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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又顾——清清红茶【完结】

时间:2024-05-23 23:03:53  作者:清清红茶【完结】
  时间已定,心下安生,云海棠狡黠地朝翠喜一眨眼,清脆的一声,答道:“好!正好我也能多陪外祖母在京中逛逛。”
  “是呢!”江老夫人对吃食比一般人挑剔,每一道菜上来,都只是浅浅地尝上一口,觉得特别好的,才会再动第二筷子,大多数时候,她就笑眼盈盈地看着云海棠吃。
  她吃得越香,江老夫人嘴角的笑便越明显:“这可是你说好的,别到时候又憋在家里,不愿陪我这个老太婆出门。“
  云海棠心中惭愧,以前自己不大爱出府,即便外祖母进京想四处逛逛,她也只是安排了翠喜照顾,自己在家躲清闲,不是看看药书,就是磨磨短刃。
  “嗯!您说去哪就去哪,我都陪着!”这一回,云海棠应得干脆。
  “好!”江老夫人笑得又多吃了一块佛手金卷,“改明儿得空,你先陪我去时思庵,我还是要自己敬炷香的好。”
  云海棠嘴里塞了个松树猴头蘑,拿头点道:“好好好……”
  方才,景云问圣旨之事,云怀远已将昨日宫中所闻一一道来。
  原来,咸平帝见北疆改粟为芍颇有成效,在听了内阁建议之后,决定因地制宜,在浙苏一带推行改稻为桑。
  这是一条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果推行顺利的话,便如同北疆一样,既能充盈国库,又能拓展外商,还能造福一方百姓,实为多益良策。
  云海棠听得出来,阿爹这次的新任算是个好差,不管圣上是怎么想到派阿爹任浙苏总督的,她的心中已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般的晴朗了,所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无比,没了一丁点的烦心。
  “对了!外祖母,明日我们也带些素酒去吧!”云海棠心思顺,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能照顾得周全。
  她记得以前外祖母每回去庵里烧香拜佛,都要前前后后准备许多物什,除了必不可少的香火之类,还有水果、点心、茶水、素酒等,不像自己正月十五那般草率。
  其他都好置办,家中都有,但论素酒的话,哪儿的都没有望月楼的全。
  “你们先吃着,我去找店家买些素酒来!”云海棠已经吃饱了,便坐不太住,起身要去一楼大厅。
  “你这个急性子,一会儿唤了小二来,说了便是。”云怀远见他这个像小猴儿般的闺女,心中笑道,怎么就不能像别的闺阁姑娘一般安稳呢。
  “我这可不都随阿爹你嘛!”云海棠从不怕阿爹,反是笑他之前等菜时的焦急。
  “随她去吧。”江老夫人笑道,“瞧见刚才那小二也是忙得很,菜都上好了,现在估摸着也顾不上咱们了。”
  云海棠得了令,一哧溜便窜出了屋。
  今晚的望月楼果然生意红火,穿堂的小二们忙得不亦乐乎,云海棠在柜台那等了许久,说去取酒的小二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又去欣赏那门内两侧立柱上的对联,一边念着一边摇头晃脑,心中称赞:“啧啧啧,一个酒楼搞得这么风雅,也不知是何人做的对子,水平嘛,勉强跟自己的惜花吟有的一拼。
  她正自恋般地出着神,却冷不丁地被人侧撞了下肩。
  那人捂着嘴,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跑去。
  奔跑之人没瞧见她,她却只是略了一眼那个背影,便认出了他是谁。
  窦径踪怎么喝到要吐?
  在云海棠的印象中,能与自己酒量相当的,就算是窦径踪了。
  云海棠生了个天生便能喝酒的胃,在姑娘中实属难得,不过这倒开心坏了云怀远,他因此常说,女儿有这样的酒量,他便放心了。
  放心什么?难道是怕自己喝多了,被人浅薄?
  怎么可能!
  云海棠喝酒最是讲究分寸,与不熟的人不喝,与看不惯的人不喝,与酒品不好的人不喝,与不饮同种酒的人不喝。
  所以,每回喝酒,大多都是和阿爹一起,最多就是并上老景和军中熟稔的几人。
  这样的环境,怎么会有风险?
  云怀远与寻常父亲不同,女儿喝酒,他非但不拦着,反而是只要他在,便会主动地添。
  军中之人以前常笑,说骠骑大将军是怕自家闺女的将门虎女身份,喝得少了跌面子,其实云海棠心里知道,那是阿爹疼爱自己。
  因为,云怀远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你酒量的上限,一定是要醉在阿爹的身边,这样我才能放心,你自己也能知道,何时不可为。
  只可惜,云海棠一次没有喝烂醉过,所以,她的上限在哪里?阿爹和自己都还不知道。
  如果说,谁能稍微更准确一点摸得着她酒量之人,那大约就是此时在门外呕吐不已的窦径踪了吧。
  云海棠没体会过如此酒醉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望了望门外佝偻的身影,撇着嘴摇摇头,看来,没有了自己的栽培,这人的海量之路尚且有些远啊!
第36章 又一个红颜知己
  夜幕低垂,庆华街上灯火摇曳生辉,宛如天上的繁星降落人间,街道上来往穿行的人群,多是酒足饭饱的模样,没有了白日里匆忙的神色,变得慢慢悠悠。
  偶有几个勾肩搭背的少年从某个酒楼出来,浅声中忽然发出一阵大笑,不知乐了什么事;也有花好月圆般的对对璧人相互地挽着手,你侬我侬,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云海棠望着满条街的灯火通明和欢声笑语,复又想起,自己上一世刚嫁入窦府时,大约也是这般光景。
  那时候的窦径踪偶尔会去和几个故时旧友的学子相聚,回府时,还会特意为她绕道排队去买刚出炉的挂炉烤鸭。
  那时候,他也常带着她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精巧美食,两个人吃得鲜香无比。
  就算不出府,他们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小院里把酒言欢。
  窦径踪知道窦夫人不喜欢云海棠,便命小厨房将食饮端到自己的院里,自己和她便不大再去正堂用膳。
  新婚燕尔,窦径踪就经常陪着她,单单的两人,于院中赏花品酒。
  云海棠是好酒量,窦径踪便说要以命相陪。
  他的命,云海棠是舍不得要的,但力所能及地帮他提升酒量,她还是很可以的。
  窦径踪在她的身边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醉倒在她的怀里,忘了今夕是何夕。
  那样的日子温馨却短暂,一次无意的醉酒,云海棠才知道,原来窦径踪患有喘鸣之症,她见他那般痛苦,于是从此断了自己的酒,只潜下一颗心来,研制出芎朴丸,日夜为他煎熬。
  今日,他醉成这样,不知会不会又复起喘鸣,云海棠不再管他那些。
  因为其实,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那家店的挂炉烤鸭做得根本就不好吃。
  云海棠拿了酒上去二楼,路过昨日自己待的那间厢房,见房门虚掩。门内觥筹交错,满屋的人影恍恍惚惚。门缝细小,云海棠只隐约瞧见正面露出的一丝面孔,好似顺天府尹的葛洪。
  “怎么去了这么久?”云怀远见她回了屋,遂问道。
  江老夫人见父女两人,便想笑,嗔道:“还说小白儿是个急性子!”
  “刚瞧见了对面那厢好像是葛大人。”云海棠打了个马虎眼,”道了声谢。”
  她刚才在楼下看窦径踪一时忘了时间,连小二将素酒放在台上又重新忙去了也不知,所以耽搁得有些久。
  “顺天府尹是个苦差,昨日在宫中还听人夸赞了他一番,想来此人也是不容易。在京城能做到他这般左右逢源的地方官,放眼整个朝堂也没有几人。”云怀远感叹了一句。
  “哦?谁夸的他?”江老夫人知道葛洪判了云海棠一案,只对此人心存感激,听了他被夸,也是有一番高兴。
  云怀远对那些文臣本就不多在意,遂咽下一口酒水道:“那人眼生得很,不过昨日新晋了两级,想必是个进取的后生吧。”
  进取的后生在门外吐了酒,只觉得整个胃连带着苦胆一并倒了出来。
  好在晚上街头的冷风吹得人有几分清醒,一抬首,方发现自己站在望月楼的大门外,身旁经过几个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于是赶紧转身进了门。
  刚才,户部尚书薛昌禄压着今晚从倩影阁请来的一位舞姬喝了许多的酒,窦径踪见那女子已是颠仆欲醉,实在觉得不妥,便替她挡了几杯。
  这一挡,桌上的人便来了劲,纷纷跟着薛尚书学,要与此女喝酒,故意引得他去挡。
  先前已是满桌喝过几轮,窦径踪已到了自己极限,却又连着被灌了好几杯,且一口菜都没的空吃,这才受不了,慌称出恭,夺出门来。
  好在他尚且有些意识,怕被屋内之人出门时撞见,于是赶紧飞奔下楼,跑到一楼的大门外才敢一泻千里。
  这会子吐完,胃里仍翻搅着疼。
  他推门进去时,薛尚书正低头亲在那舞姬面上,一只手不安分地于桌下摩挲。
  女子浑身绵软,只剩轻微的些许神识,口中随着桌下之手,不时发出一声呻吟,眼神飘忽,偶尔落在窦径踪的脸上,羞得他忙将头偏向别处。
  见窦径踪进来,薛尚书便直起了身,那女子却因他的身形调整,蓦地翻身吐了出来。
  薛尚书连忙嫌弃地将她推到一边,拿帕子擦着自己的衣袖,口中斥道,“这酒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吐酒的感觉,窦径踪刚刚经历,他知道有多么的难受。
  眼前的女子细腰如柳,要是没人撑着,整个人便会倒下来,他便上前一步接下她,将醉酒的女子落坐于自己身侧。
  窦径踪是刚晋的户部侍郎,今晚酒宴之上的人多有不熟,大家待他的态度也多半是看着薛尚书的意思。
  众人皆知,这名叫贺疏影的舞姬一直是薛尚书的心头好,虽然他刚才口中嫌弃,但一般人却碰不得,如今看他的表情,倒像是赏了窦径踪一般。
  “倩影阁前几日出了个新花魁,听说吟诗做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知道酒量怎么样?”桌上说话的人,其实连新花魁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不过在添油加醋的人云亦云中,自己说得起劲。
  “必是好!”另一个附和道,“将来定能成为薛尚书的又一红颜知己。”
  薛尚书看见怀抱贺疏影的窦径踪,眼里也不恼,心念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己要搂的必是最上等的绝色,听众人一说,哈哈大笑起来。
  “薛尚书昨日喜得新副,明日再得新魁,堪称双喜临门啊!”座上的葛洪也随众人一并恭贺道。
  朝中官员的晚宴,他本是没什么机会参与的,但薛尚书今日问窦径踪晚上可有何人想请便一并带来时,却不想他当真带来了顺天府尹葛洪,其实那不过是薛尚书随口的一句客道。
  既然来了,便免不了周旋,好在葛洪性格混沌,这些表面子的功夫,无所谓白,也无所谓黑,与谁都能攀谈。
  “小窦确实年轻了些,但年轻有为啊!”薛尚书听别人夸赞,乐得伸出一只臂膀,搭在右手之下的窦径踪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几下。
第37章 我信你!
  醉酒将歇已是夜幕时分,云怀远因新职之地在浙苏的西陵湖畔,心头勾起许多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不知不觉喝了不少的酒。
  江老夫人见云海棠今晚意兴盎然,自己也已觉尽兴,便答应让景云留下来照顾她们主仆二人,命小厮驾来马车,自己先陪云怀远回府了。
  翠喜是个不胜酒力的,江老夫人在的时候还有所收敛,待他们走后,便被云海棠唆着跟景云划拳行令,因为输的多,没一会儿便喝得迷糊。
  “再来!”翠喜不服气,两腮已经泛得通红,却还趁着酒劲欲再逞强。
  景云却道:“小云将军,翠喜姑娘喝得不少了,夜已深,我还是送你们回府吧!”
  云海棠知道是景云舍不得让她醉酒,遂点头答应,扛了翠喜便去出门。
  小丫头着实有些沉,云海棠扛了几步路,在下楼转角的阶梯上,想了想,还是把她递给景云:“你帮我扶着吧!”
  景云自是愿意。
  三人正调整着姿势,楼上厢房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乌压压地下来一群人,个个东倒西歪。其中,有好几个人明明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摆,却还是簇围在一个肚大腰圆的胖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云海棠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葛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到自己。
  这群人从身边经过后,景云才接过翠喜的胳膊,想搭在自己的肩上,但因翠喜个头小,又不发力,怎么都挂不住。
  恰在这时,翠喜的身后突然多出只手,帮着一抬,力道刚刚好,景云便道:“小云……”
  甫一回首,立马改了口:“谢兄台!”
  窦径踪的怀里正搂着醉如轻絮的贺疏影,目光有些尴尬地望着云海棠,嘴唇微微颤动。
  云海棠也望向他:你装,你继续装。
  楼下几人忽抬头来唤:“窦侍郎——”
  窦径踪一个转身,身影挡在云海棠与那些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匆匆扶了贺疏影便下楼去。
  “那人莫不是今年的新花魁,也能叫你望得出神,窦侍郎可不能得陇望蜀啊!”楼下几人借着酒意,随口拿他调侃。
  窦径踪却认真道:“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云海棠一晚上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意兴阑珊。
  京城虽大,却还是小,真希望能早日随阿爹去浙苏总督府,眼不见心不烦。
  景云扛着翠喜,每一步都走得小心,根本没在意云海棠的变化。
  “老景,你们先回去吧!”云海棠在身后突然道。
  “那你呢?”
  其实,她只是想趁着夜色一个人走走,静一静心,但又怕老景多问,于是在准备跨出望月楼大门时,转念道:“积善堂说白日登错了银两数额,让我留下核对。”
  “好,那小云将军早些回!”景云不担心她,以前在军中时,什么黑路她没走过,又有一身好武艺,她不打劫别人就是好的了。
  “堂主!”门外倏尔有人唤道。
  景云见一个颀长之躯进了望月楼,心道必是积善堂堂主,来与小云将军核对银两的,于是安心带着翠喜回府去了。
  来人确实是积善堂堂主,璟王萧承祉。
  只见他眉头紧锁,跨步极大,在一片夜色中显得很是焦急。
  他匆忙往楼里走去,连站在门侧的云海棠都没有发现。
  不一会儿,只见他怀揣着一只粗线荷包又重新出来,这一回,瞧见了还没动身离开的云海棠。
  “海棠!”萧承祉把荷包赛进衣袖,见到她时,眉结已经舒展,眸中泛起一丝星光。
  “小橙子!”云海棠本来还在暗自神伤,但见到他便有些忘却了,“望月楼都快打样了,你这才来做什么?”
  萧承祉向身旁的侍卫微微侧目,侍卫立刻明白,牵了马车往远处去了几步。
  “海棠,借步说话。”
  云海棠随萧承祉往望月楼侧面的小街上走了一截,只听他口中说道:“我生母连日来身体不适,但她又请不到太医,今日冷宫中有人来找我,说是我生母她……她有些艰难……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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