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别就是三年,她当中有一直将自己的见闻飞鸽传书回上京给陈听澜,陈听澜也会认真看过后给她回复。
直至那次在山里碰见陈听澜。
“后面的事情,嫂嫂都知晓了。”秦宜宁说着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腰带。
祝蘅枝听着,发现与自己之前想的差不太多,于是露出个了然的笑来,嘴上却还是打趣着秦宜宁:“我就说当时我在宫中你和哥哥同时来见我的那次,如何也像从前那样叫我‘嫂嫂’,原来是想着当我嫂嫂啊。”
秦宜宁被她这句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无妨,这有什么的,你不好意思问,等我过两天找他问一问,他就是个闷葫芦,只做不说的那种。”祝蘅枝伸出手来握住秦宜宁的,示意她放宽心。
秦宜宁陪着祝蘅枝闲聊了一会儿,天色便暗沉了下去,秦宜宁主动与她作别,她拦了几次却没有拦住,于是让时春叫了几个护院将她安安稳稳地送了回去。
祝蘅枝本想着现在这样岁月静好,其实也挺不错的,至于远在南越的乌远苍,她遏制住了想要给他写信的念头,因为她知晓,明年春天,南越就要与大燕南北联手,一同出兵楚国,但南越刚刚经历过一场动乱,乌远苍要想让明年的战事能够顺利地推进,在这之前,就一定要将内务都整理好。
不能有半点纰漏。
否则便会让他重蹈当时在云岭的覆辙。
她不想让乌远苍分心,也不想再给他没有盼头的希望。
她本以为能这么一路顺遂到明年开春,秦阙御驾亲征。
但意外远远比她设想的要到来的早。
雾绡阁在洛阳虽然不过一年时间,但因为本在楚国的时候就十分闻名,到了洛阳,也算一路顺遂。
她知道,背后肯定必然有陈听澜和秦阙在推,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顺利。
对这些事情,她也只是只字不提,能让她更顺利些,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又不吃亏,于是就任由着他们去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日她还没到雾绡阁门口,就被她请来的看铺子的老板拉到一旁的墙角了。
祝蘅枝一脸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瞧着前面围了一堆人,像是堵在我们门口的。”
请来的李老板是个年近不惑的老掌柜了,头发已经半白,平时最喜欢捻着他那一撮儿胡子在铺子里转来转去,清点账目,此时急得胡子都拧成一条,看着难免有些滑稽。
“是这样,娘子,您没有看错,是铺子里出了些问题,被人闹上门来了,也是我一时没查验仔细,才酿出这样大的事情,前头闹得很凶,不过相信我,会处理好的,为了不伤到娘子起见,您要不还是先回去?”李老板弓着腰的时候,身量和她差不太多,此时也在小心翼翼地征询着祝蘅枝的意见。
他们这位祝老板祝娘子,所有人几乎都是只知道她的姓氏,是楚国澧州来的,算得上是腰缠万贯,其他的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只是城中一直隐隐有传言,说她在朝中有人,这雾绡阁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在这偌大的洛阳开起来。
不过一直没有证据,他们也就是听听算了,没有几个人当真的。
祝蘅枝眉心一蹙,压了压手,并不听李老板的阻拦,只说:“我的铺子出了问题自然是由我来担,这样躲避将烂摊子扔给你们是什么道理?”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是非要自己出面来调解不可的。
她这半年在洛阳,实在太顺风顺水了些,自然惹得有些人看不惯,自己在大楚的铺子两三年都没有出过问题,一道洛阳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想也不用想,是有人刻意为之,至于目的是什么,还要她具体知道是什么事情才可以。
李老板连忙去拦她,说:“娘子不可,前面闹得太凶了,我实在是怕人伤到您。”
祝蘅枝顿了顿步子,问他:“那你且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李老板见可算是拦住了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和她说道:“是这样,前几天我们不是新上了一批料子嘛,这许多娘子就来采买了,说是临近年关,要裁好看的新衣裳,可今天早上,却有个娘子带着人来说自己从我们雾绡阁买的料子在昨日的宴会上和别人撞了,来闹事。”
祝蘅枝有些疑惑:“这有什么可闹的?这料子又不是贡给皇亲国戚,普天之下仅此一匹的,撞就撞了。”
李老板的话其实没有说完,咳了两声,才道:“理是这么个理,但那位娘子非说另外那个娘子身上穿得与她相同纹样的缎子,质地要比她的好上许多,说我们雾绡阁区别对待,”李老板说着缓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娘子您放心,我已经让人着手去差了,看看到底是哪个部分出了纰漏,您就不用多虑了,安心回府上等消息便是。”
祝蘅枝脑中飞速思考着。
昨日的确是京中有个重臣的夫人过寿辰,在府中大摆筵席,陈听澜也被请去了,在宴席上撞绸缎,这是虽然可能性小,却也不是没有。
只是她印象中新上的那批绸缎也就出了一批,都是同一批织机和同样的人做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偏差,如果说是分了很多批,还有可能是雾绡阁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伸手拨开李老板,说:“不用拦我,今天的事情必须由我亲自去,才能解决得了。”
李老板匆匆赶上,又道:“娘子,您若是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咱们从后门走,走前面别被人给误伤到了。”
祝蘅枝闻言,即使不特意去看,也知道前面到底闹得有多凶了。
她没有多做犹豫,就和李老板点了点头,同意了从后门走的提议。
虽然她知道秦阙给她周围派了锦衣卫,在必要的时候会保护她的安全,但她也和秦阙说过,她不主动要求,还是不要让那些锦衣卫出来的好。
今日的场面已经很乱了,如果她有个什么意外,让那些锦衣卫出来,场面只会越来越糟糕。
更何况,这种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她和李老板从后门“溜”进去,店铺中的伙计女使都聚成一团,门紧闭着,但却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骂声,偶尔还能看见几片菜叶子被摔到门上。
手底下的人看见祝蘅枝来了,几乎像是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朝她看来。
祝蘅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具体情况自己已经了解,让他们不要惊慌。
她在来的路上,想过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就是铺子里混进了别家的内鬼,要么就是被人给收买了。
雾绡阁的铺子在要开始卖之前,祝蘅枝都是要一一看过,检验过的,不能出任何的问题,即使是有小纰漏,那也不至于闹到这样几乎不可收拾的局面。
唯一的解释就是铺子的纹样图,在开始织的时候,就已经被别家拿到了,仿着他们的样子,做出来看起来长得一样,实则大不相同的料子,再拿到外面去卖。
既然是仿造,必然不会太过精细,才有了这档子事。
她将店里聚着的下人都扫了一眼,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慌张,她寻思了一番,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门外那些人的情绪,防止事情扩散得更加严重。
她扬了扬下巴,和门跟前的伙计吩咐:“开门。”
那人明显愣了下。
李老板立刻在她跟前提醒:“娘子不可啊,若是现在开了门,恐怕会伤到您。”
这正是需要她立威的时候,她突然拔高了声音:“谁是真正的老板?”
那伙计觑了祝蘅枝一眼,赶紧将门打开了。
“总算不躲不藏,敢出来了?”
“奸商,赶紧滚出洛阳!”
“我就说这样的事情,不能让一个女人来做!”
谩骂声和烂菜叶子铺天盖地而来。
祝蘅枝很快分辨出来谁是真正的受害者,谁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拾起一块烂菜叶子就朝那人脸上甩去:“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人,别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怪恶心人的。”
在她没留意到的时候,一颗臭鸡蛋已经朝她飞过来了。
她几乎来不及闪避。
第82章 082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以至于她并没有感受到鸡蛋砸在自己身上。
而是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了自己面前,那颗本来要砸向自己的鸡蛋也已经碎裂在地。
来人立刻转身。
又是秦阙。
“怎么样?没事吧?”他语气中满是交集与关切。
祝蘅枝轻轻摇头,说:“无碍。”
背后还是聚集成一堆的人,有看热闹的,也有特意前来闹事、砸场子的,场面一度混乱。
祝蘅枝将秦阙推了一把,示意让他先进去,却没有推动。
“你什么意思?”祝蘅枝见状,微微蹙眉。
“我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他们欺负?”秦阙反倒是觉得她的想法很是荒唐。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瞧着人模狗样的,竟然也和这样的奸商狼狈为奸。”
“嗐,你都说奸商的,那能做什么光彩的事情?”
背后议论纷纷。
祝蘅枝又扯了他一把,“听见了吗?我让你先进去,这里有我来处理。”
秦阙继续不为所动,“你一个人怎么面对这样成群结队的乱民?”
“那你要怎么帮我?动用你的权势,然后让他们立刻向你俯首称臣,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天子为了一坊间商人颜面尽失吗?还是想让所有人都说我能走到今天,全靠趋炎附势吗?”
祝蘅枝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不反对秦阙和陈听澜在暗中稍稍帮衬她,但她不想让人觉得她费尽心力经营起来的雾绡阁名不副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秦阙一时语塞。
他突然觉得喉咙一哽。
今日朝中无多少事情要商议,主要地还是近年底各部的银钱对账问题,他本想着下朝留内阁官员细细商议的,谁知前脚刚踏出太极殿的门,后脚便有帮他盯着雾绡阁的锦衣卫前来通报说那边出了意外,问他要怎么处理。
秦阙自然顾不上别的,要商议的政事也暂且搁置到了下午,想着先来看看具体情况,也是安抚一下祝蘅枝的情绪。
谁曾想,刚到雾绡阁门口,便看见她被一堆人围在中间为难。
他只能先放下一路所有的筹谋,先上去保护她。
人是护住了,可他心心念念的人面对他的关切,不但拒绝,还让他快些离开,不要干扰自己。
难道在祝蘅枝心中,雾绡阁要比她自己,比秦阙更为重要吗?
秦阙想不明白,但几乎是用了所有的修养才将心头的气焰给压下去,点了点头,应了祝蘅枝。
离开人群后,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才想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在场的话,的确有可能给她造成更大、更不可收拾的局面,到那个时候,祝蘅枝要面对坊间同行的闲言碎语,他一样要面临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
尔后,他听到了祝蘅枝的声音。
“诸位,事情的始末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作为雾绡阁的掌柜,对于这件疑似我们雾绡阁出来的锦缎出现的问题,我先深表歉意,但具体的,我想我们还是有必要细细查验一番。”
祝蘅枝努力地抬高声音,想将那些纷纷的议论声给压下去。
人群中有人带头不依不饶:“什么叫疑似?你们雾绡阁是凭借锦缎生意起家的,自诩锦缎在当今天下都是独一无二,谁家还能模仿了你们去?还疑似?我呸!”
“就是!这样的奸商,也配赚我们的钱!”接着就有人跟着应和。
祝蘅枝向李老板递了个眼色,让他将被送来的那件据说是用雾绡阁的锦缎做成的衣裳拿出来,然后指着托盘里的衣裳,和周遭的人道:“这个暗纹样子的锦缎,是我们这次推出来的上上品,往出卖的时候质量是绝对有保障的。”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人打断了,“你说有保障就有保障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是笑话,谁不说自家的东西好?”
人群中的人静寂了没多久,声音又被他盘活了,开始面面相觑,议论声此起彼伏。
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奸商!”
祝蘅枝循声一眼扫过去,却没有发现刚才说话的人。
根据神色推断,那人明显再次将自己藏了起来,而几次下来,最先开口的都是一样的声音,明显是,做贼心虚。
但祝蘅枝现在没有功夫去处理他,只能先忽略不计较。
“先听我说完!”祝蘅枝抬了抬手,“既然是上上品,那么相对应的,东西也就很少,因此早在样品展出预售阶段,就已经被预定了,要预定的人家,我们都是有登记在册的,根据当时的记录,一查便知,既然说是我家的,那不妨报上名讳来,我们仔细对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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