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曾丽不间断的敲门声掺杂着焦急。
她没回应一句,任由自己被裴颂时丢进浴缸里。
他身上布料虽然是湿的,但手臂很热,腰腹也热,唐歆窝在他怀里,比接触冰冷的浴缸热很多。
甫一松开,唐歆感觉热气都跑光了。
浑身克制不住地抖起来。
裴颂时开了热水,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得要上手解她的衣服。
唐歆眼底没光了。
他看到的那秒,手突然顿住。
侧脸绷得很紧,“少跟老子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们离婚,也没见你这样。”
他松开她,气愤地摔了玻璃门。
身上湿衣服也没脱。
在椅子上坐了会儿,长腿伸展,眉心皱得死死的。
下一刻,一把拽开即将被砸坏的高级柚木门。
曾丽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话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对上那双不耐烦的,凉薄的眼,她故作淡定地吐出后几个字。
“把她怎样了?”
裴颂时堵在门口,嗤笑两声,“你要是再瞒着,我不介意让她在这多住两夜。”
曾丽气得脸红透,“不行!你这是囚禁,是犯法的!”
第66章 撞上
“你去告我?”
他挑眉,说出的话放荡不羁,一副欠揍的模样,“敢吗?”
她不敢。
“湄氛的工作还好吗?销冠小姐?”
曾丽从他沉冷的眼神里看到一簇幽火,那是命运被掌控不得,失去自由的恐惧。
她吓得心惊肉跳,唇色苍白。
“歆歆说你被裴氏炒了,你哄我玩的是吗?”
“区区一个裴氏而已,你真以为我靠裴氏活着?”
他说着,冷眼看着曾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下一秒主动关上门,“对不起了歆歆。”
跑得比兔子还快。
裴颂时没料到会是这样。
他电话打到好不容易休息吃火锅的霍连英那里。
“怎么了,裴少爷,怎么这个时间联系我?”
“你和曾丽关系这么好,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唐歆和周兰弈的关系。”
霍连英明显一怔。
周兰弈。
这个名字好耳熟。
“是老周头的外孙吗ᴶˢᴳ?去年刚留学回来的吗?他好像有个谈了七年的女友,怎么了,唐歆和他认识吗?”
回答他的是持续很久的沉默。
霍连英大声喊裴颂时的名字。
那端声线冷冰冰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挂了。”
裴颂时重新打开洗浴室,女人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水层上飘了一层泡泡,把她全身都遮盖住了。
她的脑袋就像白色的绣球花,耸在浴缸上头,白白嫩嫩的,可又脆弱得可怕。
他本来胸口淤积了一团怒气。
想朝她发作。
她却突然睁开眼。
杏眼很大,睁开仔细去看,像是澄澈的湖水,蜿蜒着,柔和的温度,头顶的吊灯都碎在她瞳孔里。
他胸口像是被谁撞了下。
那些恶劣的凶她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你先洗,五分钟后出来。”
裴颂时以为她听见了会听话,可她没有。
五分钟后他再进去,她躺在浴缸里快睡着了,也没见她有起身的意思。
他怒了,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提出来。
动作粗鲁,很凶。
唐歆被他抵在冰冷的瓷砖上,凉得她打了个激灵,头顶的花洒肆无忌惮往下冲泡沫。
对面男人挤在她身上。
她呼吸都差点喘不上来。
脸颊涨得通红。
等洗完,唐歆浑身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背对着裴颂时窝进绒被里。
缩头乌龟一样。
一双大手贴在她额顶,附了片刻又迅速拿开。
他嗓音有点哑。
“没烧。”
唐歆胸口的跳动不规律。
她热,却不想睁眼,也不想把被子掀开。
接着背后的人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她支起耳朵。
他没走远,只是去了洗浴室。
唐歆想着,自己被他抱出来时,他身上湿透了,也没来得及擦,脑袋里就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房间里开着暖气。
唐歆累极,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是被晃醒的。
裴颂时一身西装革履,除了领带没打,其他都穿戴整齐。
怼在她面前的是他放大的俊脸。
只是他眸底发暗发沉,“别看了,起来走了。”
唐歆不想跟他走,她懒得动。
翻了个身瓮声,“你走吧,天还没亮,亮了我和丽丽一起。”
耳边一道嗤笑,“曾丽早走了,你别作,今天我要出差,再不走,把你丢海里喂鱼。”
唐歆心里一惊。
她知道,这话不是裴颂时哄她玩的。
这是兰奕的游艇。
可他也不会理她,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正要起身,又被衣服兜头蒙住。
唐歆揭下来,是烘干了的墨绿色裙子。
“速度快点,没空等你。”
唐歆怒了,很想说,你不等拉倒,也没想让你等。
但那修长的身影直接跨出了卧室,到外面去了。
唐歆穿戴整齐,小尾巴一样跟在裴颂时后面时才发现艇舱里基本空了。
出来外面,才发现,天不是没亮,而是天色阴沉。
“现在几点了?”
唐歆问他。
后者脱了外套,唐歆骂他神经病,话没说完,兜头被盖住。
她掀开,转动的银色表盘在她杏眼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早晨七点。
游艇里最后出来的人是东家周兰弈和西米。
两人手牵着手。
看见裴颂时,周兰弈朝他热情招呼,“裴总还在?”
“妻子喝多了,宿醉没醒,叨扰了。”
唐歆被包在衣服里,脸看不清晰,再加上黑云沉沉,本身就黑蒙蒙的。
周兰弈没看清她的脸。
倒是西米有意无意提出,“裴总长得和兰奕真像,昨晚也差点认错,那位你救的小姐,她还好吗?”
“好。”唐歆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捏得很紧,有一种恨极的味道,但细听他声音却没什么波动,“其实我也不认识她,只是她找死,我心善,不想看她死掉而已。”
西米皱眉,“可我看着,她怎么好像和你认识?”
后面裴颂时还把爱慕兰奕的女人抱走了,那女人的同伴大声喊她的名字,显然是旧识。
唐歆躲在衣服下,脸色涨得通红。
“认识吗?不认识。”
他轻飘飘否认。
周兰弈拦住还要继续说的未婚妻,“那我们就不打扰裴总了,您随意。”
裴颂时抓住唐歆的手要走。
唐歆巴不得赶紧离他们远一点,走的速度很快。
“听说裴总也有意西郊那块地皮?”
裴颂时顿住步子,“周总想在那块地上建实验室?”
“没办法,地皮好,又有国家政策支持,我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
他话里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唐歆听着,一阵阵心惊,以前的兰奕,从不会说的这样利落潇洒。
他话里永远留三分,谦逊又妥帖。
在朋友里,永远不拔尖,却谁也不能忽视。
他真的变了。
唐歆想着,鼻翼翕动了一下。
裴颂时听见,侧眸朝她看了一眼,冷笑,“胜算大还是小,须得看能力,咱们竞标会上见。”
短短几步路,裴颂时走得几乎要飞起来。
等走到他那辆库里南车边。
唐歆猛地甩开他的手。
“怎么了,用完就扔?”
裴颂时把她抵在车门上,鼻头抵在她额头上。
喷洒的热气在昏暗的天色里接近熹微。
唐歆能听见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的声响,她红着眼,“你不是不认识我?”
“我说认识你,你愿意?”他啧啧两声,在她耳边骂她,“白眼狼,我帮你解围,你一句感谢没有,还骂我?”
第67章 误会
“不需要你解围。”
唐歆嘴硬。
回答她的是一道冷嗤,他把唐歆拐上车。
动作粗鲁,毫不怜惜。
她的头差点撞上中控台。
“你不是要去出差,把我放到旗袍庄就行。”唐歆不愿和裴颂时同处,之前是自己落水,她心情不好,才没闹着回去,现在冷静了,旗袍庄还有工作,她得回去。
旁边的男人没有回应。
去机场的路上,正巧路过旗袍庄,唐歆眼睁睁看汽车飞驰而过。
她愤怒,“裴颂时!”
“我救了你,你不该感谢吗?不然你祖母那里怎么交代?”
唐歆冷笑:“怎么感谢?”
“陪我出差。”
唐歆压根没有反悔的余地。
胸口的气憋到机场,上了飞机后就自动消了。
她最近也不知怎的,嗜睡,一天二十四小时她要睡十三四个。
裴颂时给她弄的商务舱,自己去头等舱。
“醒醒。”
她睡得正沉,一脚踩进泥巴窝里,把酿葡萄酒的酒桶都踩坏了。
“滚!”
胡乱挥舞着手臂,感觉一对手腕突然被锁住。
她张开眼,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凤眼里似乎住了小魔鬼,恶劣蔫坏,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你快被淹死了?旱鸭子一样?”
唐歆一怔,想起刚刚挥动的两下,有些难堪。
“起来走了。”
落地才发现是F国。
裴颂时首先带她去的是酒庄。
她名为助理,实际上全程坐在距离他四五米的吧台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她法语不错,隐约能听清裴颂时和F国合作商的交谈内容。
本来是谈公事,谈代言,不知怎的绕到她身上。
“我妻子也喜欢葡萄酒。”
唐歆厌恶地蹙眉,谁是他妻子?他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那太好了,我们这的葡萄酒才是最正宗的,有机会请她来尝尝?”
“不用另找机会,她正巧就在。”
唐歆盯着琉璃杯凸起的圈口,把脸埋在一边,假装听不懂。
熟悉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她站的地方,他身上的黑色烟草味道往她鼻孔里钻。
鼻尖就蹭在她耳廓的地方,她感觉耳根有点热,有点痒。
“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他的呼吸渐渐远去。
一沾即退。
唐歆心里怀着对裴颂时微妙的愧疚,上前和F国富商攀谈。
红酒醇厚干冽,入口是微微的苦,余味清甜回甘。
聊的熟了,才知道对方是行家,唐歆对红酒的了解太少。
眼神渐渐由冰冷变成崇拜。
结束的时候,富商送了她一瓶珍藏,“颂,你妻子真可爱。”
唐歆看着他,轮廓很深,眉眼深邃,湖蓝色的眼眸里笑意极深,看起来是挺高兴的。
她心里踏实了。
只要没搞砸。
怎么都好说。
裴颂时听了夸赞,长臂一伸,单手将唐歆搂进怀里,“她很真诚。”
富商一怔,旋即笑起来,“你们是天生一对,代言给你们了,欢迎下次来F国,我请你们到我家做客。”
晚上唐歆找了家酒店自己住,和裴颂时的岔开。
她在F国住过几个月,当地博物馆有她的绣品。
这个时间段还没关,有负责人听说她来了,邀请她聊聊。
她没精打采,想拒绝,又怕影响苏绣在国际上的形象,只能赴约。
身上春衣是在当地新买的,玉簪昨天掉进海里,耳饰和项链洗澡的时候摘掉,忘记拿回来。
来得匆忙,也没带化妆品。
她素颜赴的会。
博物馆虽然没关门,但参观的游客也不多。
负责人是华裔,站在展厅中央那幅仕女蹴鞠图前,目光一错不错。
她走到他身侧,陈晟突然道ᴶˢᴳ:“唐小姐前年说,这是明代画家沈堇画的,这幅画用了平针绣?”
唐歆:“是啊。”
“唐小姐今晚有空吗?可不可以教我这种绣法?”
也许是陈晟太期待,他对苏绣作品的喜爱也让唐歆欣喜,她没设防。
“你这有绣架和绣棚吗?绣线和针?”
陈晟:“当然,博物馆有一间专门的绣坊。”
到了才知道陈晟是个绣痴,除了苏绣的工具,还有很多绣图,都是名家所作。
陈晟和唐歆并排坐着,唐歆低眉敛首,长长的发丝被她挽到耳后。
她给他演示平针绣的技法。
发丝撩动间,有一股悠然的清香。
陈晟离她很近,澄亮灯光照耀下,能看到她近乎透明的耳廓。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因为常年握针,指腹上有薄薄的茧。
手指翻飞舞动,针线穿梭自如。
她绣的是侍女的水袖,珍珠白的绣线,在她手下很快变得灵动飘逸。
比画得还要精美。
“你也试试。”
唐歆把针线递给陈晟。
她原本想的是,绣法都是重复的,会一点就可以串联起来。
哪怕陈晟有点笨,多练习几次总归会成。
但没想到,陈晟的手一摸上针线,手指就称不上手指了,比木偶还要僵硬。
几番下来,她只能手把手教。
她完全秉持老师教会学生的心态,两人拉近的距离也没在乎。
只是他的脸有些红。
唐歆疑惑,“你怎么了?”
“没,我只是有点热。”陈晟埋首继续。
临散场,陈晟的平针绣才有了进步,最起码能顺畅绣出来了。
两人在河边散步。
路上行人稀疏。
陈晟要送唐歆回酒店。
唐歆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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