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肖童努力地转头看去,才发现旁边也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肖童借着火光定睛细看,竟是个人!辨不出男女,只见这个人浑身上下皮开肉绽,竟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看上去十分的恶心、恐怖,肖童原以为是个死人,但依稀可见起伏的胸膛,说明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在,但却没有丝毫地挣扎。就在这时,肖童看到那人的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未等他细想,刚刚蠕动的那块血肉竟生生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下面的木盆里,而那木盆中赫然已经布满了肉块。肖童哪见过如此情形,顿时吓破了胆般地大喊大叫起来。
直到喊得声嘶力竭,肖童才看到远处亮出了一点光芒,随着光芒越来越近,肖童才看清,来人是一个红衣美人,只见她手拿烛台,巧笑倩兮地朝自己走来,“你啊,可算是醒了,怎么了,害怕了吗?”肖童哆哆嗦嗦地道,“那个……那个是个什么东西?”红绡朝旁边瞟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道,“一个女刺客罢了,我家主子说了,不能轻易让她死了,所以我把她变成这样,再过几个月吧,等她全身的肉都掉下来,自然也就死了…”
女子声音妩媚,但在肖童耳中却像是来自阴间般可怖,“…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红绡细嫩的手指划过肖童的脸颊道,“这里啊,是惠阳城里最让人销魂的地方,无论是上面还是这里,我叫红绡,是掌管这个地方的人。”肖童紧张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红绡道,“刚来这儿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等尝过了本姑娘的手段后,他们就都改了口,把心中的秘密啊,都吐得一干二净,你说,他们是不是傻,若是早说了,何必受尽折磨,最后啊,秘密没保住,还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此时的肖童仍是嘴硬道,“不会的……姐姐会来救我的…他们不会丢下我的……”红绡笑道,“哈哈哈……这个你就多心了,我这个地方啊,向来是有进无出,能从这里出去的,也只有死人了……”肖童闭上眼,抿住嘴一副要抗争到底的模样,红绡又是一阵肆无忌惮地嘲笑,“既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咱们啊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嗯?咱们就先从最下面的脚开始吧,来啊,剔甲…”话音刚落,两个蒙面的汉子便从阴暗处走来。
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地宫,肖童十个脚趾的指甲被生生地拔了下来,一个汉子道,“姑娘,人疼晕过去了。”红绡打了个哈欠道,“泼醒吧。”随着一桶盐水泼下,伤口瞬间被盐水侵染,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让肖童顿时恢复了神志,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过了一会儿,红绡道,“怎么样啊,咱们还要继续吗?”肖童内心纠结了片刻,然后咽下口水道,“你……你们想知道…什么?”
红绡笑道,“哎,这就对了吗,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肖童道,“我姓…肖…黎国人…父亲是黎国护卫军统领…”“这些我们都知道,”红绡打断他道,“我们还知道当年就是你们的人劫持了炎国的太子妃,这样吧,我的耐心有限,咱们直截了当一些,你到底知道关于炎国太子的什么秘密?”肖童道,“你们…这么想知道这个秘密?你们是炎国太子的人吧?”红绡挑眉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管告诉我秘密是什么就行了。”
肖童笑了一下道,“其实…准确地说这个秘密是关于太子妃的,也就是东夷公主的?”红绡语气有些严肃道,“什么秘密?”肖童此时却换了一副面孔道,“这个秘密,我敢说,你敢听吗?我刚刚细想了想,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个秘密的,思来想去,怕是在东夷的潋芳馆着了你们的道,紫鸢也是你们的人吧,她定然是从我身上问出了什么,才那么火急火燎地让人把我送到这里,她不敢享用这个秘密,就是怕知道了,祸福难料!我可是为你们好,还找个能听这个秘密的人来吧。”
红绡生气地上前,一把掐住肖童的咽喉道,“小子,敢和姑奶奶我玩扮猪吃老虎,你莫不是嫌刚刚的刑…用得太轻了?若是你所谓的秘密不过是些不值一提之事,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了?”肖童道,“…额…放心…绝对物有所值……”红绡并没有减轻力道,反而越掐越紧,肖童忙道,“…就是因为…这个秘密…当年的太子妃才能…死里…逃生…信不信由你…”听到这儿,红绡断然松了手,“咳咳咳”暂获生机的肖童剧烈地咳嗽起来,红绡看了肖童一眼,二话没说带人离开了地宫。
炎国是马背上争得的天下,所以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盛夏暑日,作为储君的凤凛,对自己的骑射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远处,凤凛骑着一匹白马英姿飒飒而来,桀亲为太子牵马,凤凛翻身下马道,“不错,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木提,你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立在一旁的西域使者笑着上前道,“殿下慧眼,也是这匹照夜玉狮子的福气,此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能日行千里,是马中极品,配上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才能相得益彰。”凤凛笑道,“木提啊,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桀亲自将白马牵至马棚,对马夫道,“这匹马你可要好好照看。”马夫道,“统领放心,小的用心着呢,不过…殿下往日里都偏爱黑驹,这次怎么是匹白的啊?”桀让马夫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马夫立即豁然开朗地笑道,“哦,小的明白了,明白了,放心吧,绝误不了殿下的事。”
离开马场,本来要回东宫的凤凛,接到属下呈上的纸条,脸色变了变,道,“去莳花馆。”
凤凛的马车行至莳花馆的后巷,早早便有人在那里接应,走过几道隐蔽的机关门,便很快到了地宫,红绡在入口迎接,等凤凛进入后,麻利地服侍他脱下裘衣,并将一件带帽的暗袍披在他的身上,一面替凤凛引路,一面将大致的情况告之。为了便于凤凛审问,红绡已经提前将人安置在了一处更为隐蔽的所在,行至牢门前,红绡刚好说道,“……年节将至,主子事忙本不应打扰,但此是事关重大,奴家不敢擅断,还是主子恕罪。”凤凛接过红绡手中的烛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说完便进入了牢门。
幽暗的地牢中,静得可拍,只有一处火光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肖童轻微动了动脚趾,阵阵剧痛传来。突然牢门处有响动,果然一个身穿黑袍,看不清楚面容的人拿着烛台走了进来,只见他将烛台放在牢门的桌案上,便开口道,“那个秘密…你可以说了。”肖童笑道,“你也是炎国太子的人吧,这件事你做得了主吗?”黑衣人道,“做不了主,就不会来见你。之前你说得煞有其事,不过是想谈个更大的筹码,眼下便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肖童道,“如果我说了,你能让我平安出去吗?”黑衣人道,“说了,一线生机,不说,粉身碎骨。”肖童犹豫了一会,便道,“好,我说,我说,炎国如今的太子妃…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东夷公主,而是下落不明的黎国公主,羌?……”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无稽之谈。”肖童道,“你不信是吗?期初我也不信,当年黎国被灭,王宫被焚烧殆尽,羌?就算逃出了王宫,又怎能逃出被敌军包围的洛川,就算她侥幸逃出了洛川,她又能逃到哪里,一个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公主,毫无生存能力,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罢了。可后来,等到了东夷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她九死一生之时竟被东夷陆丞相的公子给救了,不仅救了她,还给她换了脸,让她代替已经病死了的真正的东夷公主嫁给了炎国太子……”
黑衣人不由地双拳紧握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肖童道,“其实当年我们的人绑架太子妃后,她就已经跟我们相认了,若不是如此,我们的人早就把她大卸八块了,不仅如此,她还在城门口演了一场戏,吸引住炎国的人,这才让其他人得以平安脱险。可也就是从那时起,姐姐仿佛找到了继续复仇的希望,本来大家说好的,杀了太子妃我们就隐姓埋名,不再东躲西藏,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自从她找到了公主,姐姐心中便只有复仇。那次我们虽然离开了炎国,但炎国的暗卫对我们一直穷追猛打,好在最后我们被陆公子救了,他把我们安置在了梵京城,我们这才过了些安心日子……”
黑衣人道,“关于东夷公主的事,是陆暮笙当面告诉你的?”肖童道,“怎么可能,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姐姐也觉得我小,隐秘之事他们从不让我知晓,可他们越不让我知道,我就越想知道,他们每次要密商要事,我都会提前一晚躲进隔壁房间的柜子里,所以他们在密谋什么我都清楚,呵呵,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黑衣人道,“所以,以假换真这件事,东夷槐王是知道的?”肖童道,“他知道,而且是默许这件事的发生,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过也难怪,那个挽公主离宫养病了那么久,再加上有人刻意模仿,怎会轻易被人识破,只不过连她的亲生母亲都没看出来,倒是有些贻笑大方,呵呵。”
黑衣人道,“最后一个问题,她是你们的公主,搁旁人定舍命守护,你怎么如此爽快地…就背叛了她?”肖童低下头道,“因为……我恨她,当年若不是因为要保护她,我的父亲…就不会顾不上我和母亲,我的母亲就不会因为要护着我,那么凄惨地死在乱军的刀下,公主?黎国早就亡了,她算哪门子公主,处心积虑地嫁给炎国太子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当太子妃享受着人间富贵,倒叫我们这些人出生入死替她卖命,凭什么,什么复国大计,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真是可笑至极…”黑衣人听完,转身就要走,肖童叫嚷道,“等等,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说完了就放过我的吗?怎么……”肖童话还没说完,黑衣人掷出一把飞刀,正中肖童的心脏,“这便是那一线生机。”话音刚落,肖童便晕死了过去。
出了暗门,红绡仍在门口恭候,凤凛褪去黑袍道,“那人还有一口气,一会儿会有人来把他带走,剩下的你不要管了。”说完凤凛抬脚就要离开,又嘱咐了一句道,“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哦,对了,紫鸢她……送人来得时候,可有说些什么?”红绡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定要主子您亲自过问。”凤凛冷冷地道,“噢,是吗?知道了。”说完便离开了,跪在地上的红绡大气不敢出,她听出来其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看来这次她请主子来是对的……
在回东宫的路上,凤凛想着肖童的话,脑海中浮现着妘挽入宫后的点点滴滴,心中激荡难平。
月漓阁中,妘挽正准备用午膳,凤凛却不请自来,笑道,“本宫今日在马场一时忘情,竟忘了时辰,来太子妃这里蹭顿饭,太子妃应该不会介意吧?”妘挽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请便,若是不合胃口,臣妾再吩咐厨房准备。”凤凛道,“挺好的,太子妃你也坐吧。”
期间似乎一切如常,突然,凤凛似是不经意问道,“太子妃…知道黎国吗?”妘挽先是一惊,然后故作平静道,“黎国啊,臣妾知道一些,但不多……”凤凛道,“这样啊,黎国曾强盛一时,它的都城洛川也曾一时无二,当年本宫和鹞王合力攻克黎国时,洛川是一片萧瑟,更可惜的是,那富丽堂皇的王宫也被付之一炬……”妘挽一面听着,一面心不由己地搅弄着碗里的饭菜,直到凤凛往她碗里夹了一道菜,她才回过神儿,笑道,“殿下…怎么今日忽然说起黎国来了?”凤凛道,“随意一说罢了,怎么…太子妃不爱听吗?”妘挽赶忙道,“怎么会,殿下说什么…都好。”
看着妘挽极不自然的举动,凤凛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已是怒火中烧。正巧此时,桀统领进屋道,“殿下,枭羽骑那边前些时日抓到几个行迹可疑的黎国人,经审问也没问出些什么,是否照旧例处置了?”
凤凛故作责怪道,“没看到本宫在和太子妃正在用膳吗,这等小事还要本宫拿主意吗?”桀走后,妘挽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等用完膳,饮茶之时,妘挽试探性地问道,“臣妾有些好奇,殿下刚刚所说的…照旧例处置为何?”凤凛看了妘挽一眼道,“没想到,太子妃竟对这些审问犯人之事感兴趣,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处死之后扔乱葬岗罢了…”凤凛话音刚落,妘挽手中的茶碗晃动了几下,险些掉在地上。
看着在极力掩饰内心慌乱的妘挽,凤凛再也抑制不住快要溢出胸膛的愤怒,他用力地放下茶碗,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本宫还有事,不必送了。”虽然今日太子的举动有些反常,但妘挽并未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肖童可能在乱葬岗的消息传递出去。自己出宫目标太大,她左思右想,这件事只有交给丹夏来做,简单同丹夏说了事情的始末,丹夏了然,下午便寻了由头,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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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有一个字显示不出来,那个字念ran(三声),是由“冉”和“羽”组成,是个生僻字,经与客服沟通后仍无法显示,给各位读者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第119章 所隔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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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凤凛无心处理公务,只是一杯一杯地灌着闷酒,明明事情已经如此清晰了,可他依旧心存侥幸,希望不过是自己多心罢了。桀回宫复命,凤凛屏退左右,凤凛没有立即发问,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道,“人救走了,是吗?”桀如实道,“月漓阁的人出了宫,去了好多地方,但只有一间布行的人出了城,等入夜后潜进了乱葬岗…将人带走了,那些人属下已经让人盯住了,随时候命……”凤凛沉声道,“知道了,退下吧……”桀抬头看了太子一眼,便退了出去。
终于,四下无人,凤凛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啪”的一声,随着酒杯被摔碎的声音,屋内里传出了更多破碎的声音,守在屋外的王召闻声,赶忙推门查看,却只看见向来冷静沉稳的太子,竟然生气地在摔砸屋中目之所及的各种东西,王召刚想上前劝阻,却被一个飞来的花瓶差点砸中,凤凛怒吼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王召只得赶忙关上了门,在门外急得是直跳脚,他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如此失去理智。
终于在发泄了一个时辰后,力竭的凤凛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来人啊…”王召赶忙进门,看着满屋的狼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凤凛一把拽过王召的衣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王召道,“好嘞,奴才这就去,地上凉…您…”凤凛低吼道,“快去…”王召无奈,只得小跑了出去。不出半个时辰,王召便赶了回来,同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宫中的典史官和十几本从黎国王宫里带回来还未被烧毁的宫史典籍。
没过很久,典史官便离开了,又一段漫长的等待后,凤凛下了另一道旨意,就是召见凝承微。王召亲自去请的凝承微,并在来的路上,将大致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黎国吗?殿下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
凝霜得到准允后,推门而入,整个书房十分昏暗,只有一盏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太子平日里最讨厌凌乱不堪,可如今的这里…倒像是刚刚厮杀过的战场一般,而太子则像一个负伤的将军,略显颓废无力地半躺在塌上,太子没有说话,凝霜也未言语,只是弯下腰,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奏报、书稿和典籍,突然一张被生生折断的弓映入了眼帘,凝霜认出正是西域进贡的那张,那日丽孺人碰都碰不得的弓,如今却像破烂一样躺在地上,此时,凝霜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不知道那人又做了什么,竟惹殿下动了这么大的气。
突然,凝霜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抬头看去,凤凛正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感受到了凤凛地怒气,凝霜立马跪地道,“殿下赎罪。”凤凛冷冷地道,“收起你的小聪明,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否则今晚…便是你的死期。”此言一出,凝霜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勉强镇定道,“…是…妾身遵命……”凤凛道,“你在黎国之时,伺候了骊华公主那么长时间,你倒是说说看,她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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