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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三侗岸【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21 17:16:34  作者:三侗岸【完结+番外】
  得了一个教训总是好的,对吧?
  宋文安粗鲁地为宋轻轻擦净脸上的油辣,骂她吃坏肚子没人出钱给她治。
  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心林凉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会不会遇上什么事儿了。
  这样的人,竟然愿意花时间帮他找手机。
  宋文安心里莫名一暖。
  不远处传来林凉的声音,平常的音调,不急不缓:
  “宋文安,我在草地里找到你的手机了。”
  宋文安霎时转过身,激动地看向月光下向他走来的少年,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几百块,一个普通的手机,但对于贫穷的家庭来说,却是珍贵至极。
  这一刻,这个闯入他生活中的人,突然在他人生中变得重要了起来。
  这是他宋文安的朋友——林凉。
  3
  深秋的街道落满枫叶银杏,叠叠重重,红艳逼人。
  林凉与宋文安的接触越深了。
  得到马春艳的欣喜允许,宋文安会在晚饭后带宋轻轻来林凉家。起初是没想带宋轻轻的,林凉又提了一句,宋文安为了树立“好哥哥”形象,不情不愿就点头了。
  林凉虽和他同一小区,但家里的装饰配置崭新且昂贵。宋文安认真地打量四周,越比较越心塞。
  他佯装玩笑地打趣林凉是个金贵少爷。
  宋轻轻跟在宋文安身后,她露出半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一包薯片发愣。
  这个小吃货。
  林凉莞尔一笑,给他俩拿了新拖鞋。他将薯片、酸奶等各种零食放到宋轻轻面前,温柔地嘱咐她尽管吃喝,没了他会去买。
  宋文安习惯性地进林凉的卧室玩起他家买不起的电脑。
  林凉便拿出小学数学书坐在沙发上,教宋轻轻学习九九乘法表。
  之所以教她这个,是之前他和宋文安讨论数学试卷时,她执着地看着试卷发呆,打量的时间过长以至于他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想学数学吗?”
  没想到这傻子居然点头了。
  林凉想了想,又问她:“三乘以四十五等于多少?”
  宋轻轻下意识地低头,开始掰着手指。像个六岁孩子一样,她伸出十只手指,手掌正面朝上,手指头随着嘴中的数字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隔了好半会儿,她抿了嘴,沮丧地朝他轻轻摇头。
  她对他说:
  “林凉哥哥,我不会。”
  少女瞳孔里求知的光芒,悄悄戳动他心脏最软的那块肉。他下意识地说:“那我教你学好吗?”
  说完他就懊恼地闭了下眼,怨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做了这种幼稚的事情。
  每次提问,宋轻轻便一脸兴奋地说出答案。她盯着他的眸子再不是一片木然,此时仿佛月洒落河面。晃人眼。
  他偏了偏头,不再与她对视,硬着声说:“……不对。”
  两三次后,终于正确了“四乘以九等于三十六”这个简单的回答,她的眸子闪着熠熠星光。她睁大眼只放他一个在眼睛里,她期待他的夸奖,酒窝也更明显了。
  “林凉哥哥。”那一双眼渴望地看着他。
  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腹诽“这么简单的算数,错了好几遍了还敢要夸奖”,面上却在柔笑,细语如春。
  林凉:“轻轻妹妹真棒。”
  说完,他又后悔了。
  有时她软着声,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林凉哥哥,我能再看一遍书吗?我记不住”时的小可怜样。有时,属于男人的想法便会蠢蠢欲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毛病。
  宋文安沉浸于电脑游戏中,信任地将宋轻轻交给他的好友。
  他相信林凉。
  林凉礼貌,儒雅,有教养,有风度,他相信林凉是个大好人。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得到,林凉是个喜欢看别人哭的变态。
  以至于后来的某一次,宋文安看到宋轻轻嘴唇肿了。
  他问:“轻轻的嘴怎么了?”
  林凉:“辣条吃多了。”
  他没有怀疑:“宋轻轻这个好吃鬼。”
  林凉笑着摸她的头,一副无奈的样子:“没办法,轻轻妹妹太喜欢吃了……”
  “你别惯着她。”宋文安笑着说。
  林凉低头垂眸,笑脸正温和。
  真是被辣条辣的吗?只有他知道。
  林凉也不知何时养成了爱咬宋轻轻指头的习惯。
  许是轻声告诉她不许用手指算数,只能用笔,但这傻子老张开十根小小的手指,一面嘴里喃喃那几个简单的数字,一面弯曲着白中透粉的手指。
  他轻轻呵斥她,她还是老样,弄得他忍不住皱眉。
  他问:“这是多少?”
  她下意识地又伸出两只手,低头看着手掌,手指轻轻弯曲。
  林凉一下抓住她的右手,用虎牙咬她食指的嫩肉,直至指尖出现一个紫红色血点,才松口。
  瞧着她有些呆愣的样子,他也愣了。
  好半天,他沙哑着声说:“不听话。以后轻轻妹妹伸手指一次,我就咬一次。”
  傻子的记性是真的不好,等她改了这个坏毛病,却成了他的习惯。
  条件反射般,这人的手一在他面前晃荡,他便禁不住舔着牙尖,趁着没人就咬上了。
  而宋轻轻,她依赖这个教她知识,又有着无数零食、温柔又斯文的“林凉哥哥”。即使对方只是教她一些简单的数学和文字,即使对方只是给予她一些薯片和酸奶,即使对方目的不纯。
  她渐渐亲近他许多,甚至记住了他对她的习惯。
  比如他握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的手心,她就知道他要咬她的手指了。
  她乖顺地把手指交给他。
  “给。”
  以后,也乖顺地把信仰交给他。
  宋轻轻不怕疼。
  这是林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的。
  这个智力缺陷的傻子,仿佛没有痛觉,宋文安打她、骂她、掐她,她都不哭。
  他疑惑她是生出来就缺了根去敏感痛的神经线。
  她为什么不怕疼?
  为什么疼了,她不闹?
  4
  周末如常归家。林凉站在阳台上仰视偌大的院宅,心里有一头龇牙咧嘴的鬣狗。他的手指放在裤边轻轻摩挲。
  晚间吃饭,林盛嫌他吃饭太慢,一边说他吊儿郎当不成体统,一边一个碗筷便愤怒地摔在他面前。
  饭菜粒飞溅到他的手背上、脸上,瓷碗的小碎片擦过他的皮肤,流了血。
  林凉用纸巾缓缓擦去身上的饭菜与血渍,然后沉默地继续吃饭。
  嘴里正咀嚼着,林盛便从主位下来,一脚踢中他的侧腰,用劲狠厉,直让他在这个肌身健硕的大人面前显得瘦弱的身子轰然倒地,一时碗筷尽数摔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掌撑着地板,嘴里的饭,狼狈地咳撒在地面。
  “你要跟老子闹脾气是吧!”林盛又飞来一脚。
  他下意识地护住头部。
  他紧紧地闭上眼,屈辱感从疼痛里衍生。他深皱眉头,双臂不肯从头上放下。
  “是老子养的你知道吗?你有种也自己去挣钱!别花着老子挣的钱还给老子摆脸色!没了我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被踢的位置一片火辣辣的,他的神经像被乱刀切割,那是一种既疼痛又难堪的滋味。
  “对不起,爸。”
  他向施暴者道歉。
  他痛恨屈服。
  这种示弱的道歉,更像是求饶的呼救。
  终于,他母亲发出一声仁慈的劝诫:
  “林盛,你跟温春生的破事,别老撒气冲他,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还怎么上学?”
  林盛低着头瞧了瞧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凉,大口地喘着气。他没再说话,又踢了一脚,愤然转身,大步上楼去了。
  林凉看着林盛离去。
  他咬紧牙,手指碰上被踢得青紫的大腿。他试图站起身来,腰间却如挫骨般刺痛,又瘫坐在地上,手臂捂住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高嫂带他去了医院。
  林母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碰巧林盛出差,林凉逃出医院回到出租屋。
  他的母亲不会管他,林盛出差是她放纵的最好时光。没人询问他的伤势和痊愈,他也自在。
  那几天他一直躺在卧室,他拒绝任何人的拜访,只说自己还在医院。
  他不需要别人怜悯,也不需要别人为他难过。
  林凉抬头,透过窗户,隔着发锈的铁栏,他看到那个小傻子,正对他笑得招摇。
  傻子。
  笑的背后是无尽疼痛,就像光后是长长黑影。
  这个女孩无忧无虑地笑着,目送他们上学、他们走远。然后她会一直站在单元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同龄女孩上的书包和红领巾。她盯着女孩们走出小区门。直到马春艳扯着嗓子让她回来,被关一整天,直到宋文安回来她才会被放出。
  每天清晨,他看到她端着大她几个脸蛋的洗衣盆,放满水后,从厨房走出,膝盖弯曲地、肩膀一歪一歪地走到阳台。他看她的头发尾尖泡进洗衣水里,看她揽着衣袖露出细小如筷的手臂。怪他摸她的手掌,总觉得粗糙。
  宋文安说,她只读了一年级就没上学了。
  所以她那样渴望求他教她知识,哪怕仅仅只是九九乘法表这样的,最简单基础的算术。
  他看她没干活的时候就紧紧握着窗栏,不知脏地将脸庞贴在锈棍上。她总眺望着出小区的那条水泥路。更多的时候他看着她坐在她的小书桌前,认真地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想,或许是教她的九九乘法表。
  宋轻轻知道别人都骂她傻,她偏固执地认为是自己没读书的原因。
  他好像懂了。
  她这么认真地求学,错无数次也不气馁,不生闷气,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地去背,直到真的明白,终于记住。然后,她渴求得到他的夸奖。
  只是极度渴望证明,自己也是个正常人。
  只是想证明:我和你们是一样,是人。
  马春艳经常打骂她。
  这些都是他之前所不知道的。
  他看她跪在地上被人捏着耳朵狰狞着脸咒骂。他看马春艳拿衣架子疯狂扇她瘦弱的背,她苦着脸缩着身子颤抖。
  他看她被一次次施暴,用竹棍,用拖鞋,马春艳骂她傻、笨,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肮脏字眼,仿若她的存在是最恶心的耻辱。
  她不哭不闹,只等马春艳打累了骂够了。
  后来他掀开她那件丑陋单薄的黑色衣服,上面有青青紫紫的施暴痕迹,散乱地分布在她只有两个男人巴掌大小的腰背上。她的腿上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掐痕、拍痕,红肿里掺杂着紫色淤血。
  触目惊心。
  他不敢再看,沉默地拉下衣服为她遮好。
  他给她一袋酸奶,让她喝。她就笑,她说谢谢哥哥。
  他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为什么不出声?
  因为他和她都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只有忍耐才能减少疼痛。
  对于暴力的沉默,从不是倔强,只是因为麻木。
  倔强的人不疼。
  麻木的人只有疼。
  他也懂了。为什么他的触摸对她来说毫不在意,因为她从不被幸福征召。
  后来,林凉完全康复。他让她把她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拿来看看,她听话地去拿了。
  他看得极其认真,像雕刻生命。
  他握着手里的本子,深深地看着眼前笑得可爱且逐渐依赖他的宋轻轻。
  第一次他的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她有这么一幅简笔画:一个小人,困在一个扭曲的方形里。
  她画不好正方形,所以线条扭曲。
  他知道她在说,大家都当她是智障,没有人真正懂她。
  她渴望读书和朋友,她不想一个人一整天都困在房子里。她明白自己的缺陷,她低落,所以希望周围的人不要因此嘲笑她、区别对待她。她好渴望有人疼爱她。
  她明明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应该在教室里、在课堂上、在书桌前,为自己的未来人生而努力奋斗。
  她被殴打痛骂,她不哭,她只会笑。
  还有一幅画:一个人笑着递着方块状东西给一个矮矮的、脸上画着夸张曲线的笑女孩。
  旁边还写着一排扭曲的文字:
  林凉哥哥。好。
  宋轻轻就是那么单纯地相信林凉。她深深相信他就是真心的、没有任何阴谋自私目的地对她好。
  林凉五脏六腑都难受,低下头,不敢直视她清澈的眼。
  她白至透明,一眼望穿。他却是深不见底的黑。他们像是洗衣机里一黑一白两件衣服,从来只有黑色会染黑白的,所以他怕,他怕他的阴暗会伤到她,又怕掉色,掉到她的人生里去。
  5
  林凉曾以为,只是因为他爱上了禁晦的刺激,才去逗弄一个傻子,借这个人让自己融入正常人里。
  可她仅用一幅画,却让他这种人产生了内疚和负罪感。
  他这种人……
  曾去市场,一脸温柔地摸着白兔身上细软的绒毛,笑着对老板说:“它看起来太可爱了。我想养它。”但一回到家,便拿刀认真细腻地将其肢解,照着医科书上的器官介绍一一排列在案板上。
  也曾穿着黑西装扮成大人,在鱼龙混杂的夜场里一掷千金。他冷漠地看着女人男人为金钱疯狂的景象。他没在黑暗里抽着电子烟。烟雾迷离他黑墨的眸色,面容清隽。
  曾有可怜卖身的女孩,瘸着腿,哭丧着脸。她看到他温柔的面相,以为是善良的救世主,于是细声喃语地恳求他帮她。他也只是冷漠地瞟了一眼,抽身离去。他嫌恶她如同脏蛆。
  若这女孩见到学校里的乖乖生林凉,必然难以相信。在学校这么温雅待人的他,怎么会是这样?
  林凉。从这伪劣的家庭中衍生,发丝至骨头,都如雪水寒凉。
  钟爱血色的他,表面纯良的他,竟然放纵自己去靠近宋轻轻,用百般伎俩去碰触她,甚至生发出同情心。
  她为什么能勾出他那点缥缈的善意?
  好似生来她就该属于他。所以她解锁他的情欲,开发他的怜悯。这些他都本不该拥有的东西。
  明明在这傻子面前肆虐展现自己的恶劣性子就好,反正她又不会告状。他却耐着性子哄她教她,唤她轻轻妹妹,温柔以待。
  为什么?
  黑夜如墨,各家灯火亮起。他的楼下一侧传来一阵瓷碗破碎的声音。
  女人大嗓门的骂骂咧咧,混着棍打的闷响。防盗单元门一一被猛力打开。马春艳发怒地扯着宋轻轻的头发,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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