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不懂,我也不碰。知道你家小远孝顺了,大老远的还不忘你这个当妈的。”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赵姐瞟了一眼刚下楼的我,又是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
“我这个人呐,也没什么本事,嫁的老公呢,也没多大本事,毕竟我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从来也不敢高攀人家,所以上天就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不像是有些自不量力的人,明明就是乌鸦,非得不认命地飞上枝头想要变凤凰,所以到头来,只能是一无所有。”
旁边的一个阿姨见到我,用手肘碰了一下赵姐。
“少奶奶,怎么这么巧?睡醒午觉啦?”
我看了一眼她们,微微点头。
赵姐还是一脸不屑地撇撇嘴,小声跟旁人嘀咕:“怕什么,我又没有指名道姓说谁。”
声音不大,却偏偏能够让我听到,末了还问我:“少奶奶这么聪明,又这么大度,断不会以为我说的是您吧?”
我笑了笑,“我刚下来,只看到你们聊得开心,也没听到你们具体在聊什么。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你们闲聊了。”
说完,我睨了一眼赵姐手中保健品的瓶子,只需要这一眼,我把牌子和型号记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 账号(一)
几天之后,我托人买来了同个牌子的保健品,没多久我又找来了与这个保健品药丸相似的降压药,再将降压药包装改成保健品的模样。
我知道她每天都会服用这个保健品,更知道她的血压并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偏低。
趁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我悄悄地将她那满抽屉的保健品,全换成了我特意给她准备的降压药。
之后我以丧子之痛又触景伤情的理由,向梁宇提出两个人搬出去住。
许是梁宇也想摆脱这份沉重的记忆,速度极快地就安排好了一切。即便梁母百般不愿,他最终还是坚定地跟我站在了统一战线。
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又不惹人怀疑,即便是付珊这个老女人一直紧咬着我不放,可终究不也是无凭无据么?
我就是要他们都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原以为这样的剂量起码要一年才会发作,没想到赵如兰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更不堪一击,大概也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这样的人。
短短半年后,我就从梁宇口中得知,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失语的症状出现,没多久之后就开始偏瘫,无奈之下只好送回了老家。
再之后得知她的音讯,已经是脑栓血死亡。
所以,没有一个恶人可以活下来,至少在我方槐的世界里,就是如此。
“赵如兰死之前,好像因为脑栓血的缘故,在病床上躺了好一段时间,生活都不能自理。当时她儿子远在国外,好像是因为护照的事情,一直都没办法回来,只好汇钱回来请工人帮忙照看。直到赵如兰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之后,她儿子才搞好所有手续回来,在病床上伺候了一个多星期吧,人就走了。说来也是蛮可怜的,人还活着,脑子也清醒,偏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小秦坐在沙发上感慨地说着,我慢悠悠地泡了一杯咖啡,一圈又一圈地搅拌,直至冰块全部融化才停了下来,勺子轻轻地敲了下杯沿,淡淡地说:“可她还是算幸运的,不是么?”
客厅的那一头沉默了。
我端着两杯咖啡走到沙发前放下,小秦忙起身接过,我见她仍旧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叹了叹气说:“她好歹临终前儿子回来了,像他们那一辈人,不就是最害怕没儿送终吗?”
小秦顿时明白那样点头,“说来也是,好歹儿子是回来了。”可很快她又无奈地摇头,“不过最后儿子还是没了。”
我抿了一口咖啡,莫名觉得有些偏甜了。看了一眼小秦,这口味好像适合她多一些。
对于许宁远这个人如今是死是活,我仍保持怀疑。我总不相信世事会有那么多巧合堆积在同段时间。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咖啡,还是皱眉地放了下去。
关于赵如兰这个人,我的兴趣并不大,况且按照现在这样说来,也根本没有人对她的死因有半分的怀疑。唯一有点兴趣的还是她的宝贝儿子,许宁远。
不过,现在一时半会也很难调出个什么东西来,凡事也不好打草惊蛇,所以只好先搁置在一边。
“对了,你那天跟我说查到阿姨的一些事情,是什么事情?”
小秦立马回了回神,这才想起今天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连忙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个公文包递给我。
拆开,里面是一份银行账户的收支记录,可账户名不是阿姨的名字。
“这是阿姨女儿的银行账户。”小秦适时地解开我的困惑。
我翻了翻,在一连串数字里面,小秦贴心地用荧光笔标记了重点,稍稍一看,就会发现那是同一个账号。对应转账的日期,大致可以推断出是每个月统一一个时间这个账号的人都会打入一笔钱到阿姨女儿的账户里,而且这笔钱还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笔钱没过几天就会分几笔汇入到两个账户中,一个是阿姨的账户,另一个是医院的账户。
之前听阿姨提过,她是有两个小孩,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当姐姐,二十出头就远嫁,主要还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因为阿姨的儿子心脏天生就不好,每年都需要一大笔钱去支付药物,现在女儿也是逢年过节才会回乡探望她。
当时也是得知阿姨这个情况,我才同意家里有个外人来打理。
这一切跟小秦打听回来的消息也是对应得上,只是这几者间又有什么联系?女儿有钱给父母是正常不过的事,单看这个转账记录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可是结合起来却又觉得有丝异样。
“阿姨家里的条件并不算好,而且还有一个长期病患需要照顾,每年单单是医药费就已经花了不少,只是这两年却开始把旧屋新建,别人都说是女儿的夫家发了大财。我一时间也是有些好奇,就去查了一下,没想到女儿夫家没什么消息,倒是女儿这边有些水花。”
我一边听着小秦在讲,一边还是翻着这份转账记录。
翻着翻着,直至翻到最后一页,无意间发现这笔钱汇入日期正好是阿姨刚确定在我家干活的时候,而那阵子梁宇刚刚失踪一年。
本来还没这么笃定几者之间的关系,到了这一刻,事情变得越来越耐人寻味。
小秦喝了口咖啡,又吃了块曲奇,想了想说:“据我所知,阿姨的女儿好像也没有很高的学历,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怎么就突然有笔数目不小的钱定期汇入到账户里?”
我盯着纸上那个日期,不觉间竟把纸张都捏皱了。
是啊,怎么一个女人的账号里莫名其妙地就会有一笔钱出现,而且碰巧还是梁宇失踪之后才有的,碰巧她母亲又来到我家里干活,碰巧她母亲又知道我和梁宇之间的生活小事。
难道,这个女人是认识梁宇的?
我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沉默了片刻,我缓缓地开口问:“能查到打钱的人是谁么?”
“还没查到,只知道是一个国外的账号。”
“国外的账号?”
“嗯。”
“哪里的?”
小秦愣一下,连忙翻了翻资料,“德国的。”
“德国?”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许宁远之前不就是在德国留学过么?而且,他们都是怀宁人,我呢喃了一句:“她女儿会不会认识许宁远?”
小秦刚好听到,想了想,“许宁远?这不就是赵如兰的儿子吗?这还真不好说,她女儿的年纪好像跟赵如兰的儿子相仿,而且怀宁是个小地方,一堆小孩之间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我大个几年,也都认识他们。”
“那这个德国的账号会不会就是许宁远的?”
小秦整个人都僵住,呆滞地看着我好几秒后,才开口:“可是,许宁远他不是死了吗?”
“那万一他没有死呢?”
“但是那时候海边确实有他的尸体。”
“一具都被海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是他?”
小秦迟疑了几秒,“可是,许宁远没死的话,为什么会这么久都没人见到过他?”
我放下那沓资料,深呼吸一口气,盯着那杯已经没有热烟飘散的咖啡,语气尽是淡漠地反问:“你难道忘了,梁董这几年不也是没人见过他么?”
小秦怔了征,似乎也找不到反驳我的话,一时间欲言又止,况且这几年来,每每提到有关梁宇的话题,就像是扔出一个定时炸弹那般。
她的心里应该有很多疑问,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让她去怀宁调查这些事情、这些人,只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问我。小秦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情点到哪里做到哪里就应该停止,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我再一次看着桌上的转账记录,如果这笔钱真的是许宁远汇给阿姨的,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许宁远和阿姨一家没有任何血缘亲属关系,可为何又定期给她女儿汇钱?难道是跟她女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为什么转账的时间刚好就是阿姨来我家干活开始?
事情明明有些头绪,可是现在偏偏又显得扑朔迷离。
即使许宁远现在还活着,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跟在大海捞针并没有什么差别。
况且一个人如果有心藏起来,也不可能轻易浮现。这么算下来时间,许宁远和梁宇前后消失的时间不过就一两年,这两个人的失踪,真的是没有任何联系?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看着这个时间,不用问都知道是阿姨过来了。
小秦很机灵地就收好桌面上的资料,阿姨进来的时候,我们俩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阿姨一如既往地跟我打声招呼后,也没有多说半句闲话,就开始了她日常的工作。
小秦见状也客套几句后就找了个理由离开。
小秦前脚刚出门,阿姨后脚就过来收拾茶几上的物品。
心烦意乱间,我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幅还没有拼好的拼图
我静静地看着阿姨,却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她一句话。
最无奈的事情,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调查到一些水花来,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这个阿姨究竟背后藏了多少秘密?
第四十章 账号(二)
心烦意乱间,我回到书房,看着桌上那一幅还没拼好的拼图,翻出从老宅带回来的那幅画,我尝试对着那幅画开始拼。
可敞开画的那一瞬,一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杯子,里边的水直接倒在了桌上,我连忙把画抽起来,却又把拼图的外盒撞到了在地,场面一时间格外的混乱。
我赶紧将桌面清理干净,又将盒子捡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外盒上的水渍时,再一次看到盒子上的“to Morven”。
Morven 是梁宇的英文名,一直以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送给他。
当时梁宇有提过,这是他自己设计的拼图,我低头再看了眼那幅画,这幅画就是梁宇自己画的,但却一直是存放在许宁远的房间里。
拼图是别人送给梁宇的,画却又是梁宇画的,而且又在许宁远的房间找到,我看着那模糊掉的名字,越看越像是许宁远三个字。
所以,这副拼图是梁宇送给许宁远的?
然后,许宁远就以这幅画作成拼图作为回礼给梁宇?那么,换句话说,拼图这个盒子上的字是许宁远写的?
我盯着眼前这幅画,莫名就想到当年梁宇待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对着那个位置发呆的样子。
“给这位先生摆左手边吧。”
“梁少果然是出了名的好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我是左撇子。”
“原来你是左撇子呀。”
“嗯,虽然现在也在尝试用右手,但是发现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改变,而且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
许宁远是左撇子,左撇子,怎么那么熟悉……
看着这纸张上的笔迹,不管是落笔还是构字好像和平时见到的都有些不一样,隐约间又有些熟悉,难道这个人是左撇子?
灵光一闪之间,我立马转身去翻抽屉,再一次找出那个蓝色丝绒盒子,将里头的纸条重新拿了出来,对了对纸盒上的字,一时间也不好判断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我将纸盒上的字拍了下来,又拿起纸条。转身就上网查询了一下相关的笔迹专家联系方式,立马预约好时间。
那枚黑曜石戒指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这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指尖触碰到里头刻着的“NY”字母痕迹,一直以来我都不清楚这究竟是谁的名字。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两个字母,直接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身体突然僵住,后背开始发凉。
NY、NY……宁远,宁远。
许宁远,宁远……NY……
两个字母不就是宁远的名字缩写吗?
戒指掉落在绒毛的地毯上,闷闷的没有一丝声音,却在我心里重重一击。如今再看着这枚戒指,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女款戒指,那这样看来,这枚戒指是许宁远的可能性就更大。
只是,许宁远的戒指怎么会在这里?
胸口紧接着传来一阵绞痛,我喘着大气趔趔趄趄地坐了下来,颤抖着手拿起杯子,摇晃不稳地抿了一口。
如果这真的是许宁远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我不停地开始质问,大脑也在拼命回想,闭上双眼,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皮滑下……
五年前,梁宇刚刚失踪的几个月。
许久未见的王鹏出现了,他带着这枚戒指出现在我生活里。
我疑惑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的这个蓝色丝绒盒子,“这是什么?”
“你可以打开看看。”
我打开,里面躺着这枚光泽透亮的黑曜石戒指。
“这是……”
“这是我早段时间在一个商场的门口碰到梁先生掉落下来的。”
“早段时间?”
“对。”王鹏想了想,“大概是上个月的 13 号。”
我推算了下时间,刚好是梁宇失踪的前两天。
“起初我也没有留意,只是刚好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刚从商场的一个店铺出来,走得很匆忙,不小心就掉了这个东西。我已经赶紧上前捡起想要叫住他,但还是太迟了,后边我去看商场的录像才知道那个人是梁先生。”
“所以这是梁宇不小心落下的?”
“我想应该是。后面我也因为工作要去美国出差,临出发前还特意交给了秘书帮忙转交,但她说一直都联系不上梁先生,等我这次回来,有收到小道消息说梁先生……”王鹏笑了笑,又转过话,“不管怎样都好了,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揣着王鹏交给我的这个丝绒盒子,看着里头的戒指,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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