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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准看着她的背影，强行按捺住将她扯回来的冲动，再等等，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后，他们就能朝夕相对。
裴若兰蹑手蹑脚的回到寝房，脱袜上了榻，正要睡去，耳边忽然响起顾启诗的声音，“出去和魏王相会了？”
裴若兰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若是男人的话，还真没有。”
“李师兄呢，他温文尔雅，秉性纯善，你就没有对他动过心？”
想到李清河，顾启诗心中难得的泛起几分思念，不过紧跟着又道，“我只当他是我大哥，他也只当我是他兄弟。”
停了下，她又道，“我至今都记得，顾家人刚找到我时，我去找大哥讨主意，他竟然完全忘了我是个女人，还是我当着他的面解了衣衫，他才想起来……就你知道吧，不管是他，还是我，这么多年下来，都彻底忘了我是个女人。”
裴若兰不敢相信，“这种事怎么能忘？”
顾启诗难得有些不自在，“可能是我行事太过混账罢……”
之后，两人聊起吴中的事，起初还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但到了后面，裴若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顾启诗得不到回应，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裴若兰起身时身边已经没人，她叫了云舸进来伺候，用早膳时，顾启诗才回来，脸上写满怒气。
裴若兰给她挟了一只虾饺，问道，“谁惹你了？”
顾启诗不悦道，“我刚在外头遇着王琪，他得知我要找房子，非要请我去他家住。我已经拒绝了他，可他就像听不懂人话一般。”
裴若兰听她这么说，微微皱起眉头，“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这个王琪不太对劲，用不用我托表兄帮你打听打听？”
第155章 下聘
顾启诗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就是。”
裴若兰想了想，又道，“还没听你说起过，你是怎么和王婆婆相识的？”
“之前顾家不是派人来了济州？我为了躲他们，就去城南待了几天，有次在街上闲逛，不小心撞到了王婆婆的摊位，见她可怜，便给她帮了两天的忙，聊得多了便熟络了。”
裴若兰琢磨着她的话，提议道，“这家人你若还想交往下去，就仔细的查查罢！”
顾启诗答应了一声，旋即又道，“等这桩事解决了，我再让牙人帮我找院子。”
顾启诗的行动力极快，用完早饭后出门，傍晚回来时，已经将那祖孙两个查了个底朝天，她拍着桌子冲裴若兰道，“没想到我骗人这么多年，竟也有被人骗的一天！”
“那王婆子在街坊中间的名声极差，我撞了她的摊子她没发火，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脾气好，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想将我拐回去给王琪做媳妇，给王家当牛做马！”
“至于王琪，他读书的确有几分天赋，但为人却滥赌成性，先前王婆子与我说他进京是为了抄录一篇策略，实际上，他是去上京找亲戚打秋风。”
“他也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想娶我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说到这里，顾启诗面露嘲讽，“枉我以为自己貌美动人、心地善良，所以才引得他对我一见如故，谁知他瞧上的竟然是我爹！”
裴若兰并不意外王家祖孙的真面目，试问，一个真正的耕读之家怎么会如此破败，甚至酿成鼠灾，一个君子又怎会帮人润色避火图，只见一面，就孟浪的表明心迹。
“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就与他们断了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裴若兰轻声劝道。
顾启诗嘴上说好，心里却想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霍准要忙的事越来越多，接下来两日，只在傍晚时分过来看看裴若兰。
正月二十那天，一切准备妥当，他换了一身簇新的袍子，带着两只大雁和聘礼单子，叩响了裴宅的门。
幼林已经知事，看到杜林手中提着的活雁，他欢喜的冲霍准道，“姑娘刚用过早饭，正在窗下作画，您要找她，直接过去便是。”
霍准朝正房走去，到了门口，杜林将两只大雁递上，霍准拎着往正房中走去。
裴若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画笔，一抬头就看到霍准手中系着红绸的大雁，她惊了一下，继而意识到他的意图，微微红了脸。
霍准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拱手道，“阿幽，鸿雁为媒，万金为聘，你可愿嫁给本王？”
裴若兰盯着他看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如今天气正冷，寻常人家大多以木雁为聘，你是从哪里捉来的这活雁？”
“只要用心，总能找到的。”他将大雁递给云舸，让她拿出去好生养着，随后走到裴若兰身边坐下，从袖中抽出一副卷轴递给她。
裴若兰在他的示意下，将卷轴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是霍准的字迹，这是他给她的婚书。
这不是裴若兰第一次收到婚书，她已经有些想不起第一次收到婚书时的心情，可此刻，她只觉得一颗心变得丰盈起来，里面充满了快乐和满足。
“这是本王予你的凭证，天地鬼神都可见证，此生此世，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如违此誓，就让本王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子安！”裴若兰叫了一声，用手指按住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必发此重誓，我既然重新接受了你，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承受得起。”
霍准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伤害和辜负，眸光轻闪了一下，伸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郑重的许诺，“阿幽，本王绝不会再伤害你一丝一毫。”
“我相信你。”
正式定下婚事后，两人约好，明日去一趟萧府，将此事禀明外祖父和外祖母。
次日，萧府中，萧老夫人一早就得了消息，她特意安排全家人都换了新衣，戴了新的头面，只等着裴若兰和霍准登门。
巳时正，两人才到门口，方一下车，裴若兰就看到外祖母带着全家人等在外面，她快步迎了上去，蹙眉道，“不是跟您说了，在屋里等着就好！”
老夫人笑吟吟道，“在屋里等的实在心焦，便带着他们出来了。”话落，她朝霍准看去，“好孩子，将若兰交给你，我很放心。”
霍准含着笑微微颔首，“晚辈必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才往里走去。
到了松鹤堂，霍准恭敬的向身子不便的老太爷请安，老太爷已经从老夫人那里得知霍准的身份，他压抑着心中的敬畏，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快坐下。”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后，霍准看向老夫人道，“这些日子以来，晚辈一直都借用了旁人的身份，如今要和若兰成婚，这件事必须向您二老坦白。”
“其实，晚辈不姓魏，而是姓霍，单名一个准字。”
老夫人闻言，故作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魏王？”
霍准点了点头，老夫人和老太爷起身便要行礼，霍准和裴若兰连忙起身扶住两人，霍准道，“如今若兰已经是我的未婚妻，您就是我的外祖母，老太爷就是我的外祖父，再对我行礼，岂不是要折煞我！”
他这么说，老夫人和老太爷只能带着笑坐下，其他人则战战兢兢的向霍准行礼，霍准叫起后，复又看向老夫人，“我和若兰的婚礼就定在二月初六，到时候您和外祖父一定要前来观礼，为我们证婚。”
第156章 什么都行
老夫人还未开口，萧珩忍不住咕哝道，“亲王娶亲不是应该由陛下下旨，礼部操办？”
霍准听到他的质疑，冲老夫人和老太爷温声解释，“数月前，京中生了一些变故，如今若兰不便回去，我们才决定在济州低调成亲。请二老放心，我是诚心要娶若兰为妻，这是陛下亲颁的赐婚圣旨。”他从袖中取出圣旨，递给老太爷。
老太爷颤抖着将圣旨打开，看完后，双手捧着递给老夫人，老夫人眯着眼仔细的看了一遍，又呈回到霍准手上，“王爷待若兰的心意，老身和若兰她外祖父看在眼中，等你们成亲，我们一定会去观礼。”
霍准松了口气，紧紧的握住裴若兰的手，肃了容色，又补充，“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若兰，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日后若是有机会回京，一定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好好！”老夫人笑着点头，顿了顿，又道，“若兰出嫁，本该由她母亲兄长准备嫁妆的，但上京距离济州太远，她的嫁妆便由我这个做外祖母的来准备。”
霍准听到老夫人说起嫁妆，从怀中摸出一张烫金的册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准备的聘礼，老夫人请过目。”
老夫人拿起聘礼单子，越往后看越心惊，虽说她对霍准的态度一直极为温和，但私心里也曾担心过齐大非偶，再加上若兰本来是有未婚夫的，当时送她来济州的也是陆鸿鸣，就更让人嘀咕，不过此刻看到他给的聘礼单子，倒是诚意十足，是将若兰放在心尖上的。
“到时聘礼和嫁妆都给若兰。”老夫人将聘礼单子推回去，眼底尽是满意。
霍准微微松了口气，旋即，他又看向萧珩，“听说你长于骑射，但并不精于读书，白鹿书院的山长曾欠本王一个人情，本王可保举你入白鹿书院读书。”
白鹿书院是上京第一书院，能进书院读书的学子十有八九都会入朝为官，萧珩还未答应，萧夫人先忍不住激动起来，冲他道，“珩儿，还不快谢过王爷！”
萧珩闻言，站起身朝霍准拱手道，“谢过王爷。”
霍准冲他点了点头。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午时，下人进来禀道，“老夫人，午饭已经备好，现在要摆饭吗？”
老夫人朝萧夫人使了个眼色，萧夫人立刻起身道，“儿媳去安排。”
午饭摆在了前厅，落座后，裴若兰察觉到这次的规格胜过以前任何一次家宴，不说屏风后悦耳的琴声，就是伺候的仆人也都平头整脸的，身上的衣裳熨的平平整整，举止进退得宜。
再瞧桌上的碗碟，用的是定窑的描金白瓷，雅致又奢靡，菜色也都经过细细斟酌，偏向上京口味，可见，萧家待霍准这个外孙女婿是用了十成心的。
老太爷动了第一筷子后，其他人都看向霍准，霍准夹了一筷子箸头春，细心的将骨头剔掉后，夹给裴若兰。
裴若兰侧过头，低声道，“你不用照顾我，我方才吃了几块点心，眼下不是很饿。”
两人低头说话的模样落在老夫人眼里，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用完饭，老夫人冲霍准道，“若兰许久没回来了，今天便留在萧家陪陪老身。”
“若兰孝顺您是应该的。”霍准温和的答应，随后转向裴若兰，“明日中午本王来接你。”
裴若兰点了点头，又看向老夫人，“我去送送王爷。”
“去吧。”
两人一起朝外走去，出了松鹤堂，裴若兰笑盈盈的看向霍准，“你今日准备的倒是充分。”
“他们是你的亲人，本王希望他们能看到本王求娶的诚意，放心的将你交给本王。”
“王爷的诚意，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应当都看到了。”顿了下，裴若兰又道，“白鹿书院的山长是郦伯父，他什么时候欠了你人情？”
裴若兰眸光闪烁了一下，道，“很快！”
裴若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失笑道，“合着王爷方才是在诓人。”
“本王已经给舅父送了信，定能为萧珩争取到一个名额。”
裴若兰知道他既然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到，“那就多谢王爷了。”
借着宽大的袍袖，霍准不动声色地勾住裴若兰的尾指，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带了小钩子，“你打算怎么谢本王？”
裴若兰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就许王爷对我提一个要求，我必要做到，如何？”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裴若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不错。”
“那本王可要好好想想。”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萧府门口，霍准停下脚步，帮裴若兰紧了紧披风的领口，“外面风大，就送到这里罢！”
“王爷路上小心。”裴若兰看着他轻声叮嘱。
霍准松开她的尾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裴若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走远，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往后院走去。
重新回到松鹤堂，老太爷和萧舅舅已经不在，只有老夫人和萧夫人等着她，见她进来，萧夫人热切道，“我就说我们若兰是个有福气的，如今连带我们萧家都成了皇亲国戚。”
“舅母过誉了。”裴若兰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容色淡淡道，“表兄至诚至善，舅母的福气在后头呢！”
萧夫人眼底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面上却道，“我不求你表兄出人头地，只要他不像旁家孩子一样乱来，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若是不出意外，珩儿二月中旬就要离京，你做母亲的，可得早早的帮他备好行李。”
听到老夫人的提醒，萧夫人顿时坐不住，起身道，“母亲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帮他备起来，若是有短的，也好早日让人去买。”
看着舅母匆匆忙忙的离开，裴若兰脸上露出一抹笑，“舅母很疼表兄。”
第157章 教诲
老夫人目光温柔的看着裴若兰，道，“这世上就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
裴若兰听老夫人这么说，下意识的想起远在上京的母亲，是啊，这世上就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但却有很多偏心眼的爹娘。
老夫人捕捉到裴若兰眼中的失落，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日文不良于行，你母亲难免偏疼他些，但她心里也是有你的，外祖母也疼你。”说着，她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将一份烫金的单子拿了过来，老夫人接过后，递给裴若兰，“这是外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看看可还短什么？”
裴若兰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越往下神色越凝重，她抬起头蹙眉道，“外祖母，这是不是太多了？”她只是萧家的外孙女，这份嫁妆分明是比照着萧家嫡长孙女的规制来的，甚至更高。
老夫人笑了笑，“只有那五千两银票是从公中出的，其他都是从我的私库出的，就算不给你，将来也会留给你母亲。”
话落，老夫人又道，“甜水井巷子的宅子不错，但是实在太小，离魏王的宅子也太近，不适合作为出阁的宅子，外祖母思前想后，觉得石榴街那处五进的宅子不错，到时你就从那里出嫁，如何？”
“我听外祖母的。”
裴若兰的乖巧让老夫人心都要化了，她将裴若兰揽入怀中，轻声道，“外祖母不不知道你和陆鸿鸣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魏王走到一起的。外祖母只想告诉你，你现在愿意嫁，就嫁给他，将来若是后悔了，能和离便和离，不能和离便回自己的宅子，带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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