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虽说此事是对自己有利,但以拓拔晗目前的状况,只怕是没办法达到要求。
“哥哥,”她刚出声,想说几句好话。却被拓拔晗打断了。
“这是自然,我们求娶的也是公主,”他看向鱼听雪,语气散漫,眸光却郑重,“自然该以公主的规仪接她回去。”
鱼少煊讶异地一挑眉,倒是没看出这厮如此好说话。
与此同时,北方传来马蹄响,听声音竟不下百人。
怎么回事?漠北发兵了?
鱼少煊将鱼听雪护在了身后,紧紧盯着声音的来源,她从旁边露出个脑袋,亦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拓拔晗瞥她一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转身望向北方。
伴着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一支整齐划一的黑甲队伍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为首者是极为年轻的一男一女,二人面容相似却各有特色。
女子以貂覆额,面容明艳昳丽,张扬又充满野性。男子身披狐裘,面容俊朗帅气,内敛又儒雅。
鱼听雪微愣了一下,看向站在马儿旁边的拓拔晗,怎么感觉是他的人?
他一边安抚着躁动的马儿,一边盯着愈来愈近的队伍。
距离不足百步之时,那名以貂覆额的女子冲这边挥着手,嗓音洪亮喊道。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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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唐朝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二首·其一》
②出自唐朝诗人王维的《使至塞上》
第20章 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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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鱼听雪从鱼少煊身后走了出来,朝拓拔晗问道:“接你的?”
他转头瞥她一眼,唇角弯了弯,“准确来说是接我们的。”
鱼少煊神情不明地盯着他的背影,这人心思深沉,来日只怕是劲敌,真要轻易放他离开吗?
可听雪,似乎……
几人心思迥异,转眼间那支队伍也到了跟前,明艳女子翻身下马朝拓拔晗冲过来,却在近前时被他抬手抵住额头。
“翎儿,老大不小了,别老往我怀里钻,”他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宠溺笑意。
拓拔翎跺了跺脚,一把扯下他的胳膊,冲他龇牙咧嘴道:“二哥你这张脸真丑。”
脸上表情凶狠,可两颗小虎牙却让效果大打折扣,反倒更显可爱。
“二哥,”身后拓拔旭将马缰扔给随从,走上前来叫了一声,拓拔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他看向一旁的鱼家兄妹,开口问:“这二位是?”
拓拔翎此刻才看到一旁站着的鱼听雪,她明明一身男子装扮,却仍旧能一眼看出来是个姑娘,且还是个姿容十分过人的姑娘。
中原女子与漠北女子不同,身上总是多了些温婉柔和,譬如温柔解意的母妃,深得父王宠爱。
而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虽未刻意做出姿态,可学习遵守了十几年的规矩姿仪早已刻了骨子里,自成一道风景。
她直勾勾地盯着鱼听雪看,一时间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不自在地掖了下头发。
她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撑着下巴问:“你是谁?”
鱼少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神情不悦,听雪又不是猴子,一个两个忒没有规矩了。
拓拔翎见她被拉走,转头看向鱼少煊,一脸不解,“你又是谁?”
“好了翎儿,”不等鱼少煊黑脸,拓拔晗及时上来解了围,朝二人介绍。
“拓拔旭、拓拔翎,身份跟我一样,”说着又道:“这是鱼听雪,也就是昭宁公主,你们两个别捣乱。”
“那他呢?”拓拔翎伸手指着鱼少煊,“他又是谁?那么傲的。”
拓拔晗刚想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鱼少煊冷哼一声,转过头不搭理她。
“鱼少煊,是我哥哥,”鱼听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朝众人道。
“走,听雪,你还是留在玉门吧,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说着他就要拉着她向回走。这些漠北蛮子一个比一个粗鲁,听雪去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
拓拔翎一个箭步挡在两人身前,面有愠怒,“昭宁公主是我们求娶的和亲公主,被你带走算怎么回事?”
“她是我妹妹,去哪我说了算,”鱼少煊一把推开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拓拔晗抬手扶了下她踉跄的身子,也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语气平静,眸子却深沉,仿佛一汪看不见尽头的深海,带着丝凉意,“她已经选过了,要去漠北,哪怕你是她哥哥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鱼少煊嗤笑一声,温润的面容带了丝戾气,“我就是要带她走,你能怎样?王子殿下。”
拓拔晗面色冷了下来,手背青筋暴起,眼看两人又要动手,鱼听雪眼疾手快地挡在两人中间,朝鱼少煊道。
“哥哥,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漠北,我留下来对谁都不好。天子岂可有戏言,陛下一定会因此降罪于父亲和你的。”
鱼少煊眉头拧着,紧盯着她眼睛发红,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颓了肩膀。
“那住两天再走,”他眼眶有点酸,自己战场之上抛洒热血,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真是讽刺。
拓拔晗紧盯着鱼听雪,等着她的话。
她扯出笑来,摸了下他的银色甲胄,触手冰凉,“我们得立马走,哥哥别担心我。”
“听雪。”他声音大了些,胸口起伏明显。
“好了,”鱼听雪出声打断他,伸手抱着他,在耳边低语,“哥哥,保重。”
说完越过他向前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仿若没有一点留恋。拓拔翎却看到那女子在越过他的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滴进了黄沙之中。
可她顶着暮色和黄沙向前走的背影决绝而坚定。拓拔晗亦抬脚跟了上去,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瞥他一眼,“放心。”
鱼听雪一行人已经远去,鱼少煊却维持那个背对的姿势站在原地成了一尊石雕,黄沙吹过,他的身上头上瞬间变成土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嘎吱作响,面上是极为罕见的阴沉。他虽出身世家,却从无世家子弟的恶习,一直笑脸迎人,在军中也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是以极受爱戴。
士兵担忧地走上前来,“将军,咱们回去吗?”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红缨枪翻身上马,一骑当先冲了出去,士兵紧随其后。
拓拔旭来的时候带了五百人和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鱼听雪终于不用再骑马,一上路就窝进了马车里。
车里铺着地毯和软垫,是以路虽然崎岖不平,马车摇摇晃晃,却仍旧比骑马颠簸好了太多。
她本来不困,却在马车的摇晃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冷风灌了进来,她瞬间清醒。
睁眼一瞧,竟然是之前那个刁蛮王姬拓拔翎,她朝她点点头,往一旁挪了点位置,再次闭上了眼。
拓拔翎坐姿也不规矩,东倒西歪地斜靠着,撑着下巴盯着她,明明因着在车厢底上坐的原因而比鱼听雪矮了一截,可周身气质却极为逼人。
她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她那道强势的目光,她忍不下去了睁开眼温和笑着问她,“王姬殿下找我有事?”
她却摇摇头,继续盯着她瞧。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她嘴角笑意淡了几分,车内气氛也凉了下来。
可那位王姬却跟感受不到似的,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好奇说:“你们中原人都长得一个样子。”
“什么?”鱼听雪有一瞬间的愣怔,明明听清楚了她说的什么话,却一时间有点不明白意思。
“我母妃也是西楚公主,你们两个长得一样,”她努了努嘴,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太一样,母妃比你漂亮一点点。当然你也很美,只不过你们给人的感觉很像,都很柔弱。”
鱼听雪听到这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母妃是当今西楚帝的妹妹,当初也是以和亲的身份嫁来的漠北。
“王姬也很漂亮,”鱼听雪由衷夸赞道。
拓拔翎是传统的漠北长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艳丽,皮肤虽不比中原女子白皙和细腻,却有着天然的野性魅力。
她嘴角勾起,又露出两颗小虎牙,脑袋上的小铃铛泠泠作响,雀跃道:“那是,本王姬也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
鱼听雪露出笑,眉眼弯弯,落在她眼中便是周遭景物黯然失色,又腼腆道:“不过没你好看。”
她摇摇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拓拔翎的美可能她自己感受不到,自己却能完全地欣赏。
“你很自由,”她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副画面,女子一马当先,张扬又恣意,是她永远都成为不了的那种人。
拓拔翎点点头,脸上带着小傲娇,“我的确很自由,我跟哥哥一起去围猎,一起去赛马,还跟他一起逛青楼。”
鱼听雪有一瞬间的愕然,这姑娘怎么啥话都往外说。
“你们中原女子太古板了,”她倒了一杯马奶酒递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小口喝着,“母妃就很古板,天天之乎者也,做什么都要考虑合不合规矩。还天天训我。”
“你们不累吗?”她一脸不解地看向鱼听雪。在她看来人生就该尽欢,想笑就笑,想跑就跑,顾忌那么多太憋屈了。
鱼听雪接过看了眼又放在桌子上,是她没有接触过的口味,暂时不太想去碰。
她摇摇头,语气平静,“过久了就不觉得累了。”
话音刚落她却感觉胸口刺痛,脸上浮现出痛苦至极的神色,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淋了拓拔翎满身,她一脸惊恐地看向七窍流血的鱼听雪,大叫一声往外爬。
“二哥二哥,”她腿脚发软地朝马车旁随行的拓拔晗喊道,“鱼听雪她吐血了。”
拓拔晗面色一变,急忙喝停了队伍,迅速下马上了车。鱼听雪已经晕了过去,一张脸上净是刺目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鱼听雪,”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却不敢乱动她的身子,可她一点回应都没有,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都要怀疑她已经没了生机。
“快,”他朝外面的拓拔旭喊,神情严厉又焦急,“加快速度,就近进城去找大夫。”
拓拔旭应答一声,打马而出去探寻最近的城镇,随行队伍亦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鱼听雪的面色愈来愈惨白,气息亦愈来愈微弱。
“她刚才发生什么了?”他拧着眉看向一旁懵了的拓拔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拓拔翎从愣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道:“她刚刚就好好坐着,然后突然就吐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她,她的嘴唇逐渐变得青紫,身体温度一再降低。
拓拔晗握着她的手哈气,心急如焚,却始终不见拓拔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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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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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也未曾见她有什么隐疾,看她此时嘴唇青紫,七窍流血的模样,似是……
中毒?
他端起小桌上的马奶酒凑近闻了一下,并未有任何不对。拓拔翎见状急忙说:“她刚才什么都没吃。”
什么都没吃怎么会中毒?
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拓拔旭回来,他沉声嘱咐:“你看着她,我去找人。”
拓拔翎点点头,他刚跳下马车打算自己去找,前方拓拔旭策马回来了,队伍亦停了下来。
马背上驮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策马狂奔至马车旁边后,拓拔晗一把将老头半拖半抱了下来,老头一路被颠簸得晕头转向,此时扶着马车吐得昏天黑地。
“快,有人中毒,”他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自己也紧跟着钻进马车。
老头瘫倒在车上,面色痛苦,怒骂道:“老子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们弄散架了,什么中毒,救不了!”
拓拔晗却不管那些,一把将他推到鱼听雪旁边,面带愠怒:“救不好她,你就陪葬。”
老头还要再骂,睁眼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狠戾模样,讷讷着翻个白眼,终于还是正眼看向鱼听雪。
待看到她满脸鲜血的模样愣了一下起来,随即伸手搭上她的胳膊,神色却愈来愈凝重,“她吃什么了?”
“什么都没吃,突然就这样了,”拓拔晗面沉如水,紧盯着她。
老头挪开手,平淡道:“她中毒了,什么毒我不知道。”
拓拔晗点头,他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此刻才被证实。至于是谁下的毒他自会查,可此刻最重要的却是解毒。
“严重吗?有没有办法解?”他看向医者,面沉如水。
老头摇了摇头,从随身箱子中掏出银针,一字摆开,动作缓慢,语气淡淡,仿佛面前的不是一条人命。
“我解不了,只能暂缓。只有知道中的什么毒才能配制解药,若是贸然用药,只会加速她毒素渗入的速度,若是毒入心脏,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老头边说边下了针,拓拔晗不敢打扰,端坐在一旁回忆着一路行来的异象。从坠下崖在李青山家里养伤,再到一路北上,都想不出一点有异的地方。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毒?下毒之人又为何要冲她来?
老头取了银针,整理好医药箱就要下车,斜睨着他道:“我已经替她下了针,毒素蔓延的速度慢了点,但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解毒,她还是必死无疑。自求多福吧。”
老头跳下马车,朝拓拔旭伸出手,“银子拿来,再把老夫送回去吧。”
拓拔旭环胸站着没搭理他,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就要自己骑马离去,被拓拔旭一把拽了下来,“你还不能走。”
老头气得破口大骂,“老子在家里睡觉睡得好好的,你跟土匪一样扛起老子就走,现在人救完了还不让走,怎么的,还真要给她陪葬?”
他嗤笑道:“要我说还是给那位积点德吧,说不定阎王爷看在你们如此诚心的份上就不收她了。”
“你!”拓拔旭一把拽住老头的衣领,拳头都抬了起来,老头一脸挑衅地瞪着他,最终还是咬牙放了下去。
拓拔晗看一眼神情安稳了很多的鱼听雪,也跟着跳下了车,朝老者道:“她的情况不允许再赶路,带我们去你的医馆。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着掏出一叠银票塞进老头手里,他本来不耐烦的脸色消了几分,冷哼一声将银票收了起来,又吭哧吭哧爬上了马车。
“走吧。”
拓拔旭气呼呼地上了马,策马在最前方带路。
“她的毒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解吗?”拓拔旭坐在老头对面,搁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低头看着鱼听雪。
他根本想不到她是如何中毒的,更何谈去查出是什么毒。这个小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医术过人的大夫,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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