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武王看向妘挽道,“太子妃,虽然你进门早些,但如今慧良娣先怀有身孕,你不会心生怨怼吧?”妘挽赶忙起身道,“王上,臣妾不敢,这是太子殿下的孩子,臣妾自是会悉心照顾。”武王笑道,“看把你吓得,坐下吧,你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自然就是要担起料理太子后宫事务之责,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将心思用在那些无用的地方,眼下慧良娣已怀有身孕,这便是眼下东宫最重要的事情,你万不可懈怠。”妘挽道,“臣妾遵命。”在旁人的眼中,这是武王在赤裸裸地敲打太子妃,看来是对太子妃不满久已,若是慧良娣真的诞下太子的嫡子,怕是这太子妃之位就要让贤了。
随后宴开乐起,歌舞升平,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众人席间纷纷向太子敬酒,太子高兴不免多喝两杯,各府主母也都来向南宫慧道贺,传授孕儿之法,大家在一旁长袖善舞,南宫慧左右逢源,得心应手,一时间,南宫慧仿佛才是东宫真正的女主人,而她这个被人冷落的太子妃早已名存实亡。宽大的衣袖中,妘挽双手紧握,将指甲深嵌进肉里,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她一面是委屈和不甘,一面又在质问自己,太子是否亲口说过喜欢你、在意你,又是否承诺过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既没有,那他作为东宫太子,三妻四妾,美人在怀,无可厚非,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像阿爹对阿娘那般从一而终,你的恼怒和不甘,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是啊,也许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结束,还是一旁辛禾提醒,妘挽才反应过来,原来整个堂内只剩下自己一人。可等妘挽行至宫门口,却发现自己的车驾早已不见了,只有一个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道,“启禀…太子妃…良娣的车驾好像坏了,怕颠到腹中的胎儿,便…坐了您的车驾回宫去了…”辛禾呵斥道,“车驾坏了宫里自有备用的车驾,她一个妾,怎敢坐太子妃的车驾…”妘挽抬手道,“罢了,无妨,咱们走回去便是了。”
可还未走两步,便看到王子嫔郑氏的车驾停在一旁,妘挽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车驾旁道,“王子嫔还未走,应是有什么话要同本妃讲吧。”郑氏未下车,只是打开了车窗,居高临下地看着妘挽道,“太子妃不要误会了,本嫔和你没什么话好说,只是想单纯地看看你罢了,看着你如今狼狈的模样,我想梦儿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吧…起驾回府,小世子应该在家等急了吧…”说完便绝尘而去。
漆黑的夜空下,空荡荡的宫门口,妘挽突然感觉心里像漏了风一般,鼻子有些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突然一件披风落在了身上,一个女官向妘挽行礼后道,“奴婢给太子妃请安,这件披风是三王子央求了贤夫人好久,夫人才特命奴婢带来的。”妘挽道,“希夜有心了,请代本妃问候。”
女官道,“除此之外,贤夫人还有些话,让奴婢转告太子妃,自平城之战后,南宫家的二房便没落了,南宫慧也被送到了庄子调养,可就在年节时,她病愈回了南宫家,并在上元节同太子殿下一见倾心,太子殿下请旨纳南宫慧入东宫并封为良娣,王上恩准。二房还在时南宫慧嚣张跋扈,如今大病归来洗心革面,不仅得殿下恩宠,而且也与南宫家三、四房走得很近……”
妘挽不解道,“贤夫人说这些…”
女官笑道,“太子妃,这些不过是大家都知道的家常罢了,夫人觉得太子妃还是知道些好。对了,夫人还有一句话,让奴婢务必要太子妃谨记,女子一旦离开了父母,就要学会长大成人。”说完便向妘挽拜别了。
深夜,应晖堂中,凤凛仍在处理公务,王召适时地呈上一杯热茶道,“殿下,今日良娣…是坐着太子妃的车驾回宫的…”凤凛手中的笔在空中顿了片刻后道,“知道了,下去吧。”等王召退下后,凤凛放了笔,喝下一口热茶,可依旧无法平息内心的烦躁,她骗了自己那么久,自己应该是恨她的,看着她受辱,自己本应该觉得开心才是,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竟有隐隐的痛感…不行,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心软,否则他堂堂太子岂不是轻易被别人给拿捏了。
--------------------
文章中有一个字显示不出来,那个字念ran(三声),是由“冉”和“羽”组成,是个生僻字,经与客服沟通后仍无法显示,给各位读者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第121章 出手
==============
过了几日,扶摇阁中,南宫慧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那日她故意乘太子妃的车驾回宫,既是对太子妃威严的的挑衅,也是对太子容忍的试探,几方的态度已经表面,如今的太子妃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失去了太子的依仗,饶是东夷公主也讨不了便宜。
南宫慧其实心中明白她之所以能走在今日,全凭太子在幕后推波助澜,当年若不是太子给她悉心调养,自己怕是早已成为一个人见人嫌的疯妇了。太子这么做的目的,南宫慧是能猜到一二的,太子在意的是她南宫家的身份和南宫家手中的兵权,男人们前朝打仗的事她不懂,但她的父兄落到当日的境地,南宫硕要负上很大的责任,所以在扳倒南宫硕这件事情上,她和太子的目的是一致的,既如此,她就应该趁此良机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索性上天怜悯,让她怀上了太子的骨肉,若能一朝得男,母凭子贵,那她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了,而且那日宴席上武王的态度,也说明了他对太子妃的不满,所以自己上位的机会是很大的。她轻轻地抚摸着还未隆起的肚子,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突然,南宫慧好像想到了什么道,“自从我嫁进东宫,还未曾去拜见过太子妃,也如何是好啊,如此怠慢,别人该说我恃宠而骄了,走吧,咱们去月漓阁走一趟。”说着正要起身,一旁的奴婢下跪道,“良娣……许是忘了,太子妃如今…尚在幽禁,您这么去了…怕是也不一定能见到。”南宫慧道,“看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个奴婢道,“回良娣,奴婢叫珠儿。”南宫慧道,“不错,珠儿你很机灵,既如此,咱们就应该先去畅春阁一趟,向太子求情免了太子妃的幽禁,毕竟乌龟老是缩在壳里,怎能看得见外面的好戏呢?”说着便在众人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前往畅春阁。
南宫慧到了畅春阁,先是巧言令色地讨好了太子一番,然后便故作姊妹情深地为太子妃求情,凤凛并没有反对,直道了句,“慧儿贤惠。”便准了其所请,从即日起免了太子妃的幽禁。
于是乎,每日晨起后,南宫慧便会故作姿态的来月漓阁,嘴上说是面见太子妃,其实是来显摆恩宠的,每次来恨不得把赏赐的珠翠金钏都戴在头上,看得妘挽都替她沉得慌,说道怀孕,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什么太子的叮嘱啊,王上的看重啊,巴不得一字一句地说给妘挽听,把妘挽都听累了,只得时不时地咳嗽几下,丁香一看就立马会意道,“不好意思啊,良娣,太子妃昨晚偶感风寒,身体欠佳,您如今身体娇贵,可别染了病气。”南宫慧一听也无法,只得带着她没说完的话离开了月漓阁。
就这样,听南宫慧喋喋不休的絮叨,几乎成了妘挽每日的必修课,而妘挽装病的技艺也是与日俱增。南宫慧勤快地“拜谒”,最先不耐烦的倒是丁香,“不是说怀孕初期,孕妇都会呕吐不止,怎么瞧着慧良娣如此这般生龙活虎地往咱们这儿跑,你们说……莫不成她是…假孕…”话没说完,就被辛禾拍了一脑门,“说什么呢,怀孕这种事是因人而异,慧良娣出身将门,也许身体好的人不明显吧。”妘挽听着心道,怀孕这种事不仅是因人而异,而且还和月份有关,阿娘说她怀自己的时候整整吐了三个月,可怀阿弟之时初期就很平静,到后期身体才越来越差的……
有孕之人初期本应静养,可南宫慧因为久未在人前显山露水,故而十分耐不住寂寞,公侯子伯哪家有宴请相邀,她都欣然前往,毕竟阿谀奉承的甜言蜜语鲜有人不爱听。一日宴请,南宫慧正在凉亭中赏景,正巧遇见王子嫔郑氏,按道理说南宫慧是妾,比王子嫔的品阶低一截,怎么着也要起身行礼才是,可南宫慧仗着有孕在身,看见郑氏只是略略欠身,并未起身行礼,郑氏也没说什么,坐下便笑道,“前些时日的春猎听说又是南宫家拔得头筹,南宫家果然是人才辈出啊。”南宫慧笑道,“都是一些小辈罢了,不值一提,若是太子殿下肯赏脸下场,定没有他们什么事。”郑氏道,“那时自然,太子文韬武略自是无人能敌,慧妹妹有太子宠爱傍身,母家又是如此的给力,屈居良娣之位,真是有些可惜了。”
听了这话南宫慧笑而不语,只是用手轻轻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郑氏话锋一转道,“妹妹已嫁东宫数月,同东宫众人……相处得还融洽吗?”南宫慧道,“旁人还好,就是太子妃吗,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郑氏笑道,“这…妹妹怕是不懂了,做事当然要投其所好,隔靴搔痒怎能见效。”“哦?”南宫慧来了兴致道,“敢问王子嫔,你可知太子妃所好为何啊?”
郑氏笑道,“本嫔啊与太子妃交往不深,自是不知她的喜好,不过……想来她是个重情义之人,当年若不是她为了维护范宗正之女开罪了妹妹,想来你们之间也定不会生了嫌隙。”看着南宫慧一脸沉思的模样,郑氏就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便道,“本嫔…想起府上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就不耽误妹妹雅兴了。”说完便含笑离开了。经过有心之人的提点,南宫慧茅塞顿开,心道,“是啊,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打蛇吗自然是要打七寸的…”
一日,月漓阁中,妘挽正在看书,突然丁香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叶儿和枫儿不知为何被……被慧良娣的人给抓走了。”妘挽有些吃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抓她们?”丁香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叶儿和枫儿去库房领取各宫的份例,在回月漓阁的路上,便被慧良娣给拦下,打了她们几耳光,就把她们带走了。”妘挽有些生气,“无事生非,打都打了还想如何,走,去扶摇阁。”
等到了扶摇阁,才知道南宫慧已经去了太子那里恶人先告状了,无奈妘挽只得去太子那里理论。刚进应晖堂,就看到南宫慧腻歪在凤凛身旁,一个劲儿的撒娇、谄媚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这种拙劣的表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可偏偏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太子却很吃这一套,在一旁不停地哄着,看到妘挽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道,“太子妃来得正好,你宫里的人出言不逊,私下里诋毁良娣,该当如何处置啊?”
妘挽本想辩解几句,可太子这里显然是有了定论,只能道,“殿下,是臣妾管教无妨,甘愿领罚,至于那两个婢女…既是臣妾宫里的人,请殿下交由臣妾处置……”“殿下不可,”妘挽话未说完便被南宫慧打断,“那些贱婢敢那么辱骂臣妾,可谓猖狂至极,太子妃啊素来心善,定不忍心重罚,臣妾愿行代罚之责,还请殿下应允。”妘挽赶忙道,“妹妹身怀六甲,不宜操劳,要是动怒伤了胎气就得不偿失了,还是交由臣妾处置吧。”
南宫慧见此招不通,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委屈道,“殿下,妾身知道自己的出身没有太子妃高,今日纵然为您孕育子嗣还要受人指摘,想惩治恶奴还有人从中作梗,妾身…妾身这个良娣做得好委屈啊……”凤凛见到美人垂泪,顿时心疼地不得了,赶忙亲手替南宫慧擦掉脸上的泪珠道,“不就是几个恶奴吗,不值得为这些小事哭啊,医师说了,怀孕期间要多笑,笑了孩子未来才能变得聪明。”看着眼前的一幕,妘挽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五脏六腑被搅在一起般难受,但为了叶儿和枫儿,只能开口道,“殿下…臣妾听说,良娣已经打了那两个奴婢,既已经惩罚不如……”妘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南宫慧装腔作势的哭声便更大了,凤凛无法只道,“本宫不是当事人,有什么话对苦主说吧。”
妘挽无法,只得咽了口气,自降身份对南宫慧道,“良娣妹妹心性和善,大人大量,定然是不会和两个婢女过不去的吧。”南宫慧啜泣道,“妾身…听闻在太学里,弟子犯了错都会亲自向夫子斟上一杯茶,以示忏悔,太子妃久在太学,应该是有所耳闻的吧……”竟然让堂堂太子妃给一个小小良娣斟茶赔罪,南宫慧真是欺人太甚,一旁的丹夏沉不住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妘挽的眼风制止,妘挽道,“妹妹说得是,此事是姐姐有错在先,理应向你赔罪。”说完便端起一杯茶上前,低眉顺眼地递到了南宫慧身前,南宫慧故作为难地起身,正欲接茶,却突然佯装头晕,重心不稳,差点晕倒,幸亏凤凛眼疾手快扶住了南宫慧,可妘挽却被南宫慧不知无意还是刻意碰洒的水烫伤了手,茶碗坠地,妘挽的手瞬间猩红一片。
南宫慧正自鸣得意,凤凛突然甩开扶着南宫慧的手,走到妘挽面前,南宫慧以为自己做得过分,太子生气了,可谁知凤凛却对着妘挽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身为太子妃,不知体恤本宫辛劳,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闹到本宫面前,如今…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又是在做给谁看?”妘挽不顾伤势,强忍疼痛跪下道,“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殿下怎么罚臣妾都行,还请殿下高抬贵手。”看着妘挽被烫伤的手,凤凛心中是五味杂陈,他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一眼,怕再多看一眼,他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忍。
南宫慧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太子的话外之音,连忙上前依在凤凛身边讨巧卖乖道,“殿下息怒,姐姐有哪里做得不对,您说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姐姐也是的,不过因为些奴婢的事就惹了殿下生气,明儿妾身就将她们送回姐姐宫中就是了,殿下,您说妾身做得对吗?”凤凛轻叹了一口气,转脸一派和气地道,“慧儿做得对,慧儿啊真聪明。”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妘挽便在辛禾和丹夏的搀扶下起身,不想再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匆匆便告退了,凤凛只是摆了摆手,倒是王召亲自将妘挽送了出去。看着太子妃离去时有些窘迫的身影,王召不禁感叹道,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以前在太子面前少服的软,这估计以后都是要服的,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太子殿下对慧良娣如何,王召是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一个男人送一个人女人多少贵重的礼物,有时只是彰显恩宠的手段,做给别人看的假把式罢了,一个男人的心里是否真的有你,要看他对你是否用心,是否愿意用心了解你,了解你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妘挽的伤势并不严重,但却无精打采地躺在月窗上,丹夏未多言语,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看着细碎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上。良久,妘挽道,“别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亦如是,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城府就越深,心思就越难捉摸…”丹夏道,“这样不是更好吗,不再给自己希望,彻底断了念想。”
妘挽道,“丹夏啊…我是不是很无能啊,当初若是换了旁人…”话音未落,丹夏立马道,“不,您做得很好,奴婢打从心底里敬佩您,在别人的眼里也许您很软弱,但在奴婢眼中您是最坚强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哪一个不会经历苦难,有的人选择背信弃义,有的人被仇恨淹没失去了自我,只有您无论遇到何种境地,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并且尽力而为,您永远都是您自己,无可替代的公主。”妘挽看了看丹夏,苦笑道,“不光是我,你也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丹夏,命是自己的,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要罔顾心意做了别人的棋子……”
95/117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