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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说了，若你面对的是寻常官吏，我还能再帮你一把，可魏王的权势实在煊赫，我们一家实在招惹不起。”说到最后一句，李大嫂想起昨晚丈夫被威逼的情形，眼底全是后怕和畏惧。
裴若兰将李大嫂的神情看的分明，歉疚道，“对不起，我会尽快离开的。”
“吃过早饭再走吧。”
李大嫂给裴若兰做的是葱油饼，给李大河和芳儿则做了面条。
她将剩下的几张葱油饼用油纸包了，递给裴若兰，“路上吃。”
裴若兰想到未知的前路，将葱油饼接了过来，“多谢。”
李大嫂犹豫再三，又回屋取了一套男装给她，帮她换上后，道，“这衣服原是做给我侄儿的，你穿上倒也合身。”
裴若兰想了想，将方才取下来的发钗递给她，“就当是我给芳儿妹妹的添妆。”
李大嫂没有收，“穷家富路，你自己收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曾经听村长说过，从陆路离开京城，路上关卡很多，十分繁琐，若是走水路的话，会好上许多。”
裴若兰听李大嫂这么说，眸光倏地一亮，握住她的胳膊道，“大嫂可知最近的一趟船什么时候启程？”
“好像是午时准时启程。”
“多谢大嫂……我记得码头上也有许多摊贩，你昨日带回来的那些鸡反正是要卖的，能不能再送我一程。”
李大嫂想拒绝，但看到裴若兰哀求的眼神，一时又不忍回绝。
“罢了罢了，我就送佛送到西罢。”
半个时辰后，李大嫂推着载满鸡的板车到了码头，她特意选了一个有树荫的角落停车。
在她和树荫的遮挡下，裴若兰悄悄的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大嫂，后会有期。”
等李大嫂转身时，周围已经没有裴若兰的影子。
第231章 撕心裂肺
王府侍卫和玄龙卫在李家村附近搜查了一整日，始终没有找到裴若兰的行踪。
杜林将消息禀给霍准时，霍准的表情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良久后，他轻叩着桌面道，“本王记得，城外有个渡口，去查一下，王妃有没有登船记录。”
“是，王爷！”
一个时辰后，消息传回来，登船的名单上没有裴若兰的名字。
“去李家村，”霍准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杜林连忙跟上，“王爷的意思是，王妃还在李家村。”
“地上不见人，水上也不见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一直躲在李家。”
李家村，李大嫂在答应裴若兰送她去渡口时，就做好了霍准会再来的准备。
看着脖子上架着刀的女儿和丈夫，她强忍住愤怒，“王爷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请您放过我的家人。”
“是吗？”霍准冷笑，“李家村其他的村民家里都有地窖，你家应该也有罢！”
这种事是瞒不了的，李大嫂点了点头，“自然。”
“地窖在哪里？”
“厨房里。”
“带路！”
李大嫂当着霍准的面，将地窖门打开，霍准弯下腰朝里走去，杜林手中端着烛台跟了上去。
借着烛光，霍准锐利的眸子在地窖中逡巡了一周，最后落在一团干草上，上面散落着一对耳坠，正是裴若兰的。
霍准弯腰将耳坠捡起，轻轻的摩挲着，这么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她真的还活着，这不是他的一场幻梦。
从地窖出来后，李大嫂明显察觉到，霍准身上的戾气消了一些，他黑沉沉的目光紧紧的攫住她，“昨夜她就躲在地窖里，是吗？”
“可、可能罢。”李大嫂迟疑道，跟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用力的一拊掌，“昨日阿澜陪我做饭时，曾见到我去地窖里拿菜，情急之下，她还真有可能躲进去。”
“既然如此，昨晚为何不说清楚。”
“王爷你也没问啊！”
霍准一噎，“我听村民说，你今日去码头卖鸡了？”
“是啊，”李大嫂点了点头，“院子里那么多鸡，总不可能自己都吃了，当然要拿出去换钱回来，何况我闺女就要出阁了，我得给她多攒点嫁妆。”
“看你你很疼爱你的女儿，”霍准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大嫂，“那你知不知道，刘家是个火坑！”
听霍准这么说，李大嫂当即变了脸色，“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家怎么就是火坑了？”
“你想知道刘家的消息，就拿本王想知道的消息来换。”
李大嫂紧紧的抿住唇，她当然不想背叛阿澜，可她也不能把女儿推入火坑。
霍准将李大嫂眼中的犹豫和挣扎看在眼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松开，脸上的表情越发莫测，“既然李夫人不知道王妃的消息，那本王就不叨扰了。”
说罢，他抬步朝外走去。
李大嫂明知道霍准是在钓她，但为了女儿，还是妥协了，“我知道王妃在哪里，只要王爷告诉我刘家的内情，我就告诉你王妃的行踪。”
霍准听到李大嫂的呼喊，却没有停步，继续朝外走去。
李大嫂心一横，追了上去，“是，王爷没有猜错，我今日去码头不止是为了卖鸡，还将王妃送到了码头。”
霍准终于停下脚步，他眼神明灭了一会儿，交代杜林，“去查今日码头开走的所有船只。”
“可登船名单上并没有王妃。”
“名单可以作假。”
“是，王爷！”杜林出去吩咐玄龙卫。
李大嫂巴巴的看着霍准，“请王爷赐教，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准扯唇笑了笑，“刘全不能人道。”
李大嫂惊愕的朝后退去，口中呢喃着，“不，这不可能……”
霍准没有再理会她，径直带人离开。
另一边，裴若兰和李大嫂分开后，并没有从码头登船，而是顺流往下走了一段，估摸着船快开过来了，将包袱绑在身上，跳入水中。
在船经过时，她瞧准时机，扒在了船舷上。
秋日的水沁凉，船行的速度又快，裴若兰被水流冲刷着，面色有些苍白，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以为自己还像以前一样。
不能再等了，她扒着船舷，用尽全身力气，艰难的朝上爬去。
每往上一寸，她都觉得自己的体力流失的更厉害，可她知道，她没有退路，若是不尽快爬上去，她会无声无息的死在水中。
终于，她摸到了船舱的窗户，脚下也有了着力点，她一手扶着窗棂，另一手将窗户推开。
还好房中没人，她一鼓作气，翻了进去，落地的那一瞬间，裴若兰只觉得浑身脱力，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她理了理衣衫，正要出去找个角落待着。
谁知，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她下意识的躲在了屏风后。
萧珩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大开的窗户和地上的水迹，他眼下脸，防备的在房中环视一周，“是谁？”
裴若兰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红着眼圈道，“表兄，是我！”
“若兰！”萧珩大步朝裴若兰走去，托住她的手臂，一脸惊喜道，“你、你没死啊！”
裴若兰摇了摇头，目露苦涩，“我只是想摆脱魏王。”
萧珩怒道，“那个畜生竟将你逼到这个份上，还好我没有隐瞒真相，而是选择告诉你。”
“表兄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一阵风吹来，裴若兰重重打了个喷嚏。
萧珩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模样，心疼道，“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再给你找套干净的衣裳。”
“有劳表兄。”
萧珩走后，裴若兰慢慢松开攥成拳的双手，求生的时候不觉得疼，有了依靠后，她才发现自己两根中指的指甲被全部掀起，一片血肉模糊。
萧珩将热水打来后，裴若兰强忍着疼痛将自己身上处理干净。
萧珩在裴若兰出来后，才发现她手上的伤，忙去拿药箱，帮她处理伤口。
药酒涂在伤口上，裴若兰疼的撕心裂肺。
第232章 相好的
萧珩察觉到表妹的颤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笨手笨脚的，要不还是找个姑娘来帮你上药？”
“不必了。”裴若兰倒抽一口凉气，强忍着疼痛道，“我还能忍。”
萧珩想了想，去拿了张干净的巾帕，叠好后递给裴若兰，“若是实在疼的厉害，就咬着帕子。”
裴若兰接过帕子，用牙齿轻轻的咬住。
萧珩在她对面坐下，继续帮她上药，两根指头全部包扎好时，她已是满头大汗，整张脸好像被水洗过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布满水泽。
萧珩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玄色的帕子，轻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滴。
两人四目相对，萧珩的心漏跳了一拍，低声道，“怎么了？”
裴若兰将口中的帕子吐出来，虚弱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表兄这般温柔。”
萧珩脸上浮现出一抹赧然，“你若是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兄长。”
裴若兰笑了笑，“你本来就是我的亲兄长啊！”
萧珩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后知后觉道，“是啊，我一直是你的亲表兄。”顿了顿，他又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萧珩出去后，裴若兰看向窗外浩渺的江景，和渐渐远离的京城，她九死一生才离开霍准，只希望这辈子与他再不相见。
一刻钟后，萧珩端着一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桌上放下后，他道，“我让厨娘给你做了碗肉粥，吃完后，你好好的睡一觉。”
“多谢表兄。”
萧珩看着裴若兰将肉粥吃完，他看向内室，“你睡里头，我在外间守着你。你放心，被褥都是新换的，还没人用过。”
见裴若兰又想道谢，他先一步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表兄，照顾你是我该做的。”
裴若兰苍白的唇角微微翘起，“那我先去歇着了。”
走到屏风旁，她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道，“我活着的事，表兄一个人知道就好。”
“好，我答应你，谁都不说！”
裴若兰这才放心的离开。
船身摇摇晃晃，上榻后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很快，夜幕降临，萧珩坐在榻上看书，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衙役在找人，想到内室的裴若兰，他快步走到门边，贴着门听外头的动静。
确定真的是衙役找人后，他快步朝内室走去，将裴若兰叫了醒来，“应该是魏王发现你从水路离开，让人上船查探。”
“那现在怎么办？”裴若兰目露担忧。
萧珩想了想，道，“你躲在帷帐后，其他的交给我。”
裴若兰刚躲好，房门就被敲响，萧珩慌忙的扯乱衣襟，走过去将门打开，一脸不耐烦道，“谁啊？”
王府侍卫拱手道，“有朝廷钦犯混上了船，我等奉命捉拿，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朝廷钦犯？”萧珩面露惊恐，“那你们可要仔细搜查！”说着，他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几个侍卫入内，仔细的搜查了一番，连箱笼都没放过，最后几人将目光投向被帷帐挡住的床榻。
萧珩忙上前道，“里头是我的相好，没别人。”说着，他飞快的将帷帐掀起又放下。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几人也看出床榻上坐着的是个瑟瑟发抖、婀娜多姿的女子。
为首的侍卫朝萧珩道了声“打扰”，匆匆离开。
几人走后，萧珩拉好衣衫，一脸歉疚的冲着床榻道，“方才只是权宜之计，冒犯了表妹，实在抱歉。”
“无妨。”裴若兰掀开帷帐，从里面走出来，“方才多亏表兄替我应付魏王府的侍卫。”
两人在外间坐下，萧珩倒了盏茶水递给裴若兰，裴若兰饮了一口后，问道，“表兄怎么不在京城等秋闱放榜，反而出现在离京的船上？”
萧珩叹了口气，“在收到你的死讯后，我心里一直觉得，是我将那封信给你，才造成你的悲剧，在京城实在待不下去，便想去江南散散心。”
裴若兰没想到他的离开竟和自己有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珩见她眉心微皱，忙道，“你别多想，其实我会离开也不全是因为你。我觉得自己这次很有可能考不上，就想外出游历一番，三年后再考。”
“那现在我还活着，表兄要回京吗？”
“不回去了。”萧珩笑着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行走总是不便，等你安顿好了，我再回去。”
“也好。”
次日，霍准收到消息，前一天从京城渡口开拔的船上并没有裴若兰。
莫非，走水路只是虚晃一枪，她还留在京城？
他正烦心着，杜林从外走走了进来，“王爷，孙神医回信了，您体内的毒是沉梦的变异，沉梦只是会让人昏睡，变异后的沉梦则是会在梦中一遍遍的经历自己最遗、最渴望发生的事，最后彻底醉死在梦中。”
“可有解药？”
杜林将解药呈上，“每次一粒，一日三次。”霍准接过后，问起孙神医在西北的情况。
杜林道，“撅了孙夫人坟茔的是当地的一些悍匪，孙神医已经将整个山寨全部料理，不过他还有旁的事，就不回京了。”
霍准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霍准解毒的那日，裴若兰和萧珩在梧州下了船，然后转道去吴中。
在吴中休养了三个月，裴若兰的手才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之前落下的旧伤也调养的差不多。
萧珩一直陪着裴若兰，完全切断了和京城的联系。
又是一年腊月，眼看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裴若兰试着提醒萧珩，“舅父舅母一定很惦记表兄，马上就到年节，你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萧珩摇头笑了笑，“我走了你怎么办，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
裴若兰抿了抿唇，“我既然选择了假死，就做好了孤寂一生的打算。”
“等过完年我再回去。”裴若兰还想再说什么，萧珩混不吝道，“你再说，我过年都不回去！”
萧珩的态度太过坚定，裴若兰只能随他去了。
第233章 出大事了
魏王府，霍准看着府中新挂上的红灯笼，忍不住又想起裴若兰，这么久一来，她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湖中，完全失去了踪迹。
他拢紧了身上的大氅，朝书房走去，在太师椅上坐下，将这段时间来杜林带人搜查的记录和相关文书翻了一遍。
在翻到三个月前上京渡口的登船名单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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