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决定要重新开始,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在他心里,萧焕究竟是什么角色呢,父皇、灭门仇人,抑或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陪侍丫鬟听闻陛下要留宿,又惊又喜,当即吩咐人伺候洗漱,这么多年了,陛下难得关怀小皇子,小皇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她是由衷的高兴啊。
见萧瑾呆愣着,怕他出错惹恼皇上,丫鬟赶紧抱着他去洗漱,并小声交代他今晚要乖一些,不要惹陛下生气。
听她嘴里说出“伴君如伴虎”的俗语,萧瑾轻笑两声,他也曾是帝王,最懂得帝王之心,当然不会失了分寸。
这一夜,可真是不同寻常啊。
熄灯之后,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假寐的时候,他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听那脚步声,正是萧焕,他放缓了呼吸,制造出睡熟的假象。
萧焕在他床边坐了许久,久到萧瑾真的要睡着了。
夜色微凉,萧焕为儿子掖了掖被角,轻叹一声,拂袖离去。
抛开那些恩恩怨怨利益纠缠,萧焕其实很喜欢这个孩子,阿瑾无论是相貌品行,都无可挑剔。
从前偶尔见他读书,其聪慧悟性不逊色于嫱儿,可既为弃子,就不该如此亮眼,他越是想通过读书来博取认可,自己对他的呵斥则越重。
他那阴晴不定的苛责,怕是凉透了这个孩子的心啊……
今日看到那孩子惊慌失措的样子,萧焕心里更是过意不去,皇太女已然册立,嫱儿也向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瑾儿这边,也该松一松了,不必刻意养废衬托东宫,因为嫱儿有足够的实力去制衡。
他更希望,瑾儿能成为东宫的助力,姐弟俩一同守护大齐的江山,正如双角东守,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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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画痴穿越后嫁给了戏精王爷】
沈书允是名优秀的插画师,熬夜猝死后穿越成相府庶女,嫁给了因伤失智的傻王爷顾溪和。
王爷虽然痴傻,但瑞王府家大业大,沈书允过上了混吃等死的躺平生活。
她拒绝一切宫斗宅斗,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强,并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大周王朝文化事业的发展,丰富了普通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
……
叱咤风云的战神瑞王,意外中毒得了失心疯,在神医全力抢救下捡回一条性命,但因落下病根两年内不能动武,为了自保,只能继续装病。
装病期间,父皇害怕他娶不上媳妇亲自赐婚,顾溪和迎娶了相府庶女沈书允。
一朝被蛇咬的他看谁都像看坏人,愈发卖力地装病演戏,只待沈书允露出狐狸尾巴。
她果然不简单,频繁召见他的旧部,试图刺探他的过去,像是在给什么人传信。
顾溪和终于起了杀心,动手前夕,部下送来一本名为《战神往事》的漫画,扉页上写着作者题词:“我心中关于英雄的模样,皆来源于他,大周战神,当名扬天下。”
顾溪和大受震撼,从此化身宠妻狂魔,愿为王妃劈山开路赴汤蹈火。
……
沈书允后知后觉的发现,一直被她当傻儿子养活的傻夫君,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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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嫱率领两万铁卫到了广平城, 广平城城门打开,李县令亲自出城迎接。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广平城是离京之后遇见的最太平的一座城, 萧嫱暂时没有在广平城变法的打算。
一来变法会触及到贵族的利益,夺权之际不宜过于高调, 二来她的位置不稳, 只有真正掌握大权, 才有资格号令天下。
一到广平城,她就派人送信到窑城, 窑城是回京的最后一道关卡,那里盛产瓷器, 每年的赋税征收在大齐财政中占据重要地位。
如果打起仗来, 无疑会造成严重损失,萧嫱出于民生和国政的考虑, 想法设法争取窑城县令的支持。
但窑城县令并不配合,当着使者的面撕毁议书, 痛斥萧嫱牝鸡司晨、惑乱君心,说她是妖女临世,意在灭亡大齐, 字句啼血,颇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萧嫱派暗卫走访调查, 对窑城县令的经历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是个好官,在窑城做了十五年的县令,在任期间大力发展瓷器产业,带领窑城人民发家致富, 但他为人正直廉洁, 从不以权谋私, 在窑城的风评很好,可谓是人人敬仰的好官。
如果他像彭城县令一样,是个恶贯满盈的贪官,萧嫱反倒省心,不必瞻前顾后,想杀便杀。偏偏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坚守着老祖宗的规矩,礼义廉耻常在嘴边,贸然出手,她会受人诟病谋害忠良。
萧嫱在广平城蹉跎数日,就是为了说服这个一根筋儿的老顽固,送出去的信却被频频驳回。
也曾派人游说他的家人,可惜他的三个儿子受他影响太重,同样的迂腐不堪,视女人掌权如洪水猛兽,言语放肆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丝毫没有把东宫的势力放在眼里。
最后一次尝试是游说窑城的县尉,县尉掌管兵权,如果可以,萧嫱还是不想动武,不想对大齐的同胞兵戈相向。
但窑城县令的号召力太强了,百姓将他视作父母官,县尉视他如主心骨,这一座城在他的影响下,都先入为主的觉得,东宫公主是妖女,是大齐的奸佞。
哪怕知道反抗会死,也绝不投诚,仿佛这样做就能全了忠义,不负先祖。
函守关和彭城的变法传到窑城,则被认为是大齐灭国的先兆,尤其是萧家书院的成立,触及了一部分人的逆鳞。
他们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对于一切挑战教条的行为嗤之以鼻,办女学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胡闹。
他们无法忍受,当公主上台后,手下会有一批女官,与女子同朝为官,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对男子的侮辱。
铺天盖地的“讨东宫檄文”在窑城传开,无知的百姓也异常振奋,对于诛杀“逆贼”充满希望。京城那边甚至调来了两千御林军做援手,御林军一出,更是坐实了东宫谋反的罪名。
窑城县令自认为得到了天子的庇护,是正义之师,偷袭了萧嫱派去谈判的暗卫,还将暗卫的头颅挂在了城门上,美其名曰“祭旗”。
萧嫱最后的仁慈,被窑城县令的狂妄击碎,清官年年有,多一个不多,死一个不少,这一仗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漂亮。
窑城的两千御林军没有击垮她对父皇的信任,这只能说明父皇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但还是吓住了一批人。
他们都有忠君报国的志气,却在无意间变成了“乱臣贼子”,一时间心神激荡,失去冷静。
大战前军心不稳乃是大忌,萧嫱又花了两天时间稳定军心,给心不在焉的人做思想工作。
叶青也帮了大忙,盘踞在京城中的御林军,有一半都出自叶家军,他向同窗们郑重承诺,叶家会与东宫同生死。
这一诺,是对东宫军事力量的加持,即便鱼死网破,也会留有生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被扣上谋反的帽子,不争也会死,李县令上了“贼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战火在深夜响起,萧嫱站在广平城楼上遥望烈火,神色复杂,不同于函守关剿匪之战,这一次她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见证了同胞相残。
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牺牲,不为国仇家恨,也不为伸张正义,而是出于朝堂党、争,人民是无辜的,他们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正义是假的,但牺牲是真的。
萧嫱在质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这一路,她想尽办法避免牺牲和流血,试图用和平的方式实现夺权和变法,但总有各种阻碍挡在面前,一步步把她逼上绝境。
她最终把刀剑刺向了大齐的子民,从心怀苍生,变成滥杀无辜。
残月之下,是血淋淋的战场,她的手覆在跳动的心脏上,问自己,是否权力的诱惑已经让她变得冷血无情?
最初,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选择成为皇太女,后来,寻风道长对她说,天下人只知乾而不知坤,她看到了女子的不易,想为女子争名。
函守关一行,她看到民生凋敝、律法无情,遂起了变法的心思,想构建一个公平、公正、人人都能实现理想的大同之国。
号角声刺破苍穹,火光冲天,萧嫱负手而立,思量许久之后,她想通了。
她的初心从未变过,那些质疑的声音,皆来源于陈朽的礼教,来自于对她性别的蔑视!
将窑城生民推向烈火的,不是她萧嫱,而是他们心中的成见!
旧的秩序已经刻进了那些人的骨血,她想破旧迎新,必然要混着他们的血肉将旧的东西连根拔起,血流成河不是她想看到的,但那是必经之路。
那些人也许像浪花一样成群结队的反扑海岸,或许几百年几千年都杀不完,萧嫱或许会因此陷入疯狂,成为不被世人理解的施暴者。
但那又如何呢?如果现在放弃,腐朽的制度会延续下去,权贵横行,百姓命如草芥,而百姓之中,男子又自诩高贵,视女子为草芥。
就连乞丐之间,也有尊卑与欺压,层层压迫,层层剥削,人民愚昧不自知,苦不自知。
何以为法?何以为道?何以为民?何以见大同?
萧嫱于黑暗中窥见了大道的光,她不再迷惘,哪怕前方的路充满杀戮和血腥,她也决不回头。
良久,她对着火光勾起唇角,今夜的血不会白流,旧的血肉会化作崭新的土壤,孕育新的秩序。
红缨看着她的笑不自觉的手脚发冷,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面对杀戮,怎么会露出那样诡异的笑容呢?
公主她,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几轮鏖战,窑城大门终是被铁骑破开,城楼上竖起了“叶”“顾”大旗,厮杀声仍在继续,那些负隅顽抗的驻城军,仍在为心中的正义坚守着。
“你们能不能清醒一点!那是公主、是陛下钦定的东宫之主,不是叛军!”
叶青站在血光里,手中长|枪被染成血红,枪|尖还在滴血。
两世为将,他的敌人是北庭、是西秦,窑城之战,是他第一次把利刃捅向自己人。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看着一个个死去的同胞,他仍然过意不去。
城门已破,他试图劝醒城内的守军,劝他们放下武器,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守城者视死如归,讽刺道:“一介女子,若非使了妖术,怎会坐上东宫的位置?叶家军曾是多少将士的荣耀,谁料想,你们却甘愿做妖女的走狗,残害忠臣!”
叶青握紧了手里的枪,一字一顿道:“她不是妖女!”
守城者哈哈大笑,“叶小将军恐怕已经被妖女迷惑,做了她的裙下臣吧!”
叶青笑意凉薄,用利刃穿戳了守城者的喉咙,这些人已经没有劝降的必要了,他们对心中的道义深信不疑,自诩为天理的维护者,甘愿赴死,以死为荣。
无论东宫是否有才能,无论她政绩多么出色,这些人只会因她的性别而憎恶她,成为她称帝路上的阻力。
清君侧,他效忠的君是萧嫱,所有挡在她路上的阻碍,他会为她清理干净。
窑城一役,叶青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不是户部,也不是台谏司,而是旧礼教,那些与东宫作对的朝臣,是被旧礼教塑造的傀儡,是旧礼教的具象化。
旧的信念不死,还会有成千上万的傀儡站出来,破了一座窑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窑城。
无分正邪,无论善恶,无关对错,这是新与旧的博弈。
萧嫱顺利成为东宫之主,曾给了他一切向好的假象,直到现在,叶青才意识到困境才刚刚开始,女帝之路,注定以血肉筑成,大齐,也会因此陷入危难。
他们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呢?
变法源于庇佑万民的初心,却在无意中置万民于险境,孰是孰非?
叶青有一瞬间的茫然,旁边被包围的驻城军见同伴死去,也仰天大笑,“叶青,你是为虎作伥的乱臣贼子,你会遭天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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