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拧了下眉心,将这股念头压了下去:“如果不想惊动其他人的话,就先跟我上车。”
天早,成隐深怕林惟做什么事,将老师和师母吵醒,她只好点头,弯腰坐上副驾驶位置,
她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让他一会儿送老师去学校,不用送她了。
林惟启动车子后,侧头看了她一眼。
成隐本就显小,今日背得又是双肩包,长发也扎成了马尾,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了一件褐色短款风衣,十七岁时的身影忽然与现在重合。
当时,他没有看她的脸,或者说,那时候的他压根不想理她。
林惟的眸色微深,握紧了方向盘。
有点后悔。
今日阳光很好,成隐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良久,她才转过头:“既然知道我的地址,昨晚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因为我想听。”林惟一边注意着前方路况,一边淡声道:“想听你的声音,想你主动说出地址。”
“是你说的,我就想听。”
成隐不懂:“什么意思?”
“成隐,我在追你。”林惟认真说:“看不出来么?”
成隐心头一怔,心脏猛地跳动。
而后,她一截指尖微微蜷缩了起来:“别追了,林惟,我们不合适,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怎么的,天空突然阴了下来,没有阳光,去学校的一路异常安静。
抵达学校,成隐刚要下车,林惟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胳膊实在太细,他只要轻轻一捏,恐怕就能捏碎。
爷爷想必也是怕她太瘦太弱小,容易受欺负,才让她学的防身术,但她底子太差,对付一个人尚可。在他面前,真不够看的。
可是她每一次,每一次都能从他的手中逃走。
他对她太过心软。
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他总是舍不得伤害她。
现在亦是如此。
林惟松开她,嗓音低低哑哑的:“失约是我的不对,可是,成隐…”
“杀人犯都有上诉的机会,你不能直接判了我死刑。”他看着她,眼底褪去了平时的散漫和戏谑,只留下一片赤诚:“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成隐抬眸,与他对视,漂亮清澈的眼眸充满了惊愕。
片刻后,她问道:“晚上你有空么?”
林惟:“嗯。”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她轻声说。
“下午我也有时间。”他记得她的德语课程只需要上半天。
成隐叹了口气:“可是下午我得练琴,还得做题呢。”
林惟唇角浮着一丝漠然的微笑:“果然是乖学生啊。”
成隐听不出这是夸赞还是讥讽。
她默了默,说了声再见,就推门下了车。
“放学我来接你。”
成隐没作声,只是微微攥紧了书包带,走向台阶。
她刚到教室,就有女生过来问:“成隐,来送你的男人是谁啊?他好帅啊。”
私立语言班的学生很少,成隐和她们也没什么交流,主要是她们留学年纪都很小,刚成年的多,平常聊的大多是流量明星,美妆博主之类,她融入不进去她们话题。
这次真是少有的主动找她。
成隐放下书包,将椅子拉开,说:“是我哥哥。”这个身份似乎最安全。
女生眼眸一亮,神色略显高兴:“不是男朋友?”
成隐摇头:“不是。”
女生问:“那你能把你哥的微信推给我么?”
成隐有些纠结,她不好擅自将林惟的联系方式给别人。
于是说:“要不中午,你自己去问问吧?”
女生爽快应道:“好。”
成隐上课时,少有的走神,白板上的重点内容仿佛变成了浮云,她怎么也听不进去。以至于接下来德语听力小测时,她几乎全错。
她甩了甩脑袋,赶紧收了心思,认真听课。
上午很快过去。
放学后,成隐和那名女生一起出了校门。
女生一眼就看到了林惟。
没办法,他太瞩目。还有,她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那辆豪车也价值不菲。
女生撇下成隐,脚步加快,来到林惟跟前。
她仰头看他,笑意盈盈地问:“这位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
林惟单手斜插着口袋里,对于这样的搭讪方式,显然习以为常。他扫了眼成隐,似笑非笑:“不好意思,我妹是个兄控,若加太多女生,她会吃醋。”
一旁的成隐惊得抬起眸:“…?”
他再说什么?
女生也识趣得很,知道这男人在委婉拒绝她,便也不再纠缠。
她走后,成隐才踱步走到他面前。
林惟帮她开了车门:“上车。”
成隐弯腰坐上车后,将书包抱在了前面,不满道:“你刚刚乱说什么。”
车内气温偏高,有些闷,林惟伸手解了最上面的衬衣扣子,他散漫开口:“若我加其他女人微信,你确定不会难过?”
“不会。”难过也不会承认。
“真的?”
“真――”
“说谎的小朋友,长不高。”他幽幽继续:“也考不上大学。”
成隐咽下话,扯开话题:“你不忙么?”
“还好。”林惟:“刚结束两个视频会议。”
成隐哦了一声,低头,乖乖地将安全带系好。
林惟想她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路上,成隐打电话给了傅歆彤,说林惟要来家里。
傅歆彤应了声好。
黑色轿车穿过一大片枫叶林,到了老式别墅。
车停好后,成隐领着林惟进了屋内。
她给他找来一双拖鞋:“换上吧。”
“嗯。”
傅歆彤做了挺多菜,成隐进了厨房,帮忙端上桌。林惟也打算帮忙,成隐连忙阻止说:“你是客人,去沙发上坐着休息就好。”
她无形中,又在两人之间画了一道结界。
林惟眯着眼,站在原地不动。
成隐无视他此刻带来的压力,径直越过他身侧,将菜放到了桌子上。
三人随后吃饭浅聊着天,成隐给师母和林惟各舀了一碗汤放在他们手边。
她嘀咕着说道:“师母煮得筒子骨汤很好喝,你尝尝看。”
林惟尝了一口,很捧场:“嗯,很好喝。”
傅歆彤笑着说:“林惟,回去告诉你爷爷,卷卷在这里过得很好,让他不用总是担心。”
林惟放下了汤匙,抬起头:“卷卷?”
成隐解释说:“我小名,不过只有师母他们才喊。”
林惟:“你从来没和我提过。”
成隐夹着菜,淡淡说:“你也没问过啊。”
见两人不对劲,傅歆彤出声打圆场:“听卷卷说,你们相处时间不长,不知道她小名也正常。”
成隐神色微滞,吃饭越来越慢,渐渐没了胃口。
林惟也是。
就这样,一顿中饭在愈发尴尬的气氛中度过。
傅歆彤收好桌子,便出了门。下午她约了朋友做spa,所以很快,整栋别墅只剩他们两人。
室内,一片寂静。
成隐想了想,问他:“下午你有什么安排吗?”
林惟:“没。”
她像对待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那般,语气平和地开口:“楼上靠左是客房,你要午睡一下么?”
林惟冷笑。
成隐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转身,去琴房。
林惟眸底的情绪越来越浓厚,他大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扣在自己的怀里,弯腰,抵在她的耳畔:“非得和我这么客气?还是说,需要帮你回忆一下当初我们多暧昧?”
成隐咬着唇,双手使劲推拒着他:“林惟,你放手。”
她的体温即使隔着衣服,也源源不断的送进他的掌心,还有她香甜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真的忍了太久,心念倏然一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略微抬起。
离她唇瓣一寸之际,成隐却停止了挣扎,她说:“林惟,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第47章 坠落
她的话似藤蔓刹那间缠绕在林惟的心上, 他眼帘蓦地一垂,正对上她一瞬不瞬的眸光。
她的眼睛很漂亮,皎洁如月, 完全不会说谎。
她真的会不理他。
林惟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率先移开视线,扣在她腰间的手掌也逐渐松了开来。
“你赢了,成隐。”他似嘲似讽, 溢出一声清淡的哂笑。
成隐得到自由, 看都没看他一眼,第一时间跑去了琴房。她将房门迅速关上, 准备反锁, 后来又觉得林惟应该不会进来, 她就没锁了。
她坐在琴凳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才专注于练琴。
钢琴声缓缓流淌而过, 成隐视线盯着琴谱, 修长的指尖跳跃在黑白琴键上。偶尔停顿, 但是弹了几遍后, 渐渐熟练起来。
她将刚刚的场景全部抛之脑后,有意忽视门外的男人,认真忘我地练琴。
林惟指尖压过烟盒,随即抽出一根,低头点燃, 细长的香烟被他松松地咬在唇间,泛着戾气的眼尾藏在一片烟雾之中,半天也散不去。
他见到成隐, 就犯烟瘾。连抽两根后,心底的燥意却没有丝毫缓解。
林惟戴起耳机, 耳边响起的各种玻璃、瓷器、杯子破碎的声音,一次次反复,借这些逼真的音效,终于找到一丝快感。
否则,他怕一冲动,闯进琴房,直接将成隐绑了带回去。
临近黄昏时,成隐终于走出琴房,她一抬眼,便看到轻靠在墙上的男人,她微微一愣:“你在这儿站了多久?”
林惟若无其事地将耳机摘下,淡声:“没多久。”也就一下午。
成隐嗯了一声,然后问:“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林惟:“你定就好。”
成隐:“好,那我去收拾一下,五分钟就好。”
“嗯,我去楼下等你。”
成隐去洗了个脸,抬手将头发放了下来,这样显得成熟些。她想别个发夹,却发现常用的发夹不见了,她到处找依旧没找到。
她是很念旧的人,有点难过,但考虑到林惟还在qQ群搜索81④巴⒈⑥⑼63,加入可看小说漫画广播剧等她,也不好再浪费时间,她随意拿起一个发卡别上,然后迅速下了楼。
“让你久等了。”她抓抓头发,不太好意思。
林惟看着她头上新的发卡,怔了下,随后道:“没事。”
成隐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嗯。”
出了别墅,林惟习惯性地帮她开了车门,成隐说了声谢谢,坐进车内。
林惟边走边整理袖扣,绕到主驾驶那边车门。
他上车后,轻点着方向盘,问道:“去哪儿?”
成隐划着手机,找了一家维也纳很有名的特色餐厅,将地址给他看:“就去这家店吧,听说这家的牛肉汤很好喝。”
林惟瞥了眼手机,随即启动车子:“嗯,听你的。”
车里比外面暖和,再加上成隐夜里只睡了四个多小时,这会儿她打起瞌睡来,很快阖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餐厅快到了,林惟见她还没有醒来,便将车停靠在路旁。
这条街安静得很,没什么人经过。
林惟偏头,半垂着眸看她,他眼尾那点儿浅淡的红泄露了他几分情绪。紧接着,他伸出指尖,触碰着她的脸颊,最后停顿在她的唇边,轻轻摩挲了两下。
他不太明白,中午都那样了,她还能安心地在他车里睡着。
她一直以来,对他没什么戒备心。
男人看她的眸色越来越沉。
想将指尖抵进她的唇间,辗转,流离。
成隐感觉到脸上有点儿痒,她缓缓睁开眼睛,男人的距离与他极近,她眨了下眼,脑袋晕乎,误以为自己在梦里。
她倏地朝他笑了下。
笑容比盛夏的太阳还要灿烂明媚。
林惟突然蔓延出一丝罪恶感,但随之涌上来是更多的情绪,他嗓音极低又哑:“跟我回去好不好?”
男人的气息和体温不由分说地闯进她的呼吸间,成隐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揉了下眼睛:“嗯?你说什么?”
她没听清。
林惟退了开来,拿了一根烟放进嘴里,没有点燃,一副雅痞模样。
他问:“打算什么时候考驾照?”
国外和国内驾照不一样。
成隐想了想:“最近太忙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考上音乐大学之后再拿驾照吧。”
林惟咬着烟,重新启动车子,应道:“嗯。”
成隐看了看他,按捺不住好奇:“你要在维也纳呆很久么?”
林惟:“后天下午就回去。”
成隐:“那你在国外只呆几天,就买了辆车?”
“租的。”林惟说。
“哦。”成隐觉得这比较靠谱。
林惟勾着唇角,挑眉,语调也跟着上扬:“这你都信?”
“?”
成隐气得皱眉:“你的车到底是买的还是租的啊?”
林惟斜着目光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买的。”
成隐:“……”
虽然她一直知道林惟是个不靠家里,自己能挣很多很多钱的有钱人,但他每一次的消费行为,还是刷新她的三观。
抵达餐厅之后,林惟踏上台阶的步伐较快,成隐下意识想拽他的衣角,她蓦地指尖一顿,连忙将其收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蓦然想起了一段话。
“有人认为爱是巫山云雨,是婚姻,是凌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就像她对林惟的感情,好像从很多年前开始,也是这样。
成隐眼眸从他身上落回。
林惟见人没跟上来,也没说什么,站在原地等她。
两人随后一齐进入了餐厅。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整座餐厅衬得奢华而浪漫,特质的银质餐具也彰显出这里客人身份的尊贵。
林惟见窗台上摆放了花瓶,里头放了些娇艳欲滴的玫瑰,他立即用英语让服务生将花瓶撤了下去。
奥地利虽说德语是官方语言,但英语普及率也算高。成隐第一次见林惟用英文与人对话,他绅士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的陌生。
她一直以为只要在网上看他的资料,听爷爷说他儿时的事,就算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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