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这个结果和自己想要的结果简直相差千里,安阳夫人始终没有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她看向妘挽,妘挽依旧挂着平静安宁的微笑,可安阳夫人却觉得她的微笑是那么的虚伪,好笑在嘲笑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现在没有时间让她思索,父亲的叩拜表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无奈间,安阳夫人强颜欢笑地恭喜叩拜,而她的心此时却是痛的要死,她的妹妹进宫了,说明安陵侯府不再只是自己的后盾了,他们有了别的选择,那她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就这样冬宴在大家的心猿意马之中顺利地结束啦。
一个月后,炎国送来国书和聘礼,两国商议于来年重阳节后迎接妘挽公主入炎国,并于后年的初春举行婚典。
妘挽大事已定,槐王也于立春为妘挽举办了隆重的及笄之礼,典礼极显尊贵与奢华,处处彰显着王上对公主的宠爱。而妘挽公主趁机向王上请旨,在自己及笄之礼当天,布米施粥,与民同乐,以求上天庇佑东夷国安民顺。槐王感其为国为民之心,准其所奏并大赦天下,在梵京城中设四处粥棚,连续月余向流民和贫民发放粮食和米粥。一时间,全梵京城中的百姓无不感念妘挽公主的恩德,自此,妘挽公主不在一个饱受离宫之苦的公主,而成了一个受人敬仰、受人爱戴的公主。
冬宴上出尽了风头,可真正的好戏却在后头,那个顾如芯确不是什么善类,仗着自己家世好,和安阳夫人一样嚣张跋扈,处处总想压人一头,本来她位分低,安阳夫人还好拿捏,可顾如芯毕竟年轻,新花样多,哄得王上总是往她那里去,入宫月余盛宠不倦,不久便连晋两位。而王后,以前只需要提防一个,现在却要提防二个,着实很是头大。明明还未春暖花开,但东夷国的后宫确是一派春意盎然。她们斗得越凶,妘挽的小日子就过得越发自在,在打发了椒澜苑内几个多事的宫女后,妘挽便想着怎么度过自己在东夷最后几个月的时光了。
妘挽瞅了个时机,借着给王后请安为由,向王后请求希望学习骑射,毕竟炎国是以武立国,若自己连个骑射都不精通,恐怕会叫人笑话,王后觉得有理,倒是没拦着,只是嘱咐道,虽说要学习骑射,但平日里的功课不能落下,且大病刚好,万事不能逞强,便让妘挽去了。王后确实没有心思再管妘挽公主的事情了,后宫的事已经够让她头痛的了,然而前朝的动荡却让她更加的心寒,王后毕竟是王后,当安阳夫人和芯容华(顾如芯)在后宫里争得你死我活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王上在朝堂上的动作。平远侯府和安陵侯府是辅佐王上登基的功臣,王上早年,也确实给了两府厚重的恩赐,可这些年王上明显在提拔新人,梵京城中的高门新贵增加了不少,王上对两府的恩宠也在逐年减少,奈何两府后人中男丁不旺,没有什么可堪重用之才,所以他们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她们这些女子的肚子上,可如今……果真应了那句古话,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有了王后的准允,妘挽出宫方便了很多,便常常携了丹夏和辛禾到梵京城郊外的围场,东夷国的贵族子弟多爱风花雪月,喜爱骑射的不多,所以妘挽可以在围场里纵情而为,不用再顾忌旁人的眼光。离开了王城里的勾心斗角,纵情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奔腾,心中有着说不来的畅快。
日子过得飞过,很快就要到重阳节了,王后那边也透了消息给她,说再有几日炎国的迎亲队伍就要到达梵京城了。
今日在围场,到了时辰妘挽仍迟迟不下马,虽然嘴上不说,妘挽对嫁到炎国心里仍是不好受的吧。陆暮笙不知何时来到了围场,“公主骑了多久了?”陆暮笙问道,丹夏行了礼后道,“回公子,大约三个时辰了。”看着妘挽马上的飒爽英姿,丹夏有些担忧道,“公子,公主有这么好的骑术,真得不会让人怀疑吗?”陆暮笙道,“公主…原本骑射就不差,况且要嫁的可是炎国太子,为搏得君心,苦练骑射,亦未尝不可。”又看了一会儿,陆暮笙道,“快要前往炎国了,你心里害怕吗,丹夏?”丹夏摇了摇头道,“虽然不知未来要面对什么,但我知道我的阿爹、阿娘在天上看着我、护佑我,我就什么也不怕了。”陆暮笙道,“你很小就来了丞相府,我们都知道彼此心中最为隐晦的秘密,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希望你也可以同样的信任我。”丹夏抬头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如玉的公子,鼓足了勇气开口想说些什么,可终在要脱口而出之际又生咽了回去,只道,“公子放心,丹夏一定不负所托。”
许是骑得有些累了,妘挽便带着马儿到湖边饮水,远远便看见潺潺流水的湖面上,飘着一艘小船,依稀可见一人头戴蓑笠立在船头,看来陆暮笙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留了辛禾、丹夏在岸边放风,妘挽独自登上了小船,进入船舱内便看见煮好的新茶、备好的暖炉和点心。
“好久不见,公主一切安好。”陆暮笙作揖后,便坐了下来,给妘挽和自己填了茶。多日不见,陆暮笙已然消瘦了不少,原本清冷的气质,更添了几分孤寂,眼中的光芒少了许多,“前些日传言陆公子病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妘挽说着坐下,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有劳公主挂心,前些时日…在下却有不适,如今已然痊愈。”“只怕是外伤易治,内伤难愈啊。”妘挽说完,见陆暮笙并不接话,又道,“自我进宫后,陆公子便再无踪迹,平日里也只是传来个只言片语,难道陆公子是想考验我如何应对不成?”陆暮笙道,“公主说笑了,王宫不比别处,耳目众多,贸然联系难保不会留下痕迹。丞相府的布局绝非一日之功,定可保公主平安。再者…公主自幼聪慧,进宫前也做过很多功课,后宫些许手段自是伤不到您的。”妘挽听着笑而不语,陆暮笙接着道,“君臣有别,今日冒险与公主一见,只为有几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其一,公主嫁入东宫后,要先力求自保,炎国太子轩辕凤凛现有四位妾侍,除一人外皆为各国贵族之女,大家各为其主,利益牵扯复杂,想要驾驭她们并不容易。其二,炎国太子极为谨慎,公主要尽量得到他的信任,探清虚实,里应外合助大王子轩辕沐阳为王,他的母亲郑王后,与东夷有姻亲,所以大王子继位对东夷最有力。”
自妘挽认识陆暮笙起,难得听他说过这么多话,笑道,“怎么听着,陆公子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我以东夷国堂堂公主的身份嫁入炎国,炎国就是再蛮横,又能奈我何?”陆暮笙看着妘挽,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想起父亲的嘱托,他没有开口,只道,“炎国不比东夷国,还请公主小心为上。关于更多的消息,随后会以献书陪嫁为名呈于公主,请公主务必谨记于心。”围场中还有巡卫,妘挽不便多留,只是看了陆暮笙一眼,便下船而去。
陆暮笙说的对,此去炎国九死一生,今日一别,往后再难相见,妘挽想起刚入丞相府的时候,他对自己确实颇为照顾,但他的心思太过深沉,对于这样的人,妘挽有天生的疏离感,也许他的真情实感曾对那个人流露过,可惜的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骑在马上的妘挽,又往湖上望了一眼,便勒了马绳,转头飞驰而去。记得妘挽的棺椁离开立雪园之时,她有一个问题要问陆暮笙,陆暮笙说她会在东夷王宫里找到答案,不错,她当真找到了那个答案,妘挽公主绝不是简单的失足落水,想来定是遭了歹人的暗算,安阳夫人有着最大的动机,掌管后宫一切的王后亦不可能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所以……她们都是凶手。妘挽出事,陆暮笙不可能不查清楚,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些的,他不可能不报复,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毫无行动,难道他在等待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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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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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到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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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国的东宫中,太子轩辕凤凛正在看着黑羽卫传来的这些时日诸国的情报,堂下立着一位官员,正是出使东夷国的使者,“……以上就是臣在东夷的所见所闻。”使者说道。听到使者的讲述,凤凛并没有抬头,使臣继续道,“东夷槐王少年继位,大权多为权臣所掌,可如今的槐王早已独挡一面,为稳固王权,必然会打压权臣实力,东夷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听到这话,太子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使臣一眼,悠悠道,“槐王心思深沉,再加上陆丞相父子和新晋崛起的乐善侯府,若东夷真的达到了君臣一心,那岂不是要成为我炎国的心腹大患吗。”使者听闻,立马下跪道,“太子说的是,说的是,愚臣妄言,还请太子赎罪。”太子无心听他告罪,挥手便示意他退下了,“如此庸臣,也就只能干些…相看公主的活计儿了。”侍卫桀听到太子的话,低头不语,那位使臣本是想来太子这儿邀功,却不想马屁没拍成,却拍在了马蹄子上,当真可笑。
终于看完了手里的奏报,凤凛披了裘衣,走出门外活动一下筋骨,天空中明月高悬,冬季的寒风肆意在耳旁刮过,凤凛不由得想起月初在夕颜宫的情景。炎国太子和东夷国妘挽公主成婚的诏书颁下,凤凛便去了夕颜宫,他知道母亲平日里不见他,但事关他的终身大事,母亲或许会见上一见。果然,陶姑姑禀报后,便领他进了夕颜宫,凤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母亲仍然同往日一样地打坐,桌案上摆满了誊抄好的经文。
凤凛不敢上前打扰,只等母亲礼毕,才向母亲恭敬地行完问安,诉说了今日的来意,“你会喜欢你未来的妻子吗?”虞国夫人道,凤凛笑道,“母亲,儿子虽与公主素未谋面,但听使者说,公主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儿子想着以后…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虞国夫人看了看凤凛,道,“凛儿,娘知道,你站得越高,背负的就越多,娘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和相爱之人携手一生。”凤凛笑道,“母亲,凛儿是炎国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权柄,还有什么…是得不到,儿子自会平安喜乐。”虞国夫人轻叹一口气道,“是吗?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凤凛道,“母亲,儿子身上流淌着的是轩辕王室的血脉,自然是像父王的。”
突然虞国夫人抓住凤凛的手,满含深情的说,“凛儿,我们走吧,抛开什么夫人,太子,离开炎国,回杏芜镇,好吗?”凤凛惊讶道,“母亲,您何出此言,这里不好吗?凛儿在这,父王也在这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虞国夫人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道,“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从来都不在这里。”看着此时的母亲,凤凛无奈地抽出了被母亲握着的手,“可这是凛儿的家,凛儿身为炎国太子,自是要为炎国的宏图霸业鞠躬尽瘁。”看着如今眼神坚毅的儿子,虞国夫人只是摇头,她早已明白,自她们来到炎国王城的那天,她们就被卷进了这看似光芒万丈,实则累累白骨的权力斗争中去,再也无法独善其身,只能无力道,“为娘…明白了,今日母亲累了,你……改日再来吧。”说完便头也不会向内室走去。
凤凛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多想冲上去抱住母亲,说声“阿娘,儿子很想你,你知道吗?”可却总也说不出口,母亲太过懦弱,在她的心中在意的只有那些已逝之人,始终看不到凤凛眼中的星辰大海和心中的激昂澎湃。
“殿下,太子殿下。”多声地呼唤,才将凤凛的神思拉回,“是霜儿啊,何事?”女子呈上一张单子道,“太子,这是为太子妃准备的衣物、首饰、器物等,请您过目,若有不妥,凝儿马上去改。”凤凛接过单子,似有似无地看了两眼道,“霜儿有心,没什么不妥,不过毕竟是东夷来的公主,若临时有需求,自当满足才是。”“是,霜儿明白,凝儿告退。”看得出太子此时心情不佳,她便很识趣地告退了。
女子在回廊上优雅的走着,手上的金川儿和头上极致的步摇,随着她的步调轻微摆动着,显得如此相得益彰,月色透过层层宫墙,照在她那儿白净的脸上,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大难不死的甜儿,也是如今的凝霜,是这东宫里的凝承微,她为人谦和恭让,可手段了得,善察人心,从俘虏、奴婢、掌事到今时今日的嫔妾,她的上位史,在东宫也是一段传奇。虽不是炎国人,但太子对她很是信任,虽然位份不高,但东宫内院的大小琐事都经她之手,所以她与其他的贵女在东宫的地位并无太大的差别。
回到倚雪苑,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卸妆后,凝霜卧在榻上,看着桌上那张她刚刚禀报的单子,心道,东夷国的公主吗?又是一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要来这波谲云诡的炎国东宫里插上一脚。自凝霜来到东宫,就见过各色的美人,可很多却昙花一现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果好的像礼物一样被太子赐给了别人,有的被当做了粗实的丫头杂役,没过多久就被折磨死了,还有些心怀不轨被发现的,要么被杀了,要么被下放到军营成了军妓,如今东宫里剩下的除了她,便是另外三位孺人,而她们得以立足的原因,无非是她们有着高贵的身份,还能为太子所用罢了,有些人啊,天生运气好,从一开始就能拥有像自己这样所谓的贱民怎么争都争不来的东西。
东夷国中,炎国三书六礼已至,宫内红灯年节高高挂起,打从今年过了十五也未见取下,内侍间从诏书颁下的那日就开始加班加点忙活起来,王后刚忙完年节又忙元宵,而且时时有个国婚悬在头顶不敢怠慢,人都瘦了一圈了,于是乎王上亲自下旨,让戚夫人协理宫事,这是与炎国的联姻,万事都马虎不得,戚夫人是妘挽公主的生母,有她帮衬,王后自然可以省心不少。
妘挽在椒澜苑中也没闲着,除了例行的功课外,还有王后指派的姑姑教授婚礼的当天的各种流程和礼节,好不容易课业结束可以休息了,便有宫人见缝插针拿着长长的礼单来请她过目,只有夜深人静之时,妘挽才有时间翻看些陆暮笙变相弄进宫的“书文”。本以为一切就这么慌乱而平静的渡过,谁知刚过完中秋,后宫就除了一件大事,顾荣华滑胎了。王上震怒,一查到底,结果竟然查到了安阳夫人,面对铁证如山,纵使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她,也要匍匐在王上的脚下,忏悔求饶,求王上念在她们多年的情分网开一面。若是王上还是刚刚登上大位的王上,也许顾忌着安陵侯府,会留她一命,可如今的王上,大权在握,不用顾忌任何的情面,终是一条三尺白绫刺死了曾荣宠一时的安阳夫人,并晋升了顾如芯为淑仪。
妘挽在椒澜苑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烹煮新茶,从陆暮笙给的书文中,她知道了安阳夫人曾经辉煌的过往,也正是辉煌过,如今才接受不了这般备受冷落,决定放手一搏,可终究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罢了。时势不同,纵使安阳夫人出身再高贵,也高不过魏巍王权,她看错了自己,也看错了王上。接连损落两条性命,在这王宫里不过流言蜚语几天,也就归于了平静,“自古无情君王家”这曾是阿娘说过的话,可她却碰上了有情的阿爹,一个承诺并践行了此生只爱她一人的君王,是何其的幸运。
重阳节这天终是到了,妘挽终是踏上属于她的征程,近一年的光阴,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从一位在世人眼中已死的亡国公主变成了另一位真正亡故公主的替身。往事如烟,迎接她的将是另一段未知的旅程。
经过复杂的仪式流程,拜别王上、王后、妃嫔、宗亲和文武百官后,妘挽穿着华丽盛装,头戴金毓冠,脚踏祥云的红缎鞋,手持彩色羽扇,踩着红毡毯一步一步走向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车撵,车辇的身后是一车车满载的陪嫁物品和侍女随从,在车辇周围的还有前来迎亲的炎国将军和士兵。妘挽撵中坐定,随着内侍官高亢的一声“公主出阁”后,浩浩荡荡的车队便出发了,带着妘挽心中的复仇之火驶向遥远的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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