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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花——三月初生【完结】

时间:2024-05-29 14:50:06  作者:三月初生【完结】
  我腾起身子,立马拆开眼前的拼图。
  打开,里面全是零零散散,形状不一的拼图碎片。我将盒子翻转,在碎片中拨寻了几遍,仍旧找不到一张拼图成型的图纸。
  我忍不住泄气。
  “方槐,你有没有梦想?”
  这是梁宇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年,问我的一个问题。
  当时年少的我没有敢直面告诉他,我的梦想便是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只记得当时他给我的回复是:“我的梦想便是想像海鸥那样,既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天际,又能生活在大海边上。”
  再后来,我“梦想成真”后的第一年,梁宇坐在阳台上的秋千椅搂着问我。
  “方槐,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个地方是你很向往的,或者是很怀念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梁宇便先一步说:“我心里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大海,我小时候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在海边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木屋,那该有多好?如果那间小木屋还是我自己亲自设计的,就会更加完美。”
  我笑了笑,煞风景地说:“嗯……你描述得确实很美好,但出于现实来说,住在海边的木屋,岂不是很容易风湿?”
  我的回答彻底惹笑了梁宇,他无奈地叹着气摇着头,食指稍稍一勾,划了下我的鼻尖。
  “你啊,总是那么爱煞风景,一点浪漫都没有。”
  “那你还会不会爱我?”
  梁宇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搂住我肩膀的手又紧了紧,笑着反问我一句:“你说呢?”
  原来,我也曾问过他爱不爱我。
  原来,他也曾给过我答案,只是我从未察觉……
  早已习惯将眼泪当做为获利武器的我如今却因为耳边不断浮现的过往,而由心带情地落下……
  滴答一声砸在了拼图碎片上。
  我一手抓起一把,缓缓地松开手,碎片星星点点地从指缝中落下,碰撞的声音似是在诉说着曾经。
  “这是什么?”
  “这是定制的拼图。”
  “我亲自设计的图。”
  “如果那间小木屋还是我亲自设计的那该有多好?”
  “……”
  我盯着眼前的拼图,谜团似是有了些解开的头绪……
第十七章 往事(上)
  也许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察觉到答案,只是我一味地选择逃避。
  现实的种种信息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一个道理:梦终究是梦,终有醒来的一天。
  只是,往事最容易教人沉沦,如蜜罐,裹着甜美的外在,实则当你一旦错脚陷了进去,便容易被纠缠,难以抽身,只能任由一步一步地往下沉去,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甚至还沉沦其中……
  不管是世俗眼里那所谓的悲惨出身,还是过往生活里的风霜其实早已将我的心打磨得坚强,我的眼泪也不再是纯粹的只因委屈难过而流下,更多像是一件可以守护自己的武器。可即便我再怎般心如磐石、自私自利。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在我心里仍有一处隐藏的柔软,珍藏着那份你曾给予过暖意的温柔。
  “方槐,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个地方是你很向往的,或者是很怀念的?”
  这个问题一直被我记在心里。
  不管日子如何变,不管是现在还是在过去,亦或是以后……
  我想,关于这个问题,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有。”
  如果你问我:“那是什么地方?”
  我会回答:“是我十五岁那年的教室。”
  但如果你问:“最难忘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我会回答:“是十五岁的那一年。”
  大概是从那一年起,我和梁宇的故事才算真正开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可以控制时间停留的机器,我想一辈子都活在那里。
  那一年,我十五岁,你十七岁。
  即使我卯足了浑身力气,哪怕我提前一年考上了这里,可我仍旧缩短不了这与生的差距,我和你始终还是差了一届。
  那时候的你高二,而我是高一。
  即便如此,你的名字在学校里还是传流在各个年级。大概随意找一个人问问梁宇是谁,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
  我平淡又普通的一生,因为认识你这么一位朋友从此变得不再默默无闻。我也会因为自己能够和你成为朋友多少感到骄傲和些许少女时期的虚荣。
  只是人的贪念,总是会随着自身拥有的满足而不断加深,如若少了束缚,原有的那丝贪念就会变成执念……
  我们明明不是同一届,按理来说,本来不会有太多的交接。尤其像圣博这样的学校,单个校区就已经很大,更别说还有初高中分部。所以即便是同一个年级,有时候都未必会遇得上。
  偏偏就在那一年,我们的教室却恰好卡在了同一栋楼,而且还是同一层。
  听说,你们搬过来是因为原先的教室漏水太过严重,需要立即整修,你们也因为这样被迫搬了过来。
  世上向来无巧不成书,可当一个巧合接一个巧合地拼凑起来时,人们往往愿意将其归结为缘分、天意。
  你们搬过来的那天,我们上着最无聊的数学课,可你们在外头却吵哄哄的。
  吵得我们一向好脾气的数学老师都忍不住冲出教室跑到你们跟前斥责了几句。
  全班人的目光都随着数学老师的步伐望去,我一如既往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上。
  视线穿梭在未关上的后门间,我也不过是无意回头看的一眼,仅仅一眼,我还是在一大群大男孩里面瞬间捕捉到你的身影。
  或许有时候不是你过分出众得引人注目,而是我的世界里自从见到你之后,就变得小了,小到除了你以外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被训斥得连声低头道歉的你像是有所感应那般忽然抬头,没有经过任何彩排训练、模拟演绎,我们就这样默契得视线刚好重叠在一起。
  你我相视一笑。
  虽然你的教室在南座,而我在北座,可因为我们的教室都恰好在楼道边上。
  所以我常常会特意从南座的楼梯上来,哪怕多拐一个角落,我都愿意,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多见你一眼的机会。
  我渐渐地也开始喜欢上自己这个隐蔽的小角落。因为你会时常去办公室帮老师做一些事情,而我们的教室整好是办公室的必经之路。
  每次我都会因为自己在窗台前多看你一眼而开心一整个下午或者是早上。我甚至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天你要过去办公室的时间区域,满心欢喜地看着墙壁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等待你从我窗台经过。
  二十多年过去了,只要当我忆起那段时光岁月,我仍旧会怀念,怀念那份曾经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开心的纯真。
  那时候的我已经摆脱了福利院备受欺凌的日子,人生开启了平淡又正常的生活模式,也不用每天都关注着起伏不定的数据而焦虑不安,不必和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利益勾心斗角……
  本质上我就不是什么优等生,也不是那些传统意义上品学兼优的孩子。之所以考上来圣博,也是因为梁宇的一句话,阴差阳错地却让我发现了自己原来还有读书考试的潜能。
  不过来到圣博中学的每一天,我的心思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梁宇,根本就不在意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我的成绩好与坏也不会在乎,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对我有过期盼,我也不懂自我约束是什么,更不懂所谓的最自己负责。
  如果不是梁宇,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人生会往什么方向走去。
  去一流的学校读书也好,早早地出来混社会也罢,都没有关系。
  可是,上天偏偏就让我遇上了梁宇,一个拯救我大半生可同时也毁了我一生的人……
  渐渐地,梁宇似乎察觉到我无心向学。
  有天,梁宇一如既往地经过我的窗台。到了后门那个位置,他故意装作蹲下身子系鞋带,实则从后门悄悄给我扔进了一团纸。
  纸团滚到我的脚边,我左看右看确定环境安全后赶紧俯身捡起,缓缓地展开纸团。里面包着一颗糖果,纸条上还有梁宇写的一行字:上课要专心听讲。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从小到大,我对与对错之分似乎从来没有十分明确的界限。
  我自觉羞愧,小心地抚平纸张,下课后找来了胶纸,将它紧紧地贴在我的桌面上,时刻警醒着我。
  每当我听课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只要看到这张纸条,想起这句话,我都会像打了鸡血那样抖擞起精神来。
  自此,哪怕我知道梁宇什么时候会经过我的窗前,我都不会再刻意地蹲点,一心一意听课。
  因为我知道,他喜欢我认真学习、专心听课的样子。
  月考结束,按照圣博一贯的传统,每个年级的前五百名,都会罗列在榜单上。
  我还没挤进人群,耳边便传来别人感叹的议论声。
  “果然是流水的第二名,铁打的第一名。不管大小考试,回回排第一位的肯定是梁宇,到底是什么人呐,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怎么说都是城中首富的儿子哎,无论是基因还是家庭的培养,哪一方面差啦?这能不回回考第一嘛。”
  “那倒也是,真羡慕这样的人,家庭条件又好,自身条件又优秀。唉,女娲造人的时候到底还是不公平啊。”
  “……”
  我一味顾着听别人的讨论,忽然失去了挤进去看自己成绩的冲动。
  失魂落魄间我便被人群挤了出来,站在人群外,只需一个抬头。
  第一名:梁宇。
  这几个字清清楚楚地表在最上面。
  至于那个叫方槐的名字,怕是不知道藏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头。
  晚上自习课结束,教学楼里的人慢慢离去,我收拾好东西下楼,经过成绩榜单时,还是忍不住驻足回头。
  我看着梁宇的名字,似是不甘心地想要从里头找出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我根本就没有上榜。
  其实我心知自己理应不在榜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刻自己的内心会如此难过。
  “方槐?”梁宇温柔的声线在我身后响起,他跨步上前确认是我后,眼睛一亮,疑惑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我……”
  他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一眼榜单,似是明了地笑了笑,“你是在找自己的名字吗?”
  我摇头,不安地揉搓着手指,“我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在上面……”
  梁宇轻轻地“哦”了一声,又悄悄地叹了口气,歪头看着我,“所以,你现在有些不开心?”
  我坦诚地点头。
  梁宇思索了一下,看了眼时间,立马问我:“你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啊?”我有些愕然,想下了立马摇头回应:“没有。”
  “那跟我来。”梁宇神色飞扬地说,毫不犹豫地抓住我手腕,一路带着我小跑。
  没一会儿,他领我到他的自行车前,拍了拍后座,热情地邀请我:“上车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一晚,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纠结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敢抓住车座的边缘。
  那时候没有昂贵的车牌标识,没有轿车顶部和四周的遮挡,夜晚的那点孤寂,因为有他在前方,使我觉得自己似是被温柔笼罩住。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他只是梁宇,没有任何头衔身份束缚的梁宇。
  梁宇踩着脚踏板,自行车飞速地穿梭在黑夜中,我与他逆风而行,不觉间竟融入了周围的景色中。
第十八章 往事(下)
  我站在三十三楼的办公室窗前,放眼望去,尽是高楼耸立,千篇一律的玻璃建筑,时髦又迷人,可却没有任何一丝温度,使我置身于寒宫之中,俯看下去,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恍如豌豆,我像是格格不入的另类,感受不到丝毫人间的烟火气息。
  夜幕降临,华灯已上。
  五彩斑斓的灯光打落在玻璃上,折射出来的光芒就像是天上繁星。
  我本以为梁宇会是我此生可以私有的星星,直到后来我见过他光芒洒落的区域,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高悬夜空的那轮月,博爱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照耀着大地。至于那恰巧打落在了我这么一个可怜人身上的光芒不过是他与生俱来的同情与悲悯,但我却天真地误以为那是专属我的星辰。
  或许从头到尾,他只是一个博爱的人,而非对我独一的偏爱,倘若他真的有偏爱,那对象也绝非是我。
  胸口传来的闷意还是让我叹了一声气。
  我亦无意再独自赏着这片孤寂的夜景,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随意地搭在手上。刚踏出去又忽然想起桌上那盒拼图,赶紧又折身回去,确认几遍之后带着倦意缓缓地离开这栋大楼。
  红色的奔驰车穿梭在这座灯红酒绿、斑离繁华的城市中,路上的行人、擦肩而过的车辆仿佛都在嘲笑着我的孤独。即便这座城尚有我方槐一席栖身之地,可这几年来见到夜里的万家灯火,我心中仍旧感到无限荒凉,仍旧会怀念那晚我第一次坐在你自行车后座逆风而行……
  遍地的月光被高楼打得稀碎,只能零散地落在地上,无人清扫。
  我踩着这月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开始怀念起那日的夜晚……
  风变得小了,速度也开始慢慢地缓下。
  梁宇落脚,轻轻一个刹车,自行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个花园前。
  我跳下车,梁宇将车停泊在一旁。只见他左右观望了几遍,又低头看了下时间,神情有些苦恼,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怎么了?”
  我疑惑地问,他回头见我双手环绕地交叉抱住,整个人的身子也有些微缩成一团的样子,立马除下他身上的校服外套搭在我身上。
  “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校服虽薄,可到底还是让我心头感到一阵暖意,外套上似是还带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
  我还在迷恋这一刻的美好,那头梁宇却热情地朝我呼唤:“方槐,你快过来!”
  我闻声不敢丝毫怠慢地朝他呼唤的方向跑去。
  “我们可以从这里翻过去,你先等我一下,我上去了就把你拉上来。”
  说完,梁宇作势要爬上去,我一把拉住他,不明所以地问:“我们为什么要翻过去?那边是什么地方?”
  梁宇故作神秘地回我:“你先别管,信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还没等我反应,梁宇一下便翻了上去,他跨坐在墙的上沿朝我伸出手。
  我抬头估摸着这面墙的高度,要翻过去,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可是给予我帮助的人是梁宇,一切又要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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