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此事有蹊跷。”湘夫人皱紧眉头,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整个祝家的人,都透着一丝古怪。
“我想起来了,那祝家嫡长女就是十七年前,克死自己的母亲,后又克死自己的祖母和叔叔的煞星,当初看她八字的人,便是广济法师,因祝府先后死了不少人,祝丞相顶不住族人的压力,这才把此女送到庄子上去养,如今这突然冒出来的祝家嫡长女,莫非就是十七年前曾名动半个盛京的天孤煞星!”姚氏惊呼了一声。
湘夫人猛地打了几个寒颤:“难怪她方才一靠近我,我便觉得身子不爽利,浑身凉津津,幸好魏渊订的是祝元姝,若叫这个煞星嫁入魏府,还不知要克死多少人。”
想到已经战死的魏渊,和死绝的魏府男女,湘夫人就忍不住的“呵呵”笑,笑了几声后,又赶紧捂嘴收敛笑声,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真好,魏府家业,以后全都是她的了。
祝家女要嫁就嫁吧,到时她会让小崔氏后悔今日的选择!
“告诉车夫,我们直接回魏府!”
第7章 无媒私通
可湘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她踢到铁板上了。
祝长笙的到来,并不会再让她得偿所愿。
而祝长笙刚回到内院,碧云堂里就传来她父亲祝鸿樟与嫡妹祝元姝的争执声。
“你这叫无媒私通。”
“是靖王殿下看中女儿,这是盛恩,是天大的福泽,怎就叫无媒私通。”
“我跟你说过,盛京有许多好儿郎,你挑哪个只要合你心意,我都没意见,就是不可妄想攀龙附凤,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爹爹说了不算,靖王殿下已经下聘,赐婚的圣旨定很快就会送到祝府,我是一定要嫁入靖王府当侧妃的。”
“啪——”
响亮地巴掌声蓦然传出。
祝长笙站在碧云堂屋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大厅,红唇微微上扬,暗暗摇头。
这时,祝元姝从大厅跑出来,正好看到祝长笙站在对面,唇角的弧度轻轻扬起,站在屋檐下嘲笑她。
她恼羞成怒,冲到祝长笙面前,用手指着祝长笙的鼻子,转头对追出来的祝鸿樟说:“若是祝长笙嫁入靖王府,爹爹还会这般阻止她吗?”
“你放肆!”
“哼,爹爹就是偏心,一心想让我嫁给死人,如今靖王看中我,你便心里不舒服,假若是祝长笙嫁给靖王,爹爹恐怕就不会像恼羞我一样,恼羞她,以前姐姐不在,你宠我,现在姐姐一回来,你就把大娘的嫁妆全都给了姐姐,完全不考虑我,爹对姐姐这么上心,当初为何不冒着被克死的风险,将姐姐养在身边,还要把她送到远樟村,寄人篱下,如此假惺惺的。”
“你……”
祝鸿樟当下被祝元姝的话气的旧疾发作。
他手掌紧捂左胸口,脸色瞬间煞白,抬起另一只手扶在门上,身子摇摇欲坠。
祝长笙见状,大步上前,伸手握住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抬起左脚往祝元姝膝盖窝狠狠踢下。
只听“砰砰”两声。
祝元姝惨叫了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祝长笙握着她手腕反扣在她身后,整条胳膊快要被她拧断了,痛得她无法忍受:“祝长笙你住手,我的手……”
“为了一个男人,良心都被狗吃了。”祝长笙微微抬眸,看向被管事扶着的祝鸿樟,想起前世的自己……
是啊,为了一个男人,她的良心也被狗吃了。
父亲良言难听,而上一世的她亦如现在的祝元姝一样,一心扑在靖王身上,就为了同自己的父亲赌一口气,想告诉他,她不是什么煞星,她入了王府后,反而助靖王当上储君。
可最后她输了,输的太惨。
父亲虽把她送往远樟村生活长大,却从未缺衣短食,庄子里的人都是生母留下来的亲信,还有她父亲打点的村民。
她虽不在祝府长大,可在远樟村过的亦是千金大小姐的生活。
但前世的她,依然怨恨父亲把她送到庄子,怪他没让她回到祝府当真正的祝家大小姐。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祝长笙的父亲最后因她而死。
这一次,她依然想改变自己的命格,可她更想护住想护的人。
是以,方才听到祝元姝一番话,祝长笙胸口怒火遏制不住的燃烧。
元姝怎就知道她们的父亲不曾阻止过她嫁给靖王呢?
蠢货!
“道歉!”祝长笙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力道:“若不好好跟爹爹道歉,那魏府这门亲事便由你自己嫁过去,我会亲自去靖王府帮你把这亲退了。”
祝元姝身子剧颤,脸色惨白。
若让靖王看见祝长笙,那她这半年苦心经营来的姻缘,将毁于一旦。
不!
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与靖王的婚事。
“不要,姐姐不要!”她慌慌张张地说,然后对着祝鸿樟磕头认错:“爹爹,女儿错了,女儿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并非真心话,求爹爹原谅女儿这一次。”
祝鸿樟缓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一脸失望:“你既然自有主张,那也无需经我同意,你想何时嫁进靖王府便何时嫁进靖王府,日后也不必再回祝府。”
祝夫人听到这番话,顿时慌了神:“老爷,祝府是姝儿的娘家,我和你是姝儿的父母,你让她不必再回祝府,日后旁人如何看待她,她的夫家又会如何看待她,皇上又会如何看待你……”
祝鸿樟慢慢回头,目光幽冷地盯着祝夫人。
祝夫人口中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如今几位皇子为夺嫡斗的十分厉害。
祝府一直保持中立派,从不站队。
现在祝元姝偷瞒着他与靖王私下相授,就是在告诉皇上,他们祝家支持靖王,他祝鸿樟支持靖王!
日后无论是谁上位,祝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惜,小崔氏这样的妇人,目光短浅,根本不明白朝堂之事。
而祝长笙却知道其中的厉害!
她冷冷看了一眼祝夫人,分析其利弊:“朝中几位皇子已成家,为夺嫡之事暗中较量,父亲原本保持中立,皇上因此十分信任父亲,可一旦元姝嫁入靖王府,那皇上看待父亲的眼神,便不那么纯粹了,将来若靖王能继承大统,祝府尚且能明哲保身,倘若失败了,父亲轻则卸去官职,或流放苦寒之地,重则倾家荡产,乃至诛连九族,祸福相兮,焉知是福是祸?我说的这么明白,母亲可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祝夫人脸色变了变。
她确实没有想太多,只要她的女儿不必嫁给死人守寡就好,并未想到什么夺嫡之争去。
祝元姝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身,一口笃定:“靖王殿下是人中龙凤,爹爹,你相信女儿一次,女儿一定会带着祝府水涨船高,身份地位更上一层。”
呵……
祝长笙冷笑了一声。
大白天的,真是做那白日梦呢。
祝元姝看祝长笙表情,并未恼怒。
她反而觉得祝长笙可怜。
她马上就要当靖王侧妃,再过不久便会成为贵妃娘娘,靖王一定会继承大统,成为万民之主。
而祝长笙根本什么都不懂。
祝元姝看自己的父亲表情平淡,并未因她的话而有所动容,心中一沉,道:“既然爹爹不相信女儿,那女儿的婚事,爹爹就不必插手了,我会让娘安排好一切,你且看我日后出人头地!”
“无药可救。”祝鸿樟以为祝长笙的话,能让祝元姝悔悟,谁知她无半点悔改之心。
他失望的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的亲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是你也要记住,日后不许说我是你父亲。”
“多谢父亲成全。”她一头重重磕在地上。
只要能够嫁给靖王,他日她定会让爹爹后悔。
至于祝长笙……
她微微侧目,眼底尽是杀意。
祝长笙方才竟敢威胁她,那祝长笙也不必活太久了……
第8章 喜丧同行
祝鸿樟走出碧云堂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祝长笙,眼底尽是愧疚。
等祝鸿樟身影消失在院外,祝长笙走到祝元姝面前,垂眸看着她。
“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祝元姝抬头看她,一边从地上站起身:“我先前在房中跟你说过,你安心待嫁便好,我的事情你少管。”
祝长笙自嘲地笑了笑,决定不再与祝元姝谈下去。
等祝长笙一走,祝夫人心里惶惶不安的说:“姝儿,你这样气走你爹爹将来等你嫁入靖王府,还是要仰仗着你爹爹的势,女子嫁人若无娘家会被人看轻欺辱的。”
比如她……
“娘,爹爹不答应我嫁入靖王府,那你要我怎么做,难道让女儿顺着爹爹心意嫁给魏渊守寡吗?”
祝元姝几句话,又把祝夫人到嘴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她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进魏家守寡。
“只是你爹爹那……”
“娘放心吧,等我嫁入靖王府,得靖王与靖王妃的宠爱后,爹爹自然不会再恼恨女儿,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她眼里只有她的贵妃梦,不愿再提刚才的糟心事儿。
这时,闵嬷嬷抱着一个黑色坛子走进大厅。
“夫人,小姐,靖王府的管事送了这样东西,王府的管事说小姐命格特殊,未确保小姐嫁入靖王府后,靖王府运势不受影响,需小姐于三月三子时往黑坛的符纸上滴三滴血,再抱着黑坛子从靖王府后门过门。”
“什么?”祝夫人听到如此简陋的婚仪,神色大惊:“靖王殿下不打算办酒席了?”
“奴婢问过了,王府的管事说魏家男儿的棺棂不日便抵达盛京,忠烈大丧,皇室不宜办喜事,只能委屈小姐,但王爷承诺等小姐怀上子嗣,在满月席上补办婚宴。”
祝夫人皱紧眉头,心中不快:“虽不是娶什么正妃,可靖王娶侧妃如此简单,若实在觉得与魏家的丧事有冲突,那可将婚期推迟。”
“不成。”祝元姝不答应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祝元姝觉得:“三月三子时,那我比祝长笙更早些时辰过门,娘,就按靖王吩咐的办吧。”
“元姝你这样嫁过去是要吃亏的,你……”
“娘也不想等姐姐嫁入魏府后,被湘夫人发现嫁给魏渊的是姐姐而不是我吧,万一湘夫人将姐姐替嫁的事情闹到圣上面前,到时我与靖王的婚事恐怕就不成了。”
祝夫人张了张嘴,被祝元姝说的无话可说了。
祝元姝见说动了祝夫人:“就这么办吧,娘,靖王殿下和靖王妃都是很好的人,我入府后他们不会亏待我的,婚礼礼宴只是个排场,日子过的好不好不是看一场婚宴体现出来,而是看我所嫁是何人。”
她嫁的可是未来的真命天子,迟缓不得。
思及此,她抬头看了看祝长笙离开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心中很是得意。
这一世,终于轮到她过好日子了。
可祝元姝根本不知道,便是这黑坛子囚禁了祝长笙一世,到头来归途茫茫,两头空!
三月三,清明节。
子时一到,新娘上轿。
“咯吱咯吱”的抬轿声,在幽暗的园子里响起。
水瑶与芙心两个丫鬟站在暗处,盯着抬轿的四个轿夫,一直到祝元姝被人抬出祝府二人才转身回望月楼。
“大小姐,二小姐上轿出府了。”水瑶压低声音:“是抱着黑坛子上的花轿。”
祝长笙抿了抿口脂,垂眸看向桌上放着的金黄色玉石。
玉石散发着很暗淡几乎可以忽略的光。
这是她的命。
光消失时,代表着香消玉殒。
玉石早在三个月前就不再发光,可因为祝元姝介入自己的因果替代了她的命运,玉石又重新泛起微光。
这意味着祝长笙将迎来真正的重生。
她手指来回抚了抚粗糙黯淡的玉石,轻声低喃:“好言难劝该死鬼!”
“老爷。”
院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祝长笙把玉石戴回颈部,起身迎祝鸿樟。
“长笙。”祝鸿樟走入房间,看着已上好妆容穿戴好喜袍的祝长笙。
视线落在祝长笙鬓间别着的大朵白色海棠簪花。
新娘本该金钗玉饰装扮,但因祝长笙要嫁的男人已战亡,那些喜庆之物能少则少。
“长笙啊,委屈你了。”祝鸿樟心中很不是滋味:“爹爹没能让你留在祝府长大,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却要你替你妹妹收拾烂摊子。”
“爹爹言重了。”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否则她在远樟村就不会平安长大。
她并不想他一直困在内疚中。
“我快要十七岁啦,门前无人问津,爹爹是做好养女儿一辈子的打算吧。”
她命格特殊,克六亲,必须疏亲友才能保身边人的平安。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向祝鸿樟提亲,但祝鸿樟不敢隐瞒此事,每每跟提亲者说起祝长笙的命格,他们第二日就不见踪影了,求亲者都惧怕被祝长笙克死。
是以,祝长笙一直到十七岁都无人上门说亲。
祝鸿樟亦是做好养她一辈子的打算。
如今祝长笙当面说穿,让祝鸿樟徒然生起一丝悲凉感,怪命运对祝长笙不公。
“如今女儿终于要嫁啦,魏府家大业大,我上不必看公婆脸色,下不必事事讨好夫郎欢心,还有大笔家业等我打理,只要我好好守着魏府,过个衣食无忧的余生不成问题,还能时常回家看望父亲,这等好日子怕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爹爹不必为此为女儿忧愁,女儿在外长大自由惯了不受家教约束,如今夫君公婆都不在世,魏家由我一人说了算,好不快哉。”
祝鸿樟竟被她的话逗笑,眼中噙着泪光,喉咙哽咽的不行。
这时祝府的管事走进来:“家主,大小姐,魏氏宗族派人过来让大小姐的花轿从魏府侧门入,大门要留给魏氏战亡的男儿,死者为大,当以丧事为重,要委屈大小姐了。”
“是谁的主意?”祝鸿樟脸色一变,猛地转身问冯管事。
祝长笙已经猜到是谁的主意了。
冯管事还未来得及回话,祝长笙先说道:“听闻魏夫人与魏老夫人在世时,湘夫人就喜欢隔三岔五跑到魏府当搅屎棍,惹得魏府几番鸡犬不宁,后来被魏老夫人用强硬的手段禁止她再踏入魏府,如今魏府满门男儿战亡,魏家妇孺自尽而去,如今怕是湘夫人在魏宅一家独大。”
祝鸿樟面色一沉,湘夫人的事情他听过不少。
在盛京可是个有名的搅家精,几次险些搅黄了魏将军夫妻的感情,野蛮难缠的很。
若这次向湘夫人低头,日后长笙在魏府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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