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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多了而已。”
说着他强硬地包着她的手睡过去。
唐歆异常清醒地看着他婴儿般单纯无辜的侧脸，倒是不忍心苛责他了。
程颐和闵月的事暂且不提，他确实不喜欢小模特已成事实。
“回去就从祖母那搬回来吧。”
她再次睡过去之前，听见他好像是在喊她。
她浑浑噩噩，没听太清，也就没答。
睡得正熟时，嘴唇却骤然一疼，对上那张放大的俊脸。
唐歆有些无语，“干嘛？”
“搬家。”
他重重强调。
“不搬。”从祖母那搬回去，继续独守空房吗？
她可没忘，之前裴颂时把她独自丢在裴家的恶劣罪行，他还什么解释歉意都没给呢，她凭什么要那么轻易原谅他？
“你不搬我去找祖母。”
他看起来异常认真，并非空口说说而已。
唐歆清醒了，讨价还价，“生孩子和解释，二选一，你选一个。”
对峙中，他黑漆漆的眼眸仿佛莫比乌斯环的通道，看似光明，实则黑暗。
“我要第三个选项。”
唐歆坚决道：“没有。”
他气定神闲，“会有的。”
*
飞机落地是第二天中午，两人在机场分道扬镳。
“大唐总，小唐总不在，您别闹事，不然我们要报警了！”
“你们算什么东西？老子是她爸，她不出来我就闹去裴家，让全焰城的人都看她笑话！”
一个月不见，唐仲胤再出现，体面的西装都没有了，人歇斯底里如丧家之犬。
唐歆冷冷看着他。
“真闹到那种地步，看笑话的也是你，不是我。”
唐仲胤看见她眼前一亮，抓住她手腕把人往外拖，“你跟我去找你老公，说好给我的项目弄砸了，现在资金链要断了，他要赔我！”
第49章 水深火热
唐歆一晚上没休息好，也没吃早饭，被他一拽头晕目眩，趔趄着膝盖撞在门前的石雕上，一阵钝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皱着眉，弯腰掀开桂子花纹的绸面，白皙的皮肉擦ᴶˢᴳ破皮，红色血珠，氤氲出来，有几滴流到了花坛的草丛里。
员工吓了一跳，见到这幕慌慌张张把她扶起来。
唐歆再抬头，推开帮忙的员工，唇角噙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笑。
吓得唐仲胤高高举起的手难以降下，他气恼，脸涨得通红，“看什么看！谁把你胆子养这么大的？！”
唐歆施施然站起身，身姿轻袅，衣摆款款，她步子依旧平稳，像是没受一点伤。
“他不可能赔你，要赔也是你赔。”
“说什么胡话？”
头发被唐仲胤狠狠拽住，唐歆头发生疼，头皮也像从中间断开一样，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使劲甩脱。
膝盖伤口和旗袍的布料粘在一起，一阵阵刺痛传来，她直视唐仲胤，冷笑，“你少打祖母的主意，我现在给你的建议就是见好就收，破产清算还有唐氏的一幢楼，你要非要负隅顽抗，那只能送你进去了。”
“你威胁我？”
唐仲胤瞪大眼，还想动手，几个员工却拿了棍棒出来，他见寡不敌众，索性坐上来时的小车跑了。
可她预感唐仲胤不会轻易放弃。
一整天她惴惴不安，不到下班时间胡乱交代几句人便走了，赶到郊外祖母住处，果然扑了个空。
佣人也不在，打电话给他们，只说祖母给他们放了一周假。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祖母身边不能没有人，其次是祖母做决定一般要和她商量，这次她才出国三天，祖母就突然做了决定，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她闯了唐仲胤的空壳公司。
他坐在办公椅上吞云吐雾，唐歆没顾及烟味，一把拎住他衣领，把人拖到桌面悬空。
唐仲胤的慌张只闪现一瞬，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把刀子，比着唐歆的脸划十字花刀，刀光闪闪，在她晶亮的瞳孔里闪烁。
他哑着嗓子喊，“放开老子！”
“我祖母在哪？！”
那刀子随着唐歆的剧烈摇晃在颤抖，距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可她不知从哪找来的胆色，一双眼睛瞪红了，像是要吃人。
“你别以为我不敢捅你！”唐仲胤自己都抖成筛糠了，颤抖的手指差点握不住。
“你尽管捅，捅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未出生的儿子！”
唐仲胤骤然瞪大眼，看着唐歆。
“——”
水果刀和钢笔在空中相击，刀柄和钢笔头正好扎到唐仲胤手腕上，他手上一麻，水果刀滑落，刚好在唐歆手上划下一道血痕。
一瞬间吃痛，唐歆被迫松开唐仲胤的衣领，被他推倒差点跌到地上时，人被身后的力道一扶。
唐歆回头，一眼看见裴颂时，先是一怔，随后就是浑身的僵硬。
她手肘用劲挣脱。
“裴颂时，你还有脸来，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给岳父的项目，是岳父自己临时挪用公款，把项目负责人惹恼，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仲胤脸色难看，“我只是要他等等……”
“如果都等，那还开机吗？我裴氏的投资都打水漂吗？”
唐歆终于了悟前因后果，又要冲上去给唐仲胤几巴掌，声嘶力竭问他祖母在哪。
被裴颂时掐住右胳膊扭回来。
柔软的布料飞快压在她手臂的伤口上。
“岳父和祖母水火不容，已经破产还要犯罪，岳父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才满意？我知道岳父不是糊涂人，有心人抛了橄榄枝过来，你就叼住吗？也不管那承诺是不是空头支票？”
唐歆听到这汹涌的怒火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
唐仲胤如霜打的茄子，那点癫狂劲已经消失。
“祖母到底在哪？！”
“”地一声，刀子就插在唐仲胤手边，吓得他浑身哆嗦一下。
“我说，我说。”
他本就不是个胆大之人，现在听了裴颂时的话，也算是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冷汗涔涔地抬头偷觑唐歆一眼，“是你祖母以为你过的不好，去了裴家老宅。”
“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唐歆顾不得许多，飞速下楼出门，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裴颂时看她脚步不稳，隐隐有些跛的样子，快速跑到她面前，扯住她肩膀，让人和自己对视，强硬问道：“腿伤着了？”
唐歆眼眶通红，却没回答。
他矮身，在人来人往的门口前，看他蹲下去，掀开旗袍裙摆，想去阻拦，但他动作很快，一眼就看到膝盖上还未结痂的伤口。
“唐仲胤干的？”
唐歆微微撇脸，“先去接祖母要紧。”
“先找间药店上药，不然祖母会担心。”
唐歆坐裴颂时的车，路上两人无话，唐歆看他把车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他下车，挺拔的身躯大踏步走进药店。
她绞着手指，心乱如麻。
祖母被接去裴宅，那些人会说些什么？祖母还有心脏病，会不会承受不了？
她越想越急，恨不得自己爬到驾驶座开回去。
但想法还没实施之前，那道身影很快就回来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药隔着一段距离，要不他倾身，要不她把腿搭过去，无论哪种，唐歆都觉得太暧昧了。
她本欲夺过药自己来。
旁边一道凉飕飕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是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唇角噙着讽刺的意味，眸色凉薄，凤眼上挑，愈发显得目中无人，冷漠如斯。
唐歆心里那点摇曳的火苗被猛然吹熄，她脸颊尴尬到发烫。
“把腿抬上来，”他眸色晦暗深沉，紧紧盯住她，“我只说一次。”
唐歆一度觉得这动作很羞耻，起码她从没这么主动过，尤其是他微凉的手指若即若离地触碰，蘸了消毒水小心轻点，力度已经很柔和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呼疼。
“忍着点。”他不近人情地戳了下，把上面沾的石屑刮掉。
仿佛忍受酷刑似的，等他上完，唐歆脖子以上的部位都红透了，好像被煮熟刚捞上去的虾子，倒是裴颂时神色如常，淡定收了药物。
手臂上他给唐歆贴了创可贴。
车子很快在裴宅停下。
裴颂时握住唐歆的手往里走，看起来没有丝毫畏惧，唐歆掌心却都是汗。
第50章 牢笼
这里就像是个牢笼，处处压抑苦闷，又像是个油锅，走进来就是身不由己水深火热。
裴家一家人都在。
裴爷爷，林叶和裴父，裴矜和闵月，还有一位身穿名牌的美妇人，就坐在裴矜身侧。
唐奶奶也坐着，只是她的脸色格外冷淡。
唐歆走进来的那瞬间，感觉自己就是被审讯的囚犯，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即使裴颂时紧紧抓住她的手，给她依傍的力量。
“颂时，跟你爸上楼，他有话跟你说。”
林叶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像是木雕泥塑，唐歆感受着裴宅冰冷的气氛，手背骤然失去的力量，有点茫然地往前挪动了一步。
“你留下。”
林叶冷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闭了闭眼，很清楚林叶要开始她的训话了。
唐奶奶却在她酝酿之前打断，“祝冬，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祝冬就是裴爷爷的名讳，他大概是病后痊愈，人不怎么喜欢凑热闹了，总是寡言少语，碰上重孙子的事才会插两句嘴。
提起陈年旧事，他软和了语气，“安绍，当年的事小颂确实履约了，但唐家做的太不仁义，我们小颂是裴家的继承人，也是一步步晋升上来的，如果为了仲胤的烂摊子，那我只能说一句可惜。”
唐奶奶的脸色沉重下来，她也知道唐仲胤真不是个东西，今天被他送来这里，她听了一通林叶的介绍，才知道他捅下天大的篓子。
“我会好好管教他。”她犹豫几瞬，随后道。
客厅里很安静，唐歆攥紧拳头，低着头不敢抬起。
忽然爆发一阵轻笑，带着轻蔑的意味，回荡在大厅里。
唐歆顺着声音看去，是那个坐在裴矜身侧的女人，“当年裴恭主动请缨去国外，裴氏才有这如今，要是他知道拱手让出的江山是这么个结局，估计得从加州的陵墓里爬出来。”
林叶瞪向她，“棠钰，你又发疯是不是？当初明明是颂时技高一筹，他输得心甘情愿，你的意思是说，裴恭在加州出车祸，也要怪在颂时头上？”
棠钰猛地站起身，眼眶红了几圈，“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们赶他去加州，他怎么会出事？”
“你胡搅蛮缠，”林叶气得胸口起伏，显然被气惨了，“这些年，哪怕你另嫁，裴家也没有少你的股份。”
“难道不是因为小矜能干吗？”她反唇相讥。
“够了！”
裴爷爷一锤定音，“吵什么吵，妇人之见。”
在一众激烈的交锋中，唐歆终于知道，坐在裴矜身侧的女人是棠钰，也就是曾丽之前提过的，裴颂时堂哥的前妻，也是裴矜的母亲。
唐歆稍稍抬眸，看那落座在沙发上，始终半垂着脸的裴矜，整个人好像笼罩在阴暗中，谁也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爸，小颂只是一时糊涂帮了唐家一把，他也受到惩罚了，ᴶˢᴳ最近出差谈项目，人都瘦了好几圈。”
林叶拼命和裴爷爷说好话，却看他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在对面唐奶奶的注视下，手扣动着轮椅的扶手，发出邦邦的声响，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他却把问题抛给那个下巴昂得高高的棠钰。
“小矜妈妈，你看该怎么办？”
“问我？”她挑挑眉，抱着手臂指指自己鼻子，仿佛不可思议又嗤之以鼻地看林叶几眼，不屑道：“既然颂时瘦了，那就趁机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省的忙中出错。”
“棠钰，你这个挑拨离间的毒妇！”林叶顾不得面子大吼大叫，结果被老爷子摔碎了一串佛珠作为镇压。
“家族产业就是要心服口服，小矜妈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唐歆听完心思都吊了起来，她是真担心，因为唐仲胤裴颂时被罢免总裁的职位，甚至连董事会都不用开，直接裴爷爷一票否决。
二楼静悄悄的，唐歆知道这里的书房，隔音效果很好。
等了不知多久，好像她双脚都开始发麻的时候，裴颂时下来了，步子平稳顺畅，但嘴角挂了伤。
裴父一脸严肃，似乎被气晕了。
“爸，小颂自请辞掉总裁职位，降为副总裁，等上半年的财务漏洞补齐，业绩达到预期之后，再恢复他的职位。”
唐歆瞠目结舌地看向裴颂时，却见他一脸的逆来顺受，似乎已经接受了既定事实。
林叶则跳脚，“老公，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裴家的事没有儿戏。”裴父不耐烦道，又交代裴矜，“小矜，你和你小叔商量着来，同为副总裁，你们凭本事上位。”
“好，谢谢二爷爷。”
满屋子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棠钰，“又要和那头野豹子夺食了？小矜，你可要小心些，别被那心狠手辣的人吞了。”
这次被林叶瞪，棠钰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潇洒地举步离开了。
坐上车，唐奶奶叹息个不停，坐在后座揉唐歆的头发，“奶奶对不起你。”
“没有，是我爸太贪心。”
唐奶奶摇摇头，看向裴颂时，叫他，“小颂，那败家子再找你，你给我打电话，我让他去见他爸。”
“奶奶别担心，”他嗓音还是温和的，仿佛白天那遭不算是什么大灾，“这都是内部变动，和岳父没多大关联，而且他答应我改正了。”
“真的？”唐奶奶忧愁满面，似乎不相信。
“真的，小颂不骗您。”
唐歆对上反光镜里那双晦暗的凤眼，感觉心跳漏跳了一拍。
“小歆，你赶紧搬回去吧，我约了小姐妹一起来家里住，等她走，佣人们也都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小颂，我这边没事。”
“祖母——我——”
她没来得及反驳，裴颂时就把唐奶奶送到了郊外，门口她的小姐妹正热情挥手。
唐歆就在裴颂时的监视和帮助下，把东西搬上车。
又回到月苑，气氛冷冰冰，自动降到零度以下，原本沉默的空间更加寂静。
但唐歆并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尤其是唐仲胤犯的错。
她犹豫半晌，终于在上楼半个小时后，扣响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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