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鸿鸣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她一字一字的质问道,“你背着他来赴约,可有尊重过他?”
“这与你无关。”陆夫人被她毫不留情的质问,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只是警告你,你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别再来招惹我儿子,更别想着带着其他男人的骨肉过门,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鸿鸣坚持纳你过门,你肚子里怀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陆家也不敢要!”
“我话已至此,你若还要脸,就莫要再纠缠鸿鸣了。”说罢,她起身离开。
谁知走到门口时,正好和陆鸿鸣撞在一起。
“娘,你怎么在这里?”陆鸿鸣扶住陆夫人,沉声质问。
陆夫人扶了扶鬓角,“我来喝茶不行嘛!”说罢,又皱起眉,“鸿鸣,我突然有些头疼,你快陪我回府。”
陆鸿鸣看了眼母亲半眯着眼装病的模样,又看了眼坐在角落的裴若兰,吩咐丙元,“你陪夫人回府。”说罢,径直朝裴若兰走去。
陆夫人见他就这样离开,想要将人叫回来,又自恃身份,不能大声呼喊,只能压下心中不满,恼火的朝外走去。
陆鸿鸣在裴若兰面前坐下,担心的问道,“若兰,我娘可有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
裴若兰怔了一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打算等雪停了就离开上京。”
陆鸿鸣脸色微变,“你要去哪里?”
“济州罢,外祖家在那边算是殷实人家,也能有个照料。”
“上京到济州有七八百里路,我送你去。”
裴若兰想到陆夫人方才的警告,摇了摇头,“我已让云舸打听好了一家镖局,打算随他们一起上路。”
“还是我送你罢,”陆鸿鸣坚持,“我总比那些镖师细心,又略通医术,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再说了,我们就算不是未婚夫妻,也是师兄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陆鸿鸣这么说,裴若兰只能答应下来。如他所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会以兄妹的身份相互扶持。
见裴若兰答应,陆鸿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旋即道,“我知道我娘方才一定跟你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回去会与她说清楚的,以后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裴若兰看着他,蛾眉轻蹙,“你其实不必如此。”
“先前爹娘背着我去裴家退婚,伤了裴伯母,我已经十分愧疚,如今她若再令你不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话才离开茶楼,陆鸿鸣将裴若兰送回到裴家,看着她进了门。
魏王府,霍准很快也得知裴若兰离京一事,失望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焦灼,催促杜林尽快撬开桑云的嘴。
杜林已经使尽所有手段,但桑云始终不肯吐露幕后之人,无奈之下,他只能去裴家向孙神医求药。
孙神医翘着脚躺在摇椅上,冷睨了杜林一眼,“废物,你当那药是好调制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杜林硬着头皮道,“还请神医割爱,回头您想要什么药材,我一定替您备好。”
“没了!”孙神医不耐烦道,“上次给你的就是最后一颗,当时不也交代过你,省着点,想好了再用。”
杜林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离开。
回到刑房中,他明白,自己这里决计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心念一动,干脆让人将蔡兴请了过来。
蔡兴一开始见到魏王府的侍卫,还以为魏王是要跟他秋后算账,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到了刑房,得知今日请他来是求教怎么才能撬开一个女细作的嘴,当即来了兴致,将自己的经验侃侃而谈。
杜林听罢,只觉得这厮着实不是人,等他说完后,他朝屏风后走去,对捆绑在座椅上的桑云道,“你若是再不交代,就将你交给蔡侍御史处置!”
桑云只是听蔡兴说一些折磨女人的法子,就已吓的面色煞白,如今被杜林一威胁,当即服软道,“我、我招就是!”
第104章 非她莫属
在蔡兴的震慑下,桑云将自己陷害裴若兰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在裴若兰让她把安神香点上时,她故意点了掺有沉梦的安神香,之后趁着夜色将余下的安神香取了一半带去皓首院埋在树下,后面杜林奉命询问她安神香一事,她又若有似无将矛头指向裴若兰。
“究竟是谁指使你的?”杜林黑沉着脸质问。
桑云默了一瞬,语气低沉道,“我祖籍陇西,四岁时被爹娘卖给了一伙外乡人,然后便被安置在一处深山之中,学习伺候人的技艺,九岁那年,我被管事选中送到京城,后来魏王出宫开府,便被安排到了魏王府……”
听到陇西两个字,杜林眼皮跳了一下,那地界能把手伸到京城的似乎只有忠王。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示意桑云继续说下去。
“在此之前,管事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我,我一度以为自己摆脱了他,可前几天,他又出现了,给了我一盒安神香,让我点在王爷的寝房。”
“不过,他从头到尾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声音也伪装过,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听他的,我爹娘和兄弟姐妹都会死。”
桑云抬起头看了杜林一眼,眼睛布满血丝,瞧着楚楚可怜的,软声哀求道,“杜大哥,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看在这些年共事的份上,你能否给我一个痛快?”
杜林看她这副模样,有一瞬间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很快又硬起心肠,看着她道,“桑云,能在魏王府当差的,绝不会是愚蠢之人,我不信你当真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觉。还是说,你想试试蔡兴方才提到的酷刑?”
桑云面色一白。
“说!”杜云突然喝了一声。
桑云瑟缩了一下,垂下眼皮,苦笑道,“在王府当差后,我曾查过陇西的堪舆图,辨认出我以前待过的山名为小岳山,不远处就是凌家军驻扎的地方。上次,我其实也认出来,管事换人了,而且她身上的熏香,我曾闻到过。”
“什么样的熏香?”
“淡淡的梨花香,就像承惠郡主身边萋萋姑娘身上的味道。”
她话落,杜林彻底变了脸色,看着桑耘,郑重道,“你所言若是真的,我会向王爷陈情保你家人一命,若是胡言乱语,定夷你三族!”
“我说的都是真的。”
杜林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他吩咐刑房外的侍卫,“将人看好了,别让她死,也别让任何人进去。”说罢,出了刑房便直奔前院。
寝房中,霍准听完杜林的禀报,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他中毒一事怎么会和陇西的忠王扯上关系?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前些日子的铁矿石被盗案,心中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释。
忠王的祖父和太祖皇帝是结义兄弟,当时两人一起打下江山,忠王的祖父自觉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将帝位让给了太祖皇帝,自己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世代承袭忠王爵位。
第一代忠王和太祖皇帝感情甚笃,一生都肝胆相照,不分彼此,可到了太宗皇帝,却对第二代忠王极为忌惮,正好当时匈奴来犯,便寻了借口将他遣去了陇西,第二代忠王到死都不曾回京,第三代忠王亦是如此,甚至他当年投身忠王麾下,也有监察之意。
只是没想到,忠王竟隐藏的那般好,若非他和裴若兰误打误撞进了那家糕点铺子,只怕到他揭竿而起,他才会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想到这里,他对操控吴铭和桑云的人心里也有了数。之所以伪装成性别难辨的模样,只怕是担忧自己女人的身份太过扎眼。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反而欲盖弥彰。
“安排马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是,王爷。”
乾元殿中,陛下听闻霍准求见,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张公公挑眉道,“他不在王府养伤,进宫来做什么?”
张公公道,“老奴见魏王脸色极差,约莫是有什么要事。”
“让他进来罢!”
霍准入内后,恭敬的向陛下行了一礼,陛下起身绕过御案,亲自将他扶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关心道,“皇兄重伤在身,不在府上好好休养,反而进宫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准掩唇咳了一声,将杜林从桑云口中撬出来的讯息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陛下听完后,当即变了脸色,“皇兄所言当真?”话落,不等霍准开口,他又道,“此事事关众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翀峻!”
下一刻,一个身穿薄甲的侍卫从外入内,陛下神情严肃的看向他,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假扮成寻常百姓,想办法将承惠郡主捉拿回宫!”
顿了顿,神情凛冽的又补了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翀峻应了声喏,转身离开。
陛下目送他离开后,又将目光投向霍准,“这回能识破忠王的狼子野心,全赖皇兄。”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陛下眯了眯眼,又道,“朕近来听闻,你总是拖着病体去前国子监祭酒裴叔则家中?”
霍准闻弦知意,陛下只怕已经知道若兰的身份,当即苦笑着道,“不瞒陛下,裴祭酒的千金正是臣心悦之人。”
“前些日子她听闻臣受了重伤,便扮作婢女来魏王府探望,谁成想刚好撞上陛下彻查魏王府,阴差阳错之下,她被宋俊臣吓的不轻,又怨怪本王没有第一时间将她救出来,现下便有些不痛快。”
“那她腹中的孩子……”
“臣治下不严,有婢女作乱,阴差阳错,倒是害了裴姑娘。”
陛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朕记得当日皇兄发现军器监被盗的铁矿石,就是和她一起。她知道的东西不少,皇兄还是早些将人纳进府中。你若实在喜欢,做个侧妃也是使得的。”
霍准没想到陛下会计较裴若兰的身份,站起身拱了下手,肃容道,“启禀陛下,臣对若兰一见倾心,视若珍宝,在臣的心中,魏王妃的人选非她莫属。”
第105章 幕后之人
陛下听霍准这么说,皱起眉道,“裴氏先与陆卿谈婚论嫁,又与皇兄你纠缠不清,如今更是未婚先孕。也许她在你眼里皎若明月,高洁如兰,可旁人却会觉得她贪慕荣华、不知羞耻,朕实在不愿皇兄你因为她被人指摘,甚至被御史弹劾。”
说罢,不等霍准开口辩解,他抬起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道,“皇兄回去再好好的想想,朕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而后看向张公公,“你替朕送皇兄出去。”
“王爷请!”张公公弯着腰,恭敬的摆了个请的手势。
霍准见陛下已有逐客的意思,只得拱了下手,转身离开。
出了乾元殿,霍准冲张公公道,“公公请回罢。”
张公公目送霍准下了台阶,才转身离开。
霍准站在露台上,扶着栏杆,看向远处巍峨的太极殿。
他不是没有想过陛下会阻拦他将裴若兰立为魏王妃,可方才陛下的态度实在太过坚决,几乎不给他分辨的机会。
想到两人之间又添一道障碍,霍准脸上的表情着实不虞。
正烦闷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柔如春水一般的声音,“王爷重伤未愈,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霍准回过身,只见皇后站在他三步远处,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本王这就回府。”他朝她点了点头,便要侧身离开。
皇后见他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忍不住掩唇咳了一生,妆容精致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但霍准看都未看他一眼,转眼间,已经走出去半丈远。
皇后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步往乾元殿走去……
乾元殿中,陛下从窗户看到霍准凝望了太极殿许久,忍不住揣测,他刚才在想什么。
霍准下了露台,杜峰立刻带人抬着软轿迎上来,低声解释道,“陛下体谅王爷,特许您在宫中乘坐软轿。”
霍准轻磕了下眼皮,就着太监打起的轿帘,弯腰钻进轿子里。
出宫后换马车时,霍准吩咐杜峰,“让人盯着忠王府那边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一直到第二日晨起,杜峰才得了消息,向霍准禀道,“昨日翀峻带人赶到忠王府时,承惠郡主早已不在,得知她去了大佛寺礼佛,翀峻又连忙赶去,结果却是空跑一趟,这么一遭下来,等他回过神,承惠郡主早就不知行踪。”
想到承惠郡主,霍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对承惠郡主的箭术极为了解,百步之内,根本不可能失手,若射伤他的人真的是她,那她为何会失手?若说是因为她对他有兄妹之情,才射偏了,那之后为何又三番五次的让桑云给他下毒?
此刻,百里外的一处驿站,萋萋也在问承惠郡主这个问题,“郡主的箭术哪怕在军中,也少有对手,那日那一箭为何会射偏?”若是那一箭没有射偏,哪里又会有后面这些欲盖弥彰的弥补。
承惠郡主扶着二楼栏杆,看向远处的山峦,她没有回答萋萋的问题,而是想起她第一次见魏王的场景。
当时她正在狩猎一只白狼,谁知路过的魏王竟然抢了她的猎物,她忍不住现身和他争执起来……
那日的落日余晖美的如一副画卷,他语气冰冷的告诉她,如果她想要,那只白狼就给她。而后下一刻,他突然举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三支箭,只听一声天崩山催的嚎叫,她回过头去,只见两大一小三只大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不到一丈处,而魏王射出的三箭正中三只大虫眼睛,它们嚎叫着想跑回山林,魏王冲着它们的身后挽弓又射出六支箭……
打那之后,她就对他留了几分心思,在父王表现出撮合之意时,她也有过迟疑,可他分明是无意的,她便也收敛了心思,这样父王满意、他也满意。
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头,承惠郡主心想,她终究是个女子,到底还是不够心狠,放箭时微微向下偏了一分,虽然后头冷静下来动用了安插在魏王府的暗棋想要弥补,可到底还是打乱了整个棋局。想到父王的脾气,她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可却不能不回去复命。
午后,雪停了,玄十一向霍准禀道,“王爷,裴姑娘打算明日出发去济州,陆员外郎会沿途护送。”
霍准眉心拧起,以往裴若兰还在他身边时,他尚有底气驱赶陆鸿鸣,可此时他却失了底气,生怕惹了她不快,将她越推越远。
“告诉裴日文,想办法拖住裴姑娘。”
“是,王爷!”玄十一领命离开。
霍准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不是不肯给她自由,他只是希望她晚点离开。
裴家,裴日文收到霍准的消息,不禁皱起眉头,看来他需要和若兰好好的谈一谈。
她若是对魏王尚存有感情,他便想办法帮他拖延一二,可若是若兰对魏王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便是拼着违逆魏王,他也不会再助纣为虐。
傍晚,裴若兰正在清点要带走的东西,骤然听到轮椅的声音,她有些意外的回过头去,看着自家兄长道,“阿兄,你怎么过来了?”
40/169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