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霍准又抱了她一下,才转身离开。
裴若兰看着他大步流星的离去,忍不住追着走了两步,扶住门廊,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背影,她才垂下眼帘,脸上布满担忧。
没多久,老夫人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扶着裴若兰在太师椅上坐下,宽慰道,“魏王足智多谋,用兵如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会平安回来的。”
裴若兰抬起头,微微牵了牵唇,“多谢外祖母宽慰。”顿了顿,又道,“虽然礼未成,但是席面已经摆好了,大家吃了再回去罢。”
“也好。”老夫人朝萧夫人看了一眼,萧夫人会意,笑着安排大家入席。
主位被空了出来,左边坐着许知州、许夫人、万淮山、许娇容,右边坐着老太爷、老夫人、萧舅舅、萧夫人、萧珩。
顾启诗握住裴若兰的手,“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也坐下用点罢。”
裴若兰知道顾启诗是一番好意,她点了点头,顾启诗扶着裴若兰在主位坐下,又给她夹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一顿饭吃的有些静默,左边几人各怀心思,右边几人则是担心裴若兰太过伤心。
用完饭,顾启诗帮裴若兰将许知州他们送了出去,又向老夫人保证,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裴若兰。
老夫人拍了拍顾启诗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若兰和孩子就劳烦你了,若是遇着什么难处,便去萧府找老身。”
“我都省的。”顾启诗目送老夫人等人上了车,才返回了魏宅。
裴若兰正坐在屋廊下看院中随风飘扬的红绸和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灯笼,这样的场景她是第二次遇到了,就在她猜测她是不是注定婚姻不顺时,顾启诗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她揽入怀中。
她什么都没说,但裴若兰却觉得冰凉的身子慢慢温暖起来,那些失落的情绪也戛然而止……
知州府的马车上,许夫人看向许知州,秀眉微蹙,“如今魏王去了陇西,那娇容怎么办?”
许知州沉吟了片刻,道,“魏王去了陇西,裴氏不还在济州,你多带娇容去裴氏身边走动,这样等魏王回来后,娇容也有理由接近魏王。”
下一刻,他目光一转,落在许娇容的脸上,“裴氏性子看着柔顺,实际上拧巴的很,而你最是柔顺,这是你的长处,务必要利用好这一点。”
“娇容明白。”许娇容谦卑的低下头,露出的一段粉颈白的晃眼。
万淮山盯着许娇容看了片刻,忽然开口,“姐夫,我以为让娇容留在济州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淮山有何高见?”
万淮山笑了笑,“接下来一个月,让娇容多去魏宅,好生观察裴姑娘的习惯和神情,然后试着模仿她,等到有五成像的时候便送她去陇西。”
许知州大惊,“你是想让娇容取代裴氏?”
“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不是吗?何况,裴姑娘和魏王本就有很多的裂痕,我想我们只要稍微挑拨一下,让往事重演,就能将他们彻底分开。届时,娇容就是魏王身边唯一的女人。”
许知州听他一口一个裴姑娘,哪里听不出,他分明是还惦记着裴氏,想将两人分开了,他再趁虚而入。但偏偏他的提议诱惑又太大,默了片刻,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万淮山点了点头,端起桌上茶水饮了一口,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许夫人。
许夫人从小最疼万淮山这个幼弟,接到他的眼神后,无声的叹了口气,而后打起精神冲许知州道,“大人,淮山说的很有道理,魏王身边唯一的女人,可比他身边的一个侍妾有用的多。这事若真的成了,说不定年底进京述职您就能留在上京,日后更是步步高升。”
许知州被许夫人说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又思索了片刻,松口道,“那接下来一个月就有劳夫人多带娇容去魏宅走动了。”
许夫人笑着答应了一声,她身边的许娇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万淮山心细如发,温声问道,“娇容脸色这么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娇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小声道,“裴姑娘身边有个顾小姐,可怕的很,我害怕她。”
许夫人见许知州面露疑惑,将顾启诗的来历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许知州抚了抚胡须,“一个逃家的小姑娘罢了,我回头修书一封送往上京,请顾侍郎尽快将人接回去。”
魏宅,顾启诗刚扶着裴若兰回房,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裴若兰关心道,“可是在外面坐的久了?我让人去给你煮碗姜汤?”
“不用!”顾启诗摆了摆手,“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骂我!”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喷嚏,裴若兰递了张帕子给她,顾启诗一边擦手,一遍啧了一声,“骂的还挺狠,我猜是王氏祖孙!”
裴若兰忍不住笑了,继而义愤填膺道,“他们是罪有应得!”
第163章 京中来人
许是怕裴若兰触景伤情,桌上的合卺酒、喜秤,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收了起来,只有红色的帷帐和被褥透露着,今晚本来应该是她的新婚之夜。
见裴若兰神色有些失落,顾启诗问,“要不要将被褥也换了?”
裴若兰摇了摇头,勾起一抹笑,“婚事只是推迟了,又不是取消了,倒也不必这般避讳。”
顾启诗听她这么说,没有再强求,沐浴过后,两人上床躺下。
累了一天,没说两句话,便各自睡去。
次日清晨,裴若兰睁开眼,只见顾启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裴若兰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
顾启诗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启诗眨了眨眼睛,笑的像只偷吃的小仓鼠,“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龙凤花烛燃了一夜的交情!”
裴若兰也乐了,“当然算。”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云舸已经摆好了早饭,有鸡汤小馄饨、虾饺、鲜肉烧麦,都是两人爱吃的。
用过早饭,顾启诗本想带裴若兰出去逛逛,谁知幼林先一步禀道,“姑娘,许夫人求见!”
裴若兰默了一下,吩咐道,“请她在前厅等我。”
裴若兰换了身待客的衣裳,正要去前厅,顾启诗挽住她的手臂,“我跟你一起。”
两人到了前厅,顾启诗眸光一深,来的果然不止许夫人一个,还有许娇容这个小贱人。
许娇容触及顾启诗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
许夫人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但面上却不显,笑盈盈的和裴若兰寒暄,“昨日喜堂上虽然礼未成,但在我和大人眼里,您已经是王妃娘娘了,这不,怕您一个人闷着,我特意带娇容来和您作伴。”
“许夫人有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许娇容则暗中窥视裴若兰,细心观察她的一些小动作。
她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但顾启诗那一双眼可是苦练过的,她冷冷的看了许娇容一眼,一句话不说,就让她面红耳赤,不敢再看裴若兰。
许夫人见自家外甥女这般不争气,没有再坐下去的心情,找了个借口带着许娇容离开了。
“到底是客人,我去送送他们!”跟裴若兰交代了一声,顾启诗追上许夫人她们,故意揽住许娇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刚才盯着若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当我上次的警告是耳旁风吗?”
许娇容腿肚子发软,嗓音轻颤着道,“我没有。”
“我不管你有没有,以后少来甜水井巷子!”
她的声音压的极低,许夫人听不太真,但从许娇容的反应不难看出,她在说些什么。
想刺她两句,但是又顾及她的身份,想来想去,还是忍了,心想,接下来几日她先不过来,等顾家人将顾启诗带走了再过来。
等顾启诗送完人回来,裴若兰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很不喜欢许姑娘?”
顾启诗并不想提起那些糟心的事惹裴若兰不快,当下只笑嘻嘻的说,“我最讨厌装可怜的人!”
裴若兰觉得她并没有说真话,但她不想说,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当晚,两人搬回了裴宅。
霍准走后第八日,裴宅来了一批人,为首的是杜峰,他拱手道,“裴姑娘,属下奉命来济州保护您,直到王爷凯旋。左边这两个嬷嬷,一个姓房、一个姓田,是王爷寻访到的生产嬷嬷,右边这两位妇人,一个姓文、一个姓容,是王爷给小公子准备的奶娘。其他人则是护卫,您可以唤他们玄七、玄十二、玄十八、玄十九。”
裴若兰看着站在厅中的众人,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你和两个嬷嬷留在裴宅,其他人便安顿在魏宅!”
杜峰答应了一声,其他人都退下后,他并没有离开。
裴若兰问道,“杜侍卫还有事吗?”
杜峰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有个人托属下替她给您带句话。”
“你但说无妨。”
“是阿九,她想回到您身边伺候。”
听到这个名字,裴若兰心头划过一抹悲意,垂眸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既然她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罢!”
毕竟她只是一个侍卫,在她看来,是阿九欺骗了她,可在阿九看来,她只是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任务。错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霍准。
现在,她连霍准都原谅了,又何必跟一个身不由己的侍卫计较。
当日夜里,阿九就出现在裴宅,她单膝跪在裴若兰的面前,“多谢姑娘既往不咎,以后您就是阿九唯一的主子。”
对于她表忠心的话,裴若兰不置可否,“以后你就跟在云舸的身边。”
阿九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顾启诗看出裴若兰不开心,给她倒了杯茶水,“既然已经将她撵走,现在为什么又让她回来,明明你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她。”
裴若兰苦笑了一声,“她曾是霍准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我连霍准都原谅了,又何必再和她计较。”
顾启诗叹了口气,她约莫猜得到裴若兰是为何原谅魏王,无外乎是想治裴日文的腿,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需要一个爹,她也说不出让她离开魏王的话,索性转了个话题,“上次说要去小石潭,最后没有去,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游玩一番?”
裴若兰知道顾启诗是想哄她开心,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次日一早,两人用过早饭便出发了,随行的人是云舸、杜峰和阿九。
阿九沉默了很多,杜峰驾车,云舸坐在另一边,她则是骑马坠在后面。
经过一夜的调整,裴若兰的心情舒缓了很多,车厢中,她和顾启诗讲起小石潭的由来和历史,以及历代文人墨客所作的诗文。
顾启诗听的头疼,但还是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等到裴若兰讲完一段,她倒了盏玫瑰露给她,“润润喉!”跟着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小石潭吗?”
裴若兰疑惑的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第164章 少管我
顾启诗摸了摸鼻子,道,“我曾听人说济州小石潭的鱼肉质肥美,用红柳木烤了,只需撒点盐,就是人间美味。”
裴若兰噗嗤一声笑了,“感情你是为了吃!”
顾启诗拍了拍自己腰上的荷包,“盐我都带了,到时候好好的给你露一手。”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片竹林外停下。
下车后,顾启诗挽着裴若兰往竹林里走去,约莫走了二百步,便到了小石潭。
潭中水声清冽,如环佩相击,潭底游动着许多银色的鱼,有些像刀鱼,但是只有三分之一大小。
顾启诗将自己的外袍铺在一块石板上,让裴若兰坐下,她则折了一根树枝,跳到潭中间的一块石头上,开始叉鱼。
裴若兰托着腮,看着她将袖子挽起,握着树枝,一下又一下的叉下去,但那些鱼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总是先一步逃开。
没一会儿,顾启诗头上就出了汗,她性子又急,渐渐失了章法。
裴若兰起身走到她身后,思索了片刻,道,“我瞧这些鱼颇通人性,要不还是算了,回城后我请你去紫燕楼吃鱼羹。”
顾启诗咬了咬牙,“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叉了多少鱼,我还就不信今天一条鱼都叉不上来。”她回头看向裴若兰,“你再帮我折一根树枝过来。”
裴若兰见她不肯服输,无奈的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帮她又折了一根红柳树枝。
顾启诗接过树枝,两手并用,半刻钟后,她终于叉到一条鱼,兴奋的举起,回头看向裴若兰,“我成功了!”
裴若兰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顾小姐身手了得!”
顾启诗将鱼扔到草地上,得意道,“我再抓几条!”
接下来,顾启诗越来越熟练,不一会儿,草地上就扔了七八条鱼。
这时差不多也到了中午,她拎着树枝跳回到岸边,将头上小刀模样的簪子取下来,利落的将岸边的银鱼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后,用竹叶包着走到裴若兰的身边。
在她杀鱼的功夫,裴若兰带着阿九垒了个灶,杜峰则捡了一些干柴过来。
一切准备停当,几个人围坐在一圈,阿九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干柴点燃,顾启诗将穿在红柳树枝上的鱼放在火上,时不时的翻一下。
银鱼柔嫩,不一会儿就被烤的焦香四溢,顾启诗感觉差不多了,从腰间摸出装盐的小瓶子,咬掉塞子,薄薄的撒了一层,递给裴若兰,“你先吃!”
裴若兰接过后,道了声谢,然后撕下一小条放入口中,不等顾启诗询问,她便道,“鱼皮酥脆,鱼肉入口即化,很好吃。”
顾启诗得意的笑了笑,她又烤了几条鱼分给其他人,最后一条才留给自己。
杜峰吃完后,有些意犹未尽,问裴若兰,“用不用再捕几条鱼,带回去养着?”
裴若兰看向顾启诗,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顾启诗摇了摇头,“图的就是这份野趣,带回去就没意思了,也不远,下次再想吃过来便是。”
吃完鱼,杜峰带人将火堆处理了,顾启诗陪着裴若兰又逛了一会儿。
申时,林子里开始降温,顾启诗道,“该回去了。”
两人便朝外走去,回到城里,刚好乌金西堕,裴若兰看着漫天彩霞,忍不住想起霍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到了陇西,那边的情形又是如何?
没多久,马车在甜水井巷子外停下,顾启诗刚扶着裴若兰进门,就见幼林肃了小脸,道,“姑娘,上京又来人了,说是接顾小姐回去的。”
他话音刚落,裴若兰还未来得及劝顾启诗出去避避,正房里便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顾启封,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直裰,脸色阴沉,走到近前后,用鼻孔睨了顾启诗一眼,“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面对他的说教,顾启诗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回不回去,干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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