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没受重伤?”
陵渊见她关心自己便笑了起来:“没有,你放心。”
“我才不担心。”银池看着怒气未消,语调依然凉淡,“孤的下落她最清楚?看来陵督公与她一直有消息往来,密切得很呢!陵督公真是手眼通天,北戎的一切也尽在掌握,干脆拥兵自立,孤看南楚也不是督公的对手!”
银池径直大步走出去,不再给陵渊解释的机会。
气性如此大,拦都拦不住。陵渊追到外面,却见周遭都是史那晴的人手,一时不得再过于急躁,以免引史那晴生疑动怒,只得看着银池离去。
陵渊心中又怒又躁,但史那晴对他与银池的关系已起了疑心,若史那晴知道他对银池有意,只怕会做出直接伤害银池之事。眼下还需要史那晴的猛兽军来对付南楚,加上自己的解药还没着落……
陵渊招来此次跟随自己前来的心腹断雪,吩咐道:“你去与殿下聊聊。”
断雪知道陵渊是吩咐她对嘉恪殿下说说近来的事,让嘉恪殿下消除对陵渊的愤怒,但她犹疑地说道:“殿下根本不会理属下吧……”
陵渊:“你救过她,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的。”
断雪腹诽:“那你不也好几次救她于危难?”但没敢说。
断雪来寻银池,银池对她确实给了点面子,不过只是说话客气,连屋都没让她进。
断雪觉着自己来一趟就算是完成督公交办的任务了,但也知道这样无功而返会面对督公的臭脸,于是在门口说道:“殿下,督公从京城一路策马狂奔前来相救,跑死了三匹马,身上的毒也频频发作,刚到归南城就与南楚机关兽大战一场,又马不停蹄地寻找殿下踪迹,现在他已经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了。”
第57章
断雪叹了口气:“督公这毒谁都没办法,本以为见着殿下能好受些的,殿下又不理他。”
银池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传出来:“他中毒这事儿,你也知道?”
断雪:“没别人知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天夜里我有殿下的消息,督公吩咐过只要有殿下的消息,无论什么时辰都必须立即禀报,我就去寻他,没想到听见他很痛苦的声音,还以为他遇了险就冲进去了,这才知道的。”
断雪等了一阵没听到银池再说话,就说了句:“殿下行行好去看看督公,不然他说不定就疼死了。”
屋里传出一声轻哼,断雪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行礼告辞。
陵渊听完断雪的禀报,眉头略略一松,问道:“她确实说的是‘你也知道’?语气如何?”
断雪:“确实是这样说的,语气听不出来。”
陵渊嫌弃地看着她:“你就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平日里不是心细如发吗?”
断雪也嫌弃地看他一眼:“心细如发也不用在这上面啊,情情爱爱的有什么意趣。尊座平日里杀伐果决,怎么不能直接去对殿下言明一切?非要属下在中间调和?万一属下说错做错惹殿下更为不快呢?”
陵渊“嘶”了一声:“谁跟你说这是情情爱爱了?”
断雪更为嫌弃地看着他:“尊座,你当属下是瞎子还是傻子?你不说就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啊?要哄就早点去哄,属下看殿下那脾性,哄晚了可没你好果子吃。”说完见着陵渊一眼睨过来,连忙行礼,“属下僭越了,属下告退!”
陵渊眯眼看着她一溜烟跑走,哼了一声。
入夜,史那晴进入北戎境内与她的心腹等人商议要事。陵渊趁此机会前去见银池,却在必经之路的半途遇见了她,当下就笑了起来:“来找我的?”
银池冷着脸,说道:“不过是随意走走。既然遇见了就说一句谢了――t的事。”
陵渊派人找到了t的尸身并妥善安葬,此事方才有人禀报了银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陵渊看着她,“真不是来看我的?”
银池仍然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眼下三方势力胶着,哪一方都想趁机渔利,”她坚定地说道,“先找到熊辰彦,只有他才知道如何与熊鸿锦抗衡。”
陵渊见她只谈局势而不谈彼此,心中不快,但因局势紧张,便也先说起此事:“我与史那晴率兵联手围攻熊鸿锦时,他似乎瞻前顾后而不能全心应对,当时我以为是他引我们进入陷阱的伎俩,于是没有带人伏击那看起来并无异状的区域。如今想来,能顺利击退熊鸿锦,可能他当时真的被什么事绊住了,很可能是熊辰彦。”
银池思忖道:“他竟从熊鸿锦手里逃出去了?又或者当时并没陷在熊鸿锦手里,只是被击退了?”
陵渊瞥她一眼:“担心?”
银池也瞥他一眼,笑了笑:“那位太子殿下可从来没有骗过孤什么呢,总是为孤着想,孤当然担心了。”
陵渊一笑,像是并不在意这句话,手却伸过去直接攥住了银池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握着,语调含沙射影:“殿下是不是,不气死微臣就不爽快?”
银池抽回手又使劲在他手上打了一下,斥道:“越发放肆了!孤的手是你随便能抓的?”
陵渊睨着她:“殿下不气微臣,微臣就不放肆。”
银池瞪他一眼:“你气孤还气少了?还敢说这种话?”
“气着了?”陵渊得寸进尺地看着她,“是因为史那晴吧?”
银池冷笑道:“这微末小事有什么好气,她与陵督公交好,更便于陵督公助孤脱离这困境,挺好的。”
“澹台银池。”陵渊咬牙切齿地咀嚼了一下银池的名字。
银池凉凉一笑:“还敢直呼孤的名字了,真是有北戎公主撑腰什么都不怕呢。”
“总是提及史那晴,总是提及史那晴……”陵渊凝视着她,目光不善,语气更不善,“莫非你心中确有那熊辰彦?所以才如此不依不饶?”
银池气得笑起来,抬脚就跺在陵渊脚面上,重重一踏。
踏完就走,浑身气鼓鼓。
陵渊疼得龇牙咧嘴,踉跄了一下就没拽住银池。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陵渊苦笑:“真是惹不起。”
“惹不起就躲呗。”断雪的声音轻飘飘传过来。
陵渊转头,见断雪猫在一旁看着他笑,见他眯眼瞧过来之后立即说道:“禀尊座,发现熊辰彦的踪迹了,属下派人跟着了,请尊座示下。”
陵渊沉眸吩咐道:“盯牢了,不能让熊鸿锦先拿住他,去跟他谈结盟之事,要快。”
断雪应下,又问道:“尊座,以您的名义还是殿下的名义结盟?”
陵渊嫌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断雪的表情十分无辜:“尊座,属下是真的不知道啊。”
陵渊没好气地瞪她:“那就说是你,你看行不行啊?”
断雪知道督公这是要生气了,连忙说了句“属下明白了”,至于到时候怎么做,她打算随机应变。眼见着督公满脸都是想让自己立即滚,断雪说了最后一句。
“躲又不想躲,那是不是活该啊?”不等陵渊反应,断雪立即施展轻功腾跃着跑走了。
陵渊气笑了,笑了半天都没停住。
史那晴看着沙盘,在其上指点几番,吩咐周围的几个心腹将士:“此次结盟非同小可,为防对方有诈,围剿时在西侧外围再暗布一层兵力,若能在事成之后将所有人一举成擒,那就最好不过。但熊鸿锦与熊辰彦都是难对付的,若不能擒住,就地格杀也可。至于嘉恪……”她犹豫了一瞬,“不必生擒,杀了便是。”
有心腹问道:“若遇陵渊阻挠,该如何处置?”
史那晴一笑:“他若想死,不必拦着。”
大烨边城一座废弃寺院中,熊辰彦及其将士暂时躲避在此处已有五日。自熊鸿锦出现后被围击而败退,熊辰彦命人在寺院原有的地窖中修造机关兽,专营半人大小的小型机关兽,在断雪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修造了近百只。
原本的戒备在听完断雪的来意后消散不少,熊辰彦挥退了在旁准备出手的暗卫,含笑看着断雪:“姑娘是代表谁来的?陵督公,还是嘉恪殿下?”
断雪:“代表大烨而来,愿与南楚太子结盟,一同对抗南楚叛逆熊鸿锦,助太子殿下拨乱反正重掌南楚,大烨愿与南楚永葆和平宁定。”
熊辰彦赞赏地看着她:“不愧是隶属陵督公座下的人,这话说得好听极了。不过这毕竟是南楚内部之事,与大烨结盟处理南楚家事,大烨要分去的利益,只怕我给不起呢。”
断雪谨慎道:“关于两方利益如何分配之事,太子殿下若有不满,可以再议。结盟之事对太子殿下利大于弊,还请太子殿下多加考虑。”
熊辰彦笑得和善:“确实要再多议。我与陵督公不相熟,不如让嘉恪殿下前来商议,便能更融洽得宜些。”
断雪不敢擅自答应,却也知道陵渊不会愿意,委婉地说道:“我会回禀嘉恪殿下,但嘉恪殿下的决定是怎样,我不敢妄言。”
熊辰彦微笑道:“她自是谁的话都难听进去。也罢,你回去传信便好,转告嘉恪殿下:我仍会在雨夜撑伞等她,望她如从前一般怜惜于我,如花似梦。”
断雪听了这些很想暴起就揍,但她知道不能,只得说道:“我定会转禀嘉恪殿下。”
熊辰彦又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断雪,笑得温和:“有缘相见,这是给姑娘你的见面礼,望笑纳。”
断雪谢过,拿着盒子走了。
陵渊听了断雪带回来的熊辰彦那句要带给银池的话,又看着面前打开的盒子,皱眉。盒中是一对儿小机关兽,蛇形,一黑一白,摇头摆尾口吐信,用手轻触还会引得这蛇张口欲咬,活灵活现。
断雪不在意地看着这一对儿蛇,撇嘴:“小气,堂堂太子给的见面礼,也不值钱。”
陵渊:“他知道你得了这小机关蛇必会拿给本座一观,但这其中含义本座并不明晰,去请嘉恪殿下来一趟。”
断雪看他一眼:“尊座,属下人微言轻,不见得请得动嘉恪殿下。”
陵渊“呵”了一声,断雪立即伸手拿盒子就要走,陵渊斥道:“放下。”
断雪嘟了下嘴:“想自己送就直说嘛。”不等陵渊瞪眼,她麻溜地行礼退下,得了陵渊一句“本座是容忍你太多了”,她立即说道:“多谢尊座!”
陵渊见她走得更为迅速了,像是轻功都精进了几分,笑着骂了一句。
银池受史那晴之邀,正在观看史那晴亲制的沙盘。史那晴边推演便说道:“熊鸿锦要结盟一事,殿下如何打算?”
前几日熊鸿锦派人送信给银池,说起结盟一事,并让她可随意联结可用之人,这应当指的是史那晴。银池将此事直接告诉了史那晴,陵渊还是后知道的,又惹得他不快,但他找银池谈此事,银池却不理他。
此时史那晴问起,银池自然是笑了笑:“孤既告诉了公主,是想问公主的意思,公主又将问题抛回来了?”
史那晴笑得促狭:“南楚这位二皇子明显是想与殿下你结盟,并不是与北戎。况且我先前被他所害差点死在机关冢,他找我结盟岂不是自讨没趣?”
银池:“他虽是驱使机关兽中的翘楚,又是南楚皇族,但眼下与熊辰彦互相角力而暂落下风,迫不得已与我们结盟,待他重振又压制熊辰彦之时,必然会将大烨与北戎一网打尽。你别笑,觉得他不可能做到一口气吞下两国?你小看了机关兽的力量,而且这次他带来的机关兽,威力与从前相比大了数倍,若不是遇到同样精通机关兽的熊辰彦,大烨和北戎的军队早已被他击溃。”
史那晴的脸色略略凝重,探究地看着银池,半开玩笑地问道:“嘉恪殿下是不是还收到了熊鸿锦的示好?熊辰彦与熊鸿锦,嘉恪殿下选谁?”
第58章
银池看着史那晴,带着点云淡风轻:“若是公主,会如何选?”不等史那晴答话,银池笑道,“你问这话的意思,并非是与谁结盟,而是问孤心里属意于谁。可能在你眼里孤选谁就等同于‘与之结盟’也等同于‘与之相好’,但在孤看来,结盟之事只与国事相关,无关其他。望史那晴公主也只以此考量,旁的,算得了什么呢?”
史那晴:“不是我小瞧殿下,只是殿下并未有过对敌经验,无论与谁结盟恐怕都可能被对方欺瞒哄骗,所以――”
“所以孤应当与公主结盟,”银池笑道,“不过孤与你不是早结盟了吗?不然公主怎会拼力救孤呢?孤的诚意,公主也当知晓,不然孤就与熊辰彦一同谋事,何必逃出来呢?”
史那晴点头:“我清楚,殿下与我相同,不欲受制于人。”
无论两人之间有多少猜忌,此时此刻这句话,颇有些惺惺相惜。
银池:“既如此,结盟答应便是,虽是与虎谋皮,但其中仍是有利可图。”
史那晴赞同道:“殿下能暂时摒弃与熊鸿锦的旧怨便好。”她的目光落下沙盘,“殿下看若是与熊鸿锦一同合围熊辰彦,从这个山头伏击如何?”
银池指向那山头的低洼处:“要将熊鸿锦引至此处,实是很难。他一向机警又戒心很重,这种看起来就很容易埋伏的山头,他不会轻易踏入。”她指向反方向的溪流,“熊鸿锦爱驻扎在水边,尤其是清澈的溪流。他会将大型机关兽放在溪流上流左右两侧,小型机关兽在溪流附近游走,大型机关兽如何对付再议,小型这些可以用落石或地火龙击溃。”
史那晴双眼放光地看着银池:“果然殿下才是最为了解熊鸿锦的人,即使没有对敌经验,但对付熊鸿锦的经验倒是十足。”她示意银池看向沙盘上距离溪流不远的一处山坳,“殿下看此处是否能存放大型机关兽?如果熊鸿锦将机关兽也藏于此处,两相夹击之下,我们更难有胜算。”
银池伸手指了一下这个山坳,又指向附近的一处山坳,再接连点了周遭的几个地势凸显的地方,说道:“可在这几处埋下伏火龙,伪做是山中从前猎户所设,五处中有两处须得是哑火的,以免熊鸿锦起疑,另三处真的看情况点燃,可以烧毁机关兽。”
史那晴:“机关兽不是随便就能烧毁的,殿下有什么特殊法门?”
银池一笑:“北戎与南楚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不知道?”
史那晴:“只知道可能是机关兽身上涂抹了防火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只能以烧得最持久的火油勉强应对,但收效甚微。我看大烨也是如此应对,难道殿下有了什么更好的法子?”
银池神秘地笑了笑:“浸火油,听过么?能浸透机关兽外层,将防火层烧穿,再烧木头就很容易了。”
史那晴探究地看着她笑:“这么好的东西是大烨新研制出来的?瞒得滴水不漏呢。”
银池:“还没在人前显露过,眼下事态紧急又是对付最为难缠的熊鸿锦,自是要拿出来的。”
史那晴:“这么金贵的东西就这么拿出来,殿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银池一笑:“公主快人快语,孤也直言了――巴林特这样的人,孤要二十个。”
史那晴玩味儿地笑道:“殿下这是想让大烨将士学会北戎驭兽之术,就把北戎撇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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