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里来的人?会信这种说法?
夏漪涟眉头紧皱:“娘,怎么可能?你别听红线乱说!”
红线刚才咬着母妃的耳朵说了好一阵子话,肯定是她在乱讲话。
“那,那……”辽王妃找不到解释的出口,想了想,想起他平时喜欢调戏侍女,便又问:“你是不是私下里收了府中哪个丫头,破了人家身子了?”
“当然不是!”
“那你的床……”
“我的床?我的床咋了?”夏漪涟反问道。
辽王妃看向红线。
红线羞红了脸,“郡主,你的床上有血迹啊,把床单都弄脏了。若不是葵水,那是什么血??”
夏漪涟那张床,昨晚上是红线亲自给铺的床,铺床的时候可干干净干净的。后来,除了一个房季白躺过,便是夏漪涟睡过。红线未经人事,更不知道两个男人要如何交片,但是她知道,女人来葵水就一定会出血!
“真是无稽之谈,有血迹就一定是葵水吗?万一是府中的猫衔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到我床上折磨,那也有可能是老鼠血啊。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太没见识了,还要我多读书,你们才是要多读……等等!”
夏漪涟心中一动。
他那张床,昨晚上就一个房季白躺过,而他自己只在床沿上坐了会儿。
辽王妃见夏漪涟的眉毛抖了两抖后,脸上渐有喜色,随后他眉飞色舞,一副惊喜若狂状。
辽王妃心头打鼓,拉着夏漪涟的手紧了紧:“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夏漪涟回过神来,冲母亲神秘地笑了笑,甩开她的手站起身道:“没事,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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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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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喝的是生平最多的酒,臣寻到现在都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也沉重,脚下虚浮。
缓缓走在街上,他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才子,一路行来,不少认识他的父老乡亲同他打招呼。
“哟,是季白呀?这大清早的,你是出门呢还是回家呢?”
“啊,张婶子好。我,我……我出门逛一逛。昨晚上读书读得有些晚,出门吹吹风,醒醒脑子。”
“不会是熬了个通宵吧?难怪我看着你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要劳逸结合啊季白,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明年春闱,你肯定能高中状元的。”
“谢谢婶子的关心,借你吉言,但愿能考中进士,我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
转个弯儿,又有人喊住他:“季白,你带两根水萝卜回去吃吧。”
“不不,齐伯,这是你要拿去集市上卖钱换粮食的,我怎好拿?而且我家里也种的有。”
走两步,跟着迎面又来了个大娘,硬要往他怀里塞两颗鸡蛋:“不妨事,家里养的鸡鸭多,蛋吃都吃不完,天天发卖。当然喽,这全靠我家闺女秋香手脚勤快啊,嘿嘿。”
臣寻不禁面上发热。
这大娘是在变相地给他推荐她的闺女呢。
他读书读得好,人长得也好,自是十里八乡有待嫁闺女的人家惦念的乘龙快婿。
臣寻红着脸推拒:“秦妈妈,我还要去书院给李先生代半天的课,手里拿着两颗鸡蛋不太好……”
“哦,这样啊。”秦月娥只好将鸡蛋放回篮子里,又不甘心,拖着臣寻的手拍了拍他手背道:“那你放学后来我们家里吃午饭好不好?我家秋香想学写字,还想学拨算盘。以后我们家想盘家店铺卖烤鸭,不识字不算算术,生意就做不成呢。”
臣寻勉强将手扯出妇人的桎梏,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再走,就低头遮脸,加快脚步,专拣街道边边走路,尽量避着同熟人照面。
这法子还挺有效。
会大清早出门的人,都是求生活的穷苦百姓,为了挣一口饱饭吃,忙死忙活,起早贪黑,并那么多闲工夫去看清楚走在道边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过客。
正走着,臣寻隐约听见有人似乎在喊自己,疑心听错,便停下脚步来竖耳细听。
“季白,等等我!”
还真是在喊他的字,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
臣寻就忍不住回头去看,便就惊见夏漪涟骑着一匹火红的高头大马追上来。
他慌忙往一旁让了让,脊背都绷紧了。
这夏漪涟她到底有完没完?!
马蹄声急,转瞬即到。
夏漪涟催马追至跟前,勒马停下。
跟昨日一样,他跑得头上钗环都歪斜了,云鬓散乱,额角微微有些细密的汗珠沁出来。
她胯~下那匹神俊非凡的枣红马围着臣寻绕了半圈儿,畜生随主子,斜眼都不看他,先仰起鼻息哼哧哼哧,方才拿那一双铜铃大眼冷冷地瞄了眼臣寻,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一副高高在上,十分傲慢的样子。
马背上,辽东郡主拽着缰绳居高临下地将他看了又看,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
尤其他唇边那抹笑容,含义绵长。
臣寻被这抹笑莫名笑得心慌得不行,别开脸,强作镇定问道:“郡主,不知喊住在下有何贵干?”
关于夏漪涟抢掳俊美男子入府做面首的小道消息层出不穷,有那不从的,据说为此丢了性命。臣寻生怕这位郡主真是看中了自己,回房后发觉他偷跑了,所以她这是亲自追来,要强掳他入府了。
就在臣寻心慌意乱,并且无力承接头顶上夏漪涟那两道热辣的目光时,对方忽然兜头朝他扔来一大包东西。
臣寻出于本能,慌忙双手接住了。
一个大包裹,极好的黄色绸缎包裹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抱在怀里感觉不太重,但觉有股隐隐的药香传来。
臣寻抬头,疑惑地看向夏漪涟,待要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漪涟咧齿,冲他展露出一道如皎皎明月般的笑容,说:“回去好好补一补。”
话音落,她扬鞭催马,如来时一样,风一般策马离去了。
一路腾起尘土飞扬,独留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臣寻望着她的背影远处。
待到再看不见夏漪涟的身影了,臣寻把黄布包解开来看。
一看,包裹里面还真装的是药材。
药材铺那种牛皮纸的小纸包包裹着,好几个呢,用细绳子捆扎得仔仔细细的,像礼盒似的。纸包外面没有贴标签,不知道里面包的都是些什么药材,醒酒的么?
这夏漪涟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会儿给我画眉涂唇,一会儿给我送药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东西已经收了,臣寻无奈,只好拎着药材包回家,暗暗想,辽王府中的药材肯定都是上好的药材,找个大夫看看是些什么,留着给爷爷补补身子也好。
你戏弄我,在我脸上乱画,我收你一点东西有什么?!
回到家中后,臣寻就烧水洗澡。
他浑身的酒味儿,昨晚上又在别人的床上睡过,不洗澡,心里总是膈应得很。
然而,当臣寻关好门窗,一一脱下外袍、内衣后,他僵住了——他雪白的内衣上,某个部位晕染了一大团红色。
算算日子,正是这两天。
昨晚饮酒过量,可能导致日子提前了。
他有些心慌。
他的外袍虽然是蓝色的,但是内衣上染了这么多,可见量挺大的,一定透过衣服浸出来了。
他木然地转动脑袋,看见了丢在桌上的药材包。
人走过去,将几个小纸包全部打开来。慢慢,眉头深蹙。
人参、熟地、当归、白术、川芎、白芍、元肉、阿胶……这些药材他再熟悉不过,都是益气补血的。其中有几样,他感觉腹痛如绞时,曾好几次托爷爷去药材铺里抓来吃过。
最主要,人参就不用说了,当归、熟地、川芎、白芍乃是药典中补血调经的经典药方“四物汤”中的主要药材,还有阿胶,这些分明都是女子专用……
臣寻脸色爆红的同时心中大骇,忘了羞耻,她几乎是在一瞬间惊出了一身的淋漓冷汗。
夏漪涟她,她,她发现了自己是,是……女子?!
臣寻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急忙换上干净的衣服,即刻出门去找族长和爷爷商议对策。
那厢。
回到辽王府的夏漪涟在自己的闺房内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然后目光一定,一脸坚毅地冲进辽王妃房间:“娘,我要嫁给房季白!”
辽王妃正和红线讨论这次绣花绷子上面绣什么花样儿好,闻言,都愣了愣。
瞥到王妃脸色已变黑,红线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辽王妃在椅子里坐下来,只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声道:“你越来越胡闹了,就算我们辽王府不看门第、不看出身,但是他一个男子,怎么能娶你?你扮女儿家时间久了,还真当自己是母的了吗?!”
夏漪涟嬉笑着附耳对母亲说了一阵子悄悄话。
听罢,辽王妃已放开手,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目中神色复杂,辨不出是喜是忧:“真的??”
“嗯吶!”夏漪涟猛点头,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灼灼四射,“娘,真的不能再真了!”
辽王妃喜欢房季白那是没话说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她喜欢极了,恨不能收来做干儿子。
如今,收来做上门“女婿”也不错啊。
她宠儿子宠到极致,加上房季白又是她喜欢的孩子,当下根本完全不顾及门第,只隐隐激动地问夏漪涟道:“季白若不愿意怎么办?还有,她若是得知了你的男儿身,前去告发我们辽王府,皇帝肯定心存芥蒂,然后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你也,也……”
辽王妃说着,欣喜的脸色黯淡了下去,目中也没了光彩。
这些问题,夏漪涟自也想到了的,当即回道:“娘亲,我当然会试探一下她的。不过,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而她也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怎么试探?”辽王妃闻言,心里又腾起了希望。
夏漪涟便又附耳对母亲叽叽咕咕一阵:“娘亲,到时候我这样那样,然后娘亲你带着人马这样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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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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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寻一夜未归,她爷爷房德急得不行。
孙女自知轻重,是绝不可能会主动留宿别人家的,肯定是出事儿了。
房德咬咬牙,决定前往辽王府要人。
他前脚刚出门去,因为心急找人,自然是走的近路,结果后脚臣寻就回了家。因为她一路上要避开熟人,所以拣背街的路走,便跟爷爷完美错过了。
这壁厢。
间里,辽王妃听管家报说房氏族人求见,便问是哪一个房氏族人。
管家笑眯眯回复道:“是房解元的爷爷房德。”
在辽东,臣寻的名声本来就很响,从小就远近闻名的神童。新近他又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解元,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得他呢?
辽王妃一听说来人竟然是房季白的爷爷,眉头就皱了起来。
红线是心腹大丫头,平时主要伺候下夏漪涟,次要伺候自己。所以,如果夏漪涟干点什么坏事,肯定少不了红线的穿针引线。
虽说她儿子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说了要在十九岁生辰这天好好闹一场,而且口头上保证了绝对不会闹出问题,但是辽王妃肯定是不放心的,昨日多次把红线叫来,不时询问宴会上的情况,全程都监督着,因此辽王妃自是知道了这次生日宴夏漪涟特意请了房季白来,并且还是特意要欺辱人家的,只为了出口郁气。
虽然心里不赞同,但毕竟亲儿子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所以辽王妃并没有阻止。只要不是太出格,她都默许了。
昨天晚上她会亲往夏漪涟房间打探,便是有点不放心,想看看闹出问题了没。如果出了状况,她便好及时给儿子擦屁股。但直到今天早上,一切都还是很正常的。
辽王妃本来已放心,可这会儿房德找来,肯定是与房季白有关,她心里便是一咯噔。
难道还是出问题了么?
她儿子不是才给她说了那房季白是个……姑娘家么?到底是儿子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说与她知道?还是胡诌人家是个姑娘家,只是他恶作剧中的一环?且他还把自己这亲娘都诳骗了?
辽王妃压下心头疑惑,向管家道:“去把人请进来吧,带他到后院花厅来见我。”
房德见到辽王妃,阐述了事实,然后跪在地上,滴泪道:“王妃,我们房家只有季白这一个根,他父亲已经死了,同我老头子相依为命。如果他也,也……老头子也不想活了!”
房德这话说得颇重,一旁管家想将他斥退,辽王妃抬手阻止了,“你自去忙吧,我和季白爷爷单独说说话。”
管家离开。
辽王妃看着仍跪在地上哭泣的老人,缓缓说了句:“房德啊。”
“老奴在。”房德不敢抬头,反将额头抵在玉砖上,屏息凝视地面,只等着王妃接下来的话。
两人,上位者和下跪者,都心知肚明刚才那一番话,暗含的意思。
倘若房德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王妃也不可能拨冗见他,辽王府的门都不会让他进。
也不因为是臣寻的名声响亮,辽王妃喜欢她,爱屋及乌,便对她的家人也颇为看重。
而是因为辽王妃对房家的人其实并不陌生,房家以前可是辽王府的家奴呢,不过她家的奴籍已在十多年前除掉了。
十多年前,辽王夫妻因为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夏家香火接续上了,夫妻俩开始积善行德,便规定家奴家里若生女孩儿才送进王府来来做奴仆,但是若生了男丁,就烧了他的奴籍,允许他去考状元或者上疆场打仗,建功立业。
这样的前程肯定是辽东封地里家有男丁的属民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谁愿意世世代代做人家的奴才呢?
就算是去前线杀敌,也比作人家的下人强啊。
而且大齐皇帝削藩意志坚定,如果是考科举,还能离开辽东,躲避战祸。
所以,臣寻一生下来,房家人就报请了辽王府,烧了臣寻的奴籍。
但,撇开家奴这一说,辽王妃愿意见房德,只因为,她心里对房家有一丝隐秘的歉疚。
微微叹了口气,辽王妃道:“十多年前我就保证过,不会动你和你的孙子,尔今我还是这句话。”
房德吊着的心放下去大半,抬起头来道:“可是王妃,我孙子的确昨晚一夜未归啊,老头子没有半个字的谎言。”
辽王妃便扬声对门外伺候的丫头道:“去把郡主叫来。”
很快夏漪涟被领到了花厅。
丫头门外伺候,但不敢偷听,所以不知道辽王妃和房德说了什么,以至于夏漪涟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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