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和杳娘朝卿主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却发现这林子深处安静的吓人,到处都是枯枝腐叶片,找了半天都未看到任何人影,只在一颗灌木枝杈上捡到一只坠子。
回到校场,杳娘将坠子交给顾卓。
穆风指了指那边的林子,“卿主子武功不低,我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跟着卿主子的丫鬟也服毒自尽了。”
楚灵儿好奇的走了过来,对顾卓伸出手。
顾卓不解,看着楚灵儿无声询问。
楚灵儿抬了抬下巴,丝毫不见外,“坠子给我看看。”
顾卓也不计较,直接摊开掌心,将坠子递给她。
楚灵儿捏着坠子看了片刻,直接道,“放我这吧,我帮你们查。”
顾卓拱手一礼,“多谢。”
“别这么快说谢,我可是有条件的。”
“楚娘子请说。”
楚灵儿伸手指着穆风,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顾卓,“你是他的主子?”
顾卓下意识的点头,总觉的楚灵儿要放大招。
果不其然,楚灵儿扬了扬眉,丝毫不羞怯,直言道,“那你做主,把他给我,本姑娘看上他了。”近乎肯定加命令的语气,丝毫没得商量。
穆风一口气没上来,查点被口水呛死,弯腰咳的满脸通红。
站在几步外的韩逸愣了片刻,眼神揶揄的在楚灵儿和穆风之间逡巡片刻,忍无可忍,直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顾卓看了看穆风,尽力保持着平静,有些为难道,“穆风虽然是我的侍卫,但婚配的事,我做不了主,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这么怂,连这个都做不了主?你的外号不是顾阎王吗?”楚灵儿撇嘴,脑回路清奇。
这……这有关系吗?顾卓扶额望天,而韩逸笑的更大声。
穆风实在不忍心再待下去,转身就走。
楚灵儿不解的小跑跟了上去,在穆风身后大喊,“喂……你跑什么呀?等等我。”
楚灵儿刚跑到军营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个杀气腾腾的人,那人身材魁梧,脚步稳健,一身布袍却盖不住全身的威严之气。他目不斜视,在军营门口与楚灵儿擦肩而过。
楚灵儿怔住脚步,诧异的歪头看着那人的背影,蹙眉自言自语,“蜀侯?”
楚灵儿正想着,就听到校场的方向传来一阵怒吼,“韩逸,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把老子迷晕了自己来送死,你若出事还让老子怎么活?老子今天非得让你长点教训!”
而后,是鸡飞狗跳的嘈杂声,还夹杂着韩逸委屈的求饶,“爹,我给你抓出了军营的蛀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蜀侯丝毫不为所动。
韩逸很没骨气的指了指顾卓,决定把兄弟拉出来挡刀,“这个主意,他也有份……”
蜀侯冷笑一声,伸手指着韩逸,“你过来,老子保证不打你。”
韩逸嘴角抽了抽,后背一阵发紧,心中隐隐预感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顾卓、杳娘和沈知非默契的转移到校场角落,生怕殃及池鱼,动作那叫一个齐整。
杳娘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还贴心的给身旁两人各送了一把。
校场外的人都停止了操练,纷纷竖起耳朵,听着韩逸气喘吁吁边跑边喊,“姓顾的,你杵那看什么热闹,救命……救命啊……”
第八十九章 交心
蜀地的悬案解决,顾卓写了一封折子详细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派人快马加鞭送进了京。
几人在蜀地又待了几日,由韩逸带着,将蜀地的大好河山游览了一遍,也品尝了各类新奇的小食,这才意犹未尽的收拾回京的行李。
回京的前一天,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轻絮来到了韩逸的院子,见杳娘和韩逸正在练剑,虽然两人招式伶俐,剑光寒凉,互相打斗拆招,但眉眼间流动的情意却如绵长温润的春雨,只一眼便能让人沦陷。
轻絮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两人。良久,两人比试结束,韩逸走近杳娘,下意识的搂住了纤腰。
轻絮脸色微红,垂眸轻咳了两声。
韩逸和杳娘同时看了过来,但韩逸的手仍然扶在杳娘的腰间,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
轻絮款款走到院子中央,向韩逸行了个礼,“给小侯爷请安。”
“轻絮姑娘找我有何事?”韩逸不解。
轻絮唇边擒着浅笑,“夫人请上官娘子移步莲花苑,有事相谈。”
韩逸想都没想便道,“好,我们一会就过去。”
“夫人只请上官娘子一人。”轻絮仍是平静的开口。
韩逸微微蹙眉,“什么事?”
“夫人并未言明,上官娘子去了就知道。”
杳娘轻轻拍了拍韩逸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而后对点头轻絮道,“方才练武,衣服上沾了些泥,我进屋换件衣裳,轻絮姑娘稍等。”
“不急,姑娘请便。”
杳娘进了卧房,不多时,便重新换了一件淡粉色裙装,比练武时穿的黑色长裤长衫,更增添了几分柔美。
轻絮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对杳娘道,“上官娘子请随我来。”
“好”。
半盏茶后,杳娘跟随轻絮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杳娘抬眸,变见院落前额拱门上挂着一个檀木牌匾,上面无字,只是在牌匾中央刻了一朵莲花,栩栩如生。
这莲花苑是韩夫人的寝院,安静雅致,虽然处于侯府的角落,但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用度皆是上品。
轻絮领着杳娘向里走,最后在一处厢房前停住,开口道,“夫人,上官娘子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
“是”。
轻絮应了一声,而后带着杳娘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韩夫人正在绣荷包,见杳娘进来,忙放下手中活计,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慈爱的走过来拉住杳娘,引着她一起坐到榻上。
韩夫人冲众丫鬟挥了挥手,轻絮便带着众人下去,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关好。
待房间内只剩两人,韩夫人从枕边拿过一个锦盒,打开后,是一颗珠子,珠子大约铜钱大小,周身呈古铜色,色泽温和,通体圆润,上面刻着杳娘看不懂的梵文,珠子的中间开了一个前后贯通的空洞,刚好串了一根红绳。
“夫人,这是?”杳娘的视线在珠子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抬眸看向韩夫人。
“这是平安珠,我在兴林庙跟着主持念了三年经,才求到一颗,这珠子灵验的很呐。”说着,韩夫人笑着从锦盒里取出珠子,在杳娘诧异的目光下,戴到了她如雪的脖颈。
杳娘有些无措,忙伸手就要去摘,“夫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韩夫人拉住她的手,“迟早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收的?”
“夫人都知道了?”杳娘微红了脸,垂下眼睫。
其实,在蜀地的案子结束后,韩逸就提议两人一起向蜀侯坦白,但被杳娘拦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算不上大家闺秀,还是唐门门主,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蜀侯和韩夫人绝对不会同意。
韩夫人笑着道,“其实,从五年前,韩逸出入珍馐阁开始,我就知道了,我还一直等着你们能主动挑明这件事,但左等右等,你们两个孩子都守口如瓶。”
“夫人可知道我是谁?”杳娘心里没底,问的小心翼翼。
韩夫人眉目和蔼,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情绪流露,“我知道你不姓上官,也知道你是江湖上的毒娘子。”
“我以为夫人会介意。”
“几年前,刚查到你身份的时候,我确实介意,不过……。”韩夫人话锋一转,继而道,“我介意的是你曾经打伤过一个苍山派的女弟子。”
杳娘蹙眉想了很久,才睁大了眼看向韩夫人,“夫人连这个都查了?”
“我都不用查”,韩夫人握着她的手,对着杳娘越发诧异的神色,淡淡道:“那名女弟子是我在苍山派之时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我来蜀地后,就同她们联系的少了。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信,上面写毒娘子唐杳杳不知为何盯上了她,还把她打伤了,养了足足两个月才好,委屈的求我给她出头。”
说起来,这韩夫人并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而是上一任苍山派掌门的亲妹妹,苍山派掌门对她保护的极好,从不让她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因而也免了涉足江湖纷争,她的内力其实并不低,韩逸最初的武功基础都是韩夫人亲自教导,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能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杳娘尴尬的捶了捶额角,“我当时……见不得人缠着韩逸,下手也没有分寸,那这事……夫人现在还生气吗?”
杳娘小心试探的姿态把韩夫人逗笑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要是还生气,我早就满脸皱纹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管。这段时日,我也算看明白了,你性子纯良,待人和善,对逸儿也都是真心,江湖传言那都是别人嘴里的故事,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
杳娘眼眶微红,“多谢夫人。”
“说起来咱们侯府也办一次喜事了,等明年开春,我找个好日子,让逸儿去唐门提亲,你可不知道,自从顾家那小子成了亲,我眼红的不得了。”
杳娘不知该如何接话,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上扬。
“逸儿,你也别在屋顶杵着了,进来说话。”韩夫人突然抬眸看了眼屋顶,稳稳的说了一句。
房檐上响过一阵OO@@的声音后,韩逸推门而入,顶着偷听被抓的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杳娘走后,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决定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到房顶,就听到了韩夫人与自家媳妇在互相交底,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韩逸走进内室,讪讪道,“母亲。”
韩夫人揶揄的挑眉,“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娘子?”
韩逸凑过去,抱住了韩夫人一边胳膊,“娘,怎么会呢,你最疼我了。”
韩夫人捏了捏韩逸凑过来的脸,“方才我和杳杳说,韩家明年初去唐门提亲。”
韩逸欣喜应下,“好,过了年我就尽快准备”。
韩夫人敛容道,“不过我还听说,唐门招亲,首先要先过一个武阵,过了才能商讨后面的事,若是不过,直接带着聘礼走人,丝毫没得商量。你小子在京城胡混了这么多年,可别给咱们韩家丢人?”
韩逸在胸前拍了拍,信誓旦旦,“娘,不厌公子你还信不过吗?”
“哼,不好说。”韩夫人也不谦虚,“那是我没有在江湖行走,要不然还能轮到不厌公子做江湖第一?”
“是是是,多谢娘没有踏入江湖,把路给孩儿让了出来。”
不多时,轻絮送了新的茶水和点心过来,杳娘和韩逸围坐在韩夫人身边,说着京城的趣事。
天色渐晚,韩夫人知道两人还要回去收拾,便也不多留。
正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韩夫人突然将韩逸叫住,“你再去跟你爹道个别,他嘴上虽然不说,但还是很担心你的。”
脑中又闪出那日在校场上,被亲爹追着打的壮烈场景。韩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臀部,艰难的应了一声,“是”。
第九十章 归程
四人刚出蜀地城门,韩逸从马背上转头,看着巍峨的城门立在晨阳里,不觉红了眼眶。
在京城数年,日日夜夜思念家乡却不得归。好不容易回了蜀地,却不能久留,心中的酸涩如潮水般袭来,怎么都压制不住。
昨晚的场景倏而在心底浮现。二更天,他去了蜀侯的书房,蜀侯只着了便装,没了往日的威严,静静站在桌边,似乎只是一个逐渐老去的普通父亲,因为家人即将离开而伤感。
见韩逸进来,蜀侯吩咐厨房温了酒,又做了几样简单的下酒菜。
两人坐在灯下,蜀侯从大理寺的事务,问到杜离的千金阁,又问到了唐门,最后绕到了让韩逸入狱的阴谋,话里话外希望韩逸就此留在蜀地。
说完,蜀侯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猛然灌了一杯酒。他和韩逸都明白,朝廷对蜀地虎视眈眈,而韩逸只能回去,扮演好一个质子的身份,让朝廷对蜀地安心,蜀地百姓才能活得安稳。
两人聊到深夜,蜀侯站起身,有些踉跄的走进内室,韩逸朝着蜀侯的背影扑通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离开。
在韩逸的手刚触及门栓时,蜀侯的声音从内室传来,“逸儿,保重。”
韩逸心中情绪翻涌,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冲出了蜀侯的院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拉回了韩逸的思绪。他凝眉细看,只见从城中驶出一辆粉色的马车,逆光而来,竟像一片粉色的祥云,幽幽飘近。
听到声音,顾卓也拉住缰绳,狐疑的看向城门出口。连原本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沈知非和杳娘都拨开帘帐向外看。
穆风只觉得后背吹过一阵阴风,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那粉色马车在几人面前停住,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率先跳了下来,歪着头看了一圈众人,而后咧嘴一笑,直接朝穆风扑过去,正中满怀。
楚灵儿笑盈盈的从车里下来,很自然的跟大家打着招呼,“好巧啊,你们也去长安?”
沈知非朝她招手,“楚娘子,你也去长安啊?”
韩逸与顾卓对视一眼,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废话也可以这么说。
穆风把扑在身上的月亮按在怀里,对楚灵儿道,“你去干什么?”
楚灵儿指着趴在穆风怀里的白狗,轻快道,“我们家月亮思念君羽堂主,食不知味,夜不能寝,都快瘦脱相了。所以,我只能不辞辛劳,带她去长安见堂主,以解月亮对堂主的相思之苦。”
穆风摸了摸月亮满身的肥肉,顿觉头顶上的乌鸦飞来飞去叫个不停,“那个……楚娘子,你是不是对相思成疾有什么误解?”
楚灵儿瞪大了眼睛看穆风,一脸的无奈,而后冲月亮招手,“月亮,长安不去了,咱们回家去。”
月亮幽怨的在穆风怀里蹭了蹭,两只前爪紧扣着穆风的腰,不愿意离开。
沈知非笑的不知所谓,捂着肚子被杳娘按回了车厢。
韩逸打马凑近顾卓,低声道,“这楚娘子说的还不够明白?她就是想跟你们家穆风走,这木头还真以为是那只白狗在相思成疾?你说说你,穆风都跟了你这么久了,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他不开窍,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卓一脸无辜。
顾卓顿了下,眼神在月亮身上定了定,而后对韩逸道,“那只白狗不错,与小星也看着般配,你想想办法,帮我把它弄回去”。
“为什么是我?”
“你和君羽交情这么好,把他家的月亮拐走,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和他可就没这么熟了。”
韩逸轻咳一声,“要是成了,顾大人准备怎么谢我?”
顾卓神色很是认真,“回到长安,我保证不让你被君羽揍的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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