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驰说:“回家。”
云霏霏说:“回家?不跟着他吗?”
高驰说:“钱程这种人小心谨慎,绝对不会把工作带回家,跟着他浪费时间。”
云霏霏问:“回谁的家啊?”
高驰沉默了会,说:“你把我的东西都扔了,还能回哪?”
想到那个指桑骂槐的“垃圾”朋友圈状态,云霏霏哈哈哈笑了起来,正笑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从口袋拿出来看到来电号码,转过头朝高驰挑了下眉头,接通按了免提。
五分钟后挂断电话,云霏霏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说:“和钱程这种人打交道,得长十万个心眼。”
高驰见她自嘲,说:“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云霏霏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怕自己说错话或者说漏了嘴,就算走进办公室前已经商量好了说辞,她还是尽量避免自己开口,谁知,钱程全程只盯着她说话了。
想到刚刚电话里钱程问的内容,她打着哈欠回:“千年的狐狸修成精,我怕没抓住他的把柄,反倒被他先咬了一口。”
高驰问:“很累?”
余国伟两天两夜没出门,两人就在车里待了两天两夜,虽然什么事情都没干,可时刻神经紧绷、精神高度紧张还是让人吃不消,相比没怎么睡觉的高驰,云霏霏其实轻松很多,可还是累,她问:”你不累?”
高驰回:“习惯了。”
两天两夜没洗漱,两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到高驰家后,云霏霏先去洗澡,然后倒床就睡,一觉睡到手机响,睁开眼,见号码来自于钱程,她想把手机交给高驰接听,转头发现他人不见了。
五分钟后挂断电话,她起床去找高驰,屋里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他人,刚想回屋继续补觉,却见高驰拎着一大袋吃的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饱饭过后,大脑开始短路,云霏霏一点都不想动,整个人懒洋洋地平瘫在沙发上,看着高驰撅着屁股收拾残余,她忍不住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屁股:“你不累啊?”
高驰扭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云霏霏见他神清气爽,胡子剃了,头发也短了,问:“你刚才出去是买饭,又顺道剪了个头发?”
高驰把垃圾收到一旁:“自己剃的。”
云霏霏问:“自己剃?怎么剃?”
“剃须刀。”
“哦。”
高驰收拾好垃圾,走进卫生间洗漱,而后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霏霏正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虚空发呆,见他目光阴沉沉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穿的白 T 很透,这么躺着,布料非但遮不住任何隐私,反倒将身体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高驰盯着她的胸口,没说话。
云霏霏以为他要坐,挪了挪腿给他让出了一丢丢的位置。
高驰没动,沉默了会,问:“累吗?”
云霏霏还没反应过来,懒洋洋地回:“还好。”
话音刚落,她就被捞起来,整个人跨坐在了高驰的腿上,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觉得气不过,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在衣服里到处乱摸的手上:“大白天的,干什么?”
高驰摁住她的腰往身体结合处贴了贴,低声说:“你睡了一整天了,现在是晚上。”
云霏霏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感觉自己睡的这一天一夜像是缺失了,没有任何映像,也没有任何记忆。
晚上八点,两人倒在床上还在事后腻歪的时候,高驰的手机响了,他接通说了几句挂断,然后起床,对云霏霏说:“给钱程打电话,请他帮忙。”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刑警队大门口见到了一辆银色厢式货车,云霏霏看着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的钱程,问高驰:“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都不问为什么来这接人?”
高驰皱了下眉头,说:“可能是财迷了心窍吧。”
云霏霏觉得不是,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她有些犹豫,说:“这么做会不会不好?毕竟……”
高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她不会怪你的。”
遗体上了车后,钱程对云霏霏说:“遗体要先在馆内停留一夜,我会安排老胡整理好仪容,明天上午十点告别,然后火化。有事情打我电话。”
云霏霏没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并向他道了谢。
钱程笑着说:“云老师,您别这么客气。您既然是老谈外孙的老师,那么我们就是朋友,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这句话让云霏霏突然意识到他一定是去找谈夏阳的姥姥核实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姥姥说过她爱人曾经在殡仪馆工作,所以,就借口是谈夏阳的老师找上了他想托关系。
她突然意识到他打过来的两通电话并不只是为了询问这个所谓的妹妹的车祸病情,而是为了向自己打听更多的身份信息以待核实。
而这,正是他不问为什么来刑警队接人的原因。
第90章 争吵
乡村公路到了晚上十点就没了行人,小洋楼虽然和周围的独栋别墅离得不远,但大多住户都外出打工,处于常年无人居住的状态,所以,晚上格外安静。
趁钱程将冰棺推进暗房的时候,高驰带着云霏霏溜进了门,躲进了楼梯拐弯的角落。
云霏霏想到十点半告完别后等了一天他毫无动静,以为他会考虑自己的身份按照约定火化,没想到他还是开车将人带来了小洋楼,她觉得自己太愚蠢,太天真,忍不住嘲讽道:“我还以为他有点良知呢?”
高驰说:“永远不要低估罪犯的道德底线,更不要对罪犯的良知抱有任何幻想。”
云霏霏说:“你说,这事马家强知道吗?”
高驰正要说话,呀的一声门开了。
*
厅堂内,钱程将暗房门关上,正要锁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听到是马家强,他收回钥匙,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说:“到了个新货,车祸。”
马家强应酬完路过小洋楼,看到院内亮了灯,猜到是钱程,以为今晚又有货要出,就停车走了进来,听到他说到了新货,越过他走进了暗房。
掀开红布,见棺内的女人面容姣好,他笑着问:“你从哪搞来的这么好的货色?”
钱程之所以挑了这么晚的时间过来,就是不想遇到他,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他不想多说,就回:“这你就别管了。”
马家强听到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皱眉看了他一眼,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钱程看了他一眼,回:“20 万。”
马家强听到这个数字皱了眉,觉得价格高得有些离谱,说:“差不多得了,早点出货,早点安生。”
钱程说:“那就等有人愿意出 20 万再出货。”
马家强笑了声,有些不屑:“华冉冉才卖了 18 万,她能比得上华冉冉?去哪找来那么多大户?”
钱程说:“本科生,二十四岁,处女。”
马家强没话说了,华冉冉是今晚之前条件最好的,而这三点,她已经赢了华冉冉,他想了下,说:“那.....像这样的货色再多弄几个。”
钱程说:“说得容易,去哪找得到那么多好货色?你能找到?”
马家强被他轻蔑的语气激起了斗志,提醒他说:“老吴那难产的儿媳妇不就是我找来的?”
说到老吴儿媳妇,钱程皱了皱眉,说:“见钱眼开又心狠的人不多。”
马家强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老吴儿媳妇难产而死,年轻漂亮,当初他费劲了心思也没劝动老吴父子俩,最终,打动他们父子俩的,是四万块钱。然而之后的两年,就再也没遇到过如此爱财如命的家属了。
钱程说:“要是能从国外……”
马家强打断他:“国外?程叔,你可真敢想啊。”
钱程接着说:“越南、柬埔寨、缅甸、老挝这些东南亚国家,女人多。”
马家强愣了下,问:“你能弄得进来?”
钱程说:“她们不是活人,不需要办签证,在广西云南那边,花点钱找人。”
马家强觉得就算不是活人也是偷渡,偷渡的风险太大,成本太高,他皱眉:“亏你想得出来。”
钱程说:“是你胆子小。”
马家强说:“你就不怕遭报应?”
钱程转过头,看着他笑了:“报应?你怕什么?她们不会说话,难道还能坐起来告我?”
马家强沉默,他并不是胆子小,而是他和钱程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家庭有孩子,无法做到像钱程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何况,他才三十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最重要的是,马福杰之死给了他一个警告。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它迟早会到。
钱程说:“你爸费那么大劲接华冉冉回来,转手 18 万就卖了,换做是我,20 万以上。”
18 万已经是目前为止的最高价,说到华冉冉,马家强想起了昨天看到的关于华军被杀案的新闻,不禁开始担忧了起来,皱眉说:“18 万你还嫌少?我倒想问问你,你嫌周游家给的少,换了个能当他妈的,她人呢?去哪了?你到底把她卖给谁了?”
钱程没说话。
马家强接着问:“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又出了一个?”
钱程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他从口袋掏出烟盒给自己点燃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不信,可以查账本。”
马家强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起了怒火,从始至终,这个所谓的账本纯粹是个摆设,要不是今天早上九点来查过,发现暗房内少了一具遗体,要不是刚好路过进来,那么这一进一出,他压根不会察觉。
他冷笑了一声,说:“账本?除了昨天下午那笔,还有两笔你没记,一笔杜婷婷,一笔是魏雨爽。”
钱程慢慢悠悠地把手上的烟抽完,才说:“杜婷婷 10 万,卖给了邻市一个五保户,魏雨爽 12 万,卖给了本市。”
“那华冉冉呢?”
钱程扔掉烟头,用脚踩灭:“这你就别管了。”
马家强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华冉冉她爸可是死在了她的灵位前。”
钱程冷笑了一声:“我本来以为你比你爸强,谁知道和他一样胆小怕事,这个世界哪来的鬼?少在这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马家强听他提起马福杰,皱眉说:“我爸怎么了?没有他,你能找到这么好这么隐蔽的地方? 能找到杜婷婷、华冉冉那么好的货? ”
钱程说:“城郊这种地方多的是。”
马家强冷哼了一声,说:“别做梦了,谁愿意给你放这些晦气的东西? ”
*
在躲进角落里十分钟后,云霏霏突然觉得小腹坠坠地疼,她知道应该是例假要来了,按照以往痛经的经验,觉得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两分钟后,连带着整个腹部都疼了起来,她疼得站不住,整个人往下倒。
高驰感觉到她在发抖,以为她是冷得,一把捞住她腰将她固定在胸前位置,无意中碰到她的脸,才察觉到她脸上全是汗,愣了下,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云霏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肚子疼……可能……那个来了。”
高驰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了几秒后,他腾出右手伸进她衣服,捂在她的小腹上。
云霏霏只觉得好了两秒,突然吹进来一股强劲的冷风,肚子里像电钻开足了马力疯狂翻搅,她憋不住也忍不住了,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高驰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大堂内,本在激烈争吵的两人都听到了一阵压抑哀怨的女人哭声,立刻闭了嘴。
马家强愣了片刻,将暗房的门锁上,推开堂门走出去,寻着声音来到了楼梯拐角处的角落,看到里面居然站着两个人时,他整个人愣了。
钱程跟在他身后,被挡住了视线,只看到了里面站着两个人,压根看不清里面他们的脸,于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光一照在他们的脸上,他惊呼了一声:“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云霏霏趴在高驰的胸口,转过头盯着两人,问:“华冉冉人呢?”
钱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弯下腰随手操起一个东西,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马家强,走上前挥了下去。
高驰转身将云霏霏挡在身后,迎面踹过去一脚,将他整个人踹翻在了地上。
他手里拿着的手机落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正好落在了云霏霏的脸上,云霏霏迎着刺眼的光,背靠着墙,看着瘫在地上嗷叫的钱程。
从白瑛找上马福杰的那一刻,华冉冉的身上就已经被贴好了标签,标上了价格。西藏距离昔阳一共 4348 公里,距离每减少一公里,她身上的标签就多一张。
人可以是“商品”,但绝对不能被人当做“商品”。
云霏霏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可就算不是她,也将会是别人见钱眼开、听信落叶归根的说辞,远赴西藏。
华冉冉逃不过这命运。
在这一环里,没有人无辜。
她问:“你们没有妈妈?没有老婆?没有女儿吗?”
钱程说:“你们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云霏霏说:“警察。”
钱程愣了下,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云霏霏听着他充满了讽刺的大笑,愧疚和悔恨涌上心头,在胸口越堆越满。半分钟后,她冲上前,用双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人会料到她会突然动手,被她死死扼住了喉咙的钱程压根挣不开她的双手,只能伸长了舌头想开口求助,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高驰回过神时,钱程已经面色胀红神志不清,他忙伸手去拉云霏霏,却没拉动,只能用拇指使劲按在了她右手的虎口上。
云霏霏松开了手,她本就虚弱,少了支撑后,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
高驰顾不上她,把奄奄一息的钱程扔进暗房,用马家强的外套将两人反手背对背捆绑在了一起,而后,将她横抱起身放到大堂内的沙发上坐下, 走出堂门,给江宏民打电话。
第91章 暗房
暗房像个封闭的密室,只有一盏灯,瓦数不高,光线很差,稀薄的光冷冰冰地落在四口冰棺上。
钱程和马家强面朝房门背对冰棺、远远缩在角落里,视线始终未敢停留在冰棺上一分一秒。钱程缓过来后坐在地上,双眼紧闭靠在马家强的背上,像是在闭目养神;相对于他的气定神闲,马家强有些慌乱,他正在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再颤抖。
云霏霏察觉他从见到高驰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他可能是出于害怕,至于害怕的原因,无非是做贼心虚,她观察了他一分钟后,决定拿他先开刀。
她冷笑了一声,说道:“马家强,你完全搞错了,钱程并不是嫌弃周游父亲给的钱少,换掉了华冉冉,而是有人举报了周游父亲,他迫不得已,只能将华冉冉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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