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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看见一周未见的男人出现在异国他乡时，她愣住了。
黑白水墨的背景色下，他身高腿长，上身天青色衬衫，多出的衣摆被皮带掐进裤腰，黑色直筒长裤，末了是白色的板鞋，是她从没见过的简洁干练。
“这位是这次国风大片的负责人，也是我的师哥，你有什么话可以和他直接谈。”
唐歆就那么傻愣愣站在那。
背对着她的男人正帮水墨美人调整姿势，灼热目光落在他背上，他似有所觉地回头。
四目相对间，他眼底的淡漠还没消退，又添了一分惊讶。
唐歆则勉强勾了一下唇角。
不是冰释前嫌的讨好，也不是异国重逢的欣喜，她情绪很淡，只是为了不让桑宛妲看笑话而已。
对视的几秒过去，有模特喊他。
他也没给唐歆表示，继续帮模特调整姿势。
他很认真，即使两人姿势亲密，也看不出他有一点尴尬。
唐歆是女人，最能看透女人的想法，那模特很明显对他有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他是标准帅气的东方面孔，年轻多金，从来都不缺女孩追。
唐歆退后一步，刚才想提建议的信息淡下去，转而看起工作室的宣传杂志。
她翻得正入迷，模特身上的衣服突然被一只大手盖住。
那大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络鼓起，仔细看，还有刚褪的红痕。
唐歆一怔，随即想起上周自己把他手背抓破的事实。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裴颂时突然开口，唐歆反应一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昨天打电话的事。
“不是，”唐歆否认，“已经解决了。”
“那你来这，是过来旅游？”
唐歆仰头看他，他已经摘掉摄像机，双手插兜，眉峰蹙着，看起来忙完了一段，有时间和她细究因果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吗？”
她最讨厌他自以为是的语气，回敬也不算客气。
“我是为工作，你也是吗？”他似乎觉得可笑，唇角有淡淡的讥讽。
“是，如果裴负责人有空，可以听听我的建议吗？”
唐歆深吸口气，完全摒除对他的个人偏见，理性又周到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裴颂时认真听完，看她的眼神ᴶˢᴳ郑重了几分。
“你怎么认识桑宛妲的？”似乎觉得她的人脉广到不可思议，他淡声发问。
“朋友的朋友。”她说完兀自去后台整理服装，也没管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她相信裴颂时不是个盲目自大的人，提了建议他会好好采纳。
只是没想到，五分钟后，她刚把旗袍盘扣钉好，一件带着香水味的衣服就甩到她脸上。
那香味刺鼻，是迷迭香混合茉莉的味道，来人用力也足，她脸颊一阵刺痛。
“就是你跟裴总说，要换掉我？”
女人说的是汉语，唐歆看她，总觉得眼熟，思索片刻才想起，她就是刚才对裴颂时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是裴氏旗下一位明星，她不想惹是生非，“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决策权不在我这。”
“你看起来很漂亮，你也喜欢裴总吗？”女人凑近唐歆耳边，“咱们公平竞争如何？”
唐歆凝视她，“你和程颐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她是大咖，我是小喽啰。”
女人随口道，唐歆却听出她话里的嫉妒，原来真是情敌。
“和她喜欢同一个男人，竞争压力很大。”
“那你要放弃吗？放弃我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女人兴致勃勃。
唐歆心尖仿佛被谁一戳。
他们即使冷战，他身边也不缺女人啊。
“不放弃，各凭本事嘛。”
女人瞪她几眼，气冲冲地走了，徒留唐歆一个人盯着旗袍缓不过神。
晚上桑宛妲聚会叫她一起。
第45章 往前
唐歆本要答应，看见裴颂时也跟在桑宛妲身后，有些打退堂鼓。
桑宛妲却很喜悦，“你们刚刚见过面了吧？怎么样？聊得投机吗？”
“还好。”
唐歆被她挽着手，和裴颂时并肩走着。
她一直没说话，大多都是桑宛妲和他说。
两人交谈中英文交叉，探讨的都是艺术层面的事，到一间中餐厅，桑宛妲点了酒，推杯给对面的裴颂时喝。
唐歆想起之前酒醉的他，盼着他自己拒绝。
但他显然不拘小节，又爱逞强，端起酒杯就要和桑宛妲碰杯。
在他要喝之前，她严厉打断，“你不能喝。”
音量低却很有力，桑宛妲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喝不了酒。”唐歆说完脸就红了，桑宛妲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轮转，还没察觉什么，反问，“是过敏吗？之前师哥喝酒很厉害的啊。”
“不是，一点小毛病。”裴颂时黑眸里的坚冰似乎消融一些，主动把酒换成了饮料。
“那我和唐设计师喝。”
这次提醒的人又换成了裴颂时，他手撑下巴，凤眼里笑意清浅，像夜幕闪耀的星子。
“她也不能喝。”
唐歆脸颊的殷红早蔓延到耳后。
桑宛妲复又狐疑看唐歆和裴颂时一眼，弯眉一蹙，好像终于看透了两人之间的猫腻。
“你们挺熟？”
当然不可能承认，可如果不是亲密到一种程度，怎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事？
然而桑宛妲比想象中聪明很多，她恍然大悟般一拍桌子，“师哥，你说你娶了太太，不会就是唐设计师吧？”
“是她。”
“不是。”
两人异口异声，桑宛妲打了个响指，看向裴颂时，“怪不得师哥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原来是和太太吵架了，正好我还有个约会，你们好好吃，顺便推心置腹的谈谈。”
她跑得比谁都快。
但她离开，还不如她在。
尴尬的气氛弥漫，空气里蛋糕的甜香都压不倒。
唐歆垂着头，专心吃面前的栗子蛋糕，却听对面低咳一声。
“安排好住所了吗？”
这算是和解吗？
也许算得上是他抛出的橄榄枝，唐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接。
“没有的话，来我这怎样？”
唐歆终于撩起眼皮正视他一眼，“你在这要待多久？”
“还要两周，直到结束。”
唐歆盘算了下，她待三天其实就可以，毕竟只是指导，但结束后，她还要去兰奕学校找线索，大概要一周。
所以她拒绝，“时间上不方便，我过几天就走。”
他点点头，煞有其事地开口，“那你住哪？我晚上去找你。”
唐歆不懂，“找我干什么？”
“不懂么？”裴颂时勾起唇角，长指从对面探过来，暧昧地擦掉她嘴角奶油，笑意意味深长，“做夫妻该做的正经事。”
唐歆差点石化。
很难想象，这话会由他主动说出来，简直和主动求偶的花孔雀没什么分别。
心跳砰砰，她选择了绕开话题。
“我下午提建议的女生，她好像挺喜欢你。”
她试探着开口，其实更想问，除了她，没碰其他女人吗？
这事确实挺膈应人的。
他皱了下眉，而后轻笑，“你可以直接问我，有没有做那种事。”
唐歆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惹得挑起眉，“哪种事？”
“一周前胆子还很大，现在转变做缩头乌龟了？”
他步步紧逼，唐歆也不想和他兜圈子，“难道没有么？不然程邃为什么喊你姐夫？你和程颐真的清白吗？”
剑拨弩张的气氛轻而易举被挑起。
这次裴颂时却比上次镇定多了。
“他喊我姐夫，我就一定做了出格的事？”
“如果没做，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走？”
唐歆嗤笑，“我以为你是做贼心虚。”
“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的不信任吗？”他这次耐住性子，黑眸仿佛有无形的魔力，让唐歆看过去，竟然觉得他不可能撒谎。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当时不解释，还气愤地摔门而出？
而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就算我不信任，也是你出尔反尔，而出尔反尔的原因，我并不清楚。”
唐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胆子说出这句话，但话说出来之后，她反倒觉得那口郁结的气散了。
对，她耿耿于怀的是他信誓旦旦答应的两个小时，而不是别的。
“那天有突发情况，我说过的。”
他说到这，情绪已经渐渐不耐，墨眸染了几分冷漠。
还是不肯实话实说吗？还是有所隐瞒？
唐歆很失望，她脸色也冷下来，“我晚上约了朋友去N大图书馆，你自便。”
*
N大就是兰奕的母校，失踪的当月他本来是要毕业的。
两人也约好，等他回国，不管唐仲胤同不同意，两人都要领证。
她说来N大图书馆，并非情绪上头的推辞，而是真的要见人。
“你说乔笙吗？兰奕的确和他关系不错，但他偷拿了兰奕的手表，从那之后，兰奕和他关系就疏远了。”
时隔不到半年，唐歆再次找到兰奕的同班好友，这次是以乔笙为突破口，她听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原来乔笙从一开始就骗了她，而所有的佐证，都只是那个钱包而已。
“乔笙上个月就退学了，因为嗜赌，”同学还说，“唐小姐，我知道你不想放弃，但现在已经结案了，当地警方不会翻案，你还是要往前看的。”
唐歆在N大附近订了酒店，在二十三层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她拿出画册画兰奕。
兰奕和裴颂时两人很相像，但穿衣风格却截然不同。
她这次落笔，吓了一跳。
画完的刹那，脸覆在纸面上泣不成声。
接近并且爱上裴颂时，是她很怕，有一天会忘记兰奕的样子。
她把画丢进垃圾桶，正打算重新下笔。
酒店门突然被扣响。
已经十点，谁会找她？
唐歆从猫眼往外看，是异国面孔的服务生。
“小姐你好，您预定的晚餐到了。”
晚餐？唐歆懵逼，她疑惑又客气地看向外面，“我没有预定，你可能弄错了。”
她安慰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倒霉虫，也没有开门，直接隔着门让他离开。
可服务生坚持，“的确是您的晚餐。”
后来你来我往持续了十分钟，服务生也快哭了，唐歆心软了，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第46章 软钉子
小哥把餐盘留下，礼貌离开前还加了一句，“我真不是坏人。”
唐歆盯着桌上的菜式，红酒鹅肝还有红丝绒蛋糕，一杯芒果汁。
精准避开她所有的饮食偏好雷区。
不是坏人，她也没定晚餐，那会是谁？
唐歆后知后觉去关门，从外涌进来的力度很大，她两手用力去撑，人却被厚重的楠木门撞在地上。
唐歆就那么侧躺着，和站着的裴颂时四目相对。
他小腿后勾，踢上门，俯身弯腰，轻挑唇角，看着坐在地上起了一半的唐歆。
没有伸手帮忙，没有温言软语，他负着手，似笑非笑道：“气性还挺大。”
“你卑鄙无耻。”
唐歆站起来，看他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气得想踹他。
“我带礼物过来慰问，进的是合法妻子租住的酒店，有什么无耻的？”
礼物？慰问？
“你也知道过分了吗？”勉强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点歉意，但这根本算不上解释，事实上。
她挪动餐盘时，裴颂时看见压在下面的纸张，旁边的纸团。
“这是什么，我吗？”
唐歆想去拦结果没拦住，只能眼睁ᴶˢᴳ睁看着纸张在他手中展开。
他扬眉，菲薄的唇翘起，“你很喜欢画我。”
“你少自恋。”杯碟重重放下，发出相撞的激烈声响，“都团成团了。”
“那我向你道歉，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结实的手臂从背后伸来，霸道地环住她的肩。
她穿着真丝的睡衣，肩膀圆润白腻，修长的颈项白皙优美，他宽阔的肩膀罩下，足以看清所有的风景。
唐歆推拒的动作莫名一滞，眼圈不争气地红了。
“我今晚想留宿，可以吗？”他低沉磁哑的嗓音就压在她耳边，温热的吐息拂在耳垂柔嫩的皮肤上，唐歆借助流理台才勉力站稳。
她在被迷惑之前狠狠掐自己一记，“不行。”
“那怎样才行？”他细碎的吻落在她颈边。
“你那晚是因为唐仲胤的事才没去老宅吗？”
在横冲直撞和曲折迂回中，她选择了后者。
吻忽然停住，他声音听起来很不悦，“不管怎么套话，本质都是一样的。”
唐歆顿住。
他松开环住她的手臂，人又坐去沙发上。
唐歆看着他，他动手松开几颗领扣，喉结和锁骨都露出来，在酒店特有的灯光下照射下特别迷人。
她也感觉热，但热过之后很快就冷却下来。
她几次套话，他都设法避过，由此看来，这件事真对他很重要。
唐歆思索片刻，走到沙发边，蹲坐在沙发旁柔软的地毯上，仰头看他。
“那天你没去裴宅挺可惜的。”
“哪里可惜？”他低眸，细碎的灯光落在黑漆漆的眸子里，让人看着有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她大着胆子，“妈又提起生孩子的事。”
他盯着她，她在笑，比起刚才的抗拒多了几分柔顺。
唐歆洗完头发，在心里骂了裴颂时很久。
算计他要付出代价，这点她终于领悟。
他一定看出她在讨价还价，而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管是孩子，还是秘密，涉及他切身利益的事，他向来捂得紧。
“洗好了吗？”
浴室外传来不耐的催促声，唐歆吓了一跳，头发草草擦了下就出去了。
肩膀撞到裴颂时胳膊，她也没理，反倒是后者拽住他胳膊往怀里一扯，“还生气呢？”
湿发上的水珠甩他一脸，但他依旧神采奕奕，并不生气。
“裴总明天不上班吗？快去洗澡吧。”
唐歆想起他严密的措施，就如鲠在喉，也没兴致和他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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