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照顾玄公子......在床榻边,睡着了.......”
“还有呢?!”
“刚刚......刚刚奴才好像看见,公主褪了玄公子的衣物......在帮他清洗伤口......”
“滚!”
那小厮听到这话后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心中大喜捡了一条命。
姜崈咬紧牙关,紧闭的嘴里牙齿传出“咯咯”的声音,他胸膛剧烈起伏,想着这几天楚辞与他的种种,紧握的拳头让指甲都嵌到了肉里。
一声怒吼之下,姜崈掀翻了桌子,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更,衣!”
楚辞此刻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半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
大悲大喜的她加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元气使她筋疲力竭的地昏了过去,不过这次她呼吸均匀有力,不再虚浮伤心了。
玄夕迷糊之间醒了过来,侧头看着床边熟睡的楚辞,嘴角带笑的他一时间贪看住了。
他从洪水里醒来时,早已变回巨蛇真身了。
钩蛇的毒尾穿刺过他的双肩使他极其虚弱,他只能闭了气,弥留之际他模糊看到姜崈抱走了楚辞。
玄夕苏醒之后便迅速找到一处山洞疗伤,脑子一遍又一遍的过着泌阳谷里的每一幕。
这楚辞绝非平常凡人。
可那周身冰蓝色脉络的仙子是要做什么?为何揪着楚辞不放?他自己为何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还能把那小仙打到半死?救那小仙子的人又是谁?
关键时刻他发冠里发出的金雾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多问题萦绕在玄夕的脑子里,他实在太累中毒又太深,无法集中思考,只能专注修炼保命。
在山洞的这些时日里,玄夕没有一刻停止尝试变回人形。
他想要赶快回去给楚辞报平安。
那小丫头一定伤心坏了,估计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当时他把她护在身下,楚辞轻轻按住玄夕肩膀的伤口时,那一脸心疼的表情玄夕到现在还清楚记得。
毕竟活了这么久,没有人心疼过他。
只可惜他伤得太重,半月有余的时日,只得今天竭尽全力才勉强变回人形。玄夕太过虚弱,现在又要用所剩不多的灵力维持人形,根本就没有办法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肉身。
顾不得那么多,他便跌跌撞撞地跑回桐溪城。
玄夕艰难抬手,摸了摸楚辞的额头。
还好,赶在你生辰时回来了。
他用灵力探了探楚辞的身子,修复了些楚辞还没好全的经脉,之后便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连抱她去软榻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昏厥过去。
这时,姜崈推门而入。
他径直走到床边温柔抱起沉睡的楚辞,转头看了看没了知觉的玄夕,满脸都是阴毒狠绝,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崈一路抱着楚辞,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愤怒了一晚,一连杀了两个人的姜崈竟突然感觉到有些心痛。
她睡得好香啊,这些天里,只有今天的她睡得最踏实。
想到这里得姜崈抱着楚辞的双手不由得又紧紧握了握她的身体。
二人回到姜崈房间时,那房间跟白天一样清新典雅,早就没了刚刚那血气冲天厉鬼绕梁的模样。轻轻放下楚辞之后,姜崈小心翼翼地帮着她盖好了被褥,紧紧握住了楚辞的手。
这一握就握了整整一夜。
第40章 我赶回来的第一晚,你就去别的男人房里睡?
楚辞睡得很沉,在确认玄夕回来这件事不是梦了之后,那一直飘着的心仿佛一颗石头落了地。
就这么无梦叨扰的一直睡到了晌午,楚辞被一阵门外的嘈杂声吵醒。
她睁眼便看到了一直坐在床边,头抵着床框闭目养神的姜崈,楚辞观察了四周,发现自己竟在姜崈榻上?!刚准备起身的她感觉到了手腕的一丝冰凉,低头一看,那是姜崈握了她一夜的手。
从楚辞的角度看不到姜崈到底是睡是醒,只能看到他消瘦脸颊上高高的颧骨和他的一点点鼻尖,楚辞试图小心挣脱,却被一把牢牢握住。
“终于醒了。”
姜崈还是闭着眼睛,声音清新脆耳。
“殿下,我为何在这啊?”楚辞十分疑惑,有些不安的她心又一次悬起,玄夕又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叫我姜崈哥哥,以后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许再叫殿下。”
姜崈声音有些生硬,睁开眼睛的他就这么抵着床框,也没有回头看楚辞。
“是......我知道了。”
“你昨晚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我心疼你病还没好,便抱你来我房里睡的。”
姜崈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微微动了动脖子来缓解这一晚上的僵硬身体,手还是紧紧扣住楚辞的手腕。
“让开!”
外面的声音很是坚定,穿过门廊钻进楚辞耳朵里。
楚辞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听到外面这熟悉的声音“嗖”的一下直接坐起。刚想要下床,却被姜崈抓住的手腕的手又一次一把按住。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别起得太急,”姜崈缓缓转身,凤眸低垂看不清眼神,一点点把楚辞身上褪下的被褥又盖了回去,“自从你出事,就夜夜做噩梦,好不容易睡得这么好,就在休息一会儿吧。”
楚辞看着这不知喜怒的姜崈,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不敢挣扎的她只能乖乖躺下,眼神有些慌乱和戒备。
姜崈拍了拍楚辞的肩膀,“你躺好,我出去看看。”
玄夕也是刚刚醒来,发现楚辞不在,揪着小安就问他的小阿辞去了哪里。
小安支支吾吾,哪敢跟他说实话,不过玄夕一下心领神会,直接起身往姜崈住处飞奔。
“他脑袋何时变得这么灵光?”小安看着玄夕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到了太子院子的玄夕,一看侍卫小厮都在紧闭大门的寝室外守着,整个人脸上瞬间没了笑模样,看样子都要气炸了。
玄夕下颌线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满面乌云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这些人也吓得瑟瑟发抖,借尸还魂一般的玄夕在他们眼里不就是魔鬼一样吗!只是谁又敢退呢,这屋内的太子殿下又比这眼前的玄夕好到哪里去了?
就在人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姜崈的房门开了。
太子一身素白宽松衣衫飘飘然的被那晌午阳光照得刺眼。
“玄夕少侠来了。”姜崈眼神温吞声音轻快,背着手款款走出房间。
“阿辞呢?”
玄夕不愿废话,直入重点,语气比刚刚还要凶上许多。
“楚辞在我榻上,昨晚她太累了,还在睡着呢。”姜崈眼神如刀,声音轻佻。
“阿辞有自己的房间,不劳烦太子殿下,我这就送她回去。”玄夕说完便要硬闯,侍卫齐齐利剑出鞘,蓄势待发的站在清瘦挺拔地姜崈身边。
“玄夕,”楚辞批了一件外衣从屋内走出来,“不是教过你,跟太子说话要先行礼叫人吗?”
玄夕看到楚辞没事,先是虚弱一笑,接着这笑容就消失在他震惊的表情之中。
楚辞一头墨染的长发散开披在身上,衣着单薄的她缓缓走出,站在了姜崈身边。
玄夕努力控制着情绪,眼神比姜崈身边那一片长刀还要锋利,他定定地看着楚辞,气急败坏的他实在忍不住醋意,大步向前准备硬抢。
楚辞这时大喝一声,“我叫你叫人啊!”
玄夕一愣,停下脚步的他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一时扯到伤口,吃疼闷哼了一下。被姜崈挡在身后的楚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一扫而光。
“姜崈哥哥,玄夕是臣妹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楚辞恐怕活不到今天。他伤势太重有些礼数不周,臣妹在此求个恩典,希望您看在他护驾有功,宽恕他一回。”
楚辞说罢就行了女礼,微微欠身的时候被姜崈快快用双手搀扶着起身。
“都和你说多少遍了,身体没好要静养,你虽感激恩人救命,但也不能因为照顾玄少侠不顾身体,知道吗?”姜崈手指纤细修长,在晌午的阳光下泛着白光一般,轻轻拂过楚辞额头前的碎发。
这刺眼的一幕玄夕怎能忍得,一跃而起准备抢人。谁知这时身后被一只大手直接拉住,玄夕愤怒甩开,回头怒目而视。
原来是来救场的北言。
北言牢牢抓住玄夕的胳膊,说死也不放手,幸亏小安机灵,看着夺门而出的玄夕就知道事情必然闹大,赶紧找了北言来帮忙。
“臣参见太子殿下,公主,”北言见玄夕冷静下来,马上跟着说道,“公主,您昨夜吩咐属下安排的厢房臣已经办妥了,臣要去复命的时候发现太子殿下和公主已经睡下便不敢打扰,臣失职,请公主责罚。”
楚辞刚刚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北言来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办好就好,快带着玄夕下去休息吧,”楚辞转身冲着姜崈又行了一礼,“我这半月以来,唯独在您这休了个好眠,楚辞在此深谢——”
“那便住下!”姜崈直接打断了楚辞的话,急急说道。
“这可使不得,我怎好睡兄长的榻,让您夜夜都睡在案牍之上呢,臣妹可不能鸠占鹊巢啊......”楚辞低眉浅笑,眼神不住地往玄夕那边瞟,“既然厢房已经收拾好了,臣妹就回去了。”
北言用力握了握玄夕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生怕他这痴傻脑袋错过重点。
姜崈呼吸有些重,但是很均匀,审视地看着楚辞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那......晚上我去你那用晚膳,如何?”
楚辞莞尔一笑,欠着身子点了点头,“我让他们备上您最爱吃的鸡汁青笋烧鹿筋。”
“我不让你叫我殿下,你便叫我‘您’?”
“毕竟下人们都在,不方便,我还要去准备晚膳,恭待圣驾。”
姜崈嘴角牵强地扯了扯,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楚辞的手肘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楚辞见姜崈松口,便立刻走出房门飞快看了北言一眼,北言心领神会,匆匆行了礼拉起玄夕就走。
回去的路上,一直走在前面的楚辞放慢了脚步,北言拽了拽满脸不高兴的玄夕,示意他跟上。
“你伤口还没好呢就这么跑过来了,连个披风都没有,着凉了怎么办?”楚辞试图转移话题。
“冷就冷呗!肩膀上那两个大洞现在还漏风呢,反正也活着也没人疼,有什么所谓?”
玄夕刚刚妒火如燎原一般,不过听到楚辞跟姜崈并没有什么,心里倒是稍微舒服了些。
但还是醋意大发,他刚赶回来的第一晚,这小丫头就去了别的男人房里!
楚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连连小声安慰,姿态低到了地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就在太子那里了,都怪我睡得太死没有察觉,不然我一定是要陪在你身边的!你可有吃饭,军医的药喝了吗?”
“都说了死不了,要死也是气死的!”
“你若是想生气就等好全了,到时候你把府里掀了,我也不管你,好不好?”楚辞轻轻柔柔地哄着,这次的失而复得实在意外,也让楚辞害怕,害怕玄夕再出事。
“你晚上真的要跟他吃饭?”玄夕实在忍不住问了句。
楚辞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玄夕肩膀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鼻子里喘着粗气,拳头死死攥住。
“不许去!”
“你听话......这饭推不了......”
玄夕根本听不得解释,气得转头快步走掉了。楚辞焦急地看着玄夕走的方向,回头吼了北言一句。
“还不快跟着!”
北言慌乱“诶”了一声就跑过去哄玄夕了。
楚辞看着一路不顾扯到伤口也要甩开北言的玄夕,满脸的担忧。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坐了好一阵子,北言才气喘吁吁地跑来回话。
“可哄好了?”
楚辞看了一眼北言,揉了揉跳了一路的太阳穴。
“玄夕哪里是能哄好的,这要不是他身受重伤,我能被他吊起来打一顿出气。”北言满脑子的官司,一口接着一口的水灌进嘴里。
楚辞有些歉意的看着北言,“说正事吧。”
“公主,昨夜......太子那边抬出两个人,一个小太监,一个,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北言马上一脸严肃。
“死的那个侍卫可是陪着太子去泌阳谷救我的?”楚辞并没有惊讶,反而十分平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正是。”
“此人可用刀?”
“是。”
“如何死的?”
“应该是细小匕首或者是粗针之类的......一针封喉,而那小太监,被刺穿了颅骨,死相十分凄惨。”
楚辞努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的是你,姜崈。
就是你要杀玄夕。
“公主,昨夜军医也被太子叫去了。”北言小声提醒。
楚辞听到这里身体一震,一手拍在桌角,紧紧握住的指节发白,整只手咯吱作响。小知见状十分心疼,上去硬生生掰开那手,轻轻揉着。
楚辞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竟不知问些什么好了。
隔了很久,楚辞双眼轻轻闭起,另一只手拂去小知的挼搓,轻声交代一旁的小安,“军医给的任何东西,一律倒掉。去准备晚膳,一定要可口,把房间布置得再雅致一些。”
小安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还是乖乖去做了。
“小知,我要沐浴更衣,找些木香花来,泡在热水里。”
小知一脸不解,甚至还有些愤恨,但楚辞已经进到房里,她也只能跟上。
第41章 十载竹马,殆于桐溪
晚膳时刻,姜崈如约而至。
一抬头,一直沉着冷静的姜崈惊讶地呆住了。
他刚踏进院子第一步,远远便看到楚辞坐在房里,一身云纹细丝褶缎罗纱裙露出好看的肩线锁骨,如墨泼一般的长发由一根靛青色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着她最爱的紫玉莲花簪子。
芳脸匀红,黛眉巧画宫妆浅。风流天赋与精神,全在娇波眼。
姜崈就这么驻足在楚辞别院中央,定定看着出了神,突然觉得冬日里的冷风都不刺骨了。
楚辞侧目发现了呆在那里的姜崈,便起身站定,冲着远处的太子殿下微微侧身行了女子宫礼。
姜崈魔怔了一般的看着她,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快步走到楚辞跟前,一阵花香扑鼻引得姜崈失了态,竟一步走近,不顾楚辞慌乱在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
楚辞稍稍退了半步,微微低头,眼睛看向别处。
这一脸娇羞看的姜崈心痒难耐,连忙又走近了一步,借机扶她坐下。
“天冷,怎么不关好门。”
姜崈柔声嗔怪起来,坐下看着已经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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