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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花——三月初生【完结】

时间:2024-05-29 14:50:06  作者:三月初生【完结】
  随着警方的调查和各路新闻的播报,王鹏的个人身份渐渐开始显露出来。
  毫无意外,他与许宁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也随之被公开,王鹏的原名也开始被人挖掘出来,由于两人有着这层关系加上许宁远后来工作的场所及身份,一时间各大新闻报刊杂志的标题可谓是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有日我经过报摊,看到摆在上面的好几本杂志封面上基本都是以这起新闻为主。
  甚至有些记者顺藤摸瓜把几十年前的顺承纵火案都挖了出来。
  一时间这起案件甚至比连续剧还要精彩,至于王鹏为何要杀害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大家都各持己见,众说纷纭,即便杀害的原因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就连官方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回应,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怀疑凶手不是王鹏, 一切就像是有理有据那样,也没有人去探究许宁远究竟值不值得被杀。
  果然,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合理即是真相。
  所有人依旧是热情而又冷漠,热情地讨论各种与己无关的八卦奇闻,冷漠的对待这卑贱的性命,不管怎样的人,似乎都能高高在上地去指点别人的人生。毕竟,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人生,不需要负上任何责任。
  我在报摊上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买下一份,以免有人藏在信息堵塞的偏僻地区,不清不楚。
第六十四章 血玫瑰(一)
  荒废的玫瑰花园弥漫着一股杂草丛生的气味,头顶上偶尔会飞过几只叫唤不出名字的鸟,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停。往常听到这样的吵杂声,我只会觉得心烦,可今日却觉得还有几分惬意。
  我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这曾经赋予我无限美好回忆的地方,如今破败得已经认不出当年零星的一点模样,倒也没觉得惋惜,毕竟这不过是梁宇借花献佛带我来游历一圈以作他日常消遣的地方罢了。
  只是,我现在还没能搞清楚,为什么这世界那么多人,他却偏偏选中了我。
  我抬头看着天,一片蔚蓝,这么好的天气和时光, 如果没有记错,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好的天气。
  低头,看着膝盖上摊开的那本杂志,大大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应召牛郎为寻刺激滥用药物,施暴者竟是同父异母亲兄弟?
  文章的编辑还贴心地在文章的角落里附上许宁远和王鹏两人的照片,虽然是打上了马赛克,可只要相熟的人还是一眼能够认出照片的人是谁。
  没过一会儿,我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细细碎碎的声音,那脚步声对于最近的我来说,很是熟悉,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是谁。
  我默默地合上杂志,小心地整理好放回到包里。
  自从许宁远的事情发酵起来之后,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薛闵。
  我回头看他,眼皮松垮得双眼像是放大了几倍那样,底下的乌青像是与人博斗过那般,身上穿着的还是一如既往深色系的衣服,生怕招摇了半分会引人注目。只不过比起刚认识他那会儿,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陈旧了许多,仿佛日常都都没有打理过那般。
  薛闵脚步有些漂浮不定地朝我走来,神情即使再憔悴,他那带着红血丝的双眼还是强撑着四周观望,这是一个瘾君子最后的谨慎。
  随着他走出来,光线也愈加猛烈地刺激着他,薛闵颤抖着双手想要遮挡,可光线还是无缝不入地一点点侵蚀他。人人都向往的阳光,不知怎的,在他身上显得像是魔兽那样。
  我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灰,好心地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黑色的太阳伞。
  抖擞了几下,撑开,往前走了几步,替他挡住了整个太阳。
  薛闵整个人在灰暗的光线下逐渐变得自然,可神情举动仍旧是有些揣揣不安,见着他唇瓣干燥得起皮,我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他耸拉的眼睛看了一下我,又看了一下我手中的水,却没有接过。
  我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双手颤抖得连个拳头都握不住,我又把水瓶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低声提了一句,“喝点吧,你喜欢的。”
  薛闵的眼里难得的闪现出一点光,可很快又满是狐疑地看着我。
  明明很是心动这一瓶水,可心里却还是莫名地抑制住骨子里的冲动。
  我不以为地冷哼了一声,顺手就把瓶盖拧上,“口渴得不行那就喝点,还执拗些什么呢?你觉得这样有意义?”
  说完,我直接将伞收起。
  没有了太阳伞的遮挡,薛闵立马双眼眯起,伸手挡住头顶上的烈日。他几步并作一步地赶上来,那被熏得枯黄的手指一把搭在了我手腕上,看得我双眉紧蹙,一个侧身甩开了他。
  对于我的不耐,他似乎没有察觉,他仍旧是背靠着阳光,阴沉着脸质问我,“许宁远那件事,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我回头看向他,很是不解地反问:“这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薛闵满是震惊地看着我,“方槐,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来?之前是你口口声声只要低调处理,许宁远那个死剩种根本就没有人会追究,只要把现场布置成是劫杀案,将一切都推到那天那个男人身上,这件事会不了了之的。可现在媒体舆论发酵成这样,那些记者一直咬着不放,越挖越多东西出来,现在还说什么那天那个男人跟许宁远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是现在……那个男人……”
  看着他越说越慌张的神情,我不禁觉得自己之前还是高估了这个人。不过就是这点破事,关键是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条线索指向到他身上,而他早的心理素质便已经抵挡不住,就如此这般的自乱阵脚。
  果然到了关键时刻,男人一个都靠不住。
  我心想,这个人终究是成不了大事,也绝对不宜留在身边太久。忽然间,我也明白了为何他大半辈子人生会过得如此诸事不顺。
  那些慌乱的语气听得我心烦意乱,我有些不耐地提高音量打断薛闵的话,“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神志又开始不清啊?!”
  这么一嗓子下来,果然奏效,神神叨叨的薛闵立马安静了下来,空洞无神的双眼呆滞地盯着我。
  我看着这个日渐消瘦又没多少胆量的人,越来越生厌,要不是时机还未到,我今天就恨不得送他一程。只可惜,这个人仍旧有利用的余地。
  这盘棋局,如今留给我使用的棋子已经不多,我必须要好好珍惜才是。
  眼见着他冷静了不少,我稍稍调整了呼吸,重新戴上亲人的面孔,又拿起那瓶加了东西的瓶,再次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好声好气地安抚。
  “我知道你现在担心什么,但你别忘了,我们俩可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所以你应该清楚,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出事的。况且,事到如今我和你都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再说了,就算有回头的余地,你难道就能够百分之一百地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同样的决定吗?”
  薛闵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那神情动作就像是第一次他收下那笔钱之后,还接受了我给他额外“奖励”的心动。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掌控之中。
  我忍着内心的厌恶,拉起薛闵那瘦削且又枯黄皱巴的手,慢慢地将水瓶递到了他手中。
  这一回,他没有再拒绝。
  我再一次从包里拿出太阳伞,一边打开,一边说:“现在媒体舆论虽然火热,警察也在一直追查,至于嫌疑人仍旧在逃离,可这一切不就正正说明,我们目前是绝对安全的吗?只要嫌疑人一天没有落网,那么警察的追查方向必然不会拐弯到你身上,哪怕人是你杀的,可只要你不漏出马脚,这件事就是你知我知而已,而我跟你就是坐在一条平衡船上,任意一个掉到海里,另外一个也必然会翻下去。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薛闵听着我说的话,开始慢慢沉静下来,一开始质问般的防线似乎也慢慢地松懈下来。
  此刻我的伞已经打开,我高举到他的头顶,替他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我看你嘴唇都干得脱皮了,赶紧喝点水润一润吧。”我柔着声说。
  薛闵双眼仍旧是空洞得没有任何光彩,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麻木,双手捧着那瓶水,浅尝一口后,双眼又恢复了神采地侧头看我一眼,我朝他笑笑,他似是找到了希望寄托那样,仰起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仿佛这瓶水是沙漠里的甘泉那般。
  所以啊,一个人的灵魂一旦被侵蚀,没有强大的意志,到底还是逃不开,摆不掉……
  原本地上的人影,在太阳伞撑起的那一刻,已经无声地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临别之时,已经到了黄昏。
  我还是打开了之前薛闵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薛闵睨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同样的一句话,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向我问过,而我也好像练成了一个本能的答案。
  “嗯。”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薛闵小心翼翼地问着,边问眼珠子还时不时朝我身上看,像是生怕会遗漏了我的一丝微表情。
  我轻笑一声,淡淡地应道:“没什么打算,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便够了。”
  “他失踪这么多年,又发生那些事情,你……真的不恨他?”
  “恨。”我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回道,薛闵立刻整个人绷直了身子,有些局促不安地盯着我看。我自嘲那般地叹了口气,又是小心地将这张皱巴巴的纸条叠好,“但你不是说,他现在待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种满了红玫瑰吗?”
  薛闵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就够了。你知不知道,我最爱的花是什么花?”
  “什么花?”
  我回头看向薛闵,笑着回答:“是红玫瑰。”
  薛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说出来寻求确定,所以只好沉默。
  晚霞染遍了整个天际,一整片的猩红色洒落在这荒废的玫瑰园里,我在那一堆堆野草野花中,忽然间似乎看到了遍地都是铺满是血的玫瑰花。
  不知不觉间,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遥看着远方,那个方向应该就是梁宇目前的安身之所。
  梁宇,我们很快就再见了。
第六十五章 血玫瑰(二)
  我藏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专心地将一张张白纸折叠成一朵朵玫瑰花。即使花朵折得再生动,可没有色彩的点缀,终究是形似。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可我却没有回头看,依旧是沉溺在自己的一折一叠中……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这里?”
  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从背后飘来,我有些迷惑地回头,只见是一个温润如清风的男子。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我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千万年。
  没有丝毫防备地我就告诉了他答案,“我叫方槐。”
  “方槐?”男子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似是要将这世上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字牢牢地记在心上那般后,不知是有意讨好还是真心地赞叹:“真好听的名字……”
  “你呢?”我没有犹豫地脱口而问,可话一出口,脸又立马垂了下来,仿佛这句话问得很是冒昧。
  可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跟我回应我:“方槐你好,我叫梁宇。”
  梁宇?
  莫名地,我竟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可我还没来得及确认,梁宇便是从他身后取出一大束红玫瑰递在了我面前。
  我愣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大束红玫瑰,耳边突然又飘来一句话:“方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这几年的梁家……”
  此刻的我也不再是藏匿在不起眼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即使身处在黑夜之中,可我身边却被光亮的蜡烛围绕着,那星星点点的光线,让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所及之物都是开始变得有些温度。
  我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不再冰冷,而我,也不再是一个人,如浮萍那般孤苦无依……
  说话间,在众人目视之下,梁宇单膝下跪在我面前,打开一个丝绒盒子,耀眼的钻戒晃得我眼眶闪烁,我在一群人的欢呼声、起哄声中点头默认了他最后似是征询的三个字――嫁给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红玫瑰,闭上眼感受着鼻尖上传来的淡淡花香,感受这我曾在梦境中幻想过无数遍的画面……
  可就在睁开眼的一刹那,梁宇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梁宇!”
  忽然间,我发现自己置身在高级餐厅里。因为我莫名其妙的一声大喊,在安静的西餐厅里格外突兀。
  原来身边那些人此刻不再是一脸羡慕地看着我,而是不明所以地盯着我,双人的餐桌上,我的对面只有空荡的一张椅子,片刻的功夫,只留下我自己一个人,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用着极其诡异又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我看着那一连串我不熟悉的数字,窘迫又慌乱地挂断,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挂,怎么设置静音,可手机的铃声依旧是响个不停。
  此时餐厅里的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与厌恶。我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几十年前琪琪肿得紫青的脸,那双像是被放大镜放大了十倍的眼睛犹如死鱼那般死死地瞪着我……
  我的胸口突然像是被石头堵住了那般,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地冲出了餐厅。
  我疯了似的跑到大街上,一辆公交车刚从我眼前驶过,我似是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个人的身影跟梁宇十分相像,我大步上前,冲着对面的人大喊:“梁宇!”
  吵杂的大街瞬间就把我的声音淹没,眼前那个人还是大步地往前走。
  手里的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手机铃声与十字路口的交通声混在了一起。我灵魂像是被抽空了那般,边喊边冲过去。
  所有的声音在大卡车的剧烈的鸣笛声和急剧的刹车声中戛然而止……
  我的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路上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手捧的那一大束红玫瑰被抛向了夜空之中,我躺倒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背影,我确信,那个人就是他,就是梁宇。
  我微张着嘴,想再一次呼唤他的姓名,只可惜我的声音实在太小,可他好像还是听到了那般,缓缓地转过身来,我的眼里重新提起了光亮。
  不过,我又看到一个男人从不远处跑到他身边,梁宇满脸惊喜地看着他,不到一会儿,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眼神黯淡了下来。
  别过头,被抛在夜空上的那一大束红玫瑰开始坠落,暗绿色的花茎似是变成一把把利刃,垂直往下刺来,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我的左心房上……
  我浸在血泊之中,眼角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地踩踏着我身上的血一步步地远去。
  我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视着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地将我身上那些白玫瑰染得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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