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轩辕长钰说明来意后,长钰刚想开口答应,谁知平泰侯却道,“太子妃见谅,我儿…伤势还未痊愈,医师言不可行剧烈活动,还请太子妃另选他人吧。”听到平泰侯这么说,妘挽只得作罢,便去找了三王子轩辕希夜,却被他一旁的嬷嬷给拦下,“太子妃见谅,夫人有言,三王子风寒未愈,台上看看便罢了,下场比试是万万不可的。”此时的希夜面怀愁容地冲妘挽摇了摇头。
接连被拒的妘挽心中焦急无比,南宫祯的击鞠技术很好,南宫锐是其兄长,击鞠自不在其下,若找女子与自己同台应战,当是毫无胜算。突然妘挽又想到了南宫垚,可想到他在南宫府的处境,也只能作罢,其余之人再无骑射俱佳之辈。此时的南宫慧还在一旁叫嚣,“怎么,太子妃还没找到帮手吗,难不成是要以一敌二?”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剑,妘挽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和尊严,她跑回看台,端起侍从手中的茶,正欲向太子跪下,谁知太子只手一托,扶住了妘挽道,“太子妃的心意本宫收下了,接下来我们就来大杀四方,不要让某些人太过得意了。”说完便走下了看台,妘挽愣了片刻后,转身紧跟太子其后。
刚刚来到场中的武王,看着此时场中将要开始的对决,不解地问道缘由,听完属官的解释后道,“能让太子下场为之一战,太子妃也不简单啊。呵呵。”场上太子与太子妃同南宫锐与南宫慧骑马相对而立,看似是为了争夺彩头,实则也是朝堂上的缩影,“南宫慧常同其父征战四方,骑术精湛,不可轻敌。”太子在旁小声提示道。
只见属官挥旗下,号角声起,比赛开始,一时间骏马奔腾,尘沙飞起,四人在场上你争我夺,精彩绝伦。双人击鞠更考验队友之间配合的默契,南宫锐和南宫慧均出自南宫家,自有一套他们熟知的策略和打法,凤凛和妘挽不久便落了下风。看到自己的落后之时,妘挽并没有心急,而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对策,突然她想到,函公前几日让自己誊写的文章中有一篇名为《田忌赛马》的故事,灵机一动对太子道,“殿下,我有一计,不知殿下可愿一试?”而后在凤凛的耳边言语了几句,凤凛听后,点头道,“可当一试。”于是,大家惊奇地发现了场中对战的变化,南宫慧的防守方换成了太子,而太子妃则直面南宫锐。开始南宫一家到觉得没什么,可真打起来,却发现了其中的关窍,若南宫锐持球,不仅有太子妃的主防,侧面还有太子的侧防,两者竟成合围之势,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钻了空子,若是南宫慧持球,太子必能截之,所以很快战局出现了反转。
眼看比赛接近尾声,南宫一家却处于劣势,南宫慧竟耍起了阴招,在一次夺球的过程中,竟故意执仗打中妘挽坐骑的肚子,马儿受惊,狂躁起来,太子妃勒紧马绳却制服不了躁动的烈马,危急关头,太子飞身一跃,跳到太子妃的马上,大喊道,“抓紧我”,然后抓住马的鬃毛,举起拳头朝马头用力捶去,马儿受到重击,心生畏惧,没几下便乖乖安静下来。驯服了马儿后,凤凛朝身后的妘挽柔声问道,“刚刚可有吓到?”妘挽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嘴硬道,“没…事,多谢太子。”可饶是她逞强,紧握太子衣服的双手却毫无意外地出卖了她,凤凛只是笑了笑,未再言语。
南宫锐有些不高兴了,斥责南宫慧道,“慧妹妹刚刚太过于鲁莽了,若是伤到了太子妃,王上是要问罪的。”南宫慧虽然心虚,但嘴上仍道,“赛场…无情,谁还没个疏忽大意。”定了心神的妘挽,眼看着南宫兄妹的争吵,对一旁的太子道,“太子,他们之间已生嫌隙,来,让我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太子道,“好,今日都听太子妃的。”
面对气势如虹的太子和太子妃,心生顾虑的南宫兄妹配合不如先前,自是挡不住这强势的进攻。眼见太子持球已向毬门而去,妘挽自觉大势已定,便调转马头向身后的南宫慧驶去。南宫慧见状也未减速度,面对面直直地冲去,眼见太子妃和南宫慧就要撞在了一起,台上的长钰紧张地站了起来,妘挽却在两人快要碰到时,调转马身,顺势踢了一下马后肚,马儿扬起后蹄正好踢中了迎上来的南宫慧的侧马肚上,南宫慧连同马儿一下子便被踢倒在地,就在南宫慧倒地的一瞬,太子也把球击入了网囊,号角声响起,比赛结束。
看着满身污秽,踉跄爬起的南宫慧,妘挽道,“教我马术的师傅曾言,此招轻易不可用,但若遇善使阴术者,可用之。”说完头便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原地气红了脸的南宫慧。台上的武王见状笑道,“呵呵,这点太子妃和太子倒是很像,都是有仇必报之人啊,哈哈。”回到看台旁,等候多时的周婷、范薇和苏蓉瑾等拉着妘挽高兴地不能自已,接过侍从呈上的青剑,妘挽的心中感慨万千,她看着手中的青剑仿佛重拾了失散已久的兄妹一般,一时间眼泪凝聚于眶,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看着妘挽喜不自胜的笑容,凤凛觉得比秋日里的阳光更加温暖娇艳,冰冷的心房被它照耀着,竟泛起了丝丝涟漪,一种暖暖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希望他的太子妃脸上能一直挂着这样的笑容。
回到看台上,妘挽净手后,亲自剥了贡桔,递给凤凛,以表达感谢之意,凤凛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接过桔子吃在嘴里却觉得格外香甜。看着不久前还势同水火,如今却异常和谐的太子和太子妃,平泰侯道,“钰儿,看到了吗?有时要得到一个人心,是需要手段的。”长钰看着对面的一幕,紧握着双拳道,“父亲,可孩儿觉得,如果是真心爱一个,就会无条件地支持她想做的一切。”“那是因为你的权势还不够,只能一味的顺从。”平泰侯厉声道,“可有的人足够强大,足以截断她所有的退路,让她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选择。钰儿,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你可以想一想,可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听完父亲的话,长钰的双手依旧紧紧握着。
回到月漓阁中,已是夜里,好奇的小丫头们把妘挽围了起来,忙不迭地打听着重阳大射的盛况。虽然妘挽人没回来,可她教训南宫慧的举动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惠阳城,大家都在说,‘太子妃正义凛然,像南宫慧那些的骄纵之人,早就该被教训了。’叶儿问道,“太子妃,您赢得是何宝物,给奴婢们开开眼呗。”妘挽道,“好啊。”然后从一旁拿过青剑道,“就是它。”丫头们凑上前去,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有些失望道,“太子妃,奴婢们听说别家赢得的都是头面啊,璎珞啊,华胜什么的,你和南宫家的小姐争得头破血流的,就因为一把剑?”枫儿不解地说,妘挽向众人说道,“它叫小青,你们以后啊…要好好照顾她。”
倚雪苑这边,凝霜在在核对内务的各册账务,东宫门下产业颇多,早些核对,年节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一旁跪着的小厮将今日看到的关于重阳大射的事一一禀报给凝霜,在听到太子亲自下场比试时,凝霜持笔的手僵在了那儿,一大滴墨汁滴了下来,染花了刚刚写好的一页纸,怜儿见状,赶忙收拾了一通。小厮禀报完退下,怜儿又铺好新的一页宣纸道,“承微放宽心,殿下…兴许是许久未下场比试,技痒难耐,别无其他。”自从怜儿上次挨了打,说话着实中听多了,凝霜并未持笔续写,而是披上褂子起身,打开窗子向外看去,清冷的月色照着冷清的院落,太子已经很久没来这倚雪苑了吧。
“能让太子下场,是她的本事。像我这样的妾室,一辈子都入不了正堂,参加不了典仪,只能留在这四方的院落中虚度光阴,有很多事不是你不能,而是上天从一早就剥夺了你尝试的机会罢了。”寒风刮过,眼角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滴下了几滴,凝霜赶紧试去,转而问道,“刚刚小厮说道太子妃赢得了个什么宝贝?”怜儿道,“是一把青剑。”听到是一把青剑,凝霜的心忐忑了起来,“青剑?什么样的青剑。”怜儿道,“这个吗,小厮倒是没说,想来一柄剑能有什么特别。”凝霜回想到,重阳大射之前太子曾去过臻宝阁,想来应是为了挑选彩头,臻宝阁收藏的是昔日各国王室珍宝,那把青剑会不会是霍王后的那把……想到这儿凝霜更加不安了起来,她决心要找个机会去一趟月漓阁,亲眼见见才好。
这把青剑,妘挽爱不释手,每日都要把玩,树下挥剑,总好像又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候,忧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一日,将至午时,内侍跑来传话,说太子要同太子妃用午膳,辛禾和丁香高兴地不得了,赶忙准备去了。午时至,饭菜、茶点均已齐备,凤凛也按时到来,妘挽本想同凝霜那般为凤凛布菜时,凤凛却道,“太子妃无需费心,本宫自取便可。”说着便自己动手起来,看到此,妘挽长舒了一口气。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无言地吃了一顿饭,饮茶之时,丹夏捧着几匹蜀锦而入道,“太子妃,这是今日领回的蜀锦,您看颜色可好。”妘挽看了几眼道,“不错,对了,午时后,你再去凝承微处领一匹云纹暗花的墨蓝色云锦和黑色的布料来。”凤凛道,“需要布料,直接去库房去了便可,为何还要支会她……”凤凛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以前…是因为你身体不适,怕你操劳,不好叫你费心,如今你已然大好,这东宫管家之权自当是你这位当家主母的。”妘挽忙推却道,“太子多虑了,臣妾并不在意这个,况且臣妾如今常在太学,府中事务诸多,您确实需要一个熟悉事务的得力助手。”太子看着妘挽笑道,“既如此,本宫也不强求。”饮了一口茶道,“对了,刚刚太子妃所要布料有何用处啊?”
妘挽想也没想就自顾自地说道,“希夜的生辰快到了,春猎之时多亏有他,臣妾想着给他做套衣服,以表谢意。还有,上次臣妾…伤了长钰世子,世子虽没同我计较,但到底是臣妾鲁莽了,臣妾想给他做双步履,也算赔罪……”旁边的辛禾首先注意到了太子的异样,然后一个劲儿朝妘挽使眼色,终于注意到辛禾眼色的妘挽朝凤凛看去,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可谓是阴云密布,凤凛放下茶碗冷冷地道,“看来太子妃,记性不太好,这么快就忘了重阳骑射上,是谁帮你赢得了心爱之物。”似是感知到了太子的生气,妘挽忙道,“自是多亏了殿下的帮忙,可是您…什么都不缺啊……”凤凛轻哼了一下道,“说得像是堂堂三王子没衣服穿,世子没鞋穿了一样。”然后直直地看向妘挽道,“不管怎样,今年年节,太子妃需亲自为本宫做一件礼物。”说完便不给妘挽讨价还价的机会起身离去,却在跨过屋门后停住,不怀好气地道,“当初本宫罚你前往太学听学半年,如今算来这期限……好像是过了吧。”这一句赤裸裸地威胁,任谁都听得出来。
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太子在月漓阁用过午膳没过多久,凝霜就携了礼物上门来了。行了礼,凝霜并未多做寒暄,她知道妘挽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言道,“那日多谢太子妃替我美言,若非如此,恐怕这东宫的管事之人就要易主了。”妘挽冷笑道,“承微抬举了,这东宫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这个你最是清楚不过。”转而又言道,“本妃向来不喜欢打理那些琐事,而且本妃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凝霜听着太子妃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总会萌生一种亲切和熟悉之感,她一直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太子妃与公主并无交际,可那种熟悉感却那么真实,总是让自己不觉回想起昔日黎国的美好时光,傻傻地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好不容易收回了漂浮的思绪,凝霜想起来此行的真正目的,“妾身听闻太子妃…在重阳骑射中赢得了一件宝物,妾身有些好奇,想问太子妃…可否一观?”妘挽看着凝霜,原来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也罢,她与“青提”从来缘分匪浅,妘挽道,“自然可以。丹夏拿剑来。”当丹夏捧着一柄青剑出现在凝霜视野中时,凝霜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青……”名字喊了一半,另一半硬生生地憋在了嘴里,将“青提”拿在手中,凝霜早已激动不已。
那年她才四岁,父母早早在饥荒中饿死,为了填饱肚子她不得已去偷别人家的吃食,结果被发现,一顿拳打脚踢自是难免,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一位手持青剑身穿青衣的仙女从天而降,将她从阿鼻地狱带到了温暖的人间。看着凝霜难掩的激动,妘挽也有些感伤起来。归还了青剑,凝霜急忙擦去眼眶中的泪花道,“请太子妃见谅,许是风沙迷了眼睛。”妘挽道,“无妨,承微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本妃……有些累了。”听到太子妃这么说,凝霜顺势便退了下去。看着凝霜仓皇离开的背影,妘挽心道,“阿娘,您看到了吗?甜儿……这些年似乎过得也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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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冬至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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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冬又至,年年岁岁人不同,东夷带来的奴仆们已经习惯了惠阳城的冷冽和干燥,唯一没有适应的怕是只有丹夏,她一直心心念念得都是玄机尉的冶铁秘术,奈何几次尝试无果。丹夏觉得妘挽如今只顾求取学问,忘了她们当初来到炎国的使命,妘挽常笑道说,有你这样爱唠叨的人在,她想忘记什么也是不容易的。命人做好的衣裳、鞋履都已着人送了过去,听说收到的人都很欢喜。太子的要求难住了妘挽,而且时不时见面都要催促,仿佛拿了他什么宝贝似的。
很快,惠阳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原本最先请大家喝喜酒的郝思佳,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夺取了年仅二八的芳华。王室规矩,除非王上、夫人殡天,太子妃不可着丧服、致丧礼,所以妘挽无法参加好姐妹的葬仪,只能在街角远远地看着郝思佳的殡车从眼前缓缓驶过,想起她们一起读书、一起击鞠、一起欢笑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听说西伯侯家的公子也是伤心不已,亲写悼词以表哀思。之后惠阳的雪越下越大,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妘挽特意给函公做了火炕和加了铁罩的火炉,连函公自己时不时都说,好像今年冬天没那么冷了。自从上次中秋家宴后,每个月妘挽都会抽出时间去夕颜宫陪虞国夫人说说话,虞国夫人的心境开朗了不少,是啊,虞国夫人最在意的不过是阖家安宁、安享太平罢了。大家的生活还在继续,并没与因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滞不前。
入了冬,王室的各项活动少了很多,为了不让严冬的寒冷吹凉亲贵之间的情谊,武王特意在立冬这天,邀请惠阳城中的王侯贵胄入王宫一聚。妘挽的那些好姐妹并不在受邀之列,故而妘挽特向武王请旨,想邀请几位九卿家的小姐参加冬宴,人多也热闹些,武王允之。
冬宴虽是家宴,但一应物品的规格和用度皆有明显的等级之别,妘挽身为太子妃,同太子一席而坐,高居堂上,随侍王前,堂中的便是宗亲侯爵,地位显赫,尊贵异常,堂下的是三公重臣,国之重器,中流砥柱。妘挽邀来的范薇、苏蓉瑾、周婷等皆为九卿之女,自是坐在堂下的最外处,可偏偏却与南宫慧同席而坐。看着比自己低微的人同自己一席而坐,原本就因为重阳骑射的事情窝着火的南宫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挑着眉,眼睛朝上,并不理会周围之人。
范薇等人亦不屑与南宫慧为伍,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酒过三巡后,大家便开始自行走动起来。轩辕长钰看了看脚上穿着的鞋,想起了宴前妘挽的交待,便拿了酒杯向堂下走去。看见长钰世子的到来,范薇她们都很高兴,本就同在太学读书,大家也算是“半个”同窗。一向清高的南宫慧自是不敢在世子面前摆架子,格外地温柔起来,还时不时想跟长钰套近乎,可长钰那日亲眼见到她给妘挽使绊子,心里自是厌烦,不愿同她多作言语。南宫慧见世子有意冷落自己,却同别人喜笑颜开,一时间落了面子,心中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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