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我母亲的死和我有关。”
周凌没问下去了。
“对了。”他说:“林河参股的国内房地产公司好像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听说是有高层携款跑路。”
林惟:“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周凌:“好。”
第44章 坠落
这几日。
维也纳一直阴雨连连。
成隐上午放学后, 打算去学校不远处的书店逛逛,她特意发了消息叫司机晚点来接。
她撑着伞,漫不经心地朝书店走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成隐戴上耳机, 接起来,温声喊了句:“安安。”
“师姐师姐!”时安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快:“我有件事和你说。”
成隐听着:“嗯,你说。”
“林……”时安张了张口, 她想告诉师姐, 林惟昨日飞去了维也纳。
她安静了两秒,谢斯予说只是因为公司出差, 所以她也不确定林惟会不会去找师姐。
时安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万一林惟没去找她, 到时候惹得师姐伤心怎么办?
等了许久, 成隐也没听到时安声音, 她莫名:“嗯?”
“不好意思, 要说什么我给忘了。”时安笑着打着哈哈, 即刻转移话题:“对了, 师姐,明日你是不是要和老师去听维也纳爱乐乐团的交响演奏会?”
“嗯,是啊。”成隐的声线温软。
“啊,如果不是我最近有表演,也想飞去奥地利和你们一起听。”时安瘫在沙发上, 抓过玩偶抱着,说道:“世界顶尖音乐团的演奏水平让人望尘莫及,尤其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还是个华裔呢。”
成隐:“好像姓于,名字是…”
“于显桥。”时安:“也是闻老师的半个徒弟。”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成隐忙着赶路,最后有些话没有听清。
在街口转角处,她穿过红绿灯,终于抵达书店,她的身上多多少钱还是淋了些雨。
推门的刹那,她挂了电话。
进入书店,成隐朝老板点了点头,和他过招呼后,便往里头的书架走去。
书店整体狭窄而幽长,昏暗的光线倾洒在每个角落,成隐轻轻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一排排高密度的复古红色书架,终于,她找到了全德文版的《窄门》。
成隐抬起手,触碰书的刹那,被人抢先一步取下。
她愣了下。
书架上只有这一本。
透过书架缝隙,另一侧的男人看到了她,怔在原地。随后他用着流利的德语问道:“你是想要这本书么?”
成隐想了下,才用德语回答道:“是的,不过没有关系,我去看看其他书。”
书店里那么名著,她没必要只纠结这一本。
成隐朝着另一侧书架走去。
于显桥握着书,思忖片刻后,穿过走廊,来到了她的身侧。
成隐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穿着黑色风衣,他的眉眼深邃,长腿修长,气质温文尔雅,一看就是言情书网的世家公子。
成隐隐约觉得熟悉。
男人盯着她片刻,尝试用中文问道:“请问你是中国人么?”喉咙溢出的嗓音似是春初拂过来的清风,又像是早春的溪涧,清澈温和。
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声音,都让人产生不了任何的距离感,成隐自然而然放下对陌生人的戒备心,朝他笑了笑:“是啊,我是中国人。”
于显桥笑道:“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
书店内不好一直聊着天,成隐轻轻嗯了声,继续挑书。
她选了两本全德语版的名著,付完款,朝男人挥了挥手,便走出书店。
天空阴沉,雨势没有丝毫减弱,雨水像是要把天地冲刷干净。
成隐站在书店檐下,无聊地转着伞柄,这雨实在太大了,与司机定好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这时,于显桥推门而出,他站在她的身侧,两个人隔着半米距离。
他问道:“旁边有间咖啡馆,要进去坐坐么?”
成隐略微犹豫。
树枝上积了零零星星的水珠,湿润的雾气裹携着冷风扑面而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得感冒。
过两天她得参加德语考试了,成隐揉了下鼻子,应声:“好。”
咖啡馆里。
成隐点了杯热可可,热气弥漫在四周,她抿了几口,身上的冷气才终于散了去,她缓过来后,突地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把饮品钱给你。”
刚刚是他帮付的。
半天,男人还是没有应答。
成隐握着杯子,看着他。
他靠在椅子上,指尖翻着书,似是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她不好再打扰。
半个小时后。
于显桥将书一合,撩起眼眸,将书放到她的跟前,笑了笑:“我们有缘再见。”
不等成隐回答,他起身,大步离开。
成隐微微睁大瞳眸,一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抄起双肩包,赶紧追了出去。
她追了一段距离,抻着脖子望了望四周,街上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成隐心底有些着急,她的钱还没给他呢。
雨水倾斜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成隐这才意识到要撑伞,她抓着伞柄,手上的书没有抓稳,滑落掌心。
啪的一声,跌到地上。
成隐蹲下来,低头正要去捡。
倏地,有一颀长的身影躬起腰来,帮她捡了起来。
成隐微微抬起眼帘,眸光定格在他的膝盖处,相同款式的黑色风衣。
她以为是刚刚的男人,直起身子,连忙说了句谢谢,手忙脚乱地又拿出钱包,接着道:“你先别走,我把钱给你。”
“成隐。”
毫无征兆的清冽嗓音贯穿她的耳膜。
成隐的指尖颤了下,蓄着雨珠的眼睫扇动着,她猛然抬起头。
林惟逆光而立,衣摆在风中猎猎扬起,头颅微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竟然是他。
成隐眼神刹那间流转着许多情绪,最后逐渐,归于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后,笑着道:“林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惟薄唇微动。
恰逢,雨停了。
两个人并行走在街上。
成隐神色平静,很有礼貌地问他:“你是来维也纳出差么?”
她单纯觉得他们算不上苦大仇深的仇人,也无法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思来想去,以平常心对待就好。
她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那点平静。
林惟顺着她的话应答:“嗯。”
成隐也觉得是。
林惟偏头看了她一眼,问:“下午有空么?”
成隐准备回答说没有,后来想到她来国外快半年了,还没给亲人朋友买过礼物呢。
她回道:“有的。”
“要去艺术馆么?”林惟问她。
“好呀。”成隐说:“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嗯,你说。”林惟散漫地应了声。
成隐斟酌着开口道:“一会儿我买些礼物,你能帮我带回去么?”
林惟:“嗯。”
于是成隐打电话叫司机晚上再来接,林惟听着她用德语说话,那双亮得分明的眼眸渐渐沉了下去。他不想在她面前抽烟,于是往嘴里塞进了一颗薄荷糖。
舌尖卷过清凉的味道,蔓延出来的情绪被他按捺在黢黑的眼底。
他想将她搂在怀里。
又实在,不想吓到她。
成隐和林惟随后坐上了一辆马车,这算是维也纳的特色项目,含有节奏的马蹄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中。
很多巷子成隐从来没有来过,她觉得有些新奇,眼眸格外明亮,嘴角也随之上扬。
她感叹一句:“巴洛克风格的街区实在太漂亮了。”
“嗯。”
没你漂亮。
林惟身子懒洋洋地往后靠,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背后,虽说他提的先坐马车看看风景,可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落到她的侧脸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后半句始终没说。
维也纳随处可见的教堂和艺术馆,两人下了马车,走进一座小型美术馆。看展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成隐站在一副中世纪的油画面前,驻足观看。
林惟看她似乎还要停留许久,找到展厅里的沙发,随意翻着手中的书,等她。
他不会德语,看不懂书中的内容,于是掏出手机,搜了下。
《窄门》。
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作品。
他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书中写着这样一段话:
我爱你越深,所以没法不笨拙,而且我越爱你,就越不会和你说话。
林惟读完后,神色微顿。
成隐后知后觉地感觉旁边少了些什么,她眼眸轻扫了一圈。
有人影阻挡,她没看到林惟的身影,下意识以为他像以前那样不告而别。
成隐正准备往出口走去,林惟远远地看着她,眉头一蹙,瞬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大步流星地来到她身侧。
他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质问道:“为什么不等我?”
“哎?”四目相对,成隐有瞬间的发愣:“我以为你走了。”
林惟胸口处涌上来一股窒闷感,他难受地拧了下眉心,喉咙被什么东西抑住了一样,第一次无法辩驳。
出口后面都是游客,成隐仰着头看他:“我们还是别挡着路了,走吧。”
林惟单手插着兜,跟在她的身后。
这次,他几乎挨着她走路。
成隐假装看着风景,不着痕迹地拉开一段距离。
可偏偏,林惟看得很清楚。
成隐瞥了眼时间,不早了,随后她去了几家礼品店,买了不少价格昂贵的礼物,全都交给了林惟。
走出店门,她说:“到时候可能麻烦你助理帮我寄一下,谢谢。”
“成隐,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林惟的声音很轻,也很淡。
既然他这么说,成隐也不好拂他的面子,点头:“嗯,好。”
暮色降临。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
林惟也注意到了那辆车,他收起视线:“一起去吃晚饭。”
“不了。”成隐摇了摇头:“司机已经来了,我回去还得看书呢,快考试了。”
说完,她抬起脚刚转身,略微冰冷的指尖附在了她的手腕,渐渐收紧:“成隐。”
“嗯?”她转过头,疑惑地看他。
“明天有时间么?”他继续问。
林惟交往了那么多女朋友,每段关系中,他基本上不主动,大多都是女人主动追他,而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散漫态度。
花花公子的名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可面对成隐,他出奇地耐着性子又主动。
只是,她丝毫没有察觉。
成隐抬眼,笑道:“对不起啊,明天我有事。”
“呵。”散漫又低哑的轻笑像是透露着某种危险信息,他的脸色愈发冷峻。
成隐的眼睛像是被蛰了下,想要快点逃离,可手腕始终被他握着。
林惟的指尖顺势向下,搂住她的腰肢。
他弯下腰,声音贴在她的耳边,倾吐着气息,仿佛蛊惑一般:“别躲我,嗯?”
“没…”
成隐虽然有些害怕,但考虑过后,目光还是坚定地凝视着他,轻声说道:“林惟,既然分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联系的好。虽然现代社会很多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可我做不到。”
林惟放开她,掏出烟盒,冷嗤一声:“谁他妈要和你做朋友,再者,分手我同意了么?”
成隐:“……”她垂眸,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我讨厌说脏话,也讨厌抽烟的男生。”
除了林惟。
如果是林惟的话,她其实没有那么讨厌。
可他对其他女人,从来都是一时兴趣。
她不想再沉溺下去。
“我走了。”成隐匆匆落下三个字,便走向那辆黑色轿车。
林惟幽幽眯起眼眸,眸底剩余不多的碎光全被挤了出去。
他也想对她温柔一些。
可是小朋友不配合怎么办。
她的态度和言辞把他的掠夺因子全都勾了出来。
第45章 坠落
夜晚, 街道上车水马龙,司机车速开得很慢,成隐靠着椅背, 回家的一路十分安静。
到了别墅, 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
成隐拉开椅子,朝着傅歆彤温声道了句:“师母, 我去看书了, 您早点睡。”
“卷卷,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刚刚怎么就吃了那么点。”傅歆彤有些担心问。
“没有呢, 我只是不太饿而已。”成隐撒着娇, 无奈说:“师母, 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傅歆彤松了口气, 也对, 成隐看着柔弱不堪, 从小到大却没怎么生过病, 哪怕发烧,过不了多久也能活蹦乱跳。
“行,你要是晚上饿了,打个电话给你老师,让他晚上回来给你带点夜宵。这里不是国内, 外卖没那么普及。”
“好。”成隐笑着点点头。
说完,她便去了书房。
傅歆彤欣慰地叹了口气,感慨着, 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自律,不管是练琴还是读书, 从来不用人督促。
若是她当初能够坚持学音乐,如今在琴坛上一定有她的姓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成隐坐在书桌前,翻看德语笔记时,经常恍神。
下午与林惟的重逢,于她而言,不论表面怎样佯装镇定,心底的冲击力还是无法骗人。
只是……
成隐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他的突然出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时间很宝贵,音乐大学考试的前提是要拿到B1德语证书。
她眼尾微红,握紧了钢笔,低头继续看书。
目前考学要紧。
睡觉前,成隐想起来那本《窄门》还在林惟的手上,他没给她。
她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给他。她指尖顿了顿,当即摁灭了屏幕。
她想着只是一本书而已,实在没必联系他。她太了解自己,若是再见到林惟,她的自控力很有可能崩溃,脑袋说不定又要发昏。
隔日。
天气好了些,温度上升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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