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是魏家的人,不必再操心魏府的丧事。”湘夫人沉着脸呵斥道,然后回身,对谢令安说:“谢大人,还请你尽快将此人带走,上报给皇上。”
谢令安扬手挥了挥,一大批侍卫从魏府大门外冲入,很快就把灵堂大院都围了起来。
湘夫人愣住了:“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能破坏现场,不得私闯镇南王府,来人,看护现场,不得让不相干的人乱碰镇南王府的东西。”
谢令安强势的命令道。
湘夫人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两下。
这谢令安……到底是什么鬼!
处处跟她对着干。
谢令安没有看湘夫人一眼,他径直朝祝长笙走去,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
“有!”
祝长笙看了一眼祝元姝,脚步朝魏渊的尸身迈去,从他身旁捡起了魏渊的牌位。
起身后,她双手抱着牌位站在屋檐下,声音冰冷地说:“祝元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着大将军的牌位,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
祝元姝脸色大变,脚步往后退了退。
下意识回头寻找靖王,却发现……靖王竟不知何事已不在她身边。
她四处寻找,也没看到靖王的身影。
靖王他……先离开魏府了?
她心神慌乱,却对祝长笙咄咄逼人感到不满,目光阴狠地看向魏渊的尸身,道:“就算再说一遍,我也敢。”
她前世所受的苦,所经历的罪过,都是这个男人带来的。
“你勾引我的未婚夫,克死魏府满门,你害死了所有人,姐姐,我若是你,早已羞愧的撞棺自尽。”
又是这句话,翻来翻去她也没有别的招数了。
祝长笙冷笑了一声:“好,你等着吧。”
她转身,对谢令安说:“谢大人,我要入宫见皇上。”
什么?还想见皇上,绝不可以。
否则事情只会闹得更大。
祝元姝阻止道:“你一个欺君之人,凭什么见皇上,此案直接交由刑部,再由刑部上报给皇上,皇上再下旨处置你,何况,你命中带煞,若克了皇上的龙体,你担当得起吗?”
“谢大人。”祝元姝用命令的口吻对谢令安说:“直接把我姐姐带回刑部,等本侧妃回到靖王府后,让靖王殿下入宫禀明实情,再让皇上快速下旨废除懿夫人诰命夫人的身份。”
谢令安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祝元姝,冷道:“刑部还轮不到靖王侧妃说了算。”
祝元姝脸色一沉,不满谢令安的态度。
她可是靖王殿下的侧妃,他敢不听她的话!
“谢大人,我可是靖王侧妃,你敢不听从本侧妃的命令!”
谢令安:“……”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妾室这么嚣张。
今日算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被他碰见了。
“莫说你是靖王侧妃,你就是靖王妃,在本官这也不好使,还有……”
他挪动脚步,站在祝长笙身后的台阶上,一脸六亲不认的神色,给了祝元姝一个致命的提问:“本官倒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祝元姝一脸警惕了起来。
“赐婚圣旨上的名字,可是你的大名?”
谢令安话音落下,祝长笙微微侧眸,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
“你问这话是何意?”祝元姝心中生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用力捏紧帕子反问道。
谢令安道:“如若是你的大名,那么在懿夫人嫁入魏府那日,你为何不当众戳穿懿夫人的阴谋诡计,上报朝廷?而你现在又为何会成为靖王殿下的侧妃?难道是懿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给靖王做侧妃,而她……上赶着嫁一个死人,为已死之人守寡的?”
连环问话,让祝元姝有些招架不住,脚步不自觉的退了退。
婢女叶菀赶紧扶着她的身子,祝元姝顺势一倒,歪倒在叶菀的身上,手扶着额头,粗喘大气,作势要晕倒。
祝长笙见状,冷笑了一声。
祝元姝当众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没考虑过她的话漏洞百出吗?
只是她今日不想跟祝元姝纠缠此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找皇上。
“谢大人。”祝长笙转身,双手递给谢令安,示意他给自己上铐。
谢令安垂眸盯着她细长的手指,长年泡在特制的药水里,修复尸体的手,看起来很苍白,也很细。
仿佛只要他轻轻握住,就能把她细腕捏碎。
而这双手抱着魏渊的牌位。
他看着魏渊的灵牌,眼眸沉了沉,别开双眸,道:“来人,把靖王侧妃押回刑部,审!”
快要晕倒的祝元姝身子剧颤,还未反应过来,两名侍卫就把她押走。
她惊呼了一声:“谢令安你敢动我,我可是靖王侧妃。”
“本官知道,替嫁之事疑点重重,侧妃也是局中人,也得审,带走。”
“不,我要见靖王殿下。”
容不得她说“不”,侍卫很快就把祝元姝带走了。
谢令安拿出铁铐,又看了看魏渊的牌位,道:“你要不要把魏大将军的牌位先放下。”
“不用!”祝长笙摸了摸魏渊的牌位。
她要带他入宫见皇上,诉冤!
第47章 靖王妃
祝长笙抱着魏渊的牌位走出魏府大门时,靖王从八角门走出来,目光阴沉沉地盯着祝长笙的背影,面无表情。
很快,他就赶回到靖王府,走入靖王妃的院子。
里面的女子容光焕发,完全不似外人口中所传的久病在榻的模样。
她见靖王回府,快步上前问道:“王爷,如何?”
“王妃,你说的对,魏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祝游,而靖王府的这个是祝府二小姐。”
祝长笙猜错了,重生的不是靖王,而是眼前的靖王妃。
从她看到祝元姝出现在她的院子的时候,靖王妃就知道祝长笙也重生了,然后她多方打听,得知现在嫁入魏府的是祝家另一个女儿,靖王妃便断定,此人才是祝游。
“不过,魏府出大事了,祝元姝的身份也曝光了,谢令安把祝元姝和祝长笙都抓起来,父皇很快就会知道本王夺了魏大将军的未婚妻,此事对本王影响很不好。”
说话间,靖王微蹙眉头,心生燥乱不安之意。
靖王妃从锦盒里,拿出了她让祝元姝从湘夫人手里得来的丹药,递给靖王:“此事王爷也是不知情的受害人,等宫里来人传王爷入宫时,王爷便拿着这枚丹药,跟皇上说……”
“王爷一直在寻找名医祝游为臣妾治病,祝二小姐拿着丹药找上门,声称自己便是祝游,手里有一枚常光真君炼的丹药,可治臣妾的病。”
“但是,她要王爷你,许她王妃之位,你不肯,最后她便要侧妃之位才同意交出这枚丹药,你为了臣妾病,应允了祝二小姐的要求,向祝府下聘。”
靖王听到靖王妃的话,双眸一亮,伸手拿过了靖王妃手里的丹药:“王妃,只有你从不骗本王,处处为本王谋划。”
她总能三两句话便化解靖王府的危机。
这也是靖王越发离不开靖王妃的原因。
自她来到他身边,以往他不受皇帝待见,后来靖王妃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在朝堂大放光彩,这才让皇帝对他渐渐改观。
只是他想夺得储君之位,还是离的很远。
靖王妃为助他一臂之力,请来昌承真人,用夫妇二人的八字做了一个风水局。
眼看此局将成,却在祝家女身上出了岔子。
想到祝元姝冒认祝游的身份,靖王眼神一冷。
“既然现在的侧妃不是祝长笙,那后面的计划岂不是没办法继续,王妃打算怎么办?”
“臣妾会想办法,让祝长笙无法再成为魏氏宗妇,到时,王爷便对外称,臣妾只剩下一口气吊命,盼王爷提前再娶个王妃,你再向皇上请旨,娶祝游为妃。”
“这……”靖王脸色变了变,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岂不是……委屈了王妃?”
靖王妃眼眸微眯,手掌贴在靖王的胸膛:“只有祝游入王府,此局才能旺王爷,为了王爷的大业,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王爷早做准备。”
靖王握住了她的手,唇瓣抵在她鬓边,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本王若登上那个位置,你便是本王的皇后,将来我们的孩子便是储君。”
祝长笙替嫁之事,如同一阵龙卷风,快速扫过盛京的大街小巷,也传入新隆帝耳边。
宣明殿内,传来新隆帝愤怒地声音:“叫她给朕滚进来。”
很快,谢令安便从宣明殿走出来,站在祝长笙面前,垂眸看了看她。
她跪在殿外,倾听谢令安诉说魏府今日出殡不利,她代替祝元姝替嫁之事。
新隆帝听完了雷霆大怒。
他当着众臣的面,加奖封赏祝长笙,最后竟被一场骗局打脸了。
让新隆帝恼怒的是,竟有女人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已经想好了处死祝长笙的一百种方法。
“皇上让你滚进去。”谢令安嗓音低沉地说。
祝长笙刚想说一句“是”,李德顺匆匆从殿内走出来,看了眼祝长笙后,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让你在殿外跪着。”
祝长笙微微抬眸,看向殿内。
新隆帝很器重每一位有能力的武将,魏府满门的死让他大病了一场,如今知道她不是圣旨上的女子,暴怒是肯定的。
只能等皇帝的怒气消减一二。
而她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慢慢跪回原地。
这时,她的父亲祝鸿樟赶来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陪着祝长笙跪在地上,高呼道:“罪臣祝鸿樟请罪。”
“替嫁之事,全是罪臣一人决定,因罪臣不舍得养在身边的嫡次女嫁给魏大将军守寡,就逼迫长女祝长笙嫁给魏大将军守寡。”
“父亲!”祝长笙猛地拉住了祝鸿樟的胳膊,阻止他:“不要乱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说。”
她心中已有打算,等见到皇上,危机便能解除。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静静地等候皇上平息怒火,传她入殿问话。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新隆帝听完祝鸿樟刚才那一番话,悲愤怒道:“祝鸿樟,你父女二人真是该死,朕定要诛了你祝氏九族平息魏府亡魂的怒火。”
吼完,剧烈的咳嗽声传出。
新隆帝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李德顺回到宣明殿,忙劝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息怒啊。”
新隆帝的咳嗽声渐渐缓解,没多久,李德顺又从宣明殿走出来,对侍卫说:“传靖王殿下入宣明殿。”
“传靖王殿下入宣明殿——”
正午,日光越来越炙热,地面像烧过的碳,热气上蒸。
祝长笙脸颊、额前布满密汗。
这时,衣着华贵的靖王出现在宣明殿外。
他垂眸看了看祝长笙,便快步走入宣明殿。
很快,殿内就传来靖王的声音:“父皇,儿臣有罪,识人不清。”
“你娶谁不好,偏跟司珩抢未婚妻,你太令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儿臣定不会跟魏大将军抢女子,全是因为……”
靖王按照靖王妃教他说的话,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祝元姝的身上。
说完后,他便朝新隆帝重重磕头,声泪俱下地说:“父皇,儿臣知罪,儿臣不该在没有细查过侧妃的身份便留下她,害得魏大将军出殡日不肯走,灵魂不安,儿臣愿意亲自到魏大将军灵前请罪,在魏大将军重新出殡那日,给魏大将军抬棺,求父皇给儿臣一次赎罪的机会。”
靖王响亮地声音,从殿内传到殿外。
祝长笙被靖王的话气笑了。
这就是祝元姝费尽心思抢来的男人,果真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就在此时,李德顺又走出来了:“懿夫人,皇上让你入殿。”
第48章 鬼也会失忆
“是。”祝长笙应了一声,抱起沉甸甸的牌位,站起身。
靖王正好从殿内走出来。
他目光如夏日的太阳,炙热又毒辣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看他一眼,便从他身旁走过,迈入宣明殿,跪在新隆帝面前。
“臣妇祝氏拜见皇上。”
臣妇祝氏!
新隆帝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气的快歪了嘴,连连点头:“好,好一个臣妇祝氏,这么说你不承认你有罪。”
“臣妇不认。”
新隆帝气笑了,咬了咬牙,又见她怀里抱着魏渊的牌位,伸手指了指:“你还有脸抱着司珩的牌位。”
“因为臣妇今日是带着魏大将军一起入宫,请皇上,给臣妇一个辩驳的机会,臣妇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告皇上,请求皇上下旨退去这殿内宫人,关上殿门,容臣妇倾诉魏府满门惨死冤案。”
她声音清亮,态度坚定,眼神中非但没有一丝怯懦,反而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新隆帝神色骇然:“你,你刚才说什么?”
祝长笙把魏渊的牌位举高到头顶:“今日出殡,大将军不肯离去,并非我替嫁之事惹怒了他,而是魏府满门之死,另有蹊跷,有人布下了一场让魏家男儿战死关外的死局,我有证据,唯有皇上可见,请皇上退去宫殿所有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新隆帝一时间没有消化过来,整个人震惊又错愕的跌坐在龙椅上,然后抬起手,点了点四周的宫人,半天没说出那句让宫人退下去的话。
李德顺见状,扬手一挥,命令道:“速退下。”
殿前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退出宣明殿。
很快,宣明殿门窗被关上。
殿内只剩下新隆帝和祝长笙二人,不,还有一个鬼。
新隆帝已经缓过神来,看着祝长笙问道:“人已经退下,你说,魏府男儿被谁所害,为何现在才告诉朕?”
祝长笙处事不惊,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
拔出簪子时,她低声唤道:“魏渊,出来吧。”
“呼”!
殿内刮起了一阵大风,吹起了龙案前的宣纸、字画。
新隆帝下意识按住了面前的画,这是魏渊夺下小凉国时缴获的山鸟图,后又命人快马加鞭送回盛京,赠他的寿礼。
就在新隆帝护住山鸟图不被妖风吹落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一个模糊虚幻的影子,慢慢化成实体,最后变成一个“人”的模样,出现在新隆帝的眼前。
新隆帝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靠,桌上的砚台和字画一并被他手掌带落,发出“啪啪”地响声,惊魂大呼:“魏……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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