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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你管太宽了。”
他挑眉，眉梢眼角带着化不掉的冷意。
“爷爷说过，你刚做完手术不久，不能抽烟。”唐歆又重复一句。
“你真对爷爷的话耳提面命。”
他话声浸着寒，理好下袍，顺带把标准的腹肌遮得严实。
悠悠泛黄的灯光下，唐歆只是瞥了一眼，脸颊更红了。
虽被骂了一顿，但他手里的烟却摁灭了。
“我去客房睡。”
唐歆孤枕到天明。
翌日一大早，她下楼，发现裴颂时已经走了。
她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佣人看见她，连忙道：“少爷很早就起了，这是少爷留给您的东西。”
光洁的ᴶˢᴳ石质桌面上，一张大红色硬板撞入眼中。
她拿在手中，却没想象中那般欣喜。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自己手里，虽然是精心算计后的结果，背后却是被父亲和丈夫无视的心酸。
“幸亏你拿了回来，不然我罪孽真的深重了。”
曾丽双手合十，摆出还愿的姿势。
这件事真的困扰了她好几天，事情解决，她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对了，歆妹妹，裴狗最后收了你钱吗？”
唐歆手下一顿。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要了吧？三个亿，亲夫妻，明算账啊！”
“不是，”唐歆否认，一句话打消曾丽的胡思乱想，“他没提这件事。”
“啊？”曾丽焦急地踱步，“裴狗难道还憋着什么别的心思？”
唐歆摇头。
她不知道裴颂时是怎么想的，昨天做到一半，烟也抽了一半，人就走了，话也没多留一句。
但她唐歆做事挺君子的，当即就给裴颂时打去了电话。
手机没通，可铃声却格外近。
唐歆清眉锁成一团，立即抬头，看向不远处。
男人西装革履，正斜倚在模特旁边，侧脸风华绝代，唇角翘着，似乎漾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那不是裴颂时吗？他又陪谁过来的？”
曾丽此言一出，唐歆便快步走了过去，她心里也有对裴颂时在此处的疑惑，也仔细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了几眼，没有看到闵月的身影。
她心稍稍放下些许。
“说好的钱货两讫，我给——”
第9章 过往
话声戛然而止，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突然偏转过头，看清她的那瞬片刻滞慢，不过眨眼，唇角就扬起笑意。
“小婶。”
唐歆步子一顿，也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不是裴颂时，而是裴矜。
结婚的时候，他没在，昨晩两人是第一次见。
因为全神贯注在裴颂时身上，她没怎么注意裴矜。
现下看，他五官大气，眉浓目朗，仪表堂堂，一身黑西装，未系领带，更显几分痞傲。
因为职业特殊，他肤色偏小麦色，看起来比裴颂时更健康。
失神过后，唐歆恢复淡然，“裴矜，我以为是你小叔。”
说着，她余光瞥向裴矜手里的手机。
“昨晚小叔走得急，弄混了，还没来得及还。”
他把手机放进裤兜，转而笑道。
“他们都说小叔和我很像，尤其是侧脸，不过小婶也会认错，倒是让我挺惊讶的。”
侧脸是很像，正面看就大打折扣了。
不光外表不像，性格也和裴颂时天差地别。
裴矜很阳光，说话时眉梢上扬，像一株昂扬生长的向日葵，比起裴颂时的沉稳淡漠，更能勾住人的心弦。
唐歆不可抑制地想起兰奕，他也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和他在一起，总让人感觉温暖。
“裴矜，我试好了，咱们走吧。”
闵月脚步轻快而来，吩咐店里的工作人员把婚纱送去她在士林翰苑的住所，不期然抬眸看见唐歆，她只顿了下，随后扬起头，像只高傲的孔雀。
“颂哥不答应给你旗袍庄，你就跑来这堵我？还是唐家大小姐呢，就这么点素质嘛？”
她口吻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唐歆从沉思中拾起目光。
刚拿到房产证，她心里平和得很，并不想挑起事端，只淡淡扫了闵月一眼，朝裴矜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告辞。
身后就在这时传来她得意洋洋的声音。
“唐歆，你也看到新闻了，裴闵两家联姻，那是颂哥给我的礼物，你想要也夺不走的。”
唐歆未有停顿，步态优雅，旗袍摇摆间，臀线婀娜妖娆。
裴矜幽沉的视线从渐远的身影上收回，看正得意的闵月一眼。
“小叔前段时间拍卖的庄园，最赚钱的旗袍庄给你了？”
“咱们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又正好是学这个专业的，与其去大公司实习，不如创业单干。”
对上裴矜，她自然而然换了话术，不再像面对唐歆一般针锋相对又挑衅。
“我还以为你对小叔前情未断，”裴矜调笑，语气漫不经心，惹来闵月轻嗔，“我和小叔三年前就分了，现在可是纯洁的很。”
“那你还喊他颂哥？”
闵月脸色微僵，眨眼又笑得灿烂，“我那不是为了气她？凭什么唐仲胤捡这么大便宜，正好趁着裴爷爷病重，提起这个婚约，不然以唐家的门楣，唐歆凭什么进裴家的门？”
*
被闵月肆意编排的唐歆，却对唐仲胤当初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她自记事以来，就知道和裴家的这个婚约，只是未当回事。
直到兰奕的死讯传来，她偶然遇上病重的裴颂时，才对这桩婚事感了兴趣。
第10章 遗物
唐歆未回月苑，而是直接去了雾莳庄园。
裴颂时去了公司，她不方便还那笔钱，手机没在他手上，她也不好转账或者打到他的账户。
只能等他下次回月苑。
去的时候，唐仲胤那群兵荒马乱的团队已经撤了，庄园的管家包括旗袍庄上的绣娘，听到将要易主的消息，都人心惶惶。
差点误了工。
见唐歆去了，管家露出焦急的表情：“唐先生是来真的吗？昨天拍卖的老板这几天就来收购吗？”
唐歆：“庄园兜了个圈子，又回到我手中，别担心。”
“真的吗？”管家的紧张消退，“那太好了。”
“大家安心安排工作就是，别慌。”
“好，好。”
唐歆来了无疑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一上午心惊胆战的绣娘见她宣告那些新闻都是子虚乌有的时候，心思都安定下来。
做完这些，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旗袍庄上的打版和设计，都是她负责的，上次闵月丢在垃圾桶里的绣稿，也被她带过来。
平均两天一个设计的频率，她在设计完，会录入电脑系统，核对时，却发现少了几张。
正巧是前段时间爆火的两款。
一款中国风轻纱宽袖旗袍，一款新中式浪漫桃花短衫配马面裙。
这两款日销过十万，占了这个月营业额的80%以上。
她把绣稿锁进楠木桌最下层的抽屉里，又用打印机把那两款丢掉的绣稿打出来。
如果只是没从垃圾桶翻出来，这件事事小。
如果是闵月蓄意偷窃隐瞒，而她又是学服装设计的，涉及到商战，这件事就得算上一算了。
她忙了一上午，刚打算歇歇脚，曾丽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他的遗物有消息了，但那人有点难搞，约的地方挺偏的，我都没听过。】
【不用担心，确定这次是真的？】
【千真万确，钱包里有张照片是你的，这我可认不错。】
【你把地址发给我。】
【下午五点的约，我陪你一起吧？】
这次去，她没让曾丽跟着，兰奕失踪在国外，送遗物的据说是他在国外的同学，也是位留学生。
不怪她谨慎，她之前联系国外兰奕的导师和朋友都没消息，这次花重金，他才答应跑这一趟。
应该不止为了机票费吧。
唐歆去的时候，特地换了一身朴素打扮，上身小香风套装，下身牛仔裤，正是十八岁那年，她和兰奕合照的那身。。
地址很偏，可不代表环境差，相反，那里装点在数十古槐的深巷之中，几十长阶，银杏林立，门边两处威严的石狮，看起来很气派。
不巧，刚进门那瞬，看到一辆熟悉的布加迪，她顿了下，收回目光，朝约定的目的地走去。
男生是在五分钟后姗姗来迟。
“抱歉唐小姐，久等了吧？”
没错，唐歆是为了让兰奕的同学第一眼认出自己，也为了方便观察他的表情。
唐歆抬眸的一瞬，发现这人背着背包和摄像机，一身普通价位的衣服，礼貌有加，客气有余，但看不出多余的。
“我也是刚到，请坐。”
“唐小姐气质还真是好，”男生落座后，上下打量她，“听兰奕说，你是国内美院毕业的？”
唐歆淡淡应了声，但没心思和他唠嗑，礼貌聊了两句便道：“听说乔先生有兰奕的遗物？”
第11章 迷雾（修）
“你是指这个？”
他放在桌上一个钱包，打开后，有一张她的照片。
唐歆抽出来，眼圈慢慢红了。
“其他的呢？”良久，垂下眼睫，借此遮住悲伤的情绪，冷静道。
“只有这些。”
“你骗我。”
数百万美金，不可能只换这点东西。
兰奕去世后，她不止一次飞过国外，发疯般在他的学校，实验室和他失踪的地方寻找。
也有人冒充他的同学找她骗钱。
但都一无所获。
乔笙是唯一真实拿出东西来的留学生。
“唐小姐，我的确只有这些，但你若是想要线索，我或许可以帮你，但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乔先生，”唐歆气笑了，“你知道我有钱，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吧？”
“唐家千金？这名号可不太响。”
“我的丈夫，是百年裴家的继承人，你骗我之前，应该先想想，是否能承担这个代价。”
*
“颂哥，外面是嫂子吗？刚在一楼看见她ᴶˢᴳ，今天穿的可比之前朴素多了？又来哭穷吗？”
“什么嫂子，颂哥可没承认过。”
“不过唐仲胤的女儿怎么在这？又要找颂哥借钱？”
“颂哥之前帮了唐仲胤多少忙？拍卖会如果不是颂哥去，怎么可能拍那么高价？这唐家怎么还不知足？”
“你们想太多，颂哥不都说了，看重它的商业价值，再多了，就是帮小月创业……诶，颂哥，你说句话啊？”
裴颂时稳坐主位，明前龙井的袅袅白雾笼住他的眉眼，他沉默着，如矜冷不可侵犯的神邸，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门外之人的脚步一顿。
未关严的沉香木门，透出音乐混杂着男人们的交谈声。
她细眉一点点皱起。
院子里那辆车果真是他的。
那他收购雾莳庄园的原因究竟是？
唐歆有种心脏下陷的感觉，不敢往他是为了自己的方向上想，心慌意乱之间，高跟鞋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谁在外面？”
门被打开前，唐歆几乎是迅速走到走廊尽头，躲在灯光看不到的拐角处。
包厢门敞开着，走廊的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接拉到她的脚下。
“唐歆？”
他关上包厢门，低沉的声音通过安静的走廊传到她耳边，她把自己更往里缩了一下。
她不想让裴颂时误解。
裴颂时也没有僵持太久，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开了包厢门进去。
那声轻嗤也让她心惊胆战。
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唐歆乘坐地铁回月苑后，裴颂时还没回来。
她以为他像以往一样，今天不回来。
而想到闵月，她心思有点复杂，今天看她和裴矜，两人不像是即将联姻的未婚夫妻，倒像是自由恋爱。
而裴颂时，也没在收购案上偏向闵月，像是她之前撞到的那幕，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
傍晚，她吃过晚饭。
院子里响起车子的引擎声。
“你今天去华园了？”沉稳的脚步声在唐歆面前停住。
唐歆是累了坐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可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什么？”
默了一秒，对上他蕴藏着怒气的黑眸，她心念急转。
两人差点在“老宅”里撞见，那和乔笙见面的地方，应该就是华园了。
他蹙眉扫过来，唐歆“嗯”了声，“今天有点事。”
“程煜说在一楼看见你了，你在那见人？”
“是约了人。”
“男人？”他目光灼灼，像是照进黑潭里的一束光。
“一个朋友而已，你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他。
兰奕的事她没打算告诉他，也自以为自己躲得足够好，他没抓住实质证据，就不会怀疑她听见他们兄弟的话。
“没什么。”
他深深看了她几眼，像是要看进她灵魂深处，唐歆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后背却起了一层冷汗。
第12章 变故
裴颂时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结婚前他说过不喜欢自己，而她当时却清晰地表达了爱意，若是让他发现，自己在骗他……
唐歆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心里有事，自然没察觉到裴颂时的异样。
无边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有一秒，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撩进了她的耳膜。
唐歆似有所觉，立即抬眸看向他。
他似乎不舒服，抬手扯了扯领带。
他英俊的侧脸，锋利的下颌像是被胭脂涂过，一片浅淡的红。
那双浓墨般的眉紧紧蹙着，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解开，露出他有些红的喉结。
他没站稳，扶着楼梯走，还差点踩空。
“裴颂时！”
唐歆扶住裴颂时的时候，楼梯才爬到一半，他就忍受不了般圈住她腰坐在台阶上。
贴近的那刻，唐歆几乎是立刻，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但被衣领处的黑色烟草香水遮盖，那酒气浅淡到不仔细嗅，根本嗅不到。
“你喝酒了？”
他的掌心固定在她腰间，唐歆上半身伏在他怀里，双手扶住他的肩，艰难地拉开和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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