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营帐外头,芳草再也忍不住闷哼出声,承惠郡主听着,心都要碎了。
她急的眼中布满血丝,哀求的看着忠王,“父王,我求求你,你放过她们,以后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说到最后,眼泪从承惠郡主的眼眶溢出,凄楚至极。
忠王脸上却没有任何动容,“本王今日必须给你一个教训。”
外面的行刑还在继续,渐渐的,芳草没了声音。
一刻钟后,两百军棍终于打完,行刑的兵卒进来禀道,“王爷,两个人都没气了。”
承惠郡主听到这话,直接软倒在地上,看向忠王的眼神第一次带了憎恨。
忠王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将郡主关起来,等她什么时候知错了,再放她出来!”
“是,王爷!”
承惠郡主就这样被带了下去,被关进一个封闭的营帐中。
接下来几日,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去,但她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水米不进,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兵卒看不下去,将这事禀告给忠王,忠王看向凌赟,“你去劝劝她,若是她还是不肯吃,就强喂下去!”
“是,义父!”凌赟答应一声,朝外走去。
关押承惠郡主的营帐中,凌赟一进去就差点吐了出来,他嫌弃道,“怎么这么臭!”
第182章 心如刀绞
凌赟捂着鼻子走到承惠郡主身边,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她,拧眉劝道,“郡主,萋萋和芳草不过就是两个婢女,死了就死了,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她们跟王爷置气,听话,好好洗个澡,把饭用了,再去和王爷认个错,王爷不会和你计较的。”
不过就是两个婢女,死了就死了?承惠郡主抬起头朝凌赟看去,目露悲愤。
凌赟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忍住营帐中的酸臭味将她拉起来,“我知道她们和你一起长大,你难免会对她们有些感情,可若是她们的死能让你明白战场上最不能有的就是妇人之仁,也算她们死得其所。”
顿了顿,又道,“回头我人牙子再好好挑两个婢女给你,保准比萋萋和芳草还要伶俐,届时你自然会慢慢忘了她们。”
凌赟自认为自己想的十分周到,却不知,此时的他在承惠郡主眼里,就像一只不通人性、嘎嘎乱叫的蠢鸭子,她忽然打断他,哑着嗓子道,“萋萋和芳草的尸体在哪里?”
凌赟愣了一下才道,“哦,她们的尸体啊,被挂在小岳山上,喂秃鹫了!”
承惠郡主脸色骤变,拔腿就要朝外走去,却因多日水米未进,刚走了一步就跌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凌赟犹豫了下,没有将她扶起来,而是快步朝外走去,出了营帐,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吩咐一旁的兵卒,“郡主晕倒了,让人去请军医来,再找个人将营帐收拾下!”
“是,凌副将!”
等到营帐里收拾好了,军医也来了,凌赟才重新走了进去,承惠郡主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军医把过脉后,道,“郡主这是饿得很了,再加上情绪激动,才晕了过去,喂上一碗甜粥就好了。”
凌赟立刻吩咐兵卒去伙房取甜粥,然后亲自喂给承惠郡主。
夜色深了,他才去忠王营帐回话。
承惠郡主是在第二日黄昏才醒来的,看着陌生的账顶,想着自己晕倒前没有做完的事,她挣扎着下地,脚步虚浮的朝外走去。
正要掀开营帐的帘子,却听到外面传来响起一把轻挑的声音,“萋萋和芳草也算有点姿色,真是可惜了?”
接着是凌赟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我当时正在养伤,不然的话,定会为她们求情。”
“她们是郡主的贴身婢女,也就是你将来的通房,救下她们你也不亏。”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个俏丫头临死都不知道男人的味道……”
承惠郡主听两人越说越过分,恨不得冲出去将他们斩杀,可她清楚的知道,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做不到,只能紧紧的攥住拳头,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厉色。
她阴沉着脸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两人说完了,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凌赟看见承惠郡主出来,愣了一下后,笑着道,“郡主才醒过来,这是要去哪里?”
想到萋萋和芳草惨死后还要被这些臭男人评头论足,承惠郡主强忍住杀意,漠然道,“去给我的两个丫头收尸。”
凌赟不由挑眉,“这都好几天了,只怕两人的骨头都没了。”
承惠郡主没有接话,径直朝自己的马走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在小岳山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两人的一点尸骨,看着面前森白的胫骨,她不禁潸然泪下。
哭完后,她红着眼睛看向凌家军驻扎的地方,目露阴狠,“你们放心,总有一日,我会为你们报仇。”
带着尸骨下山后,承惠郡主没有回凌家军军营,而是回了忠王府。
没有理会管家惊讶的目光,她径直去了萋萋和芳草住的耳房,屋里边,一应东西俱全,充满了生活痕迹,只是使用它们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承惠郡主先将芳草惯用的东西收拾好,接着去整理萋萋的东西,整理到梳妆盒时,发现盒子最底下放着一页纸。
承惠郡主狐疑的打开,下一刻,她脸色大变,紧跟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溢出眼眶,如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从耳房出来后,承惠郡主又去了罔积寺,在寺庙后山为两人立了衣冠冢……
漳源军大营,那日,霍准一接到中箭的裴若兰,便朝杜林低吼了一句,“速请军医到本王营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裴若兰扶起,快步往营帐走去。
承惠郡主那一箭虽然射偏了,但也是带着千钧之力,因为疼痛和失血,裴若兰面如金纸,一缕鲜血从嘴角慢慢溢出,脆弱的好像风中的枯叶一般。
霍准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头闷的生疼,哑声道,“若兰,对不起。”
裴若兰艰难的看向他,气若游丝道,“我从来没有怪过王爷!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样的!都不愿因我一人,让万万百姓受苦悲鸣。”
霍准听她这么说,心口越发的疼,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猩红的眼中却闪烁着水光。
裴若兰强撑着,到了霍准的营帐,才闭上眼睡了过去,只是手还用力的抓着霍准的衣襟。
军医已经在候着了,霍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一根一根的掰开裴若兰的手指。
军医立刻上前诊治,他仔细的替裴若兰检查过后,沉着脸拱手道,“启禀王爷,属下只有一成把握,能够救治裴姑娘。”
霍准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只有一成把握?”
“裴姑娘刚生产完,恶露还未排尽,此时拔箭极容易血崩,届时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她。”
霍准朝伏在床榻上的裴若兰看去,她的身条纤弱,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所有生机就要断绝。
头一次,他怀疑起自己不择手段的将她绑在身边,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是他横加干预,她现在早就是陆夫人了,和陆鸿鸣琴瑟和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尽委屈,生死未卜。
良久后,霍准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朝军医看去,“若是不拔箭,她还能撑多久?”
“最多三日。”
霍准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片刻后,他将目光投向杜林,“去请漳源县所有的名医到军营。”人多了,总能商量出一个万全的法子罢。
第183章 不能没有她
杜林离开后,军医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道,“说起来,陇西也有一个名医,极为擅长千金妇科,就住在西城外,姓虞,单名一个欢字,王爷若是能想办法将她请来,裴姑娘也许能多几分生还的希望。”
霍准闻言,立刻吩咐杜峰,“你去请这位虞大夫,要快!”
杜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军医出去煎药,营帐中只剩下裴若兰和霍准,以及抱着小如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顾启诗。
霍准在床边坐下,他轻轻的帮裴若兰理了理耳边汗湿的碎发,忽然裴若兰嘤咛了一声,“如意……”
霍准落在她脸上的手指一僵,哽咽道,“如意就在这里,她在等你醒来!本王和她……都不能没有你!”
裴若兰像是听到了霍准的话,眼底轻轻的颤动了一下,但却无力睁开。
很快,军医煎好药亲自送了过来,霍准舀起一勺,吹凉了喂到裴若兰嘴边,但怎么都喂不进去。
他只好先自己喝了,然后低头哺给她,如此几番,总算将续命的药都喂了进去……
傍晚,漳源县的名医悉数赶来,诊脉后,得出来的结论与军医别无二致,但有两个大夫医者仁心,贡献出了祖传的止血药方……
霍准让杜林将他们带到外间商讨,自己则在里面陪着裴若兰。
杜峰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第三日中午,他才匆匆赶回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衫,身材修长,俊眼修眉的女子,她肩上背着一只药箱。
“您就是虞大夫?”霍准站起身,客气的问道。
虞欢淡淡的“嗯”了一声,嗓音如冷玉相击,“我能看看病人吗?”
霍准侧过身,示意她上前。
虞欢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细细的替裴若兰把了脉,她刚收回手,霍准便忍不住询问,“虞大夫可有把握?”
虞欢站起身,沉吟片刻道,“拔箭并不难,难的是病人刚生产完,若是没有万全的止血之策,贸然拔箭容易引发血崩。”
霍准安静的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拔箭罢,我能用金针帮她止血。”
霍准闻言,先是一喜,继而又担忧起来,谨慎的问道,“敢问虞大夫有几分把握?”
虞欢眼神清冷的瞥了他一眼,“五六分。”
霍准看了裴若兰一眼,有些犹疑,顾启诗抱着小如意,开口道,“王爷,从一分把握到五六分把握已是不易,何况,时间不等人。若兰她素来与人为善,修德积福,我相信她一定能挺过来。”
霍准也知道,虞欢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了,他退了一步,郑重的朝她摆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开始罢。”
虞欢打开药箱,取出压箱底的金针,冷玉一般的手指从针包上慢慢扫过,取出一根金针飞快的扎在裴若兰的后心,跟着又扎了几根金针在她腰腹处。
“现在可以拔箭了,记着,不要碰到我的金针,否则出了事,可就怨不得我了。”
霍准目光沉沉的看了虞欢一眼,又看了军医一眼,军医忙保证,“属下会小心,绝不会碰到虞大夫的金针。”
军医在床边坐下,然后用银剪将裴若兰的衣服剪开,接着握紧了已经剪掉一截的短箭,突然用力一拔。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灼烫的血液喷在军医身上,整个营帐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霍准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裴若兰,浑身僵直,几乎忘了呼吸。
但好在那一股血喷完后,伤口就不再出血,不过以防万一,虞欢还是又补了几针。
军医帮裴若兰处理完伤口,看向虞欢,若有所思道,“姑娘刚才所用的针法像极了已经失传的孙氏针法。”
虞欢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是!”跟着又道,“金针半个时辰后才能拔掉,我出去走走。”说完,朝外走去。
霍准看向军医,“你方才所说的孙氏针法和孙落山孙神医有何关系?”
“据说,那套针法是孙神医的师父毒王孙千山创立的,里面包括六个部分,分别是止血、止疼、保胎……不过他还未来得及交给孙神医,就驾鹤西去,最终导致这套针法失传。”
霍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军医拱了下手,下去煎药了。
半个时辰后,虞欢进来拔针,霍准松开裴若兰的手,起身将位置让给她。
虞欢拔完针,将药箱收拾好后,朝霍准张开手,“诊费一万两,银票还是现银?”
霍准看向杜林,交代道,“拿一万两银票给虞大夫。”
这时,杜峰举起手弱弱道,“王爷,是一万两黄金。”
“拿……十万两银票给虞大夫。”
杜林去拿银票,霍准的私库瞬间去了三分之一,他将匣子递给虞欢,“可要人送您回去?”
虞欢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霍准突然出声叫住她,蹙眉道,“内子的伤还未好全,虞大夫能否留下照看她几日。”
“抱歉,不方便。”虞欢冷漠拒绝,“我药庐里的那些病人,病症并不比王爷的女人轻,他们也是一条命。”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虞欢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准也没有立场再阻拦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朝顾启诗看去,“小如意熬不得,你带着她去歇下罢,若兰这里有本王守着。”
顾启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霍准在床边坐下,握住裴若兰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看着她依旧没有血色的消瘦面庞,目露心疼。
“若兰,你知不知道,本王多想躺在这里的人是本王,而不是你。”霍准喉头滚了滚,眼神黯淡,“以前刚上战场,本王也曾受过更重的伤,但从来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过。若是不曾与你相守过,本王也许能忍耐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可已经与你相爱相守过,本王便没有办法接受没有你的未来。”
他低下头,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眼底一片幽邃,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84章 帮她上药
杜林端着汤药走到霍准身边,低声道,“王爷,药熬好了。”
霍准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低头哺给裴若兰,箭头几乎从后背贯穿到胸前,即便是在梦中,裴若兰的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子安,我疼……”忽然,她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霍准瞳孔一缩,捏着瓷碗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险些将碗捏碎。
喂完药将瓷碗交给杜林后,他沉声嘱咐道,“本王记得孙神医寄来的止疼药还有半瓶,你取一颗过来。”
杜林答应一声,很快将药拿了过来,霍准小心翼翼的喂给裴若兰。
看着她将药吃下后,他冲杜林道,“你先退下罢!”
杜林走后,霍准心疼的看着裴若兰,帮她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很快,止疼药起了效果,裴若兰紧皱的眉心展开,霍准微微的松了口气。
拔箭后,很容易高热,霍准守着裴若兰,眼皮都不敢合一下,时不时就要探一下她的额头。
一直到次日清晨,裴若兰都没发热,霍准心里才安定下来。
裴若兰醒来时,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悉心照料她的霍准,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嗓子也干哑的厉害,“王爷守了我多久了?”
霍准见到她醒来,面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并没有太久。”
“你说谎,”裴若兰抬起手,轻轻的摸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明明很久都没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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