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高人常有怪癖,不知这位的怪癖是什么。
“对于这位小师祖,我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天赋异禀,医术刁钻,想要她出手救人不易,不过听说她年轻时去过洞天密库,之后便云游四方了,她在这里,我也是颇为不解。”俞郎中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条。
洞天密库?
“铁兽功、虹吸诀、天火环似乎都和洞天密库有所关联。”鱼小骨轻抚下巴,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何联系。
过了好一会儿,俞郎中一拍自己的脑袋,惊呼:“小师祖年轻时曾有一相好,我听说姓冯!若是能够找到这个人……”
姓冯?
这不就巧了吗!
冯御年和冯五八对视一眼,冯五八轻轻点了点下巴,就算是绑也得把二叔绑来!
所幸,两门三花在汴梁,冯五八决定用一门一花将冯己绑来。
想不到二叔也有用的一天。
“只是人海茫茫,天下冯氏如此之多,不知去哪里找。”这可把俞郎中愁坏了。
“对了,你们也姓冯,没准是你们家,不对,世上哪里会有如此多巧合之事。”
俞郎中转身,无奈叹了一口气,正吐浊息后转回,却不见冯五八的身影。
晨晖尚不到极盛时,冯己正欲提壶泡一杯碧螺春,一根浸了热油的绳子划过香炉,就在冯己眼前那么一挥,恍若漫天火势一现,将人生生吓晕,铜壶摔在了地面上,发出“咣”的一声。
“火桑,主子让我们绑人,没叫你吓晕。”
一个大汉正拿着一根扁担立在地上,语气略微不善。
火桑将绳子收回,只有一根银丝,原来那竟然是戏法!“我做事,用得着你来教,我可不像阿茶那么好说话,行了,将人绑了,挑上走人。”
第五章 神秘的洞天密库
流年不利,儋州中地连年大旱大涝,使得丰收不济,加之旱涝如洪水猛兽,过之摧折万亩良田。
晌午,杏花村。
炙阳烘烤大地,路边的恶犬无力趴在乡道上吐出舌头,见有人经过,才微微起身,撑了一瞬,又无力趴在地上,任由行人从它身边经过。
铁琉璃拿着簸箕,走到小院门口时,忽觉一阵寒风刺骨。
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摆放着一座冰棺。
冰棺旁的男人神色淡淡,好似能与那冰棺融为一体。
红衣男子拿出一锭金子,目光随着金子的波纹上下打量。
冯五八倒是个健谈的人,似乎他能与任何人都有聊天的话题。
“先生竟然还去过如此多的地方!”
冯五八面露惊羡,俞郎中笑着摆了摆手,直道:“不足为奇,不足为奇,活得久罢了。”
这一幕幕,让铁琉璃觉得自己才是个外人。
“你们几个!给我出去!”
那四个人纹丝未动,似乎打定了主意在这里不走了。
“前辈,还请救援。”冯御年道。
“你们这是擅闯民宅,这是让我救人的态度吗?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帮你?不对,我又不是什么神医!”
俞郎中接话道:“对,我小师祖可不是什么神医,不是见肉白骨,她是绝对不会救的!”
这话听着怎么还像是那么回事,不过……
“你这疯老头子,要我说几遍?我真不是你什么小师祖!”
“师祖,您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不拦着您,可您怎么会不是我师祖呢,那凌云香,全天下会调制的人就没几个,光是如何将断肠草炮制成香料就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俞郎中言之有理。
铁琉璃也不坚持了,将簸箕放在药架子上,药架子后有一条鸡血藤,这一条鸡血藤颜色纯正,像是刚砍下来,然屋子周围以井田为主,未见有种植鸡血藤的条件。
“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
铁琉璃面露难色。
“药材难寻?”
“有人不让你救?”
“回天乏术了?”俞郎中这话一出来,冯御年的眼刀子恨不能将他刮死,鱼小骨和冯五八的怀疑倒还是在理。
铁琉璃沉声道:“有一味药,可使活死人苏醒,但在地渊之下,地渊凶险万分,鲜……”铁琉璃止住了口,改道:“无人生还。”
“洞天密库的人都能从地渊出来,能有多凶险?”冯五八不以为意,乌其善那伙人的来历,他早就调查清楚了。
“那是因为他们有钥匙,不过我听说那把钥匙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翼而飞了。”铁琉璃终归是一个心肠软的人。
原来没有钥匙就只能从地渊处进入?
“不过有没有钥匙,地渊都是必经之路。”
乌其善曾说,他们走了三年的路才出了地渊,五千人,最后只剩下两百人走了出来。
铁琉璃一句话让四个人仿佛吃了腐烂的蕉皮一般。
地渊的恐惧,似乎已经深深烙在听说过它人的心上。
铁琉璃杏眸落在了不远处的药田上,这些年她种植的药草折了不少,亏了她不少银子。
“我虽然不能让她醒过来,走动走动还是行的。”
能走动?
冯御年脸上出现一抹欣喜,能走动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前辈,若是能够救活他,文啸愿意双手奉上万两白银!”
万两?
看来这丫头在这位公子心目中的份量着实不小,铁琉璃思索过后,正色道:“让她行走的药材的确不菲,也罢,医者仁心。我不要万两白银,只希望救她的药材,留一份给我,就当是诊费了。”
俞郎中提醒道:“小师祖,这头羊贼肥!”
“滚!”真是个失败的徒子徒孙。
冯御年拱手作揖:“前辈大义,晚辈听之勉之。”
这多肥的一头羊啊!
“四个大老爷们守着成何体统,留下一人在外照看,明日卯时五刻再来。”
铁琉璃二话不说一掌打碎了冰棺,冰寒撞手的苦痛,让她暗自低呼了一声,还真是小看了这冰棺。
“我救人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另外,需找齐笔墨纸砚,待会我会根据她的身体情况说出药材名字,需在一日之内将药材找齐。”
“是。”
冯御年神情凝重,不敢有丝毫怠慢。
冰棺里的胡采颐面色红润,体温甚寒。
铁琉璃见此,后退了一步,开始懊悔自己方才莽撞应下。
“水沐神功?”
“小师祖知道这功法?”
铁琉璃倏而脸色煞白,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那个冯御年身后的狡黠少年只怕是知道她去过洞天密库,水沐神功来自于洞天密库,她否认也来不及了。
“知道,二十年前,它还不叫水沐神功,叫阴僵术。”
果然,胡采颐之所以成为活死人,便是因为这水沐神功。
“因名字被列入禁书之中,而后,它不知被谁盗走了,那一年洞天密库的人对外来者大开杀戒,没人是他们的对手。”说到最后,铁琉璃直接关上房门,闭门不见客。
俞郎中想劝说什么,见冯御年出奇地淡定,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来。
冯御年走上前,轻轻将胡采颐抱到阴凉的位置。
“二叔,看你的了。”
中途冯己醒过一次,又被火桑给吓晕了,这回晕的时间似乎要久一些。
冯五八沉下眸子,没人是他们的对手,那洞天密库的人为何所剩无几?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疾风起泊,木叶择晚。
朱铁收到飞鸽传信后,勾起一抹狞笑,带人去了杏花村。
“消息属实?”
朱管家俯下半个身子,回道:“属实,大人,他们就在村子里面。”
村头多构树,朱管家的袖摆被黏上了构树汁水,月光下,汁水泛过诡异的光芒。
“冯御年,哼,顶量算是个人物,可惜遇上了我朱铁,老子戎马一生,岂能折ᴶˢᴳ在毛头小子手中!”
曾经冯御年对他慑力,在他得知了冯御年的软肋之后十不存一。
“是是是,大人英明神武!”
汁液粘着朱管家的袖摆,在他提摆之时,袖口黏上了构树树干,黏糊糊的感觉黏得朱管家面容扭曲,他受不住,一使劲,小构树被他拔了起来。
顿时,山鸟惊飞,朱管家正想解释什么,朱铁手持大刀削掉了他的一根手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撤退!”朱铁这一嗓门出来,比方才朱管家闹出来的动静还要大一些。
朱管家捂着伤口,紧咬下唇。
好在他们戴着面巾,即使是现在冲出去拿了冯御年的首级,暴露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小老鼠们,不要跑哦~”
看着眼前这个单脚立在挂叶上的少年,朱铁不以为然:“哼,凭你也想挡路?”
“加上一个我呢。”
未见其人,其声已至。
鱼肠巨刃碰击之时,火星迸发。
正欲有兵刃相接之战时,海啸弥天,山体错位。
“怎么回事?”
第六章 惊故
这一刻,山脉断裂,似与苍穹粘合。
一时间,百姓急走,慌呼声不绝于耳。
“塌了,塌了!快跑!”奔呼声一浪更比一浪高,但在海浪面前恍如细蚊。
山脉塌陷这在儋州倒是罕见,海啸如兽,似吞山棱,甚是骇人!
惊涛击岸,水卷雪涌。
这一切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一夜之间,海浪不知卷走了多少人。
一瞬之息,塌陷的山石不知砸碎了多少家庭。
不知过了几日,幽黄的天幕慢慢迎来一缕明光。
华宇折腰,巨木断身,沙海覆檐,浊浪滚滚过了大街小巷。残败苍痍的大地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哀鸿遍野之声响彻群山。
“这群渺如尘埃的人类。”
“先生真的认为渺如尘埃的人,就不能堆积成泰山吗?先生,请往下看。”
山下存活的人们正抬起一根根柱子,作为排泄的工具。
“他们明明受不住官府的压榨,明明尽尝悲欢离合,如今,他们还是齐力生存,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不论南唐亦或是大宋,古往今来,守望栖身之地,皆是他们不改的夙愿。”
许仪眸中氤氲一丝暖色,很快被一阵冰冷侵蚀。
他,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你是南唐遗贵,若是叫大祭司晓你清醒,加大药量,你未必受得住。”
朱湘云莞尔一笑,铃纱之下,笑若芙蓉。
“世人皆惋惜南唐,我却觉它咎由自取,后主荒政,是为德不配位。朝臣二心,是为不忠不义。百姓饿殍千里,怨声载道之际,后主只知伤春悲秋,有负国望。举目望天下,三寸金莲者多如牛毛,何尝不是对女子的戕残。”
朱湘云柔荑抚上琵琶,云鬓端庄,嫩黄色的薄衫在风中如同黄练,一根白色的袖带缠在她右手的食指上,芙蓉面上轻匀鹅黄,额上印上一抹云印,她垂眸看向手中那一根凤钗,上面镌刻“清商”二字。
清商曲,亡国恨,酒色误人心。
这琵琶真是不吉利。
清商后庭,是她最不喜的曲目,凄婉哀绝,好似那一双厌人恶的三寸金莲,看似美观,实则内里腐烂,难以行走。
朱湘云将手中的凤钗扬向了天际,亲眼看着凤钗沉入浊水之中,适才露出了一抹释然。
“清商,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湘云戴上挂在耳后的面纱,淡然道:“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喜欢裹脚的臭女人罢了。”
许仪浮现一丝自嘲,即便是朱湘云称呼他为先生,还是不够相信他。
“先生,您可以做您要做的事情了,我不会去阻止,给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一个教训也好。”
许仪心下咯噔,她能看得出来他想要做什么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一边?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一些变故,是需要去处理了。
远处的山脉上,一些老百姓被困半山腰,粮食净水成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朝廷的赈灾粮怎么还不到,我们已经三天……不,六天没吃东西了。”
他们的腹部已经空虚多日,再这样下去,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就要划去他们的名字了。
“上面,上面有食物,我看见了肉干!”
肉干?!
半山腰的百姓刹那时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那可是肉干,他们连一粒米都吃不上,上面的人竟然有肉干吃!
“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半的人往山上的方向冲去。
“开玩笑,那可是肉干啊!”
他们仅存的体力,用在了生存上。
等到赶到山上之时,一个个被射杀倒地。
王老爷子抬眸看了地上的尸体,重哼了一声,嘲笑这些白丁的螳臂挡车。
“哼,不自量力,区区平民也想分我王家一杯羹。”
满头花白的老爷子手执白棋,重重落在了天元的位置,一身紫袍蛇纹,份量不小。
“岭之,派出去的人有结果了吗?”
“父亲,还没有结果。”
王覆冷睨了王岭之一眼,紧接着手执黑棋落在了星位。
“原以为此番海啸过后,那地方容易被找到,难道,老夫真的与那地方无缘?哎。”王覆叹息一声。
“父亲老当益壮,福泽深厚,自然与仙有缘。”
“岭之,老夫闭关这些年,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老夫听说朝牙惹到了一位高手,被卸了一条手臂,我王家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小儿顽劣,惹了父亲费心。”
王岭之说话极为生分,似不想回答这事。
“知是烦扰了老夫,就该派人做了那伤我孙儿的贼人。”王覆一拍手,桌子上的棋盘碎成了七八瓣。
“是,回头我就派人去寻那贼人的下落。”
王老爷子又重哼了一声。
一艘木船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上,没有靠岸,也没有远离陆地太远。
“前辈,岸上的那些百姓……”鱼小骨见过黄河水患时那些孩子孤苦无依的样子,也看过瘦骨嶙峋的百姓被老鹰啃食。
如果他们什么也不做,百姓该如何是好?
“你是不是想说能救一个是一个?哼。”铁琉璃重哼一声,嘲讽道:“就算该救,你又能救得了多少人?我已经飞鸽传书告诉了未受灾害侵扰的地方县丞,按照时间早就应该赶来了。”
“小骨,铁前辈的意思是这些年王家挪用救灾公款,这事不解决,百姓尸横遍野也是迟早的事情。”冯御年将目光转向了铁琉璃,又道:“前辈的后院竟然藏了一条船,真是让人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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