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点不在个人恩怨上,彻底转移到工作进度安排。
这离陈含亨想要的结果越来越远,她不想再听,扬声打断:“闭嘴,这里没有新人说话的份。再插嘴,我连丰江都炒掉。严氏资金链紧缺已是历史遗留问题,你们都忘了前几年房闹?山上售房部被砸了不说,37栋别墅铲平重建,这损失是多少?好了伤疤都忘了痛?做经营不想着赚快钱,想什么?”
会议室瞬间安静,老人新人全闭嘴,空气静止不过三秒,又熙攘起来,阮灵带团队讨论得热火朝天。云烟镇项目若成功,那不仅是业界标杆,还能拿奖,团队可以风光很多年。
陈含亨数次想将话题引回去,奈何敌方人多力量大,她数次被湮没在人海中。
最后严镇拍板:“项目资金问题我来解决,你们工作继续往后推进。”
甲方老板发话,也没有人再有异议,云烟镇度假区议题结束后,阮灵带团队离开。
几日后。
宋沉烟适应工作顺利进入品牌部,周乐语在营销部,两人不在一个部门,这次又进入同一个项目组,仍一同上下班。周乐语消息灵通,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在丰江人缘很好,有事没事带着宋沉烟和人混脸熟。
公司团队有活力,办公氛围弹性宽松,同事之间相处融洽友好,那种她曾经想象过的写字楼上班,下班后团队聚餐喝小酒的快乐生活就此实现。
没有老板凳对她阴阳怪气指手画脚,没有官僚作风非要东头压西头,更没有莫名其妙的潜规则暗示,也没有那种一位同事家里大姨的二舅过寿,所有人都要随礼的风俗,甚至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导远房亲戚家红白喜事,都是全集体惊天动地的大事,工作都可以甩开不干,必须全体到场先表人情。
拿半月工资送人情,最后人还不知道你是谁,你若头铁不送,那最后只能在千夫所指下变成铁头。
人情这东西,你风光时是锦上添花,你若落魄,那就是从井口扔下来的石头。
人都还不认识就先瞎打听,恨不得连你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你家驾鹤西去的先人,你家里在盛京背靠哪棵大树?如果大家同在一棵树下乘凉,今后有好处你可别忘了我。如果没有,那太好了,以后可以放心将你踩在脚下尽情压榨。
她光想想都觉得窒息,癞蛤蟆爬脚不咬人,但膈应又恶心。
如今人与人之间简单高效,互相尊重,这让她怀疑是不是横穿到另一个社会,这两种社会同在一片天空下,中间却好像隔了八百年。
最关键的是,月薪三万,这比起当年虞春分部那抠抠搜搜的两千八百块,收入翻了十倍。这种成就感,不是宋子浮给她账户打钱就能简单达成的,而是某种自我价值的实现。
宋沉烟工作热情高涨,自入职,每晚都有安排。
宋子浮等了半月,也没等到和她共进晚餐。这日实在耐不住,驱车丰江办公楼等她下班。
宋沉烟收拾妥当正要走,他电话催促:“小祖宗,还要多久?”
“等电梯了,就来。”她接着电话往电梯间走,同事何桥静悄悄跟在身后。
这位女同事很奇怪,经常盯着她看,走路也没有声音,几乎每日午餐都碰巧遇见,总在隔壁桌一个人吃饭,邀她同坐,她又拒绝。
宋沉烟心下怪异,脚步不由加快。
第81章 疑神疑鬼
电梯间灯光明亮,一大波人刚下去。
周乐语按住电梯,冲宋沉烟笑,“就这一会儿都不能分开?可真够黏糊的。”
宋子浮在电话那头听见,“她有脸说我?你问问她和赵睿去年怎么撒狗粮的?我一会噎不死她。”
“幼稚。”宋沉烟赶紧捂住听筒挂断电话,那电梯里还有别人。
何桥穿深灰套装长发微卷,笑容温和得体,掩嘴笑问:“有人在等你呀?”
周乐语嗓门还没收,声音特大:“她那男友黏死人。”
“男友?”何桥皱起眉头,咧开嘴笑得大声,眼睛里却像哭似的,表情怪异。不一会又收起这神情,打量起宋沉烟。
这种打量,不像同事间的打量,也不像女人看女人的较量,而像是做雕塑的人审视她要雕刻的对象,那种细致入微的丈量,和蕴藏在目光中的某种探索。
宋沉烟与她对视,心中突然一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诡异的感觉。
何桥言行举止与她有几分相似,晃眼间侧脸轮廓也有些相像,但眼神又不同,偶尔会冒出阴冷寒光。
宋沉烟直觉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一位不熟的同事而已,面相也很和气,与她没有任何竞争或利益关联,分析来分析去,她摇摇头,疑心生暗鬼,安慰自己还是别想太多。
“你好,我上周入职时就听同事说起你,剑桥高材生,了不起。”何桥主动握手,眼神又变得柔和,笑意格外温婉。好像刚才那一晃眼的阴鸷,只是错觉。
“那是同事们过誉了,我还要向大家多学习。”宋沉烟礼貌答复,微笑回握她的手,女人的手指冰凉枯瘦,如干涸的树枝,树皮开裂,掌心纹路沟壑纵横有些硌手,与那柔和的面貌不像是同一具身体。
何桥已快速放开手,面上如常微笑。
宋沉烟心下讶异,那种如芒在背的直觉又涌现心中,脖颈后微微冒出冷汗,她不觉蜷起有些滑腻的手心,后退一步靠在电梯轿厢上,下行的冷风吹过她耳边,不禁寒战。
何桥向她走近一小步,似乎在欣赏她面上表情。
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宋沉烟松了口气,不想和她多接触,微笑点头往外走。
宋子浮已在大堂等她,一见她来先拥抱,也不管场合,拉开大衣将人裹进去搂住。宋沉烟推拒,他不放手,这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也不好拉拉扯扯引人注意,就随他一同出去。
大堂外还站着一位男人,利落短发英挺俊朗,穿飞行夹克英姿飒爽。
宋子浮看着他笑,“这不是赵警官?抓犯人抓到这儿来了?”
赵睿还没来得及答话,周乐语一个猛子就往他身上扎,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高兴得惊呼:“你不是有任务出差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回。”他搂着她转了一圈才站稳,看向其他人:“这附近有家馆子不错,我请你们。”
宋子浮咬着宋沉烟耳朵,说起悄悄话:“我刚说什么来着?腻死人了是不是?乖妹妹,让我也亲一口……”作势低头要吻她。
宋沉烟连忙往一边躲,嫌弃道:“大哥,你看看场合,动手动脚有损形象啊。”
他眉目舒展环视四周,清风朗月般的坦然自若,点头赞同,“还是你考虑周到,一会回家了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这儿还是放不开手脚,衣服也穿得太多……”
“哥哥!”宋沉烟红着脸赶紧打断,抬手捂住他的嘴,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人的荤话。
宋子浮顺势亲吻她手心,又握住小手收进大衣口袋,与她十指交握。
赵睿早知此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做警察多年见多识广,对很多事有更深层的理解。他神情平淡,自然道:“这人多眼杂的,吃饭那儿清静,走路过去一刻钟。”说完牵着周乐语在前面带路,周乐语回头冲宋沉烟挤眉弄眼。
宋沉烟脸就更红,乜她一眼也不再说话。
天色渐暗,下班高峰,行人三三两两。
中央商务区坐享春江风情,算得上虞春十里洋场,音乐餐厅轻吧茶室咖啡馆,沿街林立华灯初上,夜间山水文化十分曼妙,气氛小意温柔,是难得的闲暇时光。
阴风吹过,宋沉烟后背发凉。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
何桥站在五步开外,全身都在树影遮蔽下,看不清神情,但轮廓却很有故事,不远不近静静看着她。
那身形眼熟,那张脸也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像谁。
宋沉烟呼吸一窒,手指不觉微微蜷起。
宋子浮大掌包裹住她,察觉到她反应,也随她视线看过去,低头问:“怎么了?”
刚才电梯一幕还没来得及说,周乐语不知情,她一向人缘好又爱热闹,这时见着同事只顾着打招呼,“何桥,好巧啊,你住附近?”又回头对赵睿道:“这我们同事,刚才一趟电梯下来的。”
赵睿双眸眯起,上下打量她,算不上礼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何桥走近了,点头微笑。
这时间时机都是饭点,周乐语随口问:“我们正要去吃饭,要一起吗?”
问句形式的邀请缺乏诚意,一般人都会谢绝,何桥却想都不想点头答应。
这回轮到周乐语不对劲了,她往后退了两步挽住宋沉烟胳膊,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宋沉烟还在走神,宋子浮揉她指尖,她蓦地抬起脸,正对上他送过来的吻。
“咦,肉麻死了。”周乐语放开她,回去找赵睿,两人嘀嘀咕咕好一会。
晚餐订在春江畔一间川菜馆,人气火爆,氛围小资消费实惠,食客均是附近上班族,菜品很有特色,火爆虾球和水煮鱼是每桌必点菜。
赵睿是重庆人,别看长得高大威武铁骨铮铮,相处下来才知他原来也是耙耳朵,动不动就轻言细语,“乖乖,你想吃点啥子,我给你夹碗里。”用餐时对周乐语体贴得无法形容,就差嚼碎了喂,宋沉烟叹为观止,笑得捧腹。
周乐语脸红,也笑话她:“知道以前我是啥感觉了吧?咱俩五十步就别笑百步了。”
宋子浮卷起衣袖剔鱼刺,笑着送到宋沉烟面前,一语双关道:“吃你的饭,盯着别人碗里做什么?”
何桥让店家送来几份小料,点名其中一份不要葱姜蒜,她笑容温和举止柔顺,依次将小料摆到众人面前,唯独没有葱姜蒜的那份留给宋子浮。
宋沉烟愣住。
宋子浮口味挑剔,对很多香料都忌口,但这点外人不会知道,除却身边亲近朋友,他在外从不暴露生活细节。
可何桥怎么知道?是凑巧吗?
不论是何原因,都不希望此人靠近。
莫名的危险直觉再次涌现,出于对家人维护本能,宋沉烟不动声色,将自己那份给宋子浮,又让店家重新准备一份过来。
她很少在外有特别要求,似乎与他相反,菜咸了淡了都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这特意让人重做的行为,引来周乐语关注,赵睿若有所思,目光猎鹰般扫向何桥。
宋子浮揽她肩,低笑:“你给我喝火锅底料也行。”他竟以为她吃醋,还暗自高兴。
周乐语眨眨眼睛,竖起大拇指,取笑道:“宋沉烟,你现在可以呀,农奴翻身把歌唱。啧啧,哥哥现在也怕了你。”
何桥甜笑附和:“哥哥妹妹叫得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妹呢。”
说者有没有意不知道,听的人入了心。
宋沉烟笑不出来,埋头吃饭,心事重重,心慌意乱的预感愈发强烈。
晚上回家后,她心神不宁,洗澡时打碎一只玻璃瓶装的身体乳,玻璃碎片沾着雪白膏体炸得四处都是,浓香弥漫与水汽交织蒸腾,熏得人眼睛疼痛湿润。
宋子浮听见声音进来收拾,牵起她的手细细查看,担忧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摇头,慢吞吞擦头发,还是将心中疑惑告诉他。
宋子浮一向谨慎,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细细琢磨起来。
他吻她安抚,哄她早睡。
“一定是最近太忙压力太大,别疑神疑鬼,从小就爱多想,累不累?”他抱她上床,“别怕,这世界很安全,你在我身边万无一失。”
宋沉烟抬手勾住他的脖颈,疲倦抬眼,轻声唤:“哥哥。”
她肌肤瓷白细腻,乌发柔顺倾泻在他臂膀,怀中人神思懈怠,眉目婉转清亮,红唇丰润透着水泽,身体放松,有种婀娜柔软的诱惑。
宋子浮心思微动,还是缓下念头拥抱她,试探问:“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还记得我那年送给你的古堡吗,那里不会有人认得我们……”
他声音缱绻低沉,语调却很轻,呼吸不稳,似是怕她拒绝。
那或许是最好的未来,宁静平和,没有议论与歧视,也没有任何纷争。
宋沉烟无法与他割舍,她也离不开他,可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她困倦疲惫,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怔怔看着他。
他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亲吻她眉心,唇瓣在她额头摩挲,无限柔情与依恋,“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心甘情愿承认爱我。”等光明正大的相依相守,来日方长,他等得起。
“哥哥,你是最好的哥哥。”她缩成一团埋进他怀里,那是全世界最安全所在。
宋子浮吻她发顶,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宋沉烟上班便觉得古怪,原先相处融洽的同事,面上带着原来如此的笑意,凑在墙角窃窃私语,看见她来又迅速一哄而散。而前段时间才热情与她聚餐的朋友,如今连话都不和她讲,周乐语组局请客,也没人应邀。
两个原先还大受欢迎的小红人,突然坐上冷板凳,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82章 夜店名菜
这谣言来得莫名其妙。
直到几天后,周乐语和何桥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理论。
何桥面色惨白哭得梨花带雨,衣衫凌乱,鞋子踢得老远,瘫在地上抱着椅子,抽噎得喘不上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家暴了,什么都还不清楚,先吸一波同情,同事们围着她安慰,用批判眼神无声指责罪魁祸首。
“我可没碰她啊!”周乐语脸色涨红,拿住手机快速拍照,气到嘴都裂开,质问何桥:“她对你不错吧,你怎么能背后造黄谣?”
何桥委屈啜泣:“不是我啊。”
周乐语从手机中划过几张截图,“我们项目组才十几个人,你搞了二十几个群,在每个群里都和她们分享独一无二的秘密,你有毒吧?你是人事部的,她那些个人资料只有你弄得到!”
何桥呜呜哭泣,不答话。
同事原当宋沉烟是寻常富家女,过来积累经验走过场而已,她性格好又大方,与她交好能多一份人脉资源。
可谣言一出真假难辨,越传越变味,别人看她的目光带上几分鄙夷。
众口铄金,富家女变捞女。
说她和甲方老板严镇有一腿,和盛曼老板孟棠也有一腿,高端外围,手段高超玩弄男人股掌之间,不然怎么空降过来,一个可有可无的艺术顾问月薪3万,阮总特批未经层层面试,还不知道是走谁的后门,这不符合程序。
原本薪资隐私互不公开,但宋沉烟的所有个人资料已经曝光在公司大群。
仅凭待遇差距,已让大部分人心理失衡,怀疑她学历造假,捞女怎么可能剑桥毕业,她负担不起英国生活。
此事捅到董事会,大批员工联名要求对她进行重新审查,并要求将调查结果全行业通报,尽管这样处理会断送掉她所有前程,今后要么隐姓埋名,要么改头换面,总之这一行容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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