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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准没有说话，他快步将她抱上马车，掀开她的裙摆，看到袜子上的小孔和血迹，他脸色一变，“是被蛇咬了？”
裴若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又如何，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霍准抬手捏住她的手腕，见并没有毒发的迹象，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不放心的跟她确认，“咬伤你的蛇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裴若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嘲道，“霍准，我宁死都要摆脱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追来，你这个人是没有自尊的吗？”
霍准早就知道裴若兰不会乐意见到他，但此时被她这般不留情面的攻击，心口还是闷的厉害。
他剑眉微蹙，静静的看着她，良久后，道，“你别自作多情，本王来陇西是为了本王的女儿，方才担心你出事，也是看在女儿的份上！”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下车前，有突然停下脚步，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扔给她，“这是止血粉，本王不希望以后被自己的女儿误解，觉得本王冷血无情，看着她的生母受伤却不管不问！”说完这句，他再不留恋的离开。
裴若兰看着他离开，捏着带有他体温的瓷瓶，紧紧抿住唇瓣，眼中一片暗沉。
过了片刻，她掀开车帘，想将止血粉丢出去，却看到霍准放大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霍准淡淡道，“刚才忘了告诉你，陛下已经授裴日文为陇西县令，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走马上任了。”
裴若兰不解道，“陇西县令不是才上任半年？”
“那本王就不知道了！”霍准说完，朝自己的马走去。
裴若兰看着他的背影，用力的甩下车帘，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第243章 见她一面
回到绣坊，玉奴一眼就看出裴若兰不高兴，她还以为她又是为了小米伤情，柔声劝道，“小小姐若是知道姑娘这般疼爱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裴若兰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谢谢你的宽慰，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着了。”
玉奴目送她上楼，忽然注意到她缺了一块的裙摆，路上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思索片刻，快步追了上去。
裴若兰关门时，见玉奴追来，有些疑惑道，“还有事吗？”
玉奴看向她的裙摆，忐忑道，“姑娘这次出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裴若兰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猜到她是想岔了，无奈的解释，“从小岳山上下来的时候，被一条小蛇给咬了，我便扯了一块裙摆给自己包扎了下。”
“那蛇有毒吗？”
“我能平安回来，自然是无毒的。”
“那我去打点水，帮您处理下伤口。”
“也好。”
玉奴很快打了盆水过来，裴若兰褪掉鞋袜，只见被咬过的伤口已经结痂。
玉奴心疼道，“我曾经听侯府的府医说过，就算是被无毒的蛇咬了，也要放一点血才能包扎，姑娘忍忍。”
说罢，她拿了把匕首将伤口划开，放了些血出来，然后才撒上止血药粉，将伤口包扎好。
处理完伤口，她问裴若兰，“姑娘是直接休息，还是用点点心再休息。”
裴若兰在外奔波一整日，此刻肚中的确有些空了，便道，“劳烦你帮我拿些点心过来。”
“好。”玉奴端起铜盆朝外走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只托盘，托盘里是一碟海棠糕，一壶碧螺春。
裴若兰用了两块糕点，喝了一杯茶便吃不下了。
玉奴见她目露倦怠，起身道，“您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临出门前，她回头又问，“对了，您什么时候想君玉了，我就把他抱过来。”
玉奴走后，裴若兰走到床边躺下。
闭上眼，她忍不住想起今日在城外遇到霍准的一幕幕，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另一边，霍准在绣坊附近的一间宅子住下，他将之前留在陇西的玄龙卫交到书房，问起裴若兰的事。
玄龙卫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霍准沉吟片刻，又道，“你将王妃找到小郡主的经过细细的说一遍。”
玄龙卫道，“王妃的绣坊和城中的乞儿和育婴堂有合作，便托了他们帮忙寻找小郡主，育婴堂那边刚好有个孩子各方面的线索都对得上……”
“你的意思是，王妃只凭半块襁褓和一件衣裳就断定那个夭折的孩子是小郡主？”
玄龙卫颔首，“不错！”
霍准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林问道，“王爷可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疑点？”
霍准曲起指节，轻轻的叩击扶手，“并没有什么疑点，只是本王总觉得，只有这两个证据还不够。”
“那您的意思是……”
“想办法查清楚育婴堂中一岁以下所有孩子的亲生父母，另外，城中有遗弃婴孩的人家，务必查出那些婴孩的下落？”
“可这样范围未免过大，只查女婴不就行了？”
霍准眯了眯眼睛，忽然看向杜林，“你觉得如果凌昭阳要换掉本王的孩子，是会提前准备，还是会等王妃生下来以后再去找孩子？”
“自然是提前准备。”杜林终于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既然是提前准备，那就是没有办法确定婴儿的性别，无论王妃生的是男婴还是女婴，都会被换成府里的那个女婴。
“安排人去查罢！”霍准又交代了句，“只要能查出真相，本王并不在意范围是否大、时间是否长久。”
“是，王爷！”杜林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霍准在他出去后，并没有歇下，而是朝外走去。
出了宅子，他慢慢的踱去裴若兰开的绣坊，站在漆黑的街道中，静静看着她的那扇窗户。
这一晚，裴若兰睡的很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梦，时而是霍准一脸狰狞的再次将她囚禁，不肯让她踏出皓首院一步，时而是一个陌生的女童质问她，为什么在她走后，又收养了别的孩子，还对那个弟弟那么好！
天快亮时，裴若兰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她赤着脚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下，然后朝窗边走去，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将心中的惊悸压下去。
谁知，她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直直的望向她的方向，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两人相视，霍准下颔微收，有些尴尬，裴若兰则面无表情的重新关上窗。
楼下，霍准看着已经关上的窗户，忽而一笑，等了一夜，能见到她一面，他已经心满意足。
等到裴若兰再次打开窗户时，霍准已经不在，她试图安慰自己，陇西不比上京，就那么两条街，兴许他只是刚好经过。
这般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裴若兰挑眉道，“谁？”
外头，玉奴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进来罢。”
下一刻，玉奴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裴若兰见状，道，“你现在已经是绣坊的掌柜，这些事不用你亲自来做。”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玉奴笑盈盈的，脸上虽然涂了黑粉，但一双眸子却清亮的好似秋水一般，煞是好看，“何况，我就喜欢伺候姑娘！”
裴若兰嗔了她一眼，“哪有人会喜欢伺候人！”
“我不管旁人，我就是喜欢伺候您。”玉奴一面拧了帕子给裴若兰，一面道，“毕竟您可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
裴若兰有些无奈，“玉奴，你现在将绣坊经营的这么好，已经是在回报我了。”
玉奴摇了摇头，“我爹曾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是替姑娘经营好一间绣房算什么。”
此时，裴若兰只当玉奴是在客气，许多年后，她才知道，她说的都是心里话，而那时候她已经替她赚回几座金山。
第244章 大主顾
服侍裴若兰洗漱过，又用了早饭，玉奴便去忙绣坊的生意。
裴若兰坐在桌边，想到昨晚的那个梦，眉心微微蹙起，若是没有收养这些孩子，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有她们牵绊着，在她们长大前，她只能留在这里，如此，势必要想办法让霍准离开。
还有君玉，她也该仔细考虑考虑，怎么安置他，才不会委屈了小米。
她正思量着，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裴若兰抬起头，“进来！”
门被推开后，玉奴笑盈盈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裴若兰被她的笑容感染，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玉奴走到桌边坐下，眼底的笑意愈深，“今日绣坊刚开门，就遇到一位大主顾，将所有的绣品都买了去，这次开张，足够我们绣坊吃半年了。”
“这倒真是件好事！”裴若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是哪户人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绣品？”
“我瞧着面生，是个新主顾。”
不是熟客，裴若兰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问。
玉奴接着道，“今日生意这么好，得好好犒劳那些绣娘，不如大家一起去得意楼吃顿锅子？”
裴若兰想了想，道，“这是应该的，你带她们去罢，我就不去了。”
玉奴一听裴若兰不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姑娘是不是有心事啊？从昨天回来，你就时常走神，闷闷不乐的。”
裴若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小米的生父找来了，虽然他嘴上说是为了找回小米才来的陇西，但我很怕他又纠缠于我。”
“既然他是为了小小姐而来，那您将小小姐的下落告诉他不就行了。”
裴若兰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还能见到他，我便与他说清楚。”
“那你真不去得意楼吃锅子？”
裴若兰笑了笑，“你带她们去就好了。”
“我们要是都去了，君玉可就劳烦姑娘你照顾了。”
裴若兰因为小米的缘故，眼下并不愿意和君玉单独相处，便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玉奴敏感的察觉到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行人往城北而去，到了得意楼，玉奴特意要了个最大的雅间，摆了三张桌子，裴若兰、玉奴和绣娘们一桌，管事和婆子丫鬟一桌，女孩子们不能吃辣，单独坐了一桌。
玉奴今日高兴，都店中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开锅后，她先替裴若兰夹了一筷子牛肉，“姑娘尝尝滋味如何？”
裴若兰将沾满酱料的牛肉送入口中，辛辣划过喉咙的那一瞬间，她想起阿九曾做过的锅子。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释怀了，阿九是霍准的人，她和霍准已经分开，和阿九的缘分也就断了。
“是不是太辣了？”玉奴见裴若兰额头上沁出汗，担心的问道。
裴若兰摇了摇头，“还好。”顿了顿，又道，“你吃自己的就好，不用管我。”
接下来，整个绣坊的人都吃的满头大汗，尤其是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吃锅子，都将肚子吃的溜圆才放下筷子。
裴若兰被辣的眼尾泛红，唇瓣也红的娇艳，玉奴看的有些恍神，裴若兰挑了挑眉，“怎么了？”
玉奴抿嘴一笑，“姑娘被辣的狠了，我去给你要杯蜂蜜水。”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
玉奴去一楼找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很快，端着一杯蜂蜜水上了二楼，她正要回雅间，却被一个身穿玄色圆领袍，腰束皮革蹀躞带的男子拦住，“我们主子想见见姑娘。”
玉奴曾和仁安郡王和信阳侯在一起过，更曾出入宫廷，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男子的不寻常，眼波晃了一下，双手捏紧托盘，“我不认识阁下，更不认识你主子。”
杜林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现在可以走了吗？”
玉奴看着杜林手中的令牌，瞳孔微缩，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家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南，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仁义街，为什么在见到小米的生父后如此忧虑……
她跟在杜林身后，亦步亦趋的往二楼尽头的雅间走去。
杜林接过玉奴手中的托盘，在她进去后，将门关上。
玉奴进了雅间，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喝茶的霍准，他淡淡的撩了她一眼。
玉奴忙福身行礼。
霍准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沉声道，“本王记得，你在被充为官伎前，也曾是官家小姐，这么多年来，就没想过替庞家洗清冤屈吗？”
听到霍准提起庞家，玉奴交叠在小腹的手紧紧攥住，她何尝不想替庞家洗清冤屈，可她的家人早就死绝，洗清冤屈后又有什么用，他们又不能复生。
而且她明白，魏王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她，必定有所图谋，而她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裴若兰，她不背叛她。
“回禀王爷，家父的案子是陛下亲断，陛下绝不会推翻自己曾经的决断。”
“若是本王有办法让陛下还庞家一个清白呢？”霍准盯着她追问。
玉奴头垂的越发低，“此事风险极大，小女子不敢劳烦王爷。”
霍准垂下眼帘，他看得出玉奴不是一个容易收买的人，“既如此，本王便不勉强了。”
“小女子告退！”玉奴低声说了一句，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她又突然停下，“小女子不会告诉姑娘，今日见过王爷！”
霍准没作声。
玉奴拉门出去，从杜林手里接过托盘，朝绣坊众人所在的雅间走去。
裴若兰见到玉奴进来，疑惑的问了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玉奴将蜂蜜水递给她，赧然道，“我到了一楼后，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趟净房。”
裴若兰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温温凉凉的，原本有些灼热的喉咙一下子舒服多了。
喝完蜂蜜水，一行人朝外走去。
二楼窗口，霍准看着裴若兰离开得意楼上了马车，才收回目光。
玉奴是在裴若兰后面上的马车，钻进车厢前，她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看到霍准站在窗口，她的脸色微微一沉。
第245章 我们的孩子死了
但下一刻，玉奴又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她在宫中献舞数年，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裴若兰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等所有人都上车后，马车便朝绣坊跑去，。
回到绣坊，裴若兰原想让绣娘们好好歇着，今天就当放假，可绣娘们却道，如今绣坊中的绣品全部卖完，必须赶制一批新的出来，不然老主顾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玉奴想了想，冲裴若兰道，“姑娘先回去歇着吧，我和她们一起做。”
所有人都要做事，裴若兰哪好意思一个人去歇着，便道，“我的绣工也不错，和你们一起做吧。”
当晚，熬到三更天，六个绣娘加上玉奴、裴若兰八个人，绣出了十几条帕子，几块枕巾，还有一些其他小东西，好歹明日绣坊不用关张。
绣娘们都住在一楼，玉奴陪着裴若兰往二楼走去，服侍她歇下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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