拿来的茶壶给换了,证明这茶水有问题,倒了罢。”
谢如闻来满月院的路上,遇到过浮生,当时她提着她的小白玉壶走在石子小径上,浮生对她说早些日子移栽的石榴树扎根了。
她就跟过去看了一眼。
当时,她因着蹲下身去瞧,把她的小白玉壶搁在了一旁。
——
夜色逐渐深重,谢如闻往日里都歇下的早,今夜却毫无困意,月光倾洒,她独自一人走在别苑里。
回味着适才亲吻谢玄烨的感觉。
哪有红梅说的那般上天入地?
她想了想,应该是她亲的不对,后知后觉到,应该把舌尖伸进他口中去的。
她随手折了一支道路两旁的花叶,玩弄在指节间。
“十五娘。”身后传来唤她的嗓音,谢如闻回身,看着那道身影向她走过来,她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濯回她:“我本是去上弦院寻你,她们说你去了你兄长那里,我就在别苑里四处闲逛,正巧瞧见了你。”
谢如闻对他‘嗯’了声,继续往前走。
江濯跟着她,问道:“你不开心吗?”他自打一见到谢如闻,眸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很难不发现她的情绪。
谢如闻对他摇头:“也没有,就是有点困惑。”
江濯:“什么困惑?说出来没准我能给你解惑呢。”他信心满满,很愿意帮她。
谢如闻抬眸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又重新看向他,漆黑的眸子落在江濯的唇上,她想起那日给他用了秘药后,红梅问过的话。
他说他是处.男,那他和人接过吻吗?谢如闻盯着他的唇想了想,她现在的困惑是如何亲吻,可她要让江濯教她吗?
算了罢。
她想让哥哥教。
她收回目光,对江濯道:“你不一定能解。”她说的自然,江濯也不再说,两个人闲闲散散的走。
直到又行至白日里的假山处,江濯想起了谢如闻靠近他时的悸动,不由得脸红,开口道:“这假山石修建的奇特,白日里没怎么走,你能带我进去再走走吗?”
谢如闻不想回上弦院,也没事做,随口应下他:“走吧,不过你要跟紧我,不然一会儿就绕晕了。”
她话落,脚下步子还未踏进去,假山石右侧的小道上行来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步伐沉稳走上前,先是看了一眼江濯,嗓音里听不出情绪:“夜色深了,江小公子不回去歇着吗。”他语气虽平和,可来自上位者的威势却让江濯不敢反驳。
江濯:“……好,我,我这就回去。”
江濯脚下生风一样离开了,假山石外静谧无声,谢如闻澄亮的眸子落在谢玄烨眉眼间,她抿了抿唇:“哥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谢玄烨边往谢如闻住着的上弦月走,边与她道:“江濯虽是来别苑与你相看,可你与他的亲事还未定下,当守男女大防,不该与他单独在这里。”
谢如闻看了眼隐蔽昏暗的假山石,还是跟上他的脚步走,随口道:“若我与他定了亲事,就可以这样在一起了吗?”
默了片刻,谢玄烨回她:“不可越界。”
谢如闻想了想,与他说起午时假山石后的事:“哥哥可是在阁楼上瞧见了?”
谢玄烨不置可否。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薄润的唇上,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唇珠,问他:“亲吻,算越界吗?”
夜风很轻,轻到她的话如雷鸣一般落在谢玄烨耳中,亲吻,算越界吗?她刚刚才亲过他,算吗?
谢玄烨眸光深邃,回她:“算。”
谢如闻秀眉轻扬,饶有兴致的继续问他:“越了界会怎样?是他必须要娶我,还是我必须要嫁给他?”
她语调轻快,俨然是在为适才亲了谢玄烨而兴奋。
谢玄烨脚下步子放慢,侧首看向谢如闻,神色依旧平和,嗓音不显情绪:“阿闻,这些日子是我思量错了。”
他很认真:“我本觉得你及笄了,长大了,想要为你相看夫君,却忽略了你还不懂情爱之事,如此懵懂,怕是选不到合适的。”
“你还小,不懂世事,待你明白了何为情爱,再相看罢。”
他的嗓音舒缓,如高山清泉回响,不疾不徐与她说着这些,谢如闻胆大的抬手扯住了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握。
他的手很凉,如她记忆中冷寒刺骨的江水,她用温热柔软的掌心握住他,嗓音轻轻道:“我懂。哥哥若觉得我不懂,可以教我啊!”
她如何能不懂呢?
女子十二来初潮,有了癸水后便已逐渐长成大姑娘,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都会有变化,只不过这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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