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她的几个陪房搴帘进来伺候,边忙活,边在她耳边调唆,“......二奶奶真是显的好一身将军夫人神威啊!”
刑夫人一听这话,当日交出凤冠霞披的不甘涌上心头,再想她如今只是一平头妇人,老太太冷待、弟媳妇蔑视、就连以前吹捧她的小户人家的夫人太太,如今也敢对她横眉冷对、明嘲暗讽,刑夫人又羞又恼,肝火直冒,早饭也不用了,带上啼哭求情的婆子丫鬟等,一径往老太太院里请安去。
她就不信,这赫赫扬扬的琏二奶奶还真能捅破了天去!
不想,这一大清早的,老太太院里挤满了人,哭声动静一点儿不比她院里小。
刑夫人来时想着是儿媳自己得了诰命,眼里没她这个婆婆,故意给她难堪,却见院里求情哭跪的,竟有妯娌王夫人的人、老太太施恩放出去养老的人,甚至姑娘们身边的嬷嬷、婆子。
这是什么形景,真捅天了?
她忙收敛了些许怒气,叫丫鬟婆子们都在外头候着,方才入了房内。
只见老太太着家常衣裳歪在榻上,身后且有丫鬟梳头绾发,榻下方妯娌王夫人站一溜,李纨领三位姑娘站另一溜,皆静默陪侍。
而她的好儿媳,直挺挺立着身子跪在正中央,面无愧色。
刑夫人见状,小心翼翼上前请安,见老太太只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后点点头,也不说话。
刑夫人只觉没头没脑,屏息起身,站到王夫人谦让出的位置上。
后所有人就闻老太太传了一年高的老嬷嬷进来,问其缘故。
只听老嬷嬷哭诉道,“……老奴也不知怎的了,天没亮儿媳妇就被血肉模糊的抬家去,儿子孙子也不叫上值了,说被撵了,老奴一早来扰老太太,不求别的,只请二奶奶打过罚过后,开恩赏他们口饭吃,叫他们当牛做马伏侍主子们赎罪!”
说着,便“怦怦”朝着王熙凤磕头,王熙凤冷脸不理,似听不见也瞧不见。
其他人却不能当看不见,忙使丫鬟将她扶起,贾母因肃着脸问王熙凤,“凤丫头,你怎么说?”
贾母自想着这孙媳妇万事周全,断不会无缘无故做如此顾头不顾尾的事儿,伤她身边人的体面、动各人身边的亲近人,弄出这合家不安的动静来。
王熙凤闻言,恭敬冲老太太磕了个头,跪行至脚踏上,凑身过去,在老太太耳边如此这般将缘由说明,又退后重重磕头,“孙媳儿没办法了,请老祖宗示下。”
贾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缘故,脸更沉了,真当她老了,听不见声儿了,这没脸、要命的事儿也敢如此疯传!
且蓉哥儿媳妇的来历,家里这些小辈不知道,外头有的是人知情,她也清楚的很。
当初东府侄儿与大儿子各押一宝,只想着不管谁登位,贾门都能再显赫百年,不承望,两头落空。
从那之后,贾门每况愈下,珍哥儿却不知为何聘了秦氏回来,她只当不知情,平常待之,可那孩子实在周到得叫人喜欢满意。
怎就出了如此流言,至于事实如何,她不敢揣测或查证,只及时止住不外传才是。
贾母沉吟半晌,方叫王熙凤起来身,后叫小丫头子将门大开,叫外有人也听着,“今日之事,凤丫头做得对!夜间上值喝酒赌牌,或不小心引了烛火,或叫人钻了空子,引奸引盗,冲撞了奶奶姑娘们,打死她们都不够赔!
如今,你们二奶奶只打了几板子,且算轻的,再说她竟不是将一家子连带都撵出去,我说她罚轻了!你们有体面的、有能耐的、有苦劳的,她一个没动,已是她心慈开恩,你们反不领情,告主子状来了,今儿,我也是这意思,求情者同论!”
此话一出,刑夫人与院里所有人跟着一抖,忙垂下了脸,一时寂静。
贾母见众人如此模样,想是听进去了,又见王熙凤还欲说话,只摆手叫人都散了,告诉她,“有了这些人作样儿摆在前头,够他们知道教训了。”杀这些鸡,够震慑其他猴了。
因此,适可而止。
王熙凤见老太太别有深意瞧着她,只恭敬低下头。
她知道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道理,所以受罚之人家中都有人留在府里当差,不会叫他们因此背叛府里,转投别家。
只清出去的人还是太少,只能徐徐图之了。
如此,清晨这一出闹剧便有头没尾完了,刑夫人讨了个没趣,老太太摆了态度,她也不能借机训斥儿媳妇,只讪讪家去了。
贾琏这头,听得王熙凤说起此事,见她坚定认为此事乃奴才们背地里嚼舌根,只低头咬紧了牙。
他对此事隐有察觉,不想,竟被大肆宣扬开来,如今只能暗咒贾珍行事不忌,叫人拿住了马脚,可也不能不管,遂一面与王熙凤里应外合,申饬处置着府中人,一面将消息透给贾珍。
贾珍犹如五雷轰顶,一时头晕脑胀,险些没站住脚,没想到竟会在义忠亲王府复起前,传出这等事儿来,忙叫了贾蓉来料理府中人,内院也着尤氏料理。
如此,倒省了王熙凤的事儿。
两府这雷厉风行的动作,着实震住了许多人,一时间,宁荣后街各家下不敢再闲话,街上靠着宁荣二府过活的各亲戚家,也不敢触霉头,这些话头渐次平息了下去。
又说回吴熳,她与婆母从荣府回来没两日,便听了两府的大动作,寻了兆利来问,兆利回他嫂子在家也不大听有人说起此事了。
吴熳这才见男人有了笑颜。
胤礽开怀搂着妻子情话,将那星辰置于房内,亮着胡闹了一回。
事后,吴熳又做梦了,一片荒漠中,她在同样的位置遇上胤礽,又在同样的位置看见那孩子。
只这次不同,胤礽抱起了那孩子,仔细瞧了眉眼后,转头,跟她笑道,“大奶奶瞧瞧,像不像我们的孩子?”
说着,就将孩子抱回来叫她看,吴熳瞧着孩子欢快的笑脸,没忍住曲起手指碰了碰,柔嫩细滑,触感真实的可怕。
男人顺势将孩子放入她怀中,吴熳体会到了比上次更强烈的欢喜,尤其孩子软软肉肉的小手碰到她脸上时,感觉愈发奇特。
她无措抬头,欲向男人求助,却见男人心满意足环着他们。
吴熳微愣,一眨眼,男人不见了,只觉眼上有温温热热的触感。
再眨眼,手里的软团子不见了,男人的气息充斥鼻间,正在亲吻她的眼睛。
见妻子醒了,胤礽引臂搂紧她,回味着梦中怀抱妻儿的满足感。
半晌后,忽听妻子的声音响起,“你瞧瞧我是不是有了。”
胤礽闻言一愣,心头闪过某种猜测,低头看向妻子漆黑的眼眸,“怎这般问?”
吴熳仔细瞧着男人的脸,讷讷说道,“我一连两次梦见同一个孩子。”还有他,梦中男人脸上那种满足的神情,她没见过。
听到这话,胤礽肯定了他的猜测,只低笑道,“是为夫不争气,叫大奶奶等急了。”
吴熳沉默,也就是说,她并未怀孕。
“如果我不能有孕……”
吴熳仰面,清冷的眼神直直盯着男人,但见男人眼神温和坚定,无一丝迟疑动摇,她便知后面的话不需问了。
只与男人道出她的猜测,莲香篇里,李小姐虽借张燕的身体复生了,但她同桑晓一直没有孩子,方有后来为桑晓买妾,再遇转世为人的莲香之事。
她想她可能也如此,借了吴漫的身体重生,即便身体素质被异能转化提升得再好,也改不了不能生孩子的定律。
因而,自她体内阴气清除干净,两人行。房从不避孕,也一直没有孩子。
胤礽认真听着,以为妻子有甚他不知晓的事,没想到就是这……
他“扑哧”笑出声,“大奶奶就依此,断定自己不能生?”
吴熳认真点头,否则怎么解释他们房。事频繁也不会怀孕。
胤礽大笑,只拉过妻子的手腕,一一与她叙着她的身子有多康健,子宫亦然,“若是大奶奶这身子都无法有孕,那这世间女子能生子的,怕是少了。”
说句不相称的话,妻子这身子真壮得跟牛犊一般。
吴熳只默然抽回手,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眼里的戏谑。
胤礽怕把人惹急了,忙道,“为夫也一连梦见了两次同一个孩子……”
之后,两人一对梦境,果不出胤礽所料,他们做的是同一梦。
正当两人猜测缘由时,吴熳突觉屋内的亮光变暗了,胤礽立坐起,一把掀起纱帐,抬眼望去,只见炕几上的星辰缩成了萤虫大小,轻轻盈盈冲着帐内飞来。
夫妻二人警惕,吴熳用异能抵挡并不起效果,胤礽用紫气,同样没有作用,无奈,胤礽用手抓住了它,但其无害也不挣扎,展开手心,又飘了起来,至吴熳眼前。
吴熳恍惚一瞬,不自觉张开了口,那莹光便一下飞进了她嘴里,消失不见。
胤礽大惊,慌忙上手掐住妻子的下颚,急道,“咯出来!”
第九十四回
且说胤礽见星辰化萤光飞入妻子口中, 一时情急,卡住妻子下颚,急令她咯出来。
吴熳方才惊醒, 已将星辰咽下,忙翻身下床, 脸对面盆,按住穴位催吐, 可别说那星辰, 便是今日所食也半点儿呕不出。
胤礽一面倒茶与妻子漱口,一面拉她手腕把脉,却不见有恙, 体内也不见异物。
吴熳运转异能, 亦不见异常,仿佛方才所见所历如幻觉一般。
如此一番动静,惊动了东屋守夜的兆利, 忙点了蜡烛来敲门, 胤礽只叫他速去备车, 欲去寻那高人问上一问。
妻子脉息虽不见异样, 但毕竟吞了那不明东西进体内, 不得结果, 他不安心。
夫妻二人遂穿衣盥漱, 嘱咐家下不要惊动主院父母,悄悄去了。
高人目今且与王官儿师徒在一处。
又说王官儿当日在渡口与胤礽吴熳夫妇分别后, 便在徒弟引路下, 去寻了他兄长燕平。
只见那半大小子见了小幺, 不顾多人在场,喜极而泣、嚎啕大哭, 又闻旁人道小幺被拐后,燕平不顾饭碗四处寻找,险些做回乞丐,直叫王官儿佩服这俩小乞儿间的情义。
后见燕平与铺子中伙计挤着睡大通铺,小幺没丢前也随他一起,王官儿不忍,亦不缺银钱,便为这小兄弟俩置了一处一进小院,带着高人与他们合住。
先时燕平还不乐意,一则与王官儿不熟,对其不十分信任;二则觉着无功不受禄,以他目前的工钱,干到老,也还不起这一座宅子的钱。
直至王官儿言说小幺还要给他作多年学徒,且出师后定能日进斗金,如今便当小幺预支工钱,又兼小幺在一旁百般演说祛邪捉鬼有多挣钱,又给他露了两手,燕平方信了,却也写了借条。
王官儿默默收了,转头便给了小幺自己保管,后两大一小带着不多的行李,住进那小院。
是夜,有人敲门,燕平惊醒,披衣起身至了门后,小心问道,“谁呀?”
便听一熟悉清脆的声音传来,“燕平,是你兆哥,有事儿寻王先生。”
燕平凑近门缝往外瞧,只见那人提了灯笼,似也发现了他动作,遂将灯笼提高了些,好叫他看清楚。
待认出人来,燕平当即拿了门闩开门。
当初便是兆利寻的他,给了他这份活儿,且他听掌柜的说王先生与东家相熟,他没想到关系竟这般好,叫东家跟前的红人都找上门来。
大门洞开,他方见兆利身后且有两人及一架马车,只听兆利说,“这是大爷与大奶奶,有急事儿寻同王先生一起的那位高人。”
因着如今且不知那人名姓,人也不透露,遂所有人皆“高人、高人”的唤。
兆利听说此便是一直不得见东家,又见二位气度仪态不凡,容貌慑人,连忙打千儿请安,又恐耽误了东家的事儿,将人迎进门,便急急去请王先生与高人。
只他们这来往说话,已惊醒了院内两人,一间屋内亮起了灯,王官儿披衣、朦胧着眼出来,另一房,高人则还是那副嶙峋戚苦模样,瞧他眼神清明,也不知睡没睡。
吴熳与胤礽因对着二人并燕平施礼致歉,“深夜到访,打扰了。”
燕平避身不受,忙说去烧水待客,却被兆利按住,且听两位东家道,“多谢,但不劳烦了,我们只向高人请教几句就走。”
几人便于堂屋就坐,胤礽道明他们夫妻来意。
王官儿闻所未闻,也跟着望向高人,但闻解惑。
高人明显惊讶,沉吟片刻,似想通了什么,也不用“天机不可泄露”那话搪塞他们,只道,“世人皆知天宫共二百八十三星官,有人封之,也有天生之。”
说着,见他们三人都点头,示知晓此事,方继续道,“然则不止,每十万年,天便会自生一星官,新生星官懵懂无知,如人生婴儿,须转世投胎为人,历劫之后,天道承认其渡劫大成,方重升天宫,位列星官,
当日,二位所得星辰,便为一新生星官,落凡寻找人世父母,那猪婆龙夫妇得之,便是有缘,可雌猪婆龙有孕,星辰尚在,便说明,两方不相宜,后星辰落入二位手中,便又是一缘,
我一口咬定二位与此星官有缘,盖因二位神魂有异,皆是无嗣之相……”
高人说到此,瞧了瞧那夫妻二人神色,他被贬凡间虽不久,但也知凡人对于子嗣的看重,星官寻投生父母,这二位又无子,正是天作之合。
果不其然……
不过,他又担心二人对星官有误解,因解释道,“星官投胎,也并非其一方择定父母便能成,贾夫人既能吞下了那星辰,定是二位也露了意愿,允他成为你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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