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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说。”雪黎桑不给她们说悄悄话的机会。
还真是警惕。
“霓姜姐姐，我们家乡再有半月就到了中秋节，总要吃上糯米月饼，月饼要大家一起围着吃才好，罢了，应该是吃不到了。”胡采颐故作惋惜说道。
霓姜张了张口，想要求情，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丫头嘴甜，方才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她，落在了雪黎桑手中，哪里有这丫头好过的日子。
“带走。”雪黎桑下达了命令。
一根草绳将她给绑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了库主府，这里银光烁烁，小道幽深，偌大的庭院如降月华，各色的珊瑚堆砌在院落中央的位置。
奇怪的是，雪黎桑并没有杀了她，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胡采颐扣押在库主府的一处厢房里。
胡采颐扯了扯身上云黄锦衣，瞥了一眼雪黎桑头上的银蛇，颇有些不自在。
怎么会有人将蛇放在头上？
雪黎桑一摆手，摒退随从。
清蓝色的夜明珠光照在她那一张幼态的脸上，有些可怖。
“你有话要对我说。”
雪黎桑这人怪异得很，怪异虽怪异，身上的杀气竟然减弱了，且她脸上的妆容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黑色的眼尾刹那间变成了银尾。
“哈哈哈，终于看见一个活的外来者了！”
此时的雪黎桑似乎很是兴奋，像个孩子一样握住了胡采颐的手。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胡采颐极为不适应，连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姐姐，你好漂亮，君儿也想跟姐姐一样漂亮！”
君儿？她不是雪黎桑吗？
“你，今年几岁？”
雪黎桑认认真真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念道：“一、二、三……六岁了，不对好像是七岁，还是五岁？”
她像是一时间失去了心智，分不清自己多少岁了。
胡采颐不信邪，恰好厢房里有幸好水晶镜子，胡采颐将那一面水晶镜子拿到了雪黎桑面前，指了指镜子道：“你看看，这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身高和白发吗？”
谁知，雪黎桑立即抱住了镜子，好奇地观看镜子中的自己，她发出了惊喜的天真：“哇，姐姐，好奇怪啊！我怎么那么可爱！好漂亮的白发，要是父亲母亲知道我长那么高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她就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还有，雪黎桑为什么自称自己是“君儿”？这个君儿又是谁？
一系列的疑问，让胡采颐微微有了一些困意。
“嗯嗯，高兴高兴……”
据霓姜所说，霓姜说雪黎桑已经年近五十，这会儿像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那，现在姐姐要休息了，君儿可不可以先回去？”
“啊，姐姐要睡了吗？那君儿明天再来找你玩。”
雪黎桑低垂着脑袋，失魂落魄走出了厢房，她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胡采颐。
吓得胡采颐一个激灵，身子直直绷着，不敢随意动弹。
“那，姐姐早些休息。”
雪黎桑转头向前走。
胡采颐这才舒了一口气，ᴶˢᴳ一时她分不清雪黎桑是真傻还是装傻。
卦象、奇怪的雪黎桑，这些串联起来似乎有种奇怪的联系。
胡采颐吃了一颗药，钻到了床底下睡。
碎石嶙峋，鱼鳞似甲。
冯御年二人查寻神良笔之时，竟然在鱼鳞滩上碰到了王覆等人。
彼时，王覆脸上出现了焦头烂额的神色，殷切地看着手抱琵琶的美妇人。
“护法大人，现在洞天密库的藏宝阁换了个位置，老夫已经等不到那么长时间了。”
王岭之如今不在这里，没人给他出气，他这心里着实是憋屈得很。
美妇人不做言语，怯意地欣赏着鱼鳞滩上的鱼鳞，自顾自道：“这里的每一片鱼鳞承载着千年的记忆，有人赤足而来打拼下的天下，凭什么由你抢夺？”
王覆全身筋血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呆呆立在原地，倒不是朱湘云说得多有道理，而是他害怕南唐的人违背诺言。
“护法，您真是爱说笑，自古以来。弱肉强食，能在我们手中的东西，是他们护不住，又怎么能够怪我们呢？”王覆张开手，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琵琶声徐徐而起，朱湘云并不打算跟王覆有过多的言语。
朱湘云转轴拨停，径直走向了金削雪，问道：“跟我走，还是留下？”
她不知朱疆收金面刀郎是何意思，可好好的苗子不该跟着截天教同流合污。
金削雪丹凤眸子下沉，兀地握紧了手中的金刀。
“多谢护法好意，在下答应过大祭司要护着王老爷子。”
朱湘云见他去意已决，淡淡道：“既如此……祝君此行顺利。”
美妇人手抱琵琶，足尖轻点浅水，转而不见，随行的二人也随之不见了。
“师父，为何想要带他走？”乌桥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难以纡开。
良久，朱湘云才道：“年少时，我曾拜入一面相师门下，对面相颇有心得，他那面容极好，面相嘛……总是时失我待。”
第十九章 洞天密库（十三）真相之镜
最为棘手的是，洞天密库无白日黑夜之分，七日的时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过去了，她得赶紧找到凶手，好还死者一个公道。
一觉醒来，洞天密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知，此时的她已经成为了杀害巫师的凶手。
整个洞天密库的人更加仇视外来者。
“杀了外来者！杀了外来者！”
“竟然敢杀了巫师大人，她罪该万死！”
……
这个消息，还是雪黎桑一早过来告诉她。
雪黎桑还是和几个时辰一样的装扮，眉宇之间的杀气浓郁了几分。
“本主知道你醒了，本主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你现在唯一可以待的地方只有库主府，外面的人可是将你当做杀害巫师的凶手。”
胡采颐盘坐在床上，狐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生怕雪黎桑破门而入，奇怪的是，雪黎桑好像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她身处的境地。
“不杀我，又想困住我，这个雪黎桑到底想要干什么？”
联想起昨日雪黎桑的反应，倒像是一个得了癔症的人。
库主府的秘密还真不少。
不多时，冯御年得知了胡采颐这边的情况，顿时心急如焚。
还没等冯御年说些什么话，鱼小骨将冯御年打晕。
“兄弟，你也别怪我，关心则乱，我也是为了你好。”鱼小骨故作深沉叹了一口气：“待我替你去看看便知一二。”
说罢，鱼小骨将冯御年塞进了海草堆里。
“兄弟，委屈你一下。”
洞天密库的路可谓是错综复杂，鱼小骨顿时石化在原地。
该走哪一条路才好呢。
胡采颐掏出怀里的干粮啃了两口，余光不小心落在了自己的肌肤上，她的瞳孔停滞了一会儿。
“为什么？”
没来洞天密库的时候，她的肤色因儋州气候有些暗沉紧皱，只是在洞天密库待了几个时辰，她的肌肤变得更加细腻柔和，之前的暗沉竟然被驱走了！
“难道说……”
胡采颐沉了沉眸子，将手放在地上，感受地气流动。
地气流通不畅的地方因有重要的东西保留，否则受到地气影响书籍竹简很有可以受到损害。
以她的轻功在洞天密库横行并非难事。
但……
她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了雪黎桑布置的重兵。
要想不动声色出去还真有点棘手。
胡采颐吐了吐兰息，关上门的那一刻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她把玩手中的夜明珠，这里的夜明珠随便一个放到外面去都能够卖出高价，洞天密库的人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这个不见天光的日子真的是他们希冀的住所吗？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你们不能推我，我是库主身边的婢女！”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吧，要是里面的人死了，你们也不好跟库主交待吧。”小蟠端着一碗海带粥，恳求门口的守卫。
胡采颐心神一动，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竟然还有人愿意冒险来看她。
不知外面的女婢求了多久，守卫才让开了一条道。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门打开之时，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外来人，初次见面，我叫小蟠，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粥。”
胡采颐捏紧了自己的鼻子，摆了摆手。
“怎么，你不喜欢吗？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海带粥的，好多人都喜欢我做的海带粥。”
胡采颐慢慢凑近，卖相倒是还行，只是这味道实在是……
她努力摆了摆头，她宁愿饿死也不愿尝试这海带粥。
小蟠将海带粥盖上，放到了远离胡采颐的地方。
“谢谢你。”不管怎么说，小蟠也是好意。
“不，是我想谢谢你才对，外来人，你叫什么名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真是奇怪，外面的人想进来洞天密库，里面的人却想出去。
“我姓胡，应该比你……你叫我胡姑娘就好。”洞天密库的人很难从容貌上看出来年龄。
“胡姑娘，你同我说说外面是怎样的？”一张少女的脸上难满怀期待。
胡采颐心下了然，或许这可以作为一个筹码。
“当然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才公平。”
小蟠双手托着自己的两腮，一双清亮的眸子眨了眨。
“好～”
胡采颐没有想到小蟠那么快就同意了。
接着，胡采颐开始描绘着外面的世界，美好与杀戮共存，山川河海在她绘声绘色的解说下，仿佛被赋予了极大的生机，不由得让人身临其境。
“哇，外面的世界竟然那么美好！”小蟠双眸闪烁。
“阿娘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允许我们出去。”想到这里，小蟠眼神黯淡了下来。
想起地脉岩浆，胡采颐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的努力劝说洞天密库的人出去，活着总有一分希望。
看见小蟠闪烁的眸光，她知道这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你能告诉我雪黎桑的故事吗？她那么美丽的人应该有非常美好的过去吧。”
小蟠犹豫了一会儿，嘴唇翕动，最终抵不过外面的诱惑。
她小声道：“雪黎桑大人并不是库主的第一个女儿，库主大人好像有七八个女儿吧，但她是库主大人活得最久的女儿。对了，雪黎桑大人还有一个孩子，这事在库主府是不可以说的，但我答应过你。”
小蟠附耳道：“雪黎桑的孩子叫君儿，五年前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
这可真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胡采颐试探性问道：“那，雪黎桑和巫师关系如何？”
“雪黎桑大人和巫师大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年幼时，雪黎桑大人并不受库主大人待见，是巫师选中了雪黎桑大人作为徒弟，雪黎桑大人这一颗明珠才开始明亮起来。可是，库主大人并不同意雪黎桑大人和乌镜守大人的婚事，就这样断送了雪黎桑大人一生的依靠，雪黎桑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庞大的信息量让胡采颐有些适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胡采颐才理清楚：“你，是说雪黎桑有个孩子，和那个叫乌什么的，但她父亲不同意。”
小蟠认真点了点头：“胡姑娘真厉害！”
那么说来，巫师对雪黎桑有知遇之恩，还有授业之恩，雪黎桑似乎不大可能会杀了巫师。
这下事情似乎回到了原点。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胡采颐定睛看向了小蟠，确认她没有说谎之后，她落入了沉思之中。
“胡姑娘，再说说外面的事情吧！”
胡采颐又说了交子等货币的事，小蟠听得愈发膜拜。
“汴梁真的有那么繁华吗？少林寺还有藏经阁，唔，我们洞天密库也有，不过不叫藏经阁，是我们洞天密库的三座塔，听说里面有一面真相镜，可窥溯古今五百年。”
竟是还有如此神奇的宝藏。
少顷，周围变得有些寒凉刺骨，门竟然自己开了。
来者毫无疑问是雪黎桑，她冷容正色，寂潭的眸子叫人望而生寒。
“小蟠，你先出去。”
她没有惩罚小蟠ᴶˢᴳ的自作主张，或许是一个好人。
“是。”小蟠落寞地走了出去，她还想听更多外面的故事，看来今日是不可能了。
胡采颐浅浅笑着，笑不见底，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海带茶。
雪黎桑微微惊讶于她的反应，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看来你从小蟠那里听说了不少事。”
胡采颐这会儿胆子大了起来：“您来这里，应该是有事相求。”
雪黎桑自嘲一笑，没有否认。
“相信你也知道了，我有一个孩子，只要你……”
“我帮你找到你的孩子，你替我洗刷冤屈？看来雪大人是知道了凶手是谁，目前还在袒护凶手，看来凶手和雪大人关系匪浅。”
雪黎桑第一次看见如此清慧的姑娘，外面的世界要是多一点这样的人，不知于他们洞天密库而言是咎与无咎？
“你足够聪明，但不一定非得是你。”
雪黎桑想打击一下胡采颐的气焰，不料胡采颐揣测到了她心中所想。
“还可以是王家那一批人对吧，可是，雪大人听了我方才的分析，这事已经是非我不可了，不是吗？”胡采颐自信满满地说着。
雪黎桑失笑，长甲细细摩挲着权杖上的夜明珠。
“我说过，你很聪明，可人，不要太过于聪明，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雪黎桑冷冷说道，头上的白蛇对胡采颐吐出了蛇信子，似乎是在挑衅。
胡采颐无所谓回到了床上躺起来。
“别装了，你身上的尘灰没掉，昨晚是睡在床下吧。”
胡采颐敛定神色，故作悠哉地躺着，老神在在道：“雪大人想要交易，却不肯交出凶手，我也很难办。”
“你？就算是本主想要袒护凶手，你一个没名没分的人拿什么来主持公道？三个时辰后，本主再来问你，届时可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
雪黎桑摔门离开，走到了一半时，胡采颐道：“地脉岩浆要爆发了，你身为洞天密库的继承人，没有什么想做的吗？”
雪黎桑眼睛一斜，沉默不语，随后离开了胡采颐所在的厢房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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